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
颐王捧起我的脸，心疼地亲吻我的嘴唇，“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那一瞬间，我甚至害怕自己尖削的下巴会刮伤他的脸
。
我笑意不减，“没有受苦啊，我拿回了属于我的身份，他们跪在殿上喊我长皇子殿下呢，我还拿下了奇云庭，我把兵权都
收了回来，你知道吗？还有人替他们求情，我当场……唔！”
唇被狠狠堵住，滚烫的液体瞬间沾湿了两人紧挨的脸，分不清是从谁眼中跌落的泪。
第六十四章【上】： 不是地狱就是天堂
两人在床上相拥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时间都漫过了地老天荒。
颐王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我一遍遍地回他，没关系。
其实我想说，我爱你，因为有这三个字，不管做什么，我都可以。
只是，站在如今的立场，我已没有了说这话的资格。
颐王拿过床边的奏折放到桌上，语气坚定：“以后这些东西，还有朝堂上的事你都不要管了，有我在。”
有你在？如今，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你身后？
“我有我的责任。”我轻声说着，身体稍稍往后挪了一点，脑中想着远一点，再远一点，不要靠得太近了。
颐王眉头微蹙，单手一带，牢牢将我困在怀中，“无忧，我知道的，那些东西，那些场合你都不喜欢，别勉强自己。”
我靠在他肩上，闻着熟悉的龙涎香，仔细想了想，在我勉强自己的时候，有谁给过我不勉强的机会？好像没有。
“我没有勉强，我已经习惯了，我喜欢站在高处俯首天下，喜欢他们唤我长皇子殿下，我甚至爱上了那个皇位。”
紧贴着的胸膛猛地颤了一下，察觉到颐王的身体因我最后一句话而变得僵硬，我笑了，更加肆无忌惮，“那个位置本来就
是我的，不是吗？”
颐王猛地推开我，随后左手腕蓦然一痛，那慑人的力道像是恨不得将手中的腕骨捏碎，颐王脸色极差，“无忧，你在气我
吗？”
眼眶一下就热了起来，不为别的，是他的力气太大了，如今的我，哪怕是一点点轻微的疼痛都难以忍受，何况是他盛怒之
下不知轻重的力道。强忍住痛呼的冲动，忍得头都疼了起来，我扯了扯嘴角，“我怎么气你了，皇弟。”
手腕上猛地又是一紧，“不要叫我皇弟。”
视线霎时模糊了起来，我仍是笑，“怎么，不喜欢的话就叫颐王殿下。”
颐王重新将我揽到怀中，我毫不怀疑他再稍稍用点力就可以折断我的腰，他闷声说：“无忧，叫我钰。”
原辰钰。
钰。
不知怎的，我今日特喜欢笑。
我笑得极是欢快，说得很大声：“钰，我要皇位。”
颐王又一次将我推开，他脸色变得惨白，我知道他在害怕。
“无忧，不要逼我。”
“我逼你？我怎么逼你了，难道你会为了皇位而杀我？”
啪！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我一时懵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是指着他大喊，你凭什么打我，我是你皇兄。还是惊天动地来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
事实上，我那一瞬间唯一想到的是，他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无忧，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
我放下手，没有抬头去看他。
他没错，他一掌就打醒了我。
我知道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以前绿萝在，偶尔冲动了，他会在我开口之前提醒我，他说，大人，这句话当着颐王的面不能
说。
嗯，我知道，所以我没说。我以为他这次还会出来，他会跟我说，大人，这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可是我说了。
我眨了眨眼，眼泪轻易掉了下来，颐王总说我没出息，他还说我是猪。
他从来就没有错过，你看我这么没出息，动不动就哭，如今的身体虚弱不堪，我连动都不想动，躺久了不也是跟猪一样。
所以，我说他聪明，他总是什么事都先料到了。
他刚刚说的也没错，我是在逼他。
没有退路，也不知往哪儿走，只能逼，把两人逼到绝路，不是地狱就是天堂。
我知道他醒来后肯定会马上来见我，我还知道他见我的时候肯定会抱我。我甚至想着他若真的想，又有力气的话，我还可
以和他做。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打我。
第六十四章【下】： 成年的狐狸精
“无忧，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过几日再来。”
这是颐王离去前留下的话。
过几日？
果然生气了……
我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本想着不管他了，走就走了吧，只是到底没忍住，在他转过身地时候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我极没出息地对自己说，他若回头，我就道歉。
没有，他脚下走得飞快，没有停顿，我看得出他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从他的背影，我甚至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味
道。
我将视线转到窗外，雪不曾停歇，那片银装素裹的天气很轻易就让我想起了无虑。
他极喜欢雪，总在大雪天里拉着我到处跑，找到雪堆得最厚的地方，两人一起堆雪人，他堆的雪人名字叫无忧，我堆的叫
无虑，往往都是他堆的比我的好看得多。他总说，哎呀，看吧，无忧比无虑漂亮多了。
师兄，这就是你和我啊，你也长得那么好。
我抬手捂住眼，明明答应了他要回去的，我骗了他。
他曾指着两个雪人说，师兄，你看，我们现在在一起，就算哪天融化了，化成了雪水，还是交汇在一起，永不分离，所以
说，师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无忧无虑。
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在那些该哭的时候我没有哭，所以遭报应了，所以我要哭得比任何时候都多
。
他会不会恨我……
“大人。”堇煜低低唤我。
我仍捂着眼，固执地不肯拿下来，我叫他：“堇煜。”只是话中明显的哭腔浓到化不开，“你怎么老是不敲门。”
“大人，您伤心了吧？”堇煜不理会我的话，只轻轻问了一句。
“我没伤心，只是哭了。”
“大人，那您就是在想念谁了。”堇煜爬到我身旁，帮我将被子提上来一点，又说：“想了就是想了，别不承认，像我这
么诚实多好，虽然每天这样看着大人，可我还是每时每刻都在想您，大人，看在我这么诚实的份上，笑一个吧。”
我放下手，往他头上一拍，忍不住笑了，“你个狐狸精，每天想我干嘛？”
堇煜没再抱怨我打他头，只瞪了我一眼，“大人，您记性真差，我才刚说过，不是每天想是每时每刻都在想。”
被他这样一闹，心情顿时舒畅不少，我又拍了他一下，“那我问你，你每时每刻想我做什么？”
堇煜这下知道要抱住头了，一双狐狸眼朝我横了过来，“哼，我就知道大人嫉妒我长得和您一样高了，您是怕我接下去会
长得比您高，所以才变本加厉地打我，对不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看吧，大人您真坏心。”
一连串的话说得极快，丝毫没有停顿，我怎么插嘴？
一时有点恍惚，是啊，小孩子就是长得快，刚见到他时，他还低我半个头，这才过了大半年呢，他说按凡间的年龄来算，
年末就十七了，现在已经接近年关了。
我遇见颐王的时候，他也是十七岁……
为什么他和同龄的孩子差了那么多……
“大人。”堇煜略带不满地唤了我一声。
我不着痕迹地将思绪拉回来，淡淡应他，“嗯？”
堇煜看我一眼，扭了扭身子，慢吞吞地说：“其实，也没想什么。”我对上他的眼，等着他接下去，堇煜面上一红，磕磕
巴巴道：“真……真的没什么，我就……就随便想想。”说到这儿停下了，一双狐狸眼躲躲闪闪的，时不时往我领口处瞄
几眼，随后脸涨得更红了，“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就……就觉得热。”
我略怔了一会，而后想了想，也对啊，小孩子刚成年嘛，是会有这种想法。
我忍住笑，稍稍将松散地领口拉紧一点，而后轻拍他的后背，说出的话颇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堇煜啊，我知道为什么
会这样，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听是不听？”
堇煜双眼一亮，忙点头，“听听听。”
我盯着他清澈的眼，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拐卖儿童。
我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第一，就是回狐族……”
“大人。”堇煜打断我的话，阴阳怪气道：“直接说第二个吧。”
我愣了下，还没说完呢，这狐狸精，我又咳了一声，“第二，以后若是想我想得热了，就拿一桶冷水当头淋下。”稍稍停
顿了一会，接着说：“就不热了。”
堇煜直直看我，额头一跳一跳的，嘴角也在抽，“大人，您是怀疑我的智商吗？我再怎么说也是狐狸精，我可聪明了，那
么简单的事儿我用狐狸毛想就知道了，而且我也用过了。”
“……”
“还有，大人，淋一桶水根本就没用，我用了三桶才感觉好一点。”
“……”
第六十五章【上】： 是保护还是软禁？
堇煜和我聊了很久，聊狐族的礼节，聊上上和下下，还有他那倾城绝色的母妃。
我静静地听，听到有趣地地方会和他一起大笑。
到后来，这狐狸精赖着不走了，非要和我睡一起，我点头同意，堇煜抱着我的脸一顿猛亲，他说大人最好了。
我只是笑笑，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他总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逗我笑，他们都为我着想。
若有一天，我身边没有了这样一群妖精，只剩下颐王，那时，我还会开心吗？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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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伸手往旁边一探，那狐狸精不知跑哪里去了。
昨晚睡得很安稳，没有做噩梦了，我知道那是因为身旁有人……
忍不住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靠了一会，刚想唤子静，门被推开了。
我抬头，是堇煜。
“大人，醒了啊，来，漱口洗脸，穿衣服。”
我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堇煜啊，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殷勤。”
“大人。”堇煜横我一眼，“我每天都殷勤，谁说我只有今天才这样。”
“好好好，你每天都殷勤。”视线往他身上溜了一圈，这狐狸精还嫌不够招人吗，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我咳了一声，“
堇煜啊，你今天，额，是打算去相亲吗？”
“我用得着吗，在狐族对我有非分之想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加起来比我身上的狐狸毛还多，我做什么还要去相亲。
”说到后头还恶狠狠地瞪我一眼，“也只有大人不懂得珍惜，我不只是狐族太子还是稀有品种呢，我这样天天追着您跑，
您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讨厌。”
我哭笑不得，好吧，这就是一句话引出的自恋论。
洗漱完毕，衣服也穿好了。
然蝶端来早餐，我饿得狠了，想也没想就吃，吃完后我才发现，我能吃下东西了。真好，若再这样下去，还真怕自己会瘦
得只剩一堆骨头。
力气有了一点，心情也好了一点。
我将大氅拉紧，抬脚就往门外走，堇煜拉住我，“大人，您要去哪？”
我笑笑，“上朝啊。”
堇煜眼神躲闪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下一凛，“怎么了？”
堇煜抓紧我的衣袖，垂下眼，“外头，嗯，有人，很多人，没什么的，颐王殿下怕您累着了，他让您不准去上朝，他没…
…大人。”
我不等他说完，一把甩开他的手，疾步往外走，刚到前堂，子静也堵了上来，“大人，您……今日就不上朝了吧，反正您
也不喜欢，再说颐王殿下……”我直直盯着他看，看着他回避我的眼神，语气慢下来，直到说不出话来。
我淡淡道：“说完了，那就让开。”
身后的堇煜突然咳了一声，我没转头去看他，子静朝我身后扫一眼，方才慢慢往一旁挪去。
我不再看他，抬脚就往外走。
出了府邸大门，看着包围在门前的御林军，我差点笑出声，这也太滑稽了不是。
“拜见长皇子殿下。”
一大片人整齐下跪，声音洪亮，听得我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能讽刺人。
我冷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长皇子殿下，颐王命我等保护殿下的安危。”回话的是御林军左统领。
保护，说得好听，我倒觉得软禁更切实际。
我没再说话，缓缓步下台阶，直直从他们中间穿过。
“大人。”
身后子静和堇煜急急唤了我一声。
我不理会，继续往前，终是有人忍不住了，起身挡在我跟前，低垂着头，恭敬道：“颐王有令，殿下不得离开国师府，殿
下请回。”
我压住心头窜上的火气，“他凭什么？”话一出口，方觉语气不对，像是……
不大自在地眨了眨眼，我往那儿一站，竟似赌气一般，“好吧，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了。”我眼一扫，视线落到一旁雪堆得
较厚的地方，几步过去抬脚一踏，还用手指了指脚下的雪，大声道：“我就站在这儿，我看你们还让不让我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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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下】： 你知不知道
“殿下，您还是进屋去吧，这天寒地冻的……”
“我不觉得冷。”
“殿下，若冻坏了身子，属下担当不起。”
“没叫你担，也没叫你当。”
“殿下，颐王说您若有个闪失，便让我等提头去见。”
“我什么闪失都没有，你去跟他说，叫他提头来见我。”
“属下不敢。”
“那你们怎么敢拦我？”
“殿下，是颐……”
“是本王下的命令。”低沉的声线混着丝丝冷风飘进耳中，我拿眼看天，就是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