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怎么了？”

回头，看见睡眼惺忪站在门边的sech。

我摇了摇头，轻轻拍着寝儿的背部哄他入睡。

“你不冷？”sech不满地皱皱眉，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衣服都不披一件，你就是想把自己冻出病来？赶快回床上去。

”

叹了口气，把睡着的寝儿放到床上，仔细给他盖上被子，又被sech拖回房间。

“觉得有些担心。”

我靠在sech的胸膛上，低低地说。

“担心什么？”

“很担心清初。温凉不会善罢甘休吧那krantz会怎么办呢？他肯不肯要这个孩子我们要把寝儿交给他吗？”

sech无奈地揉揉我的头发。“明天的事情，你今天担心有用吗？睡吧。听话？”

“但总觉得”

我闭上了嘴。因为电话响了起来。

铃声在寂静深夜显得刺耳，寝儿又哭了起来。

sech接起电话。我披起衣服想下床，他却又拉住我。脸色有些怪异。

“温凉找你。”他叹了口气说。

心里越发不安。

接起电话，听见温凉轻轻冷冷的声音。

“夏宁远，孩子在你那儿吗？”

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半。他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来问孩子的事？

“是。出什么事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深呼吸。他呼吸的声音，像是逼迫自己平静，压抑下什么怪异的情绪。

“夏宁远，现在可以到我家来一下吗？”

我早该料到。清初和温凉的矛盾，不是无法解决，而是她已经决定这样做。

因为愧疚吗？长久以来，温凉对她的好依旧无法撼动krantz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大概连她都开始恨自己吧。

又或者是厌倦。

厌倦于徘徊在记忆和现实之间，终究无法得到当初想要的东西所以想要结束吗？

我想清初心里一直很苦。

但所做所为，未免不负责任。

我站在温凉家的卧室里，沉默地望着床上安静的女子。

仿佛睡容安详。发丝柔顺地垂在枕边，纤细手指松松舒展，轻轻放在被上。

依旧是静好的容貌，想见她睁开眼，深棕色的眸子如一汪浅水，柔柔和和。和那样的女子相对，心里也会充满宁静平和吧

。

“这几天，你知道，我们一直在吵架。”温凉靠在门边，双手插在口袋里。深深地望着清初。“我喝了酒。回家就睡了。

夜里醒来，去找安眠药，才发现”

我望向清初床边的小药瓶。

“几乎一整瓶，她都已经吞下去了。”

“寝儿不见了。我想她没有人可以托付，或许就把孩子交给了你。”

我回过头去看着他。温凉自嘲地笑了笑。

“她宁愿把寝儿交给你，也不肯信任我了。”

我抬起眼，淡淡地望着他。“清初说你想掐死寝儿。”

温凉勾起嘴角。轻而苦涩地道。

“对，我是想那么做。如果没有被她制止，或许”

“你想通过杀死一个孩子得到什么？清初会回心转意，因为你杀死了她的亲生孩子？”

“那种事情我没有想过！”温凉突然激动起来。我没有见过他如此激动。他从来都是温和平顺的样子，似乎只有清初才能

让他如此动怒。

“或许或许只是因为，寝儿是krantz的孩子。”

温凉走到床边，轻轻地抚摸清初的脸颊。我想那里已经没有温度，只是他依旧留恋。

“无论我如何爱她，都抵不过一个不爱她的人么？”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

这种问题，谁知道答案。

有些感情一旦产生，就很难磨灭。谁知道为什么我们可以不顾一切，去换一些甚至微不足道的东西。

愚蠢，固执，给予伤痛。最后自己都痛恨自己，却依旧不愿意放手。

谁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第七十九章 碎片 38

“就是今天了，Krantz。”

krantz整了整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出来。

“我们去把他救出来。我们能做到的，对吧？”

他伸手按向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轻轻地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

“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出来。痛也好死也好，我一个人面对。”

他察觉自己嘴角的笑意有些温柔。或许那更带些决绝。

“我想有他在那里的话我会希望这些东西，痛也好死也好由我自己来承担。”

“我到了。”

krantz望着方家，举了举耳麦，吹了口气。“说话。”

那头传来clane好笑的声音。“你路上肯定超速了。”

krantz挑眉。“我是来砍人的，还管交通规则？”

熟悉的路，熟悉的树木，熟悉的房子。只是遇上的人都没有熟悉面孔。

干掉一个又一个拦路者，krantz轻轻在自己心里问。

“慕香姐慕香，会在哪里呢？”

如果遇上她？

如果遇上她，毫不犹豫地杀掉她吧。

反正她也会同样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动手。

按照clane的指示，飞快地跑上楼梯。往昔一幕幕划过眼前。

从一开始到这里，被囚禁，被虐待。如此地仇恨着Phoenix，如此渴望着自由。那时候想和希雅一起逃出去。后来正式成

为红的一员，进入高中，认识温凉和清初。开始学会一些东西，开始明白自己已经离不开希雅然后是，发现一切只是个骗

局，是Phoenix的游戏。逃离他身边，和清初住在一起终于还是跟着Phoenix回来。坐上第三席，压力越来越大，有时候甚

至想脱离红算了。还是和Phoenix住在一起。这里像是已经变成自己的家，每一处装饰布置都了然于胸就像Phoenix说的，

你的家，只有这里一个

家吗？

家应该是温暖的地方吧，可是我对这里的记忆只有冰冷，嘲虐，绝望，以及对那个人的，充满疑惑的感情。

我从未原谅过他对我的所做所为。就算知道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有着多么痛苦的感情，原谅他对我做的事，也是不能够

的。

恨始终占据天平的一端，从未减轻。

可是。

为何我会爱上你Phoenix。

你总是在囚禁我的自由。以前是用枷锁，现在，是用你的名字。

Phoenix，你用你的名字，筑成我的牢笼。

为何我会爱上你，连逃脱的心都已失去了呢。

krantz勾起嘴角对着自己笑了笑。

忽然听见夏宁远紧张的声音。

“慕香出来了。”

krantz一愣，不由停下步伐。

二楼长长的走廊，铺着深灰色地毯，即使跑过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一路墙上挂着名贵油画，有柔和灯光打在上面。走廊

里始终流动典雅气息。

所以她站在那里的姿势，也如同一座雕塑。是散发寒气的冰雕，除了越皱越深的眉，她的整个身体，正在慢慢凝固成冰冷

的质地。

怔忪只有一瞬。

下一刻，她冷笑了下。然后抢先攻了上来。

慕香出手非常狠，瞄准的都是他受过伤的地方。

因为那些伤口都是你赋予我，所以你知道我哪里最脆弱。

krantz眯了眯眼睛，脸色越发冰冷。

很快地力不能支。krantz身上还有伤，不及慕香灵活。伤处一旦被击中，痛就翻天覆地涌来。

腹部被踢中，后退了几步硬撑着没倒下去。慕香又逼上前，趁他还没缓过气来就朝他面部打去。krantz险险躲过，没想到

这是虚招，慕香抬腿一扫，他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然后她狠狠地踩住了krantz的胸口。黑色的高跟鞋踩得胸口染红一片。

krantz咬了咬牙，伸手要拉开她，腰部却又被踢中，整个人都向旁甩去。

腰像是断掉了，几乎站不起来。胸前的伤口大概又裂开，疼痛剧烈的地方有湿漉漉的感觉。

眼前一阵黑暗。

krantz用力眨了眨眼睛，感觉世界都在旋转。

旋转，旋转。

唯一静止不动的，是沉默坐在餐桌边的那个人。

Phoenix。

krantz无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慕香慢慢地朝自己走过来。

Phoenix你为什么不救我

那个人甚至没有朝这里看一眼，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然后背对着自己。

Phoenix，就算我被打死，你都不回头看看我吗？

Phoenix

声音卡在喉咙口。血气翻涌，几乎忍不住呕吐。

还好我无法叫出声。

还好我已经，痛到叫不出声音。

否则如果叫出了你的名字，想必会是以最绝望，最无助的声音吧。

慕香叫来了人。那些人把krantz围在中间，用力踢打他。

krantz咬住嘴唇抱着自己的身体，拼命想找机会站起来，只是一次次被狠狠地踩下去。痛到麻木。

不知被打了多久。

krantz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落到身上的拳脚消失了。

然后有人想把自己拉起来。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些熟悉的脸。望向一边。慕香不知去了哪里，她的手下也全被打倒在地。

救自己的是Phoenix的人吧

他摇了摇头，推开扶自己的人。挣扎着站了起来。

努力站直身体，向Phoenix走去。

某个瞬间我在想，如果我撑不下去，就这样被打死了

那样我就再也不能看见你，再也不能听你说话，连那些该死的疑惑的感情，我都再也不能拥有。

我害怕了。

你说过无论被怎样对待，都要撑下去的。

我会撑下去。

可是如果真的做不到了呢？

Phoenix沉默地站着。他望过来的眼神很安静。krantz忽然错觉外边正在下雪，恍惚听见细碎雪珠簌簌落下的声音。

为何你的沉默，让我感到窒息的安静。

一步，两步。

我在朝你走近。我终于又能仔细端详你的脸，看看你的眼睛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终于还活着，并且一步步地向你走来

。

为何那种距离感又在我们之间撕开了巨大裂缝。像是生生撕裂血肉，张开吞噬一切的黑暗。吞噬裂缝两边的我们。

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依旧懂得那个最后的拥抱。依旧懂得你终于掩饰不了的温柔，你的心中所想。

可是现在你站在我的面前，你平静地望着我。

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像是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没有对我说出甚至一个字，像是你没有看见我。

Phoenix，为何你又让我疑惑起来。

那个拥抱的温柔是真实的吗？

你，始终是个控制者。连我也只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我，按照你所设想的，撑下来了。

所以你没有担心过我吗？没有为我有一丝一毫的心痛吗？

在我为了救你，快要被打死的时候。

一点都没有吗？

krantz咬了咬嘴唇，握住他的手腕，想拉着他走出房间。Phoenix却眯了眯眼，按上他的肩膀。

“你自己都已经站不稳。不要拉我。”

krantz愣了愣。呆呆地望着Phoenix。

你是不希望我碰你吗？

因为我现在连站稳都要费很大力气，我不能再做你强大的助力，所以你甚至不允许我站在你身边了吗？

Phoenix挣开他的手，慢慢地走到门外。门口的人都站在一起，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他似乎在吩咐什么，站立姿势笔直英

挺，一如当初。

他们说些什么，已经听不清。

krantz慢慢勾起嘴角，对着自己嘲讽地笑。

我早该知道是这样。

Phoenix，你就是这样的人吧。冷静强大的控制者，站在所有人上方俯视，挑选最得力的助手利用他。

来达到你的目的。

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为所动。

你始终在局外，你清楚地看见了我的执迷不悟。

然后，心安理得地利用我

我早该知道是这样。

吩咐之后，Phoenix的手下很有秩序地分散开，行动训练有素。

Phoenix回过头，神色平静。

“走。”

我是否应该感谢，你还记得回头对我说一声，走。

你站在那么远的地方，看着伤痕累累的我，只对我说这样一个字。

走。

krantz默默地看着他，垂了垂眼睛。

然后跟了上去。

忽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就像是信念的大厦在一瞬间坍塌，然后发现自己长久以来作为依赖的东西，不过是镜花水月。

krantz沉默地跟在Phoenix身后，死死咬住嘴唇。

余光瞥见一个个被打倒的警卫，周围不时有枪声响起。

Phoenix走得很急很急，仿佛即使自己摔倒了，他也不会停下脚步回头看自己一眼。

krantz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你将要带我去向的前方，我无法看清。

一切，始终由你决定。

你是控制者。

我是木偶吗？在你搭好的舞台，卖力表演。

站在暗处观看的人，始终只是你。

为何我觉得自己如此卑微。

Phoenix，你让我觉得，爱上你是一件卑微无力的事。

第八十章 叙之日记 7

把krantz送出去的时候，他睡着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想，如果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我就不告诉他那天的行动。让他就这样离开吧，不回来也好。

不知何时开始，我想要他离开我。

大概是因为吐血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有时会想像在生命的尽头，下一场大雪。

那种灰蒙蒙而又冷的天气才适合我。

我会死在什么地方呢，拥挤的马路上，还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反正无论如何，是不会在他面前的。

矛盾。

想让他走，离我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想抓住他，放在我身边一辈子不许逃开。

两种意愿都在日益强烈。他大概也很疑惑。

是我强行把他带入我的世界，斩断他的一切退路。是我选择了他，进入，并且改变我的世界。

我不应该后悔。可是我动摇了。

我知道，让他走，我就会恢复原状。不会奇奇怪怪怀念另一个人的体温，也不会担心自己留下的讯息无法完整传达给他。

但是为了这种事情而犹豫原来我已经开始改变了吗。

人真是很有趣呢。随着时间，随着身边发生的事，一点点地变化着。疑惑于自己的变化，想要恢复最初，却又不舍于现在

的拥有。这样矛盾着的人啊。像是自己原先的世界被侵入了，却无法判别这悄悄发生的改变，是好或是坏。

因为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所以犹疑。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自私作祟。

想要得到一个对自己来说最好的结果。

喜欢的对方，好像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所以不想伤害他。因此在达到最完美自己的同时，触及这一部分，需要抉择时就

产生疑惑。

我把krantz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吗？

我的所有物自然就是我的一部分。

是的，我不需要疑惑。在我决定占据他的同时，他就开始隶属于我。

晚上就要把钥匙交给慕香。她发现那是假的以后会作何反应，不难想像。

虽然krantz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计划，但是没关系，一切都会进行下去。

稍微忍受一点疼痛，就当是迎接最后的死亡之前，对这世界更多一点的感受吧。

第八十一章 碎片 39

“秦寻应该在门口等着了。”Phoenix走在前面，忽然回头看了看krantz，嘴角勾起嘲讽笑容。“伤口痛得不行了吧？你

先去医院好了，这里已经”

“我不去。”krantz打断他，努力跟上他的脚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