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睛，低低说着。
我张了张嘴，无法说话。
“宁远！”sech拼命地挣扎着。真是难得见他那么慌乱的神情呢“他是疯子！他已经疯了！不可以！不可以把他的手你你
会毁了他一辈子！不可以”
“所以说，把美的东西毁灭。难以控制这种暴虐感”krantz吻着我的锁骨，我的伤口，我的血，“你会怕痛吗？现在你的
身体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吧。我下手没有节制的。弄痛你了吗？夏宁远。”
我闭了闭眼。手腕上冰凉湿腻，有血流下来。
“你只是为了玩吗”
“因为我觉得疼。所以要制造一个，比我更疼的人。”他淡淡地说着。
按住我的手腕，割了下去……
要疯掉的痛。
刀子在同一个地方来回切动，慢慢地割开皮肉。血涌出来，浸满他的双手，浸满我的手臂。床单上惊红一片。
控制不住地轻声呜咽。嘴唇快要咬烂，口腔里鼻腔里都是血腥气息。
好痛
我闭住眼睛，全身都在颤抖。
“sechsech”
好痛只能喊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sech疯狂地拉扯着绳子，我能听见绳子一次次绷紧，弹开的声音。
krantz抓着我的手腕，用力地割动。
感受血肉模糊。感受血管被割开，血液更快地流失。感受神经被切断。
手指再也无法收紧。
再也不能握起笔，再也不能画画。
仰起脸。滚烫涌入发际。
“宁远对不起我没有办法”sech沙哑地道，“没有办法保护”
“现在说这些，不是晚了吗？所以你们啊，早些狠狠心，把我赶出去不就是了吗。”krantz淡淡地说着，没有笑，没有哭
。十分冷淡的语气。
“贱人！你没有人性！”
“哈哈，是吗”
“混蛋，快住手我我求你他要受不了了住住手”
krantz的动作顿了顿。
然后轻笑。
“哎呀，已经到骨头了。割不下去了呢。”
我睁开眼，眼前一黑。
痛为什么没有麻木呢还是这么清晰剧烈
为什么没有晕过去呢
好累痛要睁开眼睛好困难
“sech”我轻轻地喊着。
他哀伤地看着我。“你不要怕，会好起来，你会好起来的我带你去看最好的医生，一定把你的手恢复你不要害怕”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krantz捧着我的手，吻下去。
“他还在说什么傻话呢。夏宁远，你也要笑他了吧。现在，连活下去都需要上帝来眷顾你。你又怎么会去害怕自己变成残
废。”
我用力睁开眼睛。
眼睛里只有他。
现在，我的眼睛里只有他。
“sech无论如何把我救活就算没有了手不能再工作这样呵这样反而好那就每天在家里等你回来像妻子一样这样也好sech”
勉强说完，我又忍不住要闭上眼睛。
“宁远倾家当产，我都要救回你你要撑住喂！你快点放开我！他要死了！快点去叫救护车！你玩够了吧！你让我救他，我
什么都答应你！”sech连声音里都带了颤抖。
“你们不要这样”krantz趴在我身上，一边流泪，一边放肆地大笑。“不要这样我好嫉妒。要是再嫉妒下去，说不定把你
们两个都杀了”
然后，他站起身。
声音忽然恍惚起来。
“所以所以还是放掉你们吧。嫉妒让我死掉吧不要再痛，不要再哭也没有嫉妒，也没有怨恨什么也没有让我死掉吧不忍心
死的，是我还是谁呢他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不忍心的”
“宁远！”
sech扑过来，颤抖着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krantz是去解开了他的束缚吗
没有力气再想。无力地倒在sech怀里。
“宁远宁远，再坚持一会儿。我会救回你的我找最好的医生”
勉力睁开眼。抬起左手，环住他的脖子。sech俯下身，哀伤地看着我。
我轻轻吻他的唇。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
死好像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现在它离我这么近，他也离我很近。就像靠近他一样地靠近死亡这样，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kz从天台上跳下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会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吗？
死掉了，是不是还能见到他呢
“其实救不回来，也好好累”
我吃力地喘息着。
耳朵里有很多乱糟糟的声音。
krantz镇定地拨打急救电话，通知警察。
sech抱着我，一遍遍地说他爱我，一遍遍地求我撑下去。
我都听得到。
只是没有力气再开口，没有力气再吻他。
他说，你累的时候喜欢勾引人。像只懒懒的小猫。
那是因为累的时候只想靠在你身上。你的胸口你的温度，全部全部，都是爱的。
似乎没有好好地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也没有告诉他，那么久以来的逞强，这么辛苦。
其实对着他，还要伪装什么。假装什么坚强呢。
意识漂浮起来。
恍惚里看见kz温柔的眼睛。浅灰色的风衣飘飘扬扬。他对我伸出手。
你要带我走吗？是你来接我，这样也好，也好。
我茫然地抬起手。
不。宁远。
kz微笑，眸中金色闪动。像一只暗夜里的妖精。
不，不。宁远。你都不爱我了，我为什么要来纠缠你？你留下在这里。等他来带你回家。
他说。
然后，推开我。
转身。
茫然，还是茫然。
站在黑暗里，看着那个微光的背影朝我越走越远，心里却没有想上去追他的意思。
果然是，已经不爱了吧
他会来带我回家。
kz说，他会来带我回家。
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好。那么等在这里。
等他来带我回家。
第九章 正文 7
“宁远。还好是现在才知道，你被送进急救室的时候心力衰竭还好，是现在才知道。”
“我急得快要疯了。”
“哈哈，你知道吗。医生说血库里，你的血型只剩下很少存血。哈哈我恨不得把他的针筒抢过来往自己血管里面扎”
“我的小宁远。你该睡醒了。你再不醒，我就忍不住要睡了”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你说我老了，我不能满足你了那次，是你真心的还是因为那个krantz呢？”
“所以啊，这五年，我一直瞒着你偷偷吃药哈哈。想想还真是可笑。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只想你开心。”
“我让你开开心心地过，你不要从我身边走开。你跑了，我也要追回来的。你跑到哪里我都要追回来的。”
“哈哈，是不是真的因为老了呢话变得这么多。”
“看着你的年轻，我却在一天天变老”
“但我应该满足了。从那么早开始，就认识你。就爱上你。然后结婚。其实我们已经一起生活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比你和kz还要久。”
“我该满足了。可是还想再和你过下去。不够，不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
“喂，你是不是，偶尔还会想到kz？”
“你想吧。你开心就好，我不管你。不过你最好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想。不然就算是老男人，也是要吃醋的。”
“那个krantz。我知道你和他之间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知道你不会恨他。”
“我的小宁远，其实你不爱自己。大概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从来不会为了自己受的伤而去恨别人。”
“那天晚上。你为了我，求他哈哈，现在我觉得好开心。宁远宁远你还要睡多久？”
“我现在好想抱你。又怕弄疼你。”
“你的手。不要担心。我带你看最好的医生。一定把它恢复过来。你不要担心。”
“每天给你早安吻的时候我都想，要是哪一天，吻下去的时候，你已经变得冰凉我会不会就一头撞死在医院里。”
“不不，不能那样做。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人等着我养活。所以啊，我的小宁远。老男人一直被很多事情绊住。以前，也不
能每天陪在你身边。”
“不过好像你比我还不在意这一点喂，你以后不要跟我装了啊！你明明也很想我陪的吧？那就开口。”
“我和你结婚，想给你安全感。宁远。”
“你看上去是很强大的人，可是晚上你会怕冷，会靠在我身上。我想抱着你睡，你又会推开我。”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还争什么面子呢。在我面前你还怕丢脸吗？”
“kz在的时候，你是不是非常恨我？”
“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对你们这样看你死心塌地地爱着他，我就嫉妒。”
“至于kz他。”
“像一棵藤蔓，他总是缠人太紧。他爱得让人透不过气。到最后我都开始厌恶他”
“而宁远，你总是若即若离，反而是我害怕失去你了喂，你会不会也烦我？这么罗嗦，这么喜欢腻在你身边。”
“你不喜欢的话，我改。你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答应你。”
“公司都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我早就该把手机关掉。一次次的铃声响起来，会不会吵醒你？”
“真希望能把你吵醒。”
“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很安静。像一只小猫。”
“喂，小懒猫。你什么时候醒呢。”
“你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干嘛要像植物人一样不肯醒呢？”
“那个医生绝对是半吊子的！他居然摊手跟我说，现在只能靠你自己醒过来，他没有办法了可恶。还有他看你的眼神，一
天到晚色迷迷的可恶！回头就让医院把他解雇！”
“我的小宁远。”
“今天早上，你知道吗？董事会的人都挤在病房里。他们来批斗我哈哈。他们说我再不回公司的话，就”
“我怕他们打扰你，那群家伙，居然敢在病房里抽烟我真想找个东西砸他。不过看看手边也没有烟灰缸，唯一能砸痛人的
东西只有你的输液瓶于是我也没办法了”
“我把他们都赶出去了。我妈妈也打电话来，要我自己注意身体。”
“早上帮你擦身的时候，头晕了一会儿宁远，你的身体真漂亮。我要忍不住了。可是想到你还没有醒，我就难过。”
“有时候想哭哈哈，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脆弱。像什么样子。”
“隔壁病房，躺了一个女孩子。是植物人。你知不知道啊，你现在就和她一样。只能躺着，不能说话不能动。可是那个女
孩子能听见她的恋人说话。你能不能呢？我的小宁远。”
“那个男孩子也像我这样，书也不要读了，家里人的话也不听。从早到晚就陪在她身边，对着她说话。”
“男孩子说，你快点醒吧，醒了我就娶你。”
“然后女孩子就流眼泪了，男孩子知道他听见了。他开心得哭出来，然后跑到这里，拉住我的手一遍遍地告诉我她听到了
，她答应了。”
“结果，那天晚上，女孩子走了。医生说她会流泪，可能是回光返照。”
“宁远，我不敢再对你说话了。你不许流眼泪啊！”
“可是忍不住。想告诉你。想让你知道我在这里。”
“哈哈，算了。还是说实话吧。宁远一个人守在你床边，很辛苦，也很孤独。”
“你醒过来好不好？就算只看我一眼，然后再继续睡”
“我知道你一直很累。你晚上赶图赶到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又跑去设计所。你下面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在干事呢？你做得那
么累，他们就一点不能为你分担？”
“我一直想让你放下工作，就呆在家里。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肯的。你那么骄傲，独立，你一定不肯依赖我的。”
“不过你自己说了，如果醒过来，就答应我，不工作了，在我们的家里，做一个家庭主主男哈哈，这个称呼你会不会不喜
欢？哈哈”
“你不喜欢的话，那就继续工作。反正我一定会把你的手治好。只是”
“医生说，你这个情况，不可能恢复得像以前一样灵活。没有关系，不要相信那个半吊子！”
“他八成是想你继续留在医院里，然后找机会吃你豆腐！哼。”
“我的小宁远，你一定要早点醒过来，不要让他得逞”
“宁远，宁远”
我睁开眼睛。
黑暗里。sech趴在我的左手边。侧脸依旧英俊，只是憔悴。
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
他还没有醒。大概太累了。
不知道他不眠不休了多久。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呢。他有没有出去走走，老是闷在病房里，要把人闷坏的。
你说的话我都能听到。
你知不知道我忍泪忍得很辛苦啊。要是一不小心眼泪流下来了，我怕你真的会把输液瓶拿下来跑去砸医生
掌心。感知他面部的轮廓。坚毅的线条，岁月的棱角。
他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地醒过来。
sech的眼睛，突然红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
“老男人。你话真多。都把我吵醒了。”
第十章 正文 8
“夏宁远”
怯怯的声音。
抬起头，竟然是krantz站在病房门口。小心翼翼的神色，不敢抬起眼睛看我。
我怔了怔。
sech不在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病房里。
但是看他，不像要伤害我。
“进来吧。”
“嗯。”
他慢慢地走进来，一直低着头。
“伤是不是很重？”他轻轻地问。
我瞥了瞥右手。“嗯。”
“他他太难过了，所以”krantz咬了咬嘴唇，“请你能不能原谅他？”
我皱眉。“他？”
“嗯”他的头埋得更低，“我们不是同一个人。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你是说双重人格？”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他们是这么说的。”
“那么，你是”
“我是Krantz。”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写了一个大写的K。
“Krantz那个放光的孩子吗？”我抬起眼睛，温和地看着他。
Krantz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
“你来为krantz，道歉？”
“嗯。krantz他已经夏宁远，你发现了他的枪。你知道那把枪里没有子弹。”
“是。”
“那把枪，不是我们的。是Phoenix的。Phoenix死了。”
“Phoenix是你们的恋人？”
Krantz垂下眼睛，微微苦涩地笑。
“不。不是。Phoenix，是krantz的恋人。没有人是我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