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菜和马将军(将军,饶命!)——廿四桥
廿四桥  发于:2011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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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想了想也没拒绝,和耽平一齐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端了出门,喊伙计来收。

街上卖的最多的是面具,有神鬼的也有猛兽的,有青铜的也有竹木的,耽平和小菜挑挑拣拣,又戴了吓唬对方,玩得不亦

乐乎。小菜挑中一个黄色竹制的笑脸面具,那是给孩童的,小菜戴着,正好把脸完全遮住,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古怪可

笑。耽平挑了个钟馗面具,竟比脸还大,走起路来胡子还一动一动的。两人正取笑对方,眼角一撇,却发现街上大多数人

都戴上了新买的各色面具了。不单脸遮了,连身上的衣物都换成了夸张的戏服。小菜眼尖,发现钟馗还有一件特有的袍子

穿,就怂恿耽平也去买一件。

耽平拗不过他,由他拽着胳膊从人堆里挤到成衣店里头。那外头挂着的一排正是这几日应景的行头。小菜在用心挑选的时

候,耽平眼珠子不断往街上斜,有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似乎也在看着这边。耽平看了看那身量,估摸着就是阿莫。他

对小菜说了一句:“你在这等我,我去换个面具,这个有点大了。”小菜点点头,耽平就往店铺外头的墙角拐。阿莫果然

跟了上来,低声又简洁地说:“今晚别让他出来,明天晚点出发。”耽平待要问个究竟,阿莫已经混进人堆里四处晃荡开

了。

耽平看着纷杂的人群,心里暗道,阿莫做事也蛮小心的。不过,有他们俩一明一暗护着,还能出什么事么?他想着就去随

手换了个面具,进成衣店时,小菜已经挑了件黑色袍子了,比划着让耽平套上。

耽平穿上后倒有点像那么回事,待付了银子,抄着手走出店外时,大伙都指着他笑。小菜晃着搞笑的面具,问他:“天都

快暗了,咱们直接在外头逛么?”

耽平想着阿莫交代的话,就压低声音说:“要不回去吧,人这么多,要看着银两。”看小菜面露疑惑,又解释说,“店老

板不是说了么,我们在窗前也能看个一清二楚。”

小菜知道他十分在意那袋银子,忍不住笑他:“向来我以为你挺豁达,没想到也是个守财如命的。好吧,店家的茶挺好喝

,今晚我们就在窗前品茶好了,有事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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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正捧着盖碗喝茶的耽平几乎把茶喷出来,“为什么往回走?”

“我拉了一样东西,想回去拿。”

“什么物事,这样重要啊?”

小菜别过脸去,放低了声音说:“是……一幅画,我忘记拿出来了。”

“咳!”耽平把放下的盖碗重又端起来说,“我当是什么呢,这个着什么急啊?等我回了京,找人给你捎带过去不就结了

么?”

小菜摇头说:“这个很重要。而且,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义父。”

小菜站起来靠着窗户,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外头火树银花的光影照在他的脸上,那有些忧愁又颇为坚定的脸上分明写着“

思念”二字。

耽平呆呆看了他一会,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异样,忽然问:“小菜……你其实,不想离开马将军?”

小菜扶着窗棂的手微微抖了抖,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不知道。”

他看着下头繁华的街市发呆。街上的人十有八九戴着面具,正中央,一排踩着高跷、戴着各式面具的戏子们敲锣打鼓地穿

街而过。小孩们在围观的人群里乱窜,一边高喊着“有烟花看了”。然而这样的繁华热闹却不属于自己,因为此处没有他

耽平也在看着街市,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原本打算的好好的计划忽然被打乱了,一时间有些无措。他想来想去,还是决

定先找阿莫商量一下。

耽平把最后一口茶饮尽,对小菜撒了个谎说:“我下去看看我那匹马,今天瞧着它不太对劲,别明早跑不动了。”

小菜就说:“我跟你一道去。”

“你在这呆着吧,没准等下店老板又送宵夜来。对了,外头人多手杂,你一个人别出门。”

小菜心里头乱的很,也不多想,就随口说:“那你速去速回吧。”

耽平出了房间,把门仔细掩好,才下了楼。客栈里比白天更热闹,除了住店的,还有慕名来吃斋饭的,伙计们进进出出忙

的不得了。耽平在楼下饭桌中央站了一会,确定戴着面具的人里头没有阿莫,就出了门往街市的墙角走。

他既怕被小菜瞧见,又怕阿莫瞧不见,只能在墙角来来回回地走,走了好一阵,也不见阿莫主动迎过来找他,心里便有些

奇怪。正想转身回去,猛地就觉得后头一阵杀气逼人。耽平手上没抄家伙,他不敢直接回头,就猛然跳起来,借着墙壁隔

空一点,在半空中转身回头一看,果然有两个戴面具的人,手执短剑冲他杀来。耽平落地时抬起一脚冲其中一人踢去,那

人武功也不弱,往地上一跪就躲过了,另一人马上举剑刺了过来。耽平练武多年,已看出来,若是全力以赴,倒也不惧他

们,可这二人来历不明,透着蹊跷,他心里十分记挂小菜的安危,因此只想着脱身,并不敢恋战。谁知那两人竟是穷追不

舍,耽平再度跑开时,跳到石阶上,拣了碗口大的树枝挡在跟前,喝道:“二位可是认错人了?我初来贵地,并无与人结

怨。”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问他:“你家主子呢?”

耽平奇道:“二位果然是认错人了。我来去自由,何来主子?”

那两人倒不是蛮打蛮杀的,分左右截住他的去路问:“你方才鬼鬼祟祟的在那做什么?”

耽平愣了一愣,解释说:“找一位朋友。我白天在街市上遇到过他。”

两人冷哼一声说:“清狗,你要找的便是京里来的吧?”

“何必遮掩,你这口音分明也是京城来的。”

耽平一头雾水,自觉多说无益,便不耐烦道:“要打便打吧。”

三人正拉开架势,后头忽然传来脚步声,耽平暗想,这回糟了,手上毫无兵刃,对付这两人已够棘手,倘若他们再来帮手

,实在不堪设想。他心里想得飞快,手上的树枝已经朝那两人挥了过去。谁知还未挨着,那两人立时倒地,似乎晕死过去

了。耽平惊讶地抬头,见来人竟是马将军和阿莫!此刻正一前一后立在自己跟前!

“马将军!”耽平又惊又喜,讶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马将军却没工夫和他解释,急急问他:“小菜呢?”

“还在客栈里头。”

马将军身形一转,已经跑开了。

耽平一肚子疑惑,正想问阿莫,阿莫也跟在将军后头跑了。耽平不敢多想,也忙奔回客栈找小菜。

他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将军和阿莫已经在里头了,而小菜,却不见了!

耽平的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鸭蛋,他的手臂一疼,才发现将军逼近了,捏着他的手臂问他:“人呢?刚才你一人出去?”

阿莫跑了出去,过一阵子跑回来说:“都找遍了,没有。”

耽平心头乱跳,结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莫说:“刚才门是好好地掩着的,难道他自己出去了?”

将军几步跑到门口,地动山摇地吼了一声:“小七!出来!”

那店主人很快就咚咚咚跑进来了。

廿九.

“大哥!”店主人一进门就见将军眉头紧锁的模样,忙问,“出什么事了?”

“小菜呢?我拜托你照看的?”

店主人疑惑地看了看耽平说:“不是一直和这位公子一块的么?”

耽平没想到店主人还是将军认识的,看样子,整件事的发展完全不在他预料内,他头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了,只是呆呆看着

店主人。

将军追问他:“就在刚才,你有没有瞧见他自个出去?”

店主人摇了摇头说:“我没注意,今晚上店里头人太多了。不过,我也没听到有什么大动静啊。”

店主人和将军是少时的玩伴,将军在大王镇见着他,也算是偶遇了。将军自然知道,小菜的安危并不归他管。于是将军当

下说:“小七,你再帮我三个忙?”

“大哥吩咐就是了。”

“一来,帮我问问店里头的伙计,有没有人刚刚见着小菜,在哪见的?二来,帮我找三个灯笼来。三来,要是小菜倒转回

店,万望留住他,让他就在这等我们。”

店主人听这话,明白将军要去找小菜,便说:“大哥稍等片刻,我把伙计们召集了问下,你再出门不迟。”

将军点了点头,店主人就风驰电掣地跑开了。耽平回过神来,跟着阿莫一起翻查房间里的蛛丝马迹。两间房都未见凌乱,

不像是挣扎过被掳走的样子。耽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从门口踱到窗口来回走了几趟,终于一拍脑袋说:“面具!两个

面具不见了!还有一件钟馗的袍子。”

将军略一思索,就奔到楼下找店主,见他正召集了客栈里的伙计问话,就上前问:“可有见到两个戴面具的?”

耽平在一旁,马上把面具的样子描述了一番。

店小二就说:“公子,你说的这,今晚上很多啊。有一人的,也有几个人的,两人一起的,也有。”

马将军再看了看他们,确定大家都没印象,就冲店主抱拳说:“有劳了。灯笼备下了么?”

店主人有些惭愧,边拎了灯笼出来边不住道歉:“怪我太大意了。可没想到这么个好日子,会有作奸犯科的。”

马将军没接话,拿了灯笼便走。

“马在哪?”将军没看耽平。可耽平知道这话是问他的,忙说:“在那边,我带路。”

小菜的红马还在,见是将军,欢喜地扬起蹄来,不住嘶叫。将军柔和地摸了摸它,就解开了它的绳子。将军这次出门时,

怕小菜发现他的行踪,并没有骑他的白马,跟阿莫一路走来,都是随便找马换马的。此时他坐了小菜的红马,耽平骑了自

己的马,阿莫就没马了,他正发呆,耽平就说:“你上来吧,我们一块。”

阿莫也不道谢,翻身就上去了。

马将军却说:“一会在路上找匹马,大家分头找。”

阿莫知道将军心里有气,他其实也有几分悔意,嘴里头却说:“我是不该跟你去,可我哪里想到,就一会的工夫,耽平连

个人都看不住!”

耽平正心乱如麻,听阿莫抱怨他,心里更加难受。他紧跟在将军后面,解释说:“我是想去问阿莫的意思,小菜说要回京

。”

“什么?!”将军不住盯着四周的眼不觉瞪大,他勒住马,回头问耽平,“为何?”

“他说,要回去拿一幅画,他还有句话要当面问你。我想,他可能……不想回家。”耽平越说越小声,他忽然意识到,打

从出了天津卫,小菜似乎就有回京的意思了。

将军的身旁便是一堵高墙,他人还在马背上,手猛地朝墙面上狠狠打出一拳,把五味陈杂的心绪定了定,又策马往前走。

阿莫在耽平背后坐得十分不自在,就说:“我下来走。地上看得清楚些。”

将军没拦他,他就跳下马来,在路上狂奔,速度居然也是飞快的。

将军继续面无表情地问耽平:“在客栈后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们似乎是找京里来的人,他们还叫我清狗。”

将军的表情一僵,猛地回头看了阿莫一眼。阿莫就说:“将军,莫非是声东击西?引我们离开,再去掳少爷?”

将军摇头说:“不可能。我跟他们并无结怨。再说了,谁会知道小菜呢?”

三人旁若无人地穿过狭长又热闹的街市,把客栈周围都踩了个遍,再未见任何刀光剑影,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烟花四

起,人群欢腾,孩子们乱作一团,今夜的欢笑声背后,不知隐匿了多少血腥。

再往前走,有两条挨着的胡同,里头的屋子似乎都没有亮光,跟灯火通明的街市比起来,这两条胡同尤为冷清阴暗,将军

皱眉想了一会,手指头指向其中一条说:“你们俩往里走看看,我走那个,等下在前面路口碰头。”

他说完就往前走了。耽平对站在原地黯然不语的阿莫说:“你上来吧。我们一块。”阿莫知道耽平心里比他更沉重,当下

也没说什么,就跳到马背上,在他后头坐稳了。

耽平就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将军打的什么哑谜?”

阿莫顿了顿,解释说:“你们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将军就带着我,一路跟着。怕少爷发现,都是往墙角胡同躲。白天的时

候,我们无意中听到一伙人密谋,才知道这大王镇的盛会是有意图的,矛头指的就是当今圣上。”

耽平惊呼一声,恍然大悟追杀他的二人,大概是把自己当成皇上身边的侍卫了。

阿莫继续说:“皇上敬佛,好参禅,天下皆知。虽然京里头没有什么风声,将军还是觉得,皇上十有八九真的来了大王镇

。将军当时便想孤身到南山寺探听虚实,留我在客栈周围守着你们。怪我大意,我……放心不下他,就偷偷跟着去了。其

实将军和我都以为那些人是对满不对汉的,只要你们别出来招摇,应该不会有危险。当时我让你们留在客栈里,就是这个

意思。我们去了南山寺,那里毫无动静,没想到转身回来,少爷反而不见了。若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世都不知

如何面对将军。”

耽平何尝不是如此,他的手握紧缰绳,咬牙说:“我不信他会出事。”

“耽平!”阿莫低低呼了他一声。耽平心里一凛,马上也看到边上的角落里有个人窝着,似乎,已经没命了。

耽平拔出剑来,和阿莫同时奔了过去。地上确实是一具死尸,身上似乎已挨了无数刀了,地上的血也已干了,灯笼照在脸

上的时候,两人都舒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小菜!那人,耽平竟然认识——正是宫里头的侍卫,他的胞弟与耽平有些交

情,经常跟耽平吹嘘自家兄长武功了得。耽平常心痒痒想找他比试一番。

耽平握着剑的手不觉微颤,心中的恐惧比刚才尤胜几分。他虽十分担忧小菜,然而心里总有些侥幸,觉得这歌舞升平的小

镇里不会有阿莫说的那样血腥。此刻,待他真正看到死人的一刻,才开始真正认识到事情的可怕和急迫。

两人继续往阴暗的胡同里走,只觉得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掉转马头奔出来时,将军也出来了,面上的表情比刚才更加凝重。他看了耽平和阿莫一眼,直接问:“有侍卫的死尸?”

耽平点头。将军边打马往前走边说:“那头死了三个。看样子,皇上恐怕也……”

阿莫忍不住插话说:“难道他们把少爷当皇上身边的人了?”

这也是将军百思不得其解的。

耽平也说:“如果小菜是自己出门的,他不会戴两个面具出门。如果小菜是被掳走的,对方为什么要带面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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