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颜——水龙吟
水龙吟  发于:2011年11月16日

关灯
护眼

了自己追逐了千百年的修真之路,一心一意的对待她,甚至细心地随着我母亲年龄的增加渐渐地变化自己的容貌。我想,

如果那个女子知道自己的伴侣其实是不死不老之身的话,一定会受不了了。有谁会愿意在在自己永葆青春的恋人面前渐渐

地年华老去,变成鹤发鸡皮呢?

父亲的那种炽烈的爱我是不懂的,在那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里,他爱母亲远远地超过了我和他自己。然后,母亲摆脱不了一

个凡人的命运去世了,父亲也因为妄动情劫,堕仙了。

从那以后,灵鹫山顶就剩下了一个我。我一直是一个情绪寡淡的人,我一遍一遍的看着父亲留下的书卷,按他生前教我的

方法踏上了修炼的道路。然后,就这样一直一直,过了千年,我脱离凡胎,成为散仙。

然后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翁来到灵鹫山顶,他自称是父亲的同门师兄,我的师伯。他送了我一大堆得羊皮卷,说这是师祖

赠给我的礼物,还说我是个难得的悟道之人,若是坚持修炼,他日必可大有所成,修成神体。说实话,对于能否修成神体

,我并没有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这样长的生命里,总得有些事情做罢了。

我感谢了师祖的厚意,也接受了他赠给我的另一项礼物,那是一条周身碧色的青蛇。送走师伯,我开始了跟一条蛇生活的

日子。那是一条很聪明的蛇,而且是一条潜心悟道,努力修炼的蛇。五百年后,那条蛇第一次化作了人形,那是一个眉眼

都带着诱惑的女子。我看到她冲着我笑的时候,下意识的有点不快,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让父亲堕仙的母亲。潜意识里对那

种感情是有些排斥的。我告诉青蛇,以后她就住在外边,无事的时候不要来找我。

青蛇的眼里有几丝委屈,我看到了,却不想多说些什么。

如是,又过了五百年。

我看到了它,一只通体银白的狐狸。

第一次见到它时,它还是一只跟在大狐狸后面蹒跚学步的幼仔。葡萄一般的眼睛里干净的没有一点点杂质,我发现我就那

样印在了它的眼睛里,仿佛,它眼里的世界只有我一样。那颗寡淡的心居然仿佛被什么给润开了一样,突然间柔软的不可

思议。

于是,我每天除了修炼悟道之外,多了另外一项活动,就是去看它。看它撒娇的躺在母狐狸的怀中,看它狼吞虎咽的吃着

母狐狸带来的食物。直到,那只母狐狸被林中更强大的动物袭击。我看着突然失去倚靠的它,无助的悲鸣;看着它努力的

长大,面对着各种困难。有那么几个瞬间,我都想去帮它一把,或是把它纳入到自己的庇护之下。但,圣人不仁。天地万

物皆有其定数,绕是谁,都不应该去插手。我忍住了,却无法忽略心中的酸楚和牵挂。想到自己居然有了别样的情绪,我

突然间害怕了,我不明白父亲那中可以为之生死的情爱,所以我不愿意让自己生出什么感情来。有了感情就会有牵挂,在

失去的时候就会痛,就像父亲那样。师伯说我因有大爱无疆,才会欠缺私情小爱。他难道没有算出,我其实只是因为怯懦

吗?因为怕痛,所以不爱,因为没有爱,所以对天地万物就可一视同仁,难道真正的博爱是这样的吗?

然而,因为它,我多了一份私心,多了一份牵挂。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这份牵挂已经在心底茁壮的成长起来了,想砍

都砍不掉,即使,我忍着不去见它。

没想到,我又见到了它,在我沐浴的时候。它还是如幼时一般,周身银白,没有一点点的杂色。葡萄般的眸子滴溜溜的转

着,闪耀着机敏慧黠的光芒。当它看到我的时候,那清澈的眼睛里,依然只有我一个人。我知道它那时候并不这样想,但

我就是这么认为。很可悲,却隐约透着丝丝的甜蜜。我纵容的看着它叼走了我搁在温泉边上的玉戒。却没想到,那个原本

的牵念居然成就了一番“孽缘”。

在石头后面看到昏迷的它,我真的有点慌神了。如果,如果这小小的生灵就这样消失了的话,我也许连最后一份牵挂都会

丧失了吧。真正的无心,无情。当接触到它鼻息间浅浅的呼吸和肚腹上温热的气息,我的心突然地安定了。

我将他轻轻地抱起,将它放置在阁楼的玉台上。那是父亲曾经一直打坐修炼的地方,后来我是我坐在那里。三千年了,那

里积聚的灵气对这个小狐狸来说肯定是会有所帮助的。我端坐在旁边的软榻上,静静地等它醒来。当看到它变成一个小小

的婴孩模样的时候,我真的太诧异了。从来没有哪派的着述中曾经提到过这种变化,它明明是只普通的野生银狐,没有经

历过一天的修炼,至多是吸取些天地精华罢了。在它醒之前,我曾仔细的替他掐算了一下,除了它会醒以外,别的什么也

算不出。这是我第二次算不出一个“人”的未来。第一个,是我自己。

我抱起那个小小的婴孩,仔细的端详着他。还是葡萄一样黑漆漆的大眼睛,干净的只装了一张我的脸,只是以往慧黠的眸

光变得惊慌、无助。我赶紧将它变化时退下的皮毛过载它身上,然后将它紧紧的抱在怀里。看着它努力的往我的怀中依去

,我的心更柔软了。突然意识到,它已经变成了他,变笑着逗他:

“真是如花一般的颜色呢,以后你就叫花颜好不好?哦,忘了,你刚变成人形,还不会说话呢。”

他像所有刚出生的孩子一样依赖着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每每想到那个人是我的时候,我就会觉得莫名的雀跃。我想让他满

心满眼里都是我。就如同我你一次看到它时那样,它葡萄般的眼睛里印着的只有我一个人。

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平行关系的青蛇突然因为他,而又一次开始跟我的生活有了交集。随着他渐渐地长大,他越来越不会像

小时候那样一直粘着我。他会跟着青蛇甜甜的叫她姐姐,跟她分享着彼此才知道的小秘密。我有一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

他开始会抱怨我给他取的名字不好,身为男子的他怎可被唤作“花颜”呢?他很有气魄的宣布,从那天起,他的名字就叫

做华严了。我想想,默许了。以后,跟来访的道友介绍时,也只说他叫做“华严”。花颜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名字,只有我

一个人能这样叫他,即使是看着他长大的青蛇都不行。

颜颜,颜颜,每每这样叫起,心里便莫名的欢喜。

几千年的修炼已经让我丧失了表达情绪的能力。我想向他表示我的不快,而展现给他的还是那副我挂了三千年的表情。那

幅表情我其实是知道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用着温柔却疏离的语调,一如我偶尔展现给世人的模样。我是一个仙人

,应该平等的对待万物,我想向他表示不同,却失去了那个能力。那幅悲天悯人的面具我已经戴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仿

佛就该是那副面容。

我知道他越来越不喜欢待在山顶,他本来就是好动的生灵,应该自由嬉戏在山林之间,然后平静的进入轮回。而不是像这

样被禁锢在无趣的清修之地。我虽万般的想让他待在我身边,却终是不忍束缚了他。若是有一日,他真的恋上了那红尘俗

世,我,应该会放手让他去吧。我,本来就一直是一个人的。我,没有资格将他禁锢在身边。当日若不是我放任它调走了

玉戒指,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形态。每当听到他跟青蛇说自己还是喜欢做一只快乐的狐狸的时候,我的心都会钝钝的疼

我果然是父亲的儿子,纵使我万般的想逃脱,那份血脉里沿袭而来的本能还是最终爆发了出来。最初只是喜欢被一双眼睛

注视着的感觉,然后渐渐地变成了怜惜和牵挂,最后发酵成长了一种我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情愫。

我想,也许他就是我的劫,情劫。

他开始变得叛逆,经常会变得捣蛋。我想他也许是在试探,试探我的底线。他,真的是厌倦这种生活了吧。我知道他一直

想看那本放在“紫气东来”匾额后的羊皮卷,甚至不惜引底下的凡人来窥探。但我不能让他看到那上边的内容,连我自己

都不能看,看到了,就会打破这份平和。他就会离开我了。他在最后的关头还是打发走了那些凡人,我想他还是很在乎我

的。不管是作为师父,兄长或者是别的什么。我在他的心中有一个位子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的修炼,做我的神仙

,尽我所能的给他庇护;让他可以开心快乐的生活,一如曾经奔跑在山林里的它一般。

花颜,醉入花颜。颜颜,你是我逃不开的劫!

05.情劫(1)

离受劫之日越来越近了,醉莫生知道,这场劫,在他坠入那双葡萄般的眼睛的时候就埋下了。他的心情平静到了一种连他

自己都会诧异的地步。

三月前,师伯曾派仙使瑞鹤来找过他一次。说玉虚宫的众位师伯师兄们愿意帮他度劫,也算到他的劫数为情劫,这场劫就

应在华严的身上,只要他马上随他到玉虚宫中,将华严跟他隔开了,再辅以清心之法,让他断了情念,就可安然度劫了。

情劫吗?他早就知道了,青蛇都可以算出来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温和的笑着让瑞鹤替他转达对师门的谢意,但这场劫他还是想亲自来度,劫数,本来就是天定的,谁都无法逃脱的,因

果轮回怎可违背呢?瑞鹤有些为难,但终究还是回去复命了。

他没有告诉瑞鹤的是,这场劫,他,甘之如饴。只是,所有的劫难,都由他一个人来受就好了。他的花颜,还是开开心心

的笑着,就好了。他不知道青蛇是怎么跟花颜说的,但这个孩子这些天变得沉静了许多,整天整天的扎在那堆厚厚的羊皮

卷里。花颜,是在为他担心吗?如果是的话,他真的好开心,真的,很心疼。从来就没打算将自己的情愫剖开给他看,也

从来不想去奢望他回应些什么。那个傻孩子,只要在他的庇护下开开心心的生活就好了。

想到花颜灵动的笑靥,醉莫生突然涌起了一股想要带着花颜去四处游历的冲动。这些年里,他一直守护着灵鹫山上的生灵

们,守护着灵鹫山下方圆百里的百姓们,这些只是他作为一个仙人的责任而已。现在海内清明,百姓富足,其实他没必要

一直守在这里的。当年师伯送给他做伴的青蛇如今也已经有了一千五百年的道行,一心向善的她已经是个散仙了。他走了

,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淡然了三千年的醉莫生,突然淡定不了了。那种带着花颜创造只有两个人的回忆的渴望强烈的冲

击着他,他迫不及待的要实行了。这样,即使他的颜颜厌倦了在他身边的生活,他也有足够的回忆支撑着自己走向下一个

千年……

听到醉莫生的提议,华严也多了几分笑意。但想到师父这样兴冲冲的带自己出去,也许是因为怕劫数到来时会有所遗憾,

心里就莫名的酸楚了。被醉莫生和青蛇疼宠着养大的华严第一次开始仔细的体会着眼前这个男子的心情。三千年了,在青

蛇姐姐来到这里之前,他一直是一个人。那么长的岁月里,他一定很孤独吧?孤独到一直温柔的笑看身边的生死轮回。岁

月太久,久到看不到什么永远。在自己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狐狸的时候,短短的十几年就是永远了。那么短的永远却仍是

守不住什么东西。师父那么唱的永远里,也一定曾经试着守住过些什么的吧,但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可以伴他千年。所以,

他用淡漠的眼神看待的芸芸众生,平等的对待每一个生灵,因为怕守不住,所以不给予。不给予就不会有牵挂,没有牵挂

就不会遗憾。师父不是凉薄,也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寡淡,只是他的爱太炽烈了,会灼伤他自己。不是不爱,只是不敢爱

啊。

想着,花颜的眼睛里渐渐地蒙起了一层水雾。醉莫生见他用水蒙蒙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幅挂着疏离笑意的脸庞破

天荒的僵住了,清冷的眸子在望进花颜的眼睛里的时候一下子变得柔和。两人就这样痴痴得对望着,一眼,仿佛千年。直

到青蛇出现,才打破了那个仿佛中了迷咒般的瞬间。

醉莫生有些不舍得收回目光,眼神渐渐地又凝结成以往的样子。青蛇看着醉莫生的转变,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华严只是

觉得遗憾。认识师父已经将近一百年了,他一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仙人之姿,何曾露出过刚才那般的神情,斜飞的凤眼里

隐隐的露出几分媚态,眼里满溢着温柔,整个表情柔的像要滴出水来,被他看着的自己仿佛成了天下最贵的珍宝,一如初

见时的那样。如果可以,真的想看着这样的师父一直到永远永远。

看着醉莫生又冷凝成以往的仙人样子,华严已经没有以前的那种生气的感觉了,只觉得满满的心疼。他是经历了怎样的孤

独之后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呢?想到他即将要面临的天劫,华严担心极了,如果可以,他愿意替他去历劫。可是,偏偏他

连师父的劫数是什么都不知道……华严第一次如此的唾弃自己,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应该就可以保护他了吧。虽然师

父真的很强大,但是,他还是想保护师父。

06.情劫(2)

醉莫生带了华严离开了自己避世隐居了将近三千年的灵鹫山顶。三千年了,世上早就变了另一番形貌。不仅是朝代更替,

连民生风俗也发生了诸多的变化。

华严还好些,以前还会跑下山来看看。醉莫生则是除了几次人间动荡,妖孽横行,为了护得一方百姓平安下过山以外,几

乎是没有离开过灵鹫山山顶的。早就听华严说人间的现在的皇帝文治武功,将偌大的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海内肃清,百

姓安居乐业。下得山来才知道,华严所说的也只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五十年前的那位盛世之主已经归天二十年了,现在在位的是他的儿子。一个暗弱的皇帝,整个国家实际上是掌握在他的皇

后手中。好在这位皇后当是个善于理政的能手,能力见识虽不及先主,倒也可也可以守成起下,百姓生活也是安定祥和。

除了偶尔有些古板卫道士会发两句“牡鸡司晨”之类的牢骚之外,这些年也称得上是太平盛世。

谁当政对醉莫生来说都是没有区别的,只要寰宇清明,天下太平,他就可以暂时放下肩上守护众生的担子,好好地带着他

的孩子去看看世间百态、大好河山。这样,当劫难来临的时候,他才没有遗憾。花颜何尝不明白他的心事,只是拉着他的

手一个劲儿的跟他说现在的风俗民情,乐呵呵的像个孩子一样。傻颜颜,醉莫生低叹一声。他的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

,眸子里根本就盛不住事情,那么假的笑,怎么可能骗的过他呢?他可是看了花颜一百来年的人啊!但是这份心意却让他

的心变得暖暖的,就想这样牵着花颜的手一直走下去。

师徒二人就跟最普通的百姓一样,牵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除了不时偷看醉莫生的大姑娘小媳妇那令人不甚自在的眼

神之外,这样走着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华严偷看了醉莫生一眼,却发现他正在用那醉人的眸光凝视着自己。脸颊微微的发

热了,心跳也快了起来。似乎还可以感觉到师父的心跳,透过那只被自己牵着的、温暖的手传递了过来。两个人的心跳渐

渐地统一了步调:咚咚,咚咚,咚咚……亲昵而温暖。

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以前盯着师父盯多久都不会觉得害臊,现在居然一眼就心跳的不能自已。华严突然明白了,自己

那时候别扭的心思,为什么看到青蛇姐姐跟师傅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不开心,为什么看到师父用同样的语调,同样的眼神,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