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正文 29

一瞬间，仿佛丢失所有，失去所有。

我把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在马路上走。不知道去向哪里。

而我又将要做什么。

阳光很好，明媚地照耀下来。

公交站台上有等车去上班的人，带着一脸的疲惫望向路口。马路有些拥挤，车辆嘈杂。

都与我无关了。

没有工作，没有责任。现在连家也没有。

我和世界脱离了吗？

一阵失神。

手机响起来，是sech。

我盯着屏幕上他的名字，觉得胸口很闷。然后接听。

“宁远。”

不想开口说话。只是听。

“你在哪里？”

低沉缓慢，似乎疲倦无力。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所以无法回答。

“骂了你是我不对。可是你也替我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会怎样呢？

我所希望他做到的如果换作是我，能做到吗？

“你在听吗？宁远？”

我在听。只是无法开口。我的声音失去了，和我一起已经死掉了。

“还在生气吗？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

我在哪里呢，我是什么呢？

“这件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让步。宁远，你该知道让步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任性？宁远？你在听吗

？”

我知道我任性，我知道。我总是在逼你妥协，这一次也是。我总是不肯低头。

不要原谅我了你生气好了

我凭什么要你一次次容忍呢？

把我扔掉吧

沉默许久。

然后传来嘟，嘟的声音。就好像在宣布对我的放弃。

有一辆车驶进了站台。我站起身，突然觉得晕眩。每一步都轻浮，世界在颠倒旋转。

眼前看不见道路。我将被带向什么地方呢。

我想我需要时间。

在最繁华的路段下了车，随着人群一起流动。失去存在感，让我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个。

关掉了手机。买面包吃，咽下一口就觉得胃痛得抽搐。于是又去买冰淇淋，大口大口地吃下去。一个人坐在中心广场上，

沉默地看人来人往。

我需要时间过去，要它来磨灭记忆。

可是我的时间停止了。要怎么办。

我已经死在这里了。我的时间已经停下了，再不会往前走了。

胃痛，缓和。抽搐，麻木。

天一点一点地暗下来。云层的颜色变深，阳光变得柔和，然后黯淡。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逼他允许我和Krantz的关系吗？

或者，只是难过？因为他那样说我，愤怒，所以要这样折磨自己？

我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他点头，我会心满意足地跟他回家吗？如果他认错，我会忘记他对我说过的话吗？

他，也没有错吧。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乱七八糟的事情开始充塞脑子。

忘记带药在身上，如果病发了，或许能死在大街上。

身上的钱足够去挥霍放纵，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sech现在在做什么？如果我现在回去他会怎样呢？

温凉说方开始重新掌控红，温氏和红的生意关系也开始重新建立。

清初的孩子要满月了。

以前设计所的那些同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天黑了。

突然觉得孤独。

“夏宁远。”

温柔的声音，黑夜里也仿佛有阳光照耀。

我抬起眼，看着他。时间在这一瞬间重新流动起来。我注意到角落里的乞丐向行人跪着磕头，有年轻的女孩子低着头边看

手机边发出笑声。

我疑惑地看着他。

“Krantz？”

他眨眨眼睛，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是啊，是Krantz。终于找到你了。你已经丢了一整天了。”

我垂下眼睛，望着地面。

“你和sech吵架了，我知道。”他在我身边坐下，对我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好吗？”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

Krantz接过手机，开机。微笑道。“你看啊，他都急死了。”Krantz对着我举起手机，不用看也知道上面排满多少未接电

话。

“你还不想回家吗？”他把手机塞进我手里，歪着头问。

我扯扯嘴角，挤出一点笑容。“我，总会回的。只是时间问题。”

“嗯。”Krantz突然有些发怔，然后笑容变得难过起来，“夏宁远，你一直理智得可怕。有时候又疯狂得可怕。”

我望着地面没说话。

Krantz安静地看着我，轻声地问。“需要我离开吗？”

我抬起眼睛，淡淡地望着他。

“你想走的话，我不会拦。但我不会开口要你走。就像我不会请求sech原谅我。”

Krantz愣了愣。

胸口很闷，就好像空气都逃走，不让我继续说话。

“决定，是无法改变的。无论如何，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无论他如何。”

Krantz难过地望着我。“你不害怕失去吗？”

“怕。很怕。所以”我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我这样的人，凭什么要他容忍呢？就算他放弃我，那也

Krantz微笑，笑容温暖。

“你的坚持，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夏宁远。你不是愿意磨平自己的棱角吗？就像他为你所做的那

样。”

“夏宁远，你还是不爱自己。你爱他，可是你不爱自己。”

“你在欺骗自己，让你自己以为，你是爱着自己的。所以宁愿痛苦，也要完成一个所谓的坚持。”

“可是坚持下去，结果到底是什么呢？”

我沉默地看着他。深呼吸，淡淡地笑了笑。

“那么，你是要我放弃你。”

Krantz愣住。垂下眼睛。

“说我不爱自己，那你呢？你又在坚持什么。”

我站起身，手机又响起来。我望着Krantz，接起电话。

“宁远，你在哪里？立刻回答我！开口说话！”

sech很着急。

我张了张嘴，望向低着头的Krantz，忽然又沉默下来。

我和Krantz在一起，我很快就回去。

这样说吗？

“你马上给我回家！我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立刻回来！夏宁远，立刻回家！”

Krantz抬起眼，静静地望着我。

你的坚持，是什么呢？

我微怔地看着他，然后闭上眼。深呼吸。

“sech。我会只和他做朋友。”

““

“你相信我，不要问我凭什么。”

“好。”

sech顿了顿，然后低声说。“现在，就回家吧。”

我睁开眼。Krantz温柔而哀伤地望着我。

“我现在，就回家。很快很快。”

“嗯。”

sech依旧选择原谅我，愿意接受我。他想要我回去即使我依旧不愿意妥协。他要我回去。

我会一个人回去。

Krantz对着我微笑。

“他已经等了你很久，不要让他再等。”

我点头，然后淡淡地笑了笑。

“我，是该对你说谢谢，还是抱歉呢。”

第六十四章 碎片 28

会议室。

krantz跟着Phoenix走进来的时候，发现红的几席都坐在那张大圆桌边。

空下两张位子，第一和第三。

Phoenix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大家都望向krantz。

krantz突然觉得，这张椅子即将不属于自己。

“我刚从林奇那里回来。仓促之间要你们赶来，很抱歉。”Phoenix淡淡地说。

慕香站在他身侧。她没有席位，不过是Phoenix的助手。

一阵沉默。

Phoenix抬起眼睛，一一扫过众人。他勾起嘴角，微笑道。

“不过可惜，我没死成。真是不好意思。”

各席皆惊，面面相觑。连忙推托自己的责任。

krantz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是说”

“闭嘴。”Phoenix没有看他一眼，声音平静。

krantz愣了一下。

“今天，这种事情，做得不够狠。”Phoenix慢慢地说着，声音很沉很冷。“我想对你们所有人说，如果要动手，必须做

绝。留下生路给我，就是断了你们自己的生路。”

krantz感觉他若有若无地望了自己一眼。心里克制不住地愤怒起来。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们干的！难道不会是你自己泄露了行踪，中了人家的埋伏么！”krantz咬了咬牙，“现在一点证据都

还没有就开始怀疑我们，等到”

“我叫你闭嘴！”Phoenix眯了眯眼，似乎也已动怒。

“你是想说这件事主谋是我对吗！”krantz猛地站起来，盯着Phoenix，“怀疑我你就直说，我不怕你查！”

“krantz！你什么态度！”

“快坐下！”

旁边的人拉扯着他，他甩开他们，死死地盯着Phoenix的眼睛。

“你就是不相信我！还在装什么！”

Phoenix抬起头，笑容冰冷。

“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针对你？心虚吗？”

krantz沉默。

会议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起来。

“咳咳，krantz只是一时冲动”

“对啊，方，不要生气了，他还年轻嘛毕竟没见过这种事，激动也在所难免”

那些不知用心的虚伪地为krantz说着话，krantz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闭嘴。

Phoenix淡淡地望着他，然后移开眼睛。疲惫地扶着额头。

“krantz。你先坐下。”

krantz握紧拳头，重重地坐了下来。

“在我离开的日子里，多亏了大家，这里才没有乱。”Phoenix闭着眼睛，慢慢地说。“发生这种事情，只能说是我没有

管好自己身边的人。”

他这样说，不是指我吗？

krantz咬着嘴唇，愤怒地看着他。

“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而且现在也已经有了头绪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到底是谁的安排。”

“对无关的人，我不会多说什么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确实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那么我下重手，大家

可以不反对吗？”

Phoenix抬起眼睛，像一只豹子望向自己的猎物。凉凉的眼神。

其他几席纷纷表示认同，只有krantz保持沉默。

“你不赞成吗？”Phoenix微笑地望着krantz。

krantz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谋杀这种事所谓的证据，实在是很好找。

主谋，推到谁身上都可以！

Phoenix只是想找一个机会，借口除掉他看不顺眼的人！

那么他的目标到底是谁呢？

会是自己吗？

krantz自嘲地笑了笑。

就算Phoenix说不是针对自己谁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自己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一个羽翼渐丰的属下？还是根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具？

他以为他是谁呢

他以为自己对于Phoenix来说算什么吗？

“你是第一席，想做什么，我当然不会反对”krantz垂下眼睛，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Phoenix深深地望着他。

此时有人走了进来，俯下身凑在Phoenix耳边说了句什么。

krantz抬起头，看见那人把一本黑色的日记本递给了Phoenix。

krantz一怔，忽然之间捕捉到Phoenix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你偷我的东西？”

Phoenix轻声地问。

krantz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Phoenix回过头，淡淡地望着慕香。“他进过我的房间。你为什么要帮他隐瞒？”

“可是krantz怎么可能”慕香皱着眉，反驳道，“你真的怀疑他？我以为你只是”

“你以为？”Phoenix勾起嘴角，冷冷地笑出来，“我只是在问你问题，没有叫你猜我到底在想什么！”

慕香一愣，低下头闭了嘴。

krantz咬了咬嘴唇。“Phoenix，不关她的事。你不用”

“确实是你偷的吗？回答我。”Phoenix对他举起那本日记，嘴角残留冰冷笑容。

他已经不想听我说话。

krantz忽然想。

他现在，只想知道，我是否已经偷偷知晓他的过去在他尚未允许的时候，擅自地偷看他的过去。

他很愤怒吧。

大概我只是一个玩具而已

没有资格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资格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

就像他对慕香那样。他只是利用我，玩弄我，他并不是在爱我。

“是我偷的。”krantz闭了闭眼，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不在的时候，我去过你房间。一个人去过你想知道我

在里面干了什么，去查监控录象不就可以了吗？哈哈我藏的炸弹，藏在哪里，你都可以看到啊”

我在报复吗？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在报复他，还是报复自己呢？

krantz忽然有一种痛苦的快感。他睁开眼睛，望向Phoenix。

“你早就知道是我，又在装什么呢？反正你总能找到证据，证明一切都是我干的！”

你不就是要我承认吗？好，我承认，我告诉你，就是我放的炸弹，就是我要杀你，就是我，恨你恨到骨头里，要抢你的位

子要杀掉你！

你的玩具要背叛你了，你的玩具，也是有胆量背叛你的。你吃惊吗？

还是你根本早就料到这一切只是想要我亲口承认？

好我承认我承认给你听

满座沉默，等着Phoenix的反应。他们都知道krantz和Phoenix的关系，因此都在心里偷笑着，看着这两个人。将要上演怎

样的一出好戏。

Phoenix眯了眯眼睛。

慕香的神色有些紧张，她似乎很想朝krantz走过去，但又不敢。只是低低地说了句。

“krantz，不要乱说！监控录象，已经被人删除了！”

krantz一惊，猛地望向Phoenix。

而他却闭上眼睛，扶住额头。看上去很疲惫。

被删除了

那么真的是有一个离他很近的人背叛了他？

是谁

krantz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再说什么也没用。无力地笑了笑。

是我吧连我自己，都已经承认了

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krantz望向Phoenix，他在等待他说出如何处置自己。

杀？那太简单了。他都已经说过要重惩。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叛徒这么轻松地死掉？

会是多可怕的惩罚呢？

就算Phoenix不动手，其他几席也会抓住这个机会，逼死自己。

谁让自己锋芒太露呢。他们终于等到机会了

Phoenix会救自己吗？

不会吧

他

反正都不当自己是什么，为什么要救呢

算了，就这样吧。

他想怎样，都随他去吧。我认了。

让他最后发现自己的清白，让他后悔去吧。

算了就这样好了

他为什么真的。。不相信我呢？

我说的只是气话

我只是气他怀疑我而已啊他为什么一点都不信任我呢

那就让他后悔去吧！让他以为他的玩具背叛了他，密谋要杀死他！让他痛心，甚至庆幸于自己没有过分信任这个玩具然后

很久很久以后，那个真正的叛徒浮出水面然后Phoenix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