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甚至更糟。
每个人都有必要去过一段独自生活的日子,来好好地看清自己和身边的事。如果我这一次的决定又是错误的,让你因此而
放弃我,我毫无怨言,就算因为失去你而生不如死,也是我活该,而你只需要选择你能快乐的方式去生活,无论将来你我
命运如何,你都是我今生的至爱。”
刀剑互砍,电光火石。
颖凡右手敲着键盘,左手拿着烟。
敌人被杀死,升级了。他伸伸懒腰动动脖子,离开座位去倒水,准备继续再战。
以前因为杨泱埋怨他玩游戏起来就会冷落他,颖凡想都不想就把这个爱好给砍掉了。
前几天听见公司同事谈起一款新游戏,勾起了颖凡的兴趣,他在网上一搜,不得了,短短几年,游戏界已经有了天翻地覆
的变化,游戏种类变多了,画面精美了,声效光效不知道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他竟然错过了那么多精彩的东西。
连日连夜奋战,他上班的时候总是打瞌睡,幸好他现在工作已经轻车熟路,而且又有徐思露帮忙,才没有出什么岔子。
贺颖凡不是个放纵的人,可一放纵起来就不是人。
市政府有领导来单位里视察,颖凡他们被拉去会议室里听了几个小时的演讲。整个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徐思露皱着眉强忍
着,别说她,连颖凡都受不了了,眼睛干涉酸痛,被火烧似的难受。
开完会他找徐思露借了小镜子,仔细检查起来。
眼里布满血丝,眼皮红肿,连眨眼都痛。
颖凡请了假去了医院。
医生掰起他的眼皮,看了一会儿,“角膜炎,眼睑炎。”
“严重吗?”不会瞎吧,颖凡有点心虚,这段时间他用眼睛实在太没节制。
“角膜炎滴点眼药就好了。但是眼睑的肿粒有点大了,得开刀。”
颖凡顿时紧张了,“要,要手术吗?”
医生和善地笑了笑,“只是割一刀而已。”
颖凡小心地问,“多久会好?”
“一两天就好了,不过刚开刀的那一天都要蒙着纱布,你最好找个能照顾你的人。”
结果是妈妈和颖凡一起去的。医生的手法很熟练,颖凡都没觉得疼就结束了,眼皮上的伤口抹了药,有点疼。
“这几天别抽烟,别吃辣的和上火的食物。”记好医生的吩咐,妈妈领着颖凡离开医院。颖凡把准备好的帽子扣在头上,
问妈妈他是不是很像瞎子。
妈妈说,“像个傻子。”
玩笑的心情在颖凡踩空差点摔倒之后荡然无存,盲人的感觉可真糟糕,他痊愈了以后一定要爱惜眼睛。
回到家后颖凡整个人都放松了,靠在大沙发上,吃着妈妈削好的苹果。本来妈妈要喂他吃饭,他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坚持要
自己吃,妈妈把筷子和碗放到他手上,他每拨一口饭妈妈就会添菜到他碗里。
晚上妈妈给他擦了脸,打来洗脚水,他把脚放进盆里,就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摩擦着他的脚。
他把脚一缩,哽咽着喊,“妈……”
“这有什么,你小时候我又不是没帮你洗过。”
妈妈帮他洗刷完毕,送他上床。
“我就在隔壁,有事大声叫我。”她出去了,房间的门没有关,颖凡能听见电视的声音,电视剧里人在吵架。
颖凡迷迷糊糊觉得回到了他和杨泱的小屋,杨泱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忽然李敏出现了,然后是沈纳,乔素月,杨皓…
…他们都失望地看着他,问他:
杨泱在哪里?我们把他交给你,可你把他弄丢了。
颖凡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喉咙发不出声音。他一着急,就醒了,他们也不见了,原来是梦。
他伸手按开床头的小灯,明明清楚地听见开关的声音,却什么都看不见。
上下眼皮好像连成了一片,他用力地要睁开,感到一阵疼痛,他恐慌大叫,“妈,妈!”
妈妈立刻就来了,“怎么了?”
“我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
“当然看不见了,纱布遮着的嘛。”妈妈拉住他摆动的双手,“你傻不傻呀,忘记今天开过刀了?”
颖凡愣了,摸了摸眼睛,确认了真的有纱布,却依旧没有从悲凉中摆脱出来。
妈妈扶他重新躺下,他拉住她,“妈……”
“我没走,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着。”妈妈在床边坐了下来。
因为看不见,她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温柔。
他好想问她,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要怎么才能熬过去?
35.荒岛余生
颖凡想再休息几天,向何主编请假,结果被断然否决。
他已经休了三天了,工作一大堆,何主编又不信任徐思露,重要的事都不让她碰。
颖凡的确没心情上班了,他很明白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何主编的问题。
既然这样,有个办法能让他们双方都不为难。
他准时去了单位,把辞职信交给了何主编。
何主编不动声色地看看他,扶了扶眼镜,“小贺,有什么想法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嘛,我们也不是才认识一天两天,你在这
里工作了那么久,难道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吗?”她把辞职信推给颖凡,“不要因为一时的赌气就拿辞职
做文章。”
颖凡直视着她说,“何主编,谢谢你这几年的提拔,我学到很多东西,真的很感谢你。徐思露其实很不错的,也请你可以
像当年给我机会那样,也给她一个机会吧。”
因为徐思露一直跟着颖凡做事,所以交接并没大费周章。
同事都以为颖凡是另谋高就了,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何主编都没露面,颖凡知道她还没有缓过劲来,这样也好,她来了
他也会尴尬的。
颖凡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办公楼,只有徐思露一直送他到了车站。
徐思露一脸的遗憾,“为什么忽然要辞职呢?”
原因就是他现在不想做事,他也想要体会一下任性的感觉。
“也好,其实你并不适合这个地方。你换了地方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的。”
“谢谢。”
“我才要谢谢你呢,你那么照顾我。”
“别这么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颖凡真觉得不好意思,一些举手之劳的事她都记这么久。
她摇头,“我老觉得自己很幸运,第一次出来工作,遇见的是你这样的人,我不会忘了你的。颖凡,我相信,好人有好报
。”
她即真诚又坦率,颖凡心中感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踌躇了半天,“你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给我打电
话。”
“嗯。”她笑着点头。
“好好地干,对自己要有信心,你要让别人觉得,这份工作你能做得最好,没了你就不行。”
徐思露想了想,依旧点头:“嗯。”
直到这时,颖凡才对自己做了四年的工作生出了几分留恋。
辞职的事没告诉妈妈,怕她担心。颖凡回去了江边的小屋,那毕竟是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他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他不用上班,也戒掉了游戏,空闲时间一大把。
他把市内周边地图拿出来,计划一次短期旅行。
他把旧衣服拿出来晒,看见杨泱的衣服,他忽然萌发了想要穿一穿的想法。杨泱的衣服都以舒适为主,他不喜欢拘束的感
觉。颖凡也觉得穿起来很舒服,从那以后他在家里的时候都穿着杨泱的衣服,感觉异常安心。
他发现自己可以没有杨泱,却不能过没有杨泱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
晚上电视上在放《荒岛余生》。
主角开始跟那个橄榄球说话的时候,那悲凉的孤寂严重地感染了颖凡。
每个人都有必要去过一段独自生活的日子,可这样日子也不能过得太久了。
在一个大晴天里颖凡把房子被彻底地打扫了一遍。
除了各种虫类纷纷吓得挪窝,他还发现了很多意外的东西。
有看了没几天就不见了的书,还有滚到床底下的烟,当然已经发霉不能抽了。在书架最底下,他找到了一个小盒子,是杨
泱送给他的耳钉。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取下来,随手一放就忘了再戴,杨泱也没想起来。
摸了摸耳朵,耳洞好像还在,颖凡拿起耳钉,却怎么也带不上,他咬牙用力一摁,硬是穿了过去。
当初第一次穿过的时候,他都不曾感受到这样的疼痛。
他找来酒精一边擦一边照镜子,耳垂又红又肿,还流了血。
他还翻出了一盒子的录音带,有一盘带子上写着“天籁”,录音带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得去找个录音机来试试。
到街对面的修理店里借了旧录音机,他兴冲冲地往回赶,在楼梯上遇到了出来倒垃圾的高森。
两人点了点头,沉默地擦身而过,颖凡瞟见高森的垃圾袋里全是方便面的袋子。
傍晚颖凡敲开了对面的门,高森很意外,他们两人从未单独交谈过。
还没有开始对话,高森就看见了颖凡手里的信封,颖凡就把信封递上去,高森困惑地看着他,他有点紧张,此刻他才知道
,他先前想好的那些话,都无法妥当地解释他现在的举动。
高森也没问,接过了信封,当看见里面的钞票后,脸上的困惑加深了,还多了敌意。
颖凡赶紧说,“你先别误会,我没恶意,只想帮帮你。”
高森的脸色唰地白了,用别人难得听见的低沉声音说,“我并不需要帮助。”
他把信封塞进颖凡手里,就要关门,颖凡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伸手挡住了门。
“为什么你可以接受杨泱的钱却不能接受我的?我和他有什么不一样?”
高森看他好一阵,“其实你不用这样做的。好吧,就算你是好意,我现在确实不需要,多谢了。能不能麻烦你把手拿开。
”
颖凡拿开自己的手,高森说,“再见。”
门被毫不客气地关上了。
颖凡好久都没缓过来。
看见高森落魄,杨泱又不在,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置之不理。
他完全忽略了一点,他和高森,都没有把彼此当成朋友,所以高森不会接受他的钱,而他自己,非但没把高森当成朋友,
甚至连个人都不是,更像是对待一条需要施舍的小狗。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真是烂透了。
第二天他又来到了高森的门前。
“如果我昨天的行为有冒犯你,我道歉。”他诚恳地说,“对不起。”
高森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依旧脸色不善。
后来好几次在楼梯上遇到,颖凡都主动和他打招呼,高森虽然不主动,却渐渐地不那么抵触他了。终于在一天,颖凡请他
过来吃饭,他答应了。
几个简单的菜,冒着热气和香味,颖凡有信心一定比方便面好吃。
“坐吧。”颖凡把筷子递给高森。
直到高森把第一口饭扒进嘴里,颖凡才松了口气。其实他很紧张,只顾把拉人家拉来,该怎么进一步相处心里也没谱。
高森吃饭悄无声息,如果不朝他那边看就好没人在似的。
他只夹面前那盘菜,颖凡装着去拿勺子或者是开电视,尽量像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状态,好让高森能够放松一些。
他想起那个录音机,幸好有几盘带子还能放,嘈杂的音乐,谢连和杨泱的声音此起彼伏。
本来就有些回潮了,听起来简直如魔音绕耳,连高森都不能忽视地看过来。
“好听吗?”颖凡问他。能引起他的注意,可真不容易。
“是什么?”
“天籁。”
36.红尘俗世
颖凡进行了一次意向不到的旅行。
目的地,与邻省交界的小镇;同行人,高森。
他们依旧没什么深交,只是颖凡找到了和高森相处的技巧,在孤单的时候,做个伴还是挺不错的。
高森的心思简单,观察力却很敏锐,跟他打交道,底线就是要实话实说,能不能进一步深入交往就得看缘分了。
两人的来往中,颖凡是比较主动一方,这感受对颖凡来说还挺新鲜的。
那天颖凡只是随口跟高森提起,若是他拒绝,颖凡也会放弃这个计划。
没想到高森竟然答应了。
也许只是正好他也想要旅行,正好也喜欢那个古镇。没有办法,既然决定了,就尽情地去游乐一下吧。
汽车奔驰在林间小路上,一跑就是五六个钟头,休息一下再继续跑,终于到了目的地,颖凡除了睡觉不作他想。
他本来就是家居动物,学人旅行只是因为他一时抽风。
高森却实实在在是个热爱自然的人,天一亮他就背着画板要出去,颖凡只能跟着去。
这里的风景非常美,青山绿水一路环绕,颖凡的心情越来越好,高森更像是回到了母亲怀抱般的放松,表情生动眉目有神
,完全没有了在城里的时候的死气沉沉。
他们在一个小瀑布前停下了,高森架起了画板,颖凡还想继续朝前走,想画点别的。他东看西看,觉得哪里都好,就是下
了不笔。
他回头看看高森,人家已经聚精会神画起来。
快要中午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他找了地方坐下开始动工。刚一握到笔,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抖个不停,画出的线条都
是抖的。平时握鼠标的时候那么灵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画功退步到这个地步,比这个更严重的是,他的心根本静不下
来,在这个天然质朴的地方,他满脑子装的都是红尘俗事。
到了傍晚,高森走过来,颖凡立刻把画得乱七八糟的纸翻过朝下。
高森说:“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好啊。”
晚上颖凡洗澡出来,高森站在窗台边,正在吹着一支竹笛。
这里的夜晚很安静,他的笛声也很轻柔,相映得彰。
颖凡擦着头发轻轻走过去,等他停下来,才问,“吹的什么?”
“天籁。”高森说。
颖凡笑了,接过笛子仔细端详,做工精致,刻着一些他没见过的花纹。
“在哪儿弄来的?”他都不知道高森还带着笛子。
“这是我爷爷做的。”
颖凡惊叹,“你爷爷真厉害。”
“我们那里的老人都会做一两种乐器。”
“你们那里?”
“苗寨。”
“你是苗族人?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我爸爸是汉族,我妈妈是苗族。”
这一发现又给高森添了几分神秘感,颖凡好奇心大起,问了他很多问题。提起自己的家乡的事,高森也很有兴致,不知不
觉,两人已经聊了大半夜。
颖凡有些向往高森描述中的那个天然灵秀的苗家生活,靠在床头出神地想起来。
高森收拾自己的画夹,查看今天的画。他拿起其中一张,朝颖凡走过来。
“这送给你。”
颖凡愣了愣,双手接住。
简单的勾勒,只在几处上了色,画面的中间,有一个人的背影,颖凡反应过来那个正是自己。通过高森洒脱和精妙的刻画
,茂密的树木和静谧的湖水之间,他的背影很好地融合了进去。
颖凡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了看画,又抬头看高森。
旅行结束之后颖凡就开始练习画画了。
从最简单的速写开始,每天练习不能少于三个小时,画不下去的时候就去找高森。
高森会毫不吝啬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缺点,让他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