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百结花酿。

卫留年哭了，吵醒了旁边的人。乔百僐揉揉眼睛，唤醒了卫留年，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卫留年擦着眼泪点头。乔

百僐默了默说：“我也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再也喝不到这酒了……”

卫留年刚擦干眼泪，听到乔百僐如是说，顿时觉得全身冰凉，口中喃喃着卫摩叔和年夫的名字。乔百僐抓起他的手，两个

人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卫老爷房间门前，冲了进去。只见老夫妇二人满脸横泪，顿时间苍老了数十载。卫留年明白了，世

间再没有他的卫摩叔和年夫……乔百僐那紧紧攥着卫留年的手，顿时也失去了力气，垂了下来。

那年，是两人认识第十二个年头。彷佛晴朗的天空，风云巨变，卫留年来不及躲雨，被淋得透彻，心中那片天空再也没有

晴朗。

年夫没了，卫家这个庞大的家业立刻散了架。再多粮食也经不住众人一口接着一口。卫老爷叹息着，但仅一周之后振作起

来。维持往昔是再也不能了，但至少有个缓冲，他不能让卫留年和乔百僐就这么落在地上。特别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攻击

虽然无法直接向着卫老爷，从而转向了与卫摩叔毫无血缘关系的卫留年以及外姓人乔百僐。

回到卫府，卫留年在死去的百结树前站了很久，宅子里面已经毫无百结花香，就这样消失了，无影无踪……日头西坠、天

幕幽暗、月光清冷、偶有乌云蔽月，百结和年夫一死，卫府竟然像做死宅。那卫府部屋大堂中虎视眈眈的众人，正等待着

卫老爷的决定。

“爸爸，年爸爸，这样的结局，你们早有一天就知道了吧？我也知道的……”卫留年哭了：“我宁愿死掉的是那棵柳树！

只要你们还在！”

“留年！”乔百僐找到了他，此刻的卫家危机四伏，像极了当初的乔家。曾经经历过一次，乔百僐有了准备，他还知道此

刻一定要保卫留年，就像当初父亲告诉他的“倾力而为”。

“乔乔？你怎么了来的？我……没事的。你快回酒店吧……卫家不行了。”卫留年说着，擦去自己的眼泪。

乔百僐舔舔龟裂的嘴唇，说：“留年，记得我们说好的，生死相随！卫爷爷还在努力，你要坚持！要照顾好自己……”

卫留年猛的拉住乔百僐问：“你去哪里？”

乔百僐说：“外公让我回去，我答应了。留年，我跟你说的事情我都会做到！你……”

“你走吧！”卫留年放了手，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淡去了，月光影影绰绰的笼罩着两个人。乔百僐一阵烦躁和心疼，他将怀

表塞给卫留年，立刻转过身说：“留年，我躲在卫家十二年，卫叔叔和年叔叔对我来说也同父亲一样。今天之前，我无能

为力；但今天之后，你失去的，我会都替你夺回来……”

卫留年目送乔百僐离开，自死去的百结树旁离开，来到了部屋的大厅。面对众生百相，卫留年说：“我放弃继承权，但是

有一个条件。希望各位族长和长辈能够以大局为重。卫家自此一劫，能否存在还要看各位。我的条件是，外公他年事已高

，原本应属于他的那份必须分毫不差的给他，如果各位在此事上有异心，我一定不会罢休，不论几年还是几十年，不论是

通过法律手段还是别的什么，我一定奉陪！”说完，卫老爷一把抱住卫留年，心疼的哭了起来。自己的儿子百般疼爱的孩

子，终究还是掉在了地上，摔疼了老人的心。

卫留年在卫老爷温暖的怀中笑了：“值得！爸爸，年爸爸我帮你保护爷爷！”

之后又是数月，各种司法程序一直在烦卫留年。不断的确认，不断的调查，不断的开庭，不断的商榷细节。正如梦中那般

，卫留年觉得自己突然间长大，内心的强大和自尊从未如此的忠诚于自己。他偶然听闻乔家那边，如今乔家已变为柳家，

乔百僐也被录入到柳家家谱，按照辈分，乔百僐这个名字已经变为柳钟鸣。

最终卫家所有的牵连都被扯断了，卫留年被赶了出去。卫老爷出面，让柳家看在照顾了柳钟鸣十二年的份上，希望柳家能

够做担保，让卫留年像当初的卫摩叔那样，出国留学。柳老将军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扫过乔百僐，最终还是答应了。乔百僐

心中明白，从此以后，他只是柳钟鸣。

离开那日，卫留年仅是背了一个包，里面最珍贵的是两张全家福以及乔百僐所赠的怀表。一张是在卫摩叔十六岁时，与年

夫初见，加上卫老爷和夫人的照片；另一张是有自己、乔百僐、卫摩叔和年夫的照片。卫家甚至连一个合法的身份都不肯

给他，若不是柳家的担保，他或许就困死在了国内。这也就意味着，出去后，就很难再回来了……卫老夫妇早在几天前便

被迫前往南方岛屿“养老”。如今和其他登机出国的人相比，卫留年这边太清净了。开始登机检票了，卫留年来到人群的

最后，从今而后，就只有他自己了。

“留年！一定等我！”一个声音自远处撕心裂肺的叫起来。已是柳钟鸣的乔百僐被拦在在远处的安检处。半年多不见，他

瘦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看样子他也不好过，卫留年心中一涩，终于忍不住，眼睛一红，他的乔乔……“乔乔！乔乔！

！”卫留年努力露出了一个笑脸，十八岁的少年，十二年不曾分离的日子，至今日结束。

天空一道飞机的痕迹，少年看了一眼，在卫留年心中他永远是乔乔，这便够了！毅然坐上车，柳老将军的手一挥，车子发

动。柳老将军对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少年说：“钟鸣，我能给你这些，也就可以拿走。你是我柳运图的外孙，不能让我失望

！”

柳钟鸣顺从的回答：“是。”

因为柳老将军膝下也曾只有一女，未被列入家谱，乔百僐的新名字就延续柳老将军的辈分，所以同辈人中，柳钟鸣最为年

少。柳钟鸣被安排到一所军队的学校，柳老将军的后代自然引人侧目。所以，柳钟鸣只能做到更好。这对一向偏爱事事完

美的他来说不是难事，原来这个性格遗传自母亲。生活又回到了六岁之前，事事谨慎，言谈举止小心翼翼，内心的活动也

很少写在脸上，严格的日常作息安排，柳钟鸣对这一切没有一丝的反抗或不满。柳老将军对于每日柳钟鸣的表现都尚觉得

满意。

在国外的卫留年开始艰苦的生活，卫老爷给的钱不是太多，不是没有而是不能。还好卫摩叔和年夫成立了在卫摩叔当年就

读的大学一个里成立了一个基金，虽说是为了帮助国外求学的学子，但其实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后，卫留年和乔百僐能有

一个后盾，这个意外便是指两人突然的离世。

此时的卫留年还没办法读大学，所以生活来源基本上是零。他的条件无法进入好的私立学校，也很难进入公立学校。无奈

之下，他选择了一所基本上全是外国人的语言学校。业余时间打黑工，而晚上则住在学校运动场的运动员休息室。卫留年

的容貌在开放的国度给他带来了些许麻烦，很快他经常活动的街区，不论男女都迷恋一个叫Vinicius的东方男子。卫留年

想起曾经的女生叫他安德森，如今又有了另一个名字Vinicius。至于为何是Vinicius，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姓氏吧。班上的

也有一些来自同一国度的同学，卫留年偶尔会和他们交流。他了解到，要申请卫摩叔的那所大学，对目前的他来说还不可

能。因为他目前没有国内的成绩单，所以他要在这一年中修完三年的课程，才能保证在申请大学的时候提交高中的成绩。

“呼……”卫留年在休息室里学习，对他来说并不难。只是，心中有一个地方正在慢慢改变。变得有些硬有些冷。

第5章：

一年后，两个少年顺利进入大学。卫留年收到了写着Vinicius Wei名字的录取通知书终于松了口气，第二天，他又收到了

基金会寄来的四年免学费的通知以及一张对于卫留年来说是巨款的支票。终于，卫留年可以生病了。此时，卫留年为了省

钱在校外找了一套简陋的公寓，这样住宿费仅是在校的二分之一。只是初来乍到，邻居和房东不太熟，所以卫留年昏倒在

房中整整一天才被住在对面的喜欢通过门上小孔偷窥的老妇人报警给救了。

由于没有保险，卫留年被安排在一所医疗条件非常差的教会诊所。修女待他是很好，可惜修女只有一人，而病人不计其数

。所以，大多数时间，卫留年只是静养。周围哀嚎声中，卫留年感到一丝轻松。至少，他活下来了。再难过、再痛苦，他

都坚持过来了。以后呢，继续努力吧？卫留年叹口气，身体已经允许他可以下床活动了。来到一个在大街上杯汽车撞到的

病人身边，卫留年绝美的面孔带着一道明媚的微笑，他做自我介绍：“我叫Vinicius Wei，三天之前差点死在宿舍里。你

看，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坚持一下吧！”

病人说不了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修女过来对卫留年说：“如果你愿意帮助他们再好不过，不过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

活动超过一个小时！”卫留年点头答应了，接过修女手中的水杯，将吸管的一头放进病人口中……他的义工生涯开始了。

被烧伤的孩子、被冻伤的老人、被枪击的流浪者……卫留年在教会诊所里面住了整整两个月。他被诊所的病人亲热的叫做

“Vivi”。医生和修女对他也充满了好感，卫留年对照顾别人也感到快乐。卫留年可以在老人和儿童面前唱歌，可以在给

女病人画像，可以与男病人下棋。他甚至设计了一套体操，帮助体弱多病的人增强体质；设计了一套餐普，帮助肠胃弱的

人加强吸收。他不是病人，但却能够体会他们的痛苦，他不是医生却可以给病人以心灵上的慰藉。

最后，在开学的前一日，卫留年辞职，他要去上学的。修女将卫留年带进办公室，递给他一封推荐信，说：“希望它能带

给你好运，这是你应得的，拿着吧。我的孩子，你非常的善良，并且坚强，愿主保佑你！”

在修女轻吻自己额头的瞬间，卫留年突然想哭，许久没有人给予他如此重要的温暖了。他为此庆幸自己还活着。

大学入学第一日，卫留年穿了一套干干净净的衣服。身体依然消瘦，但是却舒展了许多。踏入教室的那一刻，他便成为了

学校的名人。精致的容貌，圣洁的气质，以及聪明的头脑，卫留年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他又是那个出尽风头的小王子，

只可惜曾经和他并肩而行的鼓手却不在。卫留年的喜悦稍纵即逝。

大学的前两年是枯燥的20门课程，卫留年不敢怠慢，因为他遇到了瓶颈。关于学习、关于文化、关于信仰、关于很多很多

……快乐程度的增长也因为停滞不前，每当此刻，卫留年便会抽时间回到那间教会诊所。“Vivi！！Vivi回来了！”卫留

年喜欢这种欢迎的声音，他扬起笑脸在诊所里面穿行。

在这里，除了他还有别的义工。有一次，卫留年遇到了一个叫Sedrick Que的人。是一个艺术家，热爱音乐、摄影和旅行

。有一个自己的音乐工作室、两个录音棚、三个小剧场。Sedrick和别人一样很喜欢卫留年，并多次邀请他做自己的摄影

模特。卫留年看到Sedrick照片中赤裸裸的人体立刻拒绝了。还有一次，卫留年遇到了一叫Bozydar的医学院学生。尽管实

习很忙，可是Will依然定期来这里帮助病人。还有一个是叫Austin，是一个律师，他经常来这里帮助那些需要法律援助的

人。对于其他人卫留年并无印象，只是跟Sedrick比较熟。

大三，卫留年的大学将他分到了比较政治学专业。这让他着实头痛了许久，踟蹰半日，卫留年带着申请材料准备调换专业

。申请被驳回，卫留年只得接受。苦苦熬了两年，当同学都跑去做实习生了，卫留年却依然经常往教会诊所跑。并与

Sedrick设计了两场音乐剧，一场是根据小王子这个童话改编的，另一场是根据卫留年家乡的爱情故事改编了。大学即将

结束的时候，卫留年意外的成功申请就读本专业的研究生，据说导师看重了他人文主义关怀和情感。原来他的导师曾到

Sedrick的剧场看过卫留年主演的小王子。

于是卫留年只好再跟比较政治学多打三年交道。此时，Sedrick却策划周游世界，时间是两年。卫留年很舍不得，却也是

替他高兴。Sedrick将工作室、录音棚和小剧场的经营权交给了卫留年。借口是调节一下卫留年那无趣的研究生生活。

大学期间，卫留年还可以应付；但是研究生时期他就不得不静下心来专心跟着导师研究，否则无法毕业的。卫留年将那些

场地的免费提供给那些需要的人使用，条件是提供免费的门票，确保设备的维护以及场地的安全。如此一来，卫留年则腾

出了大量时间专心致志的“做学问”。要是有演出，他还可以拿到VIP席位的票来贿赂导师。

研二过去了，Sedrick没有回来，一天半夜卫留年接到了他的电话。里面有阵阵海浪声，卫留年大声说：“Rick，你在哪

里？”

那边传来声音说：“Vivi，我在你的家乡。你曾经跟我说的那个海岛！你的家乡！她非常美丽！”

卫留年忙双手握紧电话，用颤抖的声音说：“可以看到一个白色的别墅吗？三层高的别墅！”

“可以！我已经在别墅里面了，有两个老人，他们太好了，给我吃的，让我住下来！”Sedrick开心的说。

“让他们接电话！马上！！立刻！！！”卫留年吼道，Sedrick立刻将电话丢给了老先生。

“爷爷！奶奶！我是留年！你们的留年！”卫留年哭了：“我想你们！！很想你们！”

电话那边也已泣不成声，老人一个劲的说着：“好，好。留年，留年，我的孙儿……”

当Sedrick拿回没有电的电话已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他扶着两个半晕的老人，关切的守着他们。后来老人的情绪安定下

来，问起卫留年的情况，Sedrick如实相告，只是隐去了卫留年上大学之前的是生活，特别是差点死在公寓里那段。二老

安心了，吩咐下人准备好酒好菜，要好好款待贵客。Sedrick乐疯了，他爱死东方的一切了！可惜，一顿饭还未吃完，岛

外来了许多人强行将Sedrick“救”走了。

地球另一端的卫留年则失眠了，他哭哭笑笑直到天亮，但直到爷爷奶奶依然平安心中也便好受了些。唯独没有乔乔的消息

。他们之间，还需要等待多久？

研三这年，卫留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开始对投资和市场感兴趣，便用奖学金做起了投资。与当年他的父亲一样，稳赚

不赔。关键的因素是他从来不会想要太多。导师希望卫留年能够留下来继续做研究，卫留年已经去了政府部门实习，对于

未来他有些茫然。也许继续读书是条路，卫留年一边扶着病人坐下，一边思考着。

回到公寓，卫留年对着两张全家福发呆。前后相差了仅三十年，照片里的年夫不曾变过。卫留年又开始想卫摩叔和年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