昨夜东风归何处 上——楚清明
楚清明  发于:2011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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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慰藉

二十五 慰藉

容轩只觉得每时每刻都像在被凌迟一般,刀刀让他刺痛锥心。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无能。他盯着

惜春殿,像是故意的惩罚,强迫自己不移开目光。

太阳渐渐西斜,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邺王从里面走出来。他没穿龙袍,只在常服外面松松散散披了件

黑色的外衣,上面星星点点占了些红色的痕迹。

血!

容轩一眼就认出那是瑞臻的衣裳,浑身血液顿时又沸腾起来,用力着想挣脱束缚冲过去,但身体立刻被禁锢住,铁链深深

嵌进肉中,就是挣不开。他激烈地的动作使垂在身后的铁链哗哗作响,在静默无声的流云殿中显得及其刺耳。

邺王被这声音惊动,视线状似随意地扫过来,一掠而过,然后又收回继续朝外走。他的近侍早已经捧了新的衣服在流云殿

外等候,邺王一个眼神,几人就轻手轻脚上前,十分麻利地帮邺王整理衣衫。

不一会儿,邺王又恢复了一贯的威风模样,他挥手让近侍们退下,大步往外走去,神色从容像是没有看到摊在地上的尸首

和血迹。

走过容轩身边,邺王停下脚步,对两侧的黑衣卫道:“你们太无礼了,还不快给容大人解开。”说罢略微转头看了容轩一

眼,眼神中隐约带着嘲讽的笑意,说罢不理其他人,径直走了。

容轩像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空茫茫的。他身上的锁链被解开,但容轩仍直直站在那里。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和他

说话,但却无法回应,动也动不了,思绪像是在云中飘着,不知道从何处来,也不知道要到何处去。

就这么过了很久,容轩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好像从迷雾深处渐渐浮现出一张脸,神情哀伤,正看着他欲言又止。

瑞臻!

仿佛像是被一道霹雳惊醒,容轩忽然神智清明过来。他举目四望,惜春殿前连半个人没有,安静极了。本来应该在地上的

福禄的尸首已经被人抬头,连地上的血迹都有清扫过的痕迹。

接着,下意识地,容轩转头将目光投向惜春殿。

殿门还维持着被邺王打开的一条缝的样子,天色已经渐晚,里面没有点灯,黑洞洞地像能将人吞噬的巨兽。

容轩几乎不敢直视,但是仍然逼迫自己一步步走过去,越靠近,身体就越禁不住开始颤抖。他在殿门前站了一会儿,感觉

不到里面有任何声息,然后他咬紧牙关,伸手将殿门推开。

沉重的吱呀声在一片寂静中听来格外惊心。容轩顿了一下,抬脚往内殿走去,刚靠近,边听里面传来一声轻问:“……谁

?”

那声音正是瑞臻,可听起来沙哑低沉,语气间仿佛十分迷茫。容轩想到他可能是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

要窒息了。他声音微颤地叫了声:“皇上……”

“……容轩?”瑞臻语气疑惑地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容轩听见里面传来几下布料摩擦的悉索声。

“是臣。”容轩回答,一边掀起竹帘。

“别进来!别进来!”屋内瑞臻忽然开始叫喊,嗓音嘶哑,几乎发不出声:“朕命令你别进来!”他仍然竭力嘶叫着,好

像就算叫到喉咙出血都不肯听。

“皇上……”容轩心痛难当,颤抖着,哽咽着,用微不可闻声音再次喊出这称呼,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他只是一步

一步往进走,一步一步靠近身在房间深处的少年。

瑞臻听见他靠近,明显惊慌起来,语不成调的威胁着,声嘶力竭:“别……过来!朕杀了你!朕……灭你九族!”但那微

弱的声音只暴露了他此时的虚弱。

容轩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走着,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回响,一下,一下……

瑞臻只觉得那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音,将他踩得七零八落。他恐惧极了,甚至比那时候还要恐惧。如果能选择,瑞臻宁愿死

也不愿让容轩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堪入目。

“神啊!”他慌乱之中绝望地祈祷,“别叫他过来!别叫他知道这一切!为我保留最后的一点自尊吧……”

他紧紧蜷缩在已经破烂不堪的锦被里,双手摸索着想用那些破碎的布条遮掩自己丑陋的身体。但稍微动一下,全身便疼痛

不堪,有冰冷的东西从后面流出来,混合着血腥味沿大腿根部滑落,在身下的被褥上黏成一片。

他怕容轩看见了会嫌弃,会厌恶。

但瑞臻连挪动一分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他绝望的闭上双眼,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划过脸庞。伤口生疼。

***

此生最艰难的一段路也走到尽头,容轩停在距瑞臻三步远的地方。情欲过后的气味还笼罩在四周,逼得他无处可藏。容轩

强迫自己抬头看,却见瑞臻双眼紧闭,泪痕未干,赤裸的身体上满是青紫的痕迹,而细瘦的双臂无力地摆在身体的上方,

手腕间红肿青紫。

他竟然敢!

容轩心中惊痛交加,上前一步跪倒在榻前,颤抖着伸手抚上陈王腕间的伤痕。他刚接触到,瑞臻就向后瑟缩一下,仿佛很

疼一样。

容轩见状,呼吸立刻急促起来,胸中的怒火和痛苦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像要将他撕裂一样。听到他的声音,瑞臻终于再次

开口,满含绝望:“别看……别看我……”那声音渐渐低下去,瑞臻用尽力气,将头偏向床的另一侧,不想让容轩看到他

的脸。

“皇上!”容轩压抑着自己,悲鸣般第三次叫了瑞臻,重重握住他的手:“是臣无能……臣无能……”

他一边不停说着,一边觉得悔恨不已。眼见瑞臻面如死灰,一副绝望至极的模样,他想起从前他嬉笑着拉自己手的时候是

何等模样!他一直将他小心地放在心底,只敢从远处凝视,这般如珍如宝,却被人视若敝履!

容轩眼眶发紧,指尖犹豫地、轻柔地、小心翼翼碰触瑞臻的面颊,将那上面的泪水一点一点擦拭干净。他情不自禁想起就

算是他离他而去的那个晚上,瑞臻伤痛至极,但他也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容轩一直都知道瑞臻看似纤弱,实际上一直都是

个十分坚韧的人,可他竟然哭了……哭了……

都是自己的错。容轩心里不停地想,若不是他无能,怎会让瑞臻身受这么多痛苦?若不是他心存畏惧,那时候又怎会罔顾

自己的心,而将他弃之不顾?!

痛惜……

痛惜……

痛惜……

容轩终于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在他心中意味着什么。无关地位身份,无关世代忠诚,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容轩只

不过想守护在他身边,免他惊,免他苦,将一切有形和无形的伤害都牢牢挡在外面,使他一生都只享受得到安定幸福。

原来,他对瑞臻已情深至此。

“皇上……臣冒犯……”容轩跪在榻前低语,然后托起瑞臻无力垂着的手,慢慢凑到自己唇边,然后印上一个小心翼翼的

、轻柔的吻。像安慰也像承诺,他要说的万语千言都在里面。

“……你这是做什么?”瑞臻仍然没有回头,感受到他的动作,不禁颤抖一下,哑着嗓子质问。等不到容轩回答,他挣着

想要抽出手掌,却被容轩紧紧握住,不能移动半分。

容轩像没听见一样,将瑞臻的话置若罔闻。他放开瑞臻的手,站起来坐到床边,倾身在瑞臻上方,双臂撑在他蜷缩着的身

体两侧。

瑞臻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仿佛已经对什么都不在意了。容轩知道他的心思,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低身吻上他肩膀处的

淤痕。

辗转几次之后,他感觉到身下僵硬的身体渐渐舒缓下来,瑞臻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他停下了看瑞臻,见他的脸色也不像最

初那样灰白,终于染上了一丝红晕。

“你是可怜朕吗?”瑞臻虽有些情动,但仍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你滚,朕用不着。”

他故作强硬的模样让容轩又是一阵心痛,不由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满眼是怜惜之情。这动作激怒了瑞臻,他咬牙,用尽全

身力气挥手,想将容轩地胳膊打开。这一下却正好打到容轩的伤口,他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冷气,半天没动。

瑞臻终于觉察到不对,睁眼,见容轩浑身是伤,外衣被割开数道口子,皮肉都翻出来。伤口周围凝结的血液已经变成暗红

色,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你……这是怎么了?”他不敢置信地问。

不等容轩说话,瑞臻立刻就想到大概情形,紧咬着牙关道:“混蛋……该死……”他忽然又激动起来,双手握成拳头,无

礼地捶打在床上。

容轩将他的手握住,低身抱他在怀中低声说:“我想变得更强……比任何人都强,才有力量保护你。”

这是他第一次在瑞臻面前用“我”自称,好像某种仪式一样。瑞臻愣愣的看着前方,终于慢慢伸手环住容轩的腰,热泪滚

滚而下。

容轩低头,动作轻柔而缓慢地吻遍他全身,在他的伤痕出反复摩挲,好像要将那印记除去一样。他伸手,来回动作,给予

瑞臻慰藉和快乐,看他轻蹙眉头喘息的样子,仿佛将刚才发生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此刻眼中只有容轩一样。

终于瑞臻短促地叫一声,在容轩手中出来了。然后他看着容轩,眼神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心中一热,容轩忍下要喷涌而出的泪水,将他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的双腿抬起来,交缠在自己腰间,然后扶着瑞臻的肩膀,

慢慢低下身,一点点推进去。

温热顿时包裹,那种感觉美妙的无法言喻……就像梦中无数次一样。

瑞臻紧紧咬着牙关,嘴唇都泛出白色。容许用手指拨开,狠狠吻住,到他几乎不能呼吸才放开。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听

到容轩凑近自己耳边说:“我发誓,此生永不相负!”

狂乱的暴风骤雨席卷了他的身心,瑞臻觉得自己犹如一条飘摇的小船,随着波涛上下翻滚。身体很痛,却又很快乐,更重

要的是,心里面忽然就觉得安定,仿佛进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再没有什么能伤害他。

血腥味渐渐变得浓厚,容轩感觉那处越来越温热湿滑,心知不好,便想退出来。刚一动作,就被瑞臻轻轻拉住:“继续。

容轩凝视他片刻,明白瑞臻的意思。他咬牙继续。瑞臻扯出一个淡到难以察觉的笑容,收紧环绕在容轩身上的双臂。

第二十六章:屈辱

二十六 屈辱

瑞臻的身体其实已经不能承受这样激烈的事,但他一刻也不想等。他撑着一丝神智到结束的那一刻,然后身体一松,便陷

入了无边的黑暗。他最后看到的是容轩有些担忧的面容,瑞臻想和容轩说不用担心,并不是他的错,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开

口说一个字。

身体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但他的灵魂得到了救赎。

容轩臂弯忽然一沉,他心中一惊,上前查看,瑞臻果然晕了过去。长久以来,瑞臻日夜思虑,何曾真正将自己放松一刻?

经受此事,瑞臻不管是身还是心,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能晕过去说不定也是好事一件,”容轩将瑞臻紧紧抱在怀中,

看见他满身伤痕,忽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至少他不用再醒着承受身体的折磨。”

他将瑞臻轻轻放回到床上,满是怜惜地轻轻摸了摸他的额角,然后立刻起身去找沈凤臣。

以瑞臻的性子,他决然是不肯叫人见到自己这副模样的;甚至,若是他醒来,恐怕都不肯叫沈凤臣看见自己的伤口。容轩

深知这一点,因此在沈凤臣赶来之前,他先亲自将将凌乱不堪的床大概收拾了一番,使看上去不那么触目惊心。

但沈凤臣是个熟知情事的,又是太医,他一进房间就闻到情欲过后的淡淡麝香气,还混杂着血腥气,当时就觉得不妙。

等看到瑞臻,他那一身青紫的痕迹让沈凤臣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震惊地看向容轩。后者没有明说,只道:“沈大人费

心,还请快些诊治吧。”

听他如此说,沈凤臣不语。方才邺王的几名黑衣骑将他的太医院封住,不许他踏出一步,沈凤臣猜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在太医院忐忑不安地等了几个时辰,一见到万般焦急的容轩,他就知道一定是瑞臻出事了。容

轩叫他单独过去,沈凤臣虽然心知事情不好,但他从来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眼见瑞臻脸色苍白倒在床上,沈凤臣也觉得

有些惊慌,这都是那男人做的吗?

容轩没有多解释,沈凤臣也明白此事不可多言,遂将一肚子话咽回去,低头开始查看。

瑞臻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淤痕,手腕和脚腕间还有被捆绑后的磨伤,应该是不断挣扎弄出来的;最严重的是后面的裂伤—

—只不过这裂伤有些奇怪,不像是一次造成的。

沈凤臣看向容轩,见他握着瑞臻的手,眼神中净是痛惜,也明白了几分,不由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

身体上的都是些皮肉伤,就算是最严重的那处,只要细心调养,假以时日都会痊愈。只不过对瑞臻来说,最难以接受的应

该不在这里。不过,那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所能管的了。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沈凤臣诊治完毕,对容轩道:“皇上身上的伤并不要紧,我开方子,按时用药,不出半月就好。只是

……”

容轩见他欲言又止,心下一沉,忙问:“什么?”

沈凤臣斟酌片刻说:“皇上身后那处伤,除了内服的汤药之外,还需外用一些药膏……”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只看着容轩

后者顿时明白了,略感到有些尴尬:“那个,交给我吧。”

沈凤臣神色倒比他自然,点点头说:“等下我叫人送药浴来,先把身体清理干净。否则那东西在身体里,总是不好的。”

说完留下一句“每日都要泡,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也不理容轩面色,收拾东西去了。

***

没过多久有人在外间通报,说是几名名太监抬着一个木桶过来,问容轩怎么办。容轩想应该是沈凤臣说的药浴,便叫他们

抬进来放到外间,自己也出去了。

木桶很大,一个人沐浴绰绰有余。容轩走近,见里面装着沐浴用的药汤,颜色微碧,散发着味苦的草药香气。

刚才说话的那名太监道:“容大人,福总管……奴才进宝,暂代福总管的职位……”

容轩这才想起福禄已经死了,但他此刻没有心思多管,挥手叫进宝自便。进宝称是,又躬身问道:“皇上要沐浴,可需要

奴才们服侍。”

沈凤臣也是知道利害的,没给这几人多交代,只说皇上要沐浴,叫他们送药汤过来。进宝虽然在宫中呆得久,心思却并不

活泛,也不想想沈凤臣都不过来,还傻乎乎问了这么一句,想借此机会讨好容轩和瑞臻,哪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忌。

好在容轩没有心思跟他多计较,只说:“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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