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年，那只壁炉只是装饰。”乔百僐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卫留年，见到他正要去找火源便告诉他实情。卫留年有些失望的

“哦”了一声，又去碰房间一角的钢琴。

“留年，钢琴需要调音，等一下含章会弄好。”乔百僐看到卫留年有些沮丧的收回手不自觉的笑了，说：“那边是书房，

你会喜欢。”卫留年眼睛一亮冲进书房。

含章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坐下，身体却直板板的，多年的军队生活让他时刻保持着军人一样的姿态，问：“乔乔，

我们可以继续了吗？”乔百僐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说：“不要乱说。柳运图的身体怎样？”

含章回答：“情况不太乐观，素艳在一旁照顾着。不断有老领导来看望，大概都是来告别的。当年在这里住了五年，能撑

到现在的也是个奇迹了。”含章看了一眼乔百僐说：“你把防辐射服装给了他，不怕步柳运图的后路吗？”

乔百僐看了一眼含章，警告他不要多话。含章站起来说：“至少要待上三日，你好自为之！”乔百僐叫住了他，说：“给

钢琴调好音再走。”含章无奈，脱掉皮衣，挽起袖子干活去了。叮叮咚咚的琴声引的卫留年从书房出来，手里多了一本封

皮微黄的书，来到含章旁边，专注的看他调音。含章调好音才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他放下袖子整理衬衫对卫留年说：“

没有工具，而且许久不弄有些生疏，凑合玩吧。”卫留年道了声谢拿过搭在一旁的皮衣递给他，含章忙接过来，乔百僐说

：“留年，不用跟他客气。含章，这里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含章已穿好外衣，对卫留年淡淡一笑转身要离开。卫留年想起什么，小步跟了上去对含章说：“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帮我带

件东西吗？”含章眼光一斜，看到乔百僐正在点头，便答应了。卫留年说：“打耳洞的一种仪器，你有女朋友吗，可以问

问她。”

“我没有女朋友。不过我会带过来。”含章说。

卫留年一脸阳光的道谢，含章依旧是淡淡一笑算是答应。

卫留年饿了，乔百僐信不过他的手艺便亲自下厨。卫留年坐在钢琴边，发了一会儿呆，随手弹起钢琴。乔百僐端了两碗热

气腾腾的面进来，卫留年扑到餐桌前。

“刚才的曲子没有听过，是你写的吗？”乔百僐斯斯文文的吃面。

“Rick写的。哧溜～”卫留年满足的吃满。

“你和Rick的关系很好吗？”乔百僐问。

“很好啊。不过，有一段时间，我曾怀疑他是被派来监视我的。后来他跑来海边，相处时间长了才确定他没问题。”卫留

年回答，自己的一碗面已经见底了。

乔百僐将面推给卫留年，示意他可以吃自己的。卫留年对乔百僐笑了笑，毫不客气的吃起来。卫留年问：“这个房子里面

有别的东西吧？”

乔百僐喝着水，看看窗外光秃秃的院子和灰白的天空，说：“柳运图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坚持。他被迫住在这里长达五

年的时间，五年被人监视的生活。地下室有一个设备，住在这里的人被迫核辐射。柳运图的身体就在这个地方被毁了。”

卫留年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扔了筷子就要脱衣服。乔百僐按住他的手说：“柳运图病危，我被安排着这里，如果身上没有

辐射反应的话不妥。你保护好自己，算是让我安心。”

卫留年明白了，窗外这山上的别墅为什么会一个不毛之地，还有那别墅附近几个仪器，也许就是隔离区。乔百僐讲空碗收

起进了厨房，卫留年跟着进去，说：“乔乔，跟我走吧。”乔百僐笑着反问：“你会把我放在哪里？”

“我会明明白白的养你。还有你们一家。”卫留年认真的说。乔百僐微愣，用两只湿着的手捏住卫留年的脸用力一扯，卫

留年顿时疼得眼泪出来了。

乔百僐松开手离开厨房向二层走，卫留年揉着脸、擦着水说：“乔乔，答应我吧。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乔百僐不回头

说：“记得小时候，你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

“是么？反正只有我吃亏，我的初吻就是被你抢走的。这件事情我还记着呢！”乔百僐听了哈哈大笑。卫留年不理他，推

开二层一个房间的门，依旧是简单的家具。乔百僐推开二层最里面的房间，说：“你用这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一个露台

。”卫留年过去，比刚才看的房间稍微好一些，可也是清冷的感觉。卫留年很快将防辐射衣服脱下来打开窗子从二层用力

扔了出去，一阵寒风进来，乔百僐来不及阻止。卫留年哆哆嗦嗦的跳到乔百僐身边要去脱他的衣服说：“好冷啊。乔乔，

好冷啊……”乔百僐默默的任他从自己身上扒下薄薄的开身绒衫披在自己身上，然后是更单薄的衬衫……乔百僐将扑在床

上的毯子裹在发抖的卫留年身上并顺便将他揽进自己怀里。

傍晚，含章送了些食品过来。两个人都穿着素白的家居服光着脚，一个人在看书，一个人在弹琴。含章看到他们感觉自己

像是到了另一个地方。卫留年接过食品袋子说：“我们两个像不像精神病人？这里太安静了，很像精神病医院。”

乔百僐和含章去了书房，卫留年则像个孩子似地翻看含章带来的东西。除了食品，还有耳洞枪和围棋。卫留年研究着耳洞

枪，不过十分钟，书房里的谈话结束。含章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两个微小却闪亮的耳钉递给卫留年，说：“银质镶钻。会很

适合你。”卫留年接过，对着灯扭转着角度，赞叹说：“很漂亮！含章，你很会选东西。”含章没说什么，乔百僐说：“

他从来不会买这些，只不过他很会选人。”卫留年眼睛从耳钉转向含章，含章立刻告辞离开了。

卫留年看着含章的背影，跟记忆中的某个人有些相似，他问乔百僐：“我以前和含章是不是见过面？”

乔百僐回答：“中学的时候，你曾经因为妒忌我而找我们乐队的麻烦。含章那时负责键盘。”

卫留年恍然大悟，立刻反驳说：“我说呢，他的女朋友曾是和我一起拍戏的女孩子。她也告诉过我有你乔百僐也曾偷偷的

打听过我们演艺队的事情！”

乔百僐看到了卫留年手中的耳洞枪和围棋，问道：“妖儿，怎么要打洞做女人了？”

卫留年立刻丢出手边的一只苹果，乔百僐接住。两个人毕竟已经不小了，决定用围棋定胜负。赢了的人可以用耳洞枪在输

了的人身上任何位置打洞。

月初东山，可隐约听到山上远处有生命的动向，卫留年输了。乔百僐慢慢拾着棋子说：“你明知自己赢不了还打赌，我怎

么可能真的用那个在身上打洞。这次就算了。”卫留年笑笑，将耳钉推入枪里递给乔百僐，撩起头发指着自己的耳朵说：

“愿赌服输，这个我还输得起。”乔百僐不理他，自顾自的收拾残局。卫留年将耳洞枪胡乱对上自己的耳朵说：“你要是

不肯我自己弄，要是弄歪了或者打入耳骨你要记得叫来医生。”

乔百僐看着他，终于说：“我知道了，不过刚才不算，重新来！”

月隐云崖，永夜同孤。乔百僐输了，他慢慢拾着棋子。卫留年打着呵欠说：“竟然让我，真没意思。我去睡了。明日让我

自然醒！”

听着卫留年上楼的脚步声，然后是关门声。乔百僐将棋子收好，然后回到书房。还有两日的时间，这清闲之日也便只有两

日了。乔百僐关掉所有的灯，他决定什么都不考虑，让自己在这黑暗中放肆的做一回朝花之梦。

乔百僐恐怕要失望了，梦中的他理应是那个如鱼得水的少年，那个本来可遂人意的梦没有到来，他只看到茫茫的白，没有

色殊胜过女生的留年，没有一切……之后感到耳边刺痛，卫留年那美不胜收的脸正含着笑望着自己。

“乔乔，愿赌服输。”卫留年晃晃手中的耳洞枪。乔百僐这才知道，自己的左耳朵上多了一个耳洞……不，是两个！！

“卫留年！！”乔百僐压着自己的火气，对着同在镜子中正得意端详着他的耳朵的卫留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

我输了一次，而且是故意输给你的！”

“我先欠你一次，下次再输给我就好了。”卫留年说。

“为什么两个都打在同一边？我怎么出去见人？！！”乔百僐指着右耳朵上的两个耳洞。

“因为你的右耳比较好看。”实际上是乔百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只露出右耳朵。卫留年满意的看看乔百僐说：“很帅！

今天含章要是过来，可以让他看看。”

一句话提醒了乔百僐，此刻门铃很配合的响了。含章在卫留年的提点下看到了乔百僐右耳的闪闪亮，扑哧一下笑了，片刻

又恢复常态，说：“记得每天用酒精擦一下，转动一下耳钉。会有利于伤口恢复。”卫留年点头答应着。

乔百僐阴沉着脸让含章到书房说话。

又是十分钟，两个人出来，含章离开。卫留年说：“你们不能多说一会儿？让我也体会一下被别人回避的感觉。”

乔百僐坐到卫留年身边说：“对不起。我说过，我没有事情不能让你知道的。只是还没有确定。”

卫留年看了他一眼说：“比如说柳运图的病情，还是对你的处理结果？”

乔百僐知道瞒不过他，说：“留年，我大学只上了一年。为了能够尽快拿到实际的东西就离开学校。答应柳运图和素艳结

了婚。”卫留年心里哼哼，想不到乔乔已有十年婚龄！

乔百僐没有表情，继续说：“不论我是否原因这十年来，我所做的就只是逐渐成为第二个柳运图。虽然也得到巨大的回报

，可是那些回报带给我的喜悦都没有我将卫家完整的收回并送还给你来的多。想想当年，我是那么无能为力，还有乔家。

越是接近事情的本源越会发觉他的无趣。自小我就发觉乔家有一些难以说明的不堪。乔家的产业很繁杂，因为一直被一双

手摆布，怎样能够维持平衡便怎样做。时间久了，乔家的产业太过畸形，那双手便决定重新做一个乔家。柳运图有生之年

最后一个工作便是灭掉乔家。我父亲当家那十年，不倚不靠任何力量，而是将那些“毒瘤”切除掉，整个过程并非都是合

法的，但因为牵扯了各方面关系和许多资源，那双手眼看着产业和资产流失也无能为力。“

卫留年想到乔家那奇怪的生存方式，隐藏在背后却做事高调，但是面对每个关注，乔家又是沉默的。乔百僐继续说：“现

在轮到我。在乔家那十年多年，年叔叔和卫叔叔交给我许多东西。卫家旁支的人虽然聪明，但也不是卫叔叔和年叔叔的对

手。因为卫爷爷的缘故，我始终不肯做到最后。再者，我也不想让柳运图和那双手如意。直到前日，卫爷爷故去……留年

，这些我是不会交给柳运图的。”

卫留年轻叹一口气，说：“乔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卫家不肯优化却也不会放弃那些历史悠久的传统行业？”乔百僐

沉默。

卫留年说：“这世界上，很上有存在两百年以上的企业，却有像乔、卫家族这样存在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家族。”乔百

僐明白了，卫家并非是一个顽固的家族，而是他们看到的兴旺盛衰的规律。他们将这种规律的发生及风险放在事业上，商

业的胜败乃常事，家族却不会受影响而屹立存在。

卫留年说：“乔乔，传统行业一旦变革将会给整个产业链和社会经济结构等带来巨大变化，这个道理卫家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那些已经变化的行业，已经影响了一个地区的经济和生活。但是，这些行业始终是高利润的。所以卫家选择了那些低

利润却必须有人去做的行业。没有肥肉也就不用在乎别人来抢。”

卫留年又叹了一口气说：“乔乔，那双手不会在意卫家是否存在。也许卫家只是个简单的炮灰，作为一道考验下一个‘乔

家’主人的题，而这题目则为‘势。利’二字。”乔百僐完全明白了，他冷冷一笑，说：“如今看来，我满分通过——卫

爷爷走的第二日边将卫家攘括囊中……”

卫留年握住乔百僐的手：“乔乔，我认真的希望你可以离开……”

“鸟尽弓藏……留年，我愿意离开，但不是现在。”乔百僐反握住卫留年的手并打断他的话：“我不会成为第二个柳运图

，即使被软禁于此，我也不会成为他！留年，我更不愿逃避。那些年躲在卫家，只能眼睁睁的看你我分离而无能为力。”

卫留年有些不悦，说：“笨蛋，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你能做什么？！乔乔，你我都是普通人。没有年夫，没有祝颂，只

有被凡尘俗世困住的普通人。我不追往昔，不问往生，只愿今生能得到一个平静的结局。”

乔百僐笑笑：“对。只有被困住的普通人。留年，明天晚上我们离开这里去看望卫爷爷。卫家的事情你若不喜欢我来安排

吧……”

卫留年点头，沉默片刻又问：“爷爷离开的时候，你陪在身边的？”乔百僐默认。卫留年问：“他可说了什么？”

“卫爷爷没有痛苦，走的很安详。临走前，他倒是更希望能够见你一面。”乔百僐回答。卫留年垂下眼睛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卫留年来到钢琴边，活动了一下手指一片曲云在房间升腾。乔百僐有些疲倦，头微微一侧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耳朵的疮口传来微痛，刺激之下让他清醒了一些。想起昨晚的那个茫茫然的梦，乔百僐发觉，有了这两个耳洞是件好事

，当记忆变得模糊，这样的痕迹不会消失。乔百僐抬眼睛看着卫留年，他因为想不起接下来的乐谱而断断续续的重复着一

段旋律。卫留年停下转身问到：“含章是怎么回事？”

乔百僐不说话，卫留年继续说：“这房间里面没有监视器，没有窃听器，连个多余的人和通道都没有。乔乔，若是被软禁

。这房子里面平白多出我这么个人来怎么会不被别人知道？乔乔，和你同住这三日的应该是含章吧？还有那套衣服，应该

是准备给他的吧？”

乔百僐看看窗外的萧条，回答：“含章从不是我的朋友，只因他误入了我的局，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希望我平安所以他

才愿我平安。不过，越温柔的人另一面就越残忍。含章也是在不断的试探着自己的底线。”

卫留年皱起眉头回到乔百僐身边说：“我讨厌这里，这么安静！”乔百僐笑笑。

傍晚，含章又一次出现了。卫留年正在很没有风度的吃饭没有抬头看他，这一次乔百僐和含章没有去书房，而是坐在一旁

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短短几分钟，含章起身要离开。卫留年依然自顾自的吃饭。乔百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杯盘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