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点点、一点点……」再次用么指和食指比出「一点点」的距离,归明喻凑近龙天鸣,「就这么一点,不会拉肚子的
。」
「不可以。」
「真的就一点……哎哟!」伴随着一声惨叫,原本就腰酸背痛的归明喻……闪到了腰。
入夜的腾龙堡,一片寂静,只有堡主的房间依旧亮着。龙天鸣坐在桌边,无声的进食。
「嗯哼,哼哼、哼哼哼哼──」
一阵足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诡异吟哼响起,龙天鸣瞥一眼床上的诡异声源,继续进食。
「嗯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像是不满意他的忽视般,吟哼声再次响起,还带上重重的尾音。
龙天鸣不紧不慢的起身,换了个坐姿,依旧进食。
「哼哼……啊,龙天鸣,给我点嘛。」
归明喻姿态扭曲的趴在床上,炙热的双眼紧盯着龙天鸣……手中的饭碗。
「我保证只吃一点点,绝对不会拉肚子的!」吞了吞口水,似乎觉察到了龙天鸣不理会他的决心,归明喻终于停止诡异的
吟哼。
「你的表现会让人以为你是饿死鬼的。」
「我哪里有饿死鬼那么凄惨……」活生生被饿死,做了鬼也吃不饱,再痛苦不过了。他可是纵欲而死的,虽然没变成艳鬼
,但是也要每天重复……不知想起了什么,归明喻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突然变得一脸悲戚,龙天鸣皱起眉,发觉自己不喜欢看到他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没、没什么──」
这种表情,怎么可能没事?龙天鸣放下碗筷走至床边,探过身去,「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啦,就是身上好酸。」瘪瘪嘴,归明喻动了动酸疼的手臂,一股麻又痒且酸还痛的感觉立即泛上,让他扯歪
了嘴角。
龙天鸣看他半晌,折返回去拿了碗筷。
「烤羊肉,只准吃一块。」
「太好──啊啊!」好痛!归明喻保持着双手撑起的姿势僵住。唔,一时激动,竟然忘记了扭伤的腰,真的是──好痛啊
!
「你──」
看着眼前这幕,龙天鸣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放下了手中碗筷,他撑着归明喻的身体,帮着他一点一点将重量放回床上。
身体终于靠上床的瞬间,归明喻长吁口气。呜,他怎么这么流年不利,骑马骑到全身酸痛不说,还扭到了腰,做鬼做了这
么些年,他还是头一次搞得这么狼狈。
「唔,我要吃肉……」
发出一声哀鸣,归明喻紧盯着那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羊肉。
「……给你。」
香喷喷的羊肉应声而来,归明喻撑了两撑,也只是从趴着变成了侧躺,只能郁闷的「望肉兴叹」。
「可不可以……」这么近的距离,热腾腾的肉香更是吸引人。望了望近在咫尺的碗,又看了看碗后面的龙天鸣,归明喻深
吸口气,大着胆子说道:「可不可以……喂我,吃……」说完,有些胆怯的闭起眼睛。
等了又等,没听到龙天鸣的答复,归明喻悄悄睁开一条细缝──这是?几乎贴到鼻子上的羊肉让他瞪大了双眼,这么近的
距离,这味道更是诱人啊。
「你不是要吃吗?」皱着眉头,龙天鸣将手晃了晃,连带着筷子另一端的羊肉也跟着晃荡,归明喻的眼神立即随着羊肉晃
动,险些成了斗鸡眼。
「快吃。」将肉丢进他嘴里,龙天鸣又补了一句,「不过只有一块。」
只是这么点肉的话,就算拉肚子应该也不会很久……的吧?
「唔,嗯嗯、嗯嗯……」满足的嚼着羊肉,归明喻胡乱的点着头。唔,羊肉好香,真是让人感动的滋味。
做鬼也能吃羊肉,他好幸、幸……福……?
一阵熟悉的颤栗感突然自脊背窜至全身,归明喻全身一僵──这个感觉是?
「归明喻、归明喻?」怎么突然停住了?龙天鸣拿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奇怪,怎么突然僵住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就在龙天鸣准备拍醒他的时候,归明喻突然用力吞下了嘴里的羊肉,「咕咚」一声,伴随着被卡得差点翻起的白眼昭示着
主人的急迫。
被噎得差点再咽气一次,归明喻喘了几口粗气,艰难的翻转身子,背对龙天鸣。
「你究竟怎么了?」
越来越不对劲了,得不到回答,龙天鸣决定自己寻找答案。按着归明喻的肩膀,将脸扳了过来,那紧蹙的眉和潮红的脸瞬
间映入眼帘。
「你……」
急切的喘了几下,归明喻有些哀怨的看着龙天鸣,在后者怔忡放手后立即转过头去。手颤巍巍的沿着身体滑下,想要抒解
那突然席卷全身的欲望。
龙天鸣看着他僵直的背脊,单薄的肩膀随着动作微微颤抖,似乎不时拉扯到受创的腰部,总是没动作几下便停滞一时。
总是重复的……死亡时刻吗?
鬼使神差的,龙天鸣坐上床沿,将手贴上那片不住颤抖的脊背。
「需要,我帮忙吗?」
嘎?归明喻倒抽口气──什么什么?是他听错了吧?
第四章(上)
「你、你说什么?」
归明喻扭过脸,看向语出惊人的龙天鸣。后者一手遮住他的眼,另一手探入衣内,顺着他胸膛向下,握住了那炽热到快要
发疼的部位。
「嗯!」
归明喻闷哼一声,那处被温暖的手包裹着,上下摩挲。久违的人体的温度,让他冰凉的身体似乎也跟着温暖起来,从欲望
汇聚之处流窜全身。
「唔、嗯──」
盖在脸上的手很热,在身下活动的手更热,让他有种快要被灼伤的错觉。脑中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每天重复着这种行为
,也想不起死亡的瞬间那种疲惫到极致、整个人快要干涸的痛苦,只有身体中涌动的欲望,和那操纵着他整个身体的手指
……
低叫一声,欲望迸发的瞬间,熟悉的黑暗袭来,昏眩的头脑、窒息一般的感受,整个人被死亡的痛苦所笼罩,归明喻蜷起
身体,眼前一片昏暗。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慢慢离开,归明喻紧紧咬着下唇。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不管经历多少次却半点都不会减少的死亡之苦,即使每天都会重复,却每次都让自己痛不欲生
。哦,是了,他已经是鬼了,哪里还有「生」呢。
木然的盯着墙壁,他究竟是怎样死的?为什么一丁点都记不起来了呢?如此痛苦、如此痛苦的循环,究竟是为了什么?
「归明喻?」
捂住他双眼的手早就撤离,但这家伙怎么还是一动不动?莫非是后悔了?可要说后悔,也该自己比较后悔吧。
想到这里,龙天鸣皱起眉头,用布巾擦干净了手上沾染的体液──啧,没想到鬼连这东西都是凉的──拍了拍归明喻的肩
膀,没反应,索性动手将人又给扳了过来。
「啊!」对上龙天鸣的双眼,黑暗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一瞬间,烛火的亮光和龙天鸣的脸庞一起映入归明喻眼中。
这个人、这个人刚刚帮他、帮他……
身体似乎回忆起了片刻前的欢愉,在被痛苦席卷之前,那灵巧的手指操纵着的一切,比起自己拙劣的技巧不知强上多少倍
的动作,勾动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欲望为之疯狂。
真是、真是比自己做得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想到此处,归明喻眼儿一亮,伸手勾住龙天鸣的脖子。
「你的技巧真好,日后天天帮──啊!」随着一声惊叫,勾住龙天鸣的手瞬间落空,归明喻飘上了半空。虽然随着实体一
起消失的还有全身的酸痛,但是、但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刻啊?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嘛,看着龙天鸣朝他摆了摆手,径自上床入睡,归明喻浮在半空中,欲哭无泪。
「帮帮我嘛,再来一次就好,昨天被……弄得全身酸痛,好不容易现在好些了,就一次,一次而已。唔,转过来,把嘴巴
贴过来啦。」
冬日的清晨在没有风雪的时候也是晴朗飒爽的,被阳光笼罩的腾龙堡呈现一片温馨的静谧。只是,从堡主龙天鸣暂住的房
间内传出诡异的对话。
「……不行。」
「就一次嘛。」
「不行。」
什么?全身酸痛?那是做了什么?还要再一次?
一只黄褐色的纸鸠、没错,就是纸鸠──用纸折成的鸠鸟扒在窗外,扑闪着翅膀,悄悄将耳朵贴上窗户。
「好小气。反正昨天都那个了,这个也……」
「不、行!」
那个了?那个了是……哪个了?搞不好这里面,有秘、密哦──
兴奋的拍打着翅膀,鸠鸟将巴掌大的脑袋顶上窗户纸,生怕错失了某段「精采」对话。
欸?怎么没动静了?
鸠鸟在纸窗上蹭了蹭脑袋,继续贴近。
「唔唔唔嗯嗯嗯……」
哟?声音变小了,莫非是在谈什么更加隐密的事情?不行,得再靠近点……靠近……点儿──「噗!」
伴随着一声轻响,纸窗被顶了个洞,从破洞中栽进房内的鸠鸟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
费力的用翅膀撑起身体,鸠鸟颇为纠结的看着自己身上因为这一摔出现的折痕──它威武雄壮完美无缺的体格受到创伤了
啦!
「你,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正在哀叹自己不幸的鸠鸟被这声音吓得一抖,仓皇回头,以浓墨点出的两只眼睛正正对上了龙天鸣的双目。
「大哥──」
纸鸠,或者说龙天逸的使侍拍了拍翅膀,一张鸟脸上硬是挤出了谄媚的表情。
「好久不见。」
「没错,的确是好、久、不、见──」扯着那鸟的翅膀将它拎到眼前,龙天鸣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距离你们毁
了大半个腾龙堡,确实是过了很、久──」
「哈、哈哈。」鸠鸟干笑几声,讨好的以头蹭了蹭龙天鸣,小心翼翼的拉出自己的翅膀。
「大哥你轻点,小鸠上附了我的一魄,如果撕坏了你弟弟我就小命不保了。」
「哼。」
「大哥,真是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如何腾龙堡上下还好吧没人帮你分担帐目也不要太累了最近地界上有点不太平你要不要
养──啊?大哥,你房里有鬼?」此刻方注意到飘浮在空中的归明喻,鸠鸟一下子忘记自己转移话题的初衷。
「嗯?还是枉死鬼……好奇怪,身上竟然没有多少怨气。」扑扇着翅膀跳到归明喻身前,鸠鸟使侍煞有介事的歪着头上下
打量起来。
「看起来死了也有些年数,奇怪,怎么也没变成厉鬼……死因吗、死因……」困惑的拨弄着纸做的翅膀,纸鸠浑然不觉这
动作给自己身上添了更多折痕。「啊,算到了,竟然是纵欲而……」
猛然察觉到什么一般,鸠鸟震惊的望向龙天鸣,墨点的眼珠似乎都快瞪了出来:「大哥你你你养了个纵欲而死的枉死鬼,
还养得其色这么好、怨气这么淡……」这这这、这是赤裸裸的奸情啊啊!他家大哥什么时候好了这事,他以前怎么就没看
出来呢?
这么说,刚刚他听到的对话,真的就是……了?
「咳!」龙天鸣轻咳一声,在鸠鸟头上弹了一下,「嗯?你说什么?」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张开两翼捂住脑袋,鸠鸟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一直退到墙角处才停下。呜
,他家大哥真是越来越有威严了。
「行了。别耍宝了。天逸你弄这么个东西来,不会就为了弄坏我的窗户吧?」龙天鸣皱起眉头,看着几乎要贴在墙壁上的
纸鸠。天逸从小就喜欢摆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现在又和个据说「道法高深」的道士镇日混在一起,折腾出这么个古
怪的纸鸟也不奇怪。
不过……动用到这只以魂魄操纵的鸠鸟,总不会只是一时兴起吧。毕竟,这东西虽然传讯方便,但若是损毁,对天逸可是
致命的伤害。
「呃,其实是这样子的……」
鸠鸟讪讪的从墙角挪出来,左爪踩了踩右爪,颇有些羞涩的说道:「大哥还记得我之前拜托你取回的那块玉吧……」
第四章(下)
「……这块?」
龙天鸣从怀中拿出装着玉佩的锦袋,鸠鸟立即兴奋的跃过来,蹭了蹭袋子,纸做的脑袋不住点着,「没错,就是这块。」
「噢?」慢慢将束口的绳子抽开,看着鸠鸟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头探进去,龙天鸣一拉绳子,袋口再次收紧。
看着鸠鸟失望的模样,缓缓开口道:「取了玉佩的那天,我碰上了几个身怀邪术的刺客,是不是你惹上的?」
「啊?邪……术?」墨点的眼睛心虚的闪了闪,该不会是那些人吧,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果然是你!」
熟知自家兄弟的反应,龙天鸣自然可以从他(或者说它)的反应中猜出结果。
「这个、这个……」
「说!」
「那些人,可能、也许、大概是……追着这块玉来的。」被龙天鸣沈下的声音所惊,鸠鸟一时不察,将实话吐出。
「这块玉?」单手支额,龙天鸣漫不经心的在鸠鸟面前摇晃着锦袋,「这块玉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能让我刚拿到它便被人
盯上?」
「这块玉没什么特别的啦,只是天弘作法少了件法器,所以特意找人琢磨了这么块玉。上面的花纹便是法阵了。大哥你也
知道天弘的道法有多强,他画的法阵自然抢手,那群人可能是一早就盯上了,所以……」
「龙、天、逸──你和那个天弘毁了大半个腾龙堡还不够,还想为了块玉将你哥的性命也搭上?」
「哇,大哥,我错了,别敲、别敲──」鸠鸟捂着脑袋跳开,使侍受到攻击,主人的魂魄也会受到震荡的。
千里之外,正在操纵纸鸠的龙天鸣泪眼汪汪,捂住了脑袋。
「我这不就是来取回那块玉吗,玉一离开,他们自然不会循迹追来,大哥也就不会再被他们盯上了。再说嘛,大哥的功夫
那么好,一两个刺客也奈何不了你。」
「那我还该感谢你喽?」龙天鸣缓缓扯起嘴角。
「不不不,不用……」呜,大哥笑得好狰狞。天不怕地不怕的龙二少,这辈子唯一的软肋就是自家大哥。谁让爹爹早逝,
长他五岁的大哥亲自将他带大,简直相当于半个爹。
加上大哥平日积威甚重,他在外再怎么威风,一见到大哥板起脸,腿就先软了一半。所以一旦溜出腾龙堡,他便很少回来
,实在是……怕见大哥啊。
「在外头少闯些祸,还有,今年开春腾龙堡重建你必须回来,或者你愿意带那个道士来也可以,总之,被你们毁坏的地方
你们要负责修好!」
「啊?那么多地方,大哥──」
「你也知道那么多地方?」瞪它一眼,相比从小看大的龙天逸,这只鸠鸟外形的纸鸠更让他有出手狂扁的冲动──毕竟不
是自己熟悉的外貌,下手比较不会心软。
「大、大哥,冷静、冷静……」见龙天鸣脸色不好,鸠鸟立即抱头后退,下次他再也不派使侍过来了啦,大哥下手毫不留
情的,还不如自己过来,挨得比较轻。
「我很冷静。」至少相较雪崩那时,他现在可谓冷静到了极致。「总之要嘛你一个、要嘛你们俩,开了春都给我回来,至
少要给我督工到重建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