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洛斯睡觉其实本来也挺老实的，不过这几百年来被费立安抱着睡睡惯了，睡着了以后也就很本能地抱住了身边的东西，于是理查德殿下很荣幸地成为了凯洛斯的抱枕，所以当费立安和威莱尔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床上紧紧相拥着睡在一起的两人。

这下子，两个男人立刻变成了暴走的怨夫两枚。

费立安好不容易把像八山鱼一样攀在理查德身上的凯洛斯扯下来，然后看了威莱尔一眼。威莱尔知道他的意思，上前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理查德往肩上一扛，便迫不及待地往自己房里奔去。

“费……费立？”凯洛斯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半睁着眼，不高兴嘟囔道，“怎么又梦到你了？真不好玩。”说完，他倒头继续睡，又被费立安拉了回来。

看到这个样子的凯洛斯，费立安的气也消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凯洛斯哄回去才对。

“凯洛，醒醒，喂，醒醒！”在凯洛斯的脸上轻轻拍了几下，见凯洛斯还是不醒，费立安邪邪一笑，“你再不醒，我就要欺负你了哦！”

“什、什么？”凯洛斯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费立安那张放大的脸。被吓了一跳，他很本能得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高贵的费立安陛下白皙的脸上便多了一个五指红印。

这下子，费立安愣了，凯洛斯也总算清醒了过来。

“费立？”凯洛斯眨了眨眼，在看到费立安脸上自己的那个杰作时，他很没形象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费立安沉着脸，等凯洛斯笑够了，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笑够了？解气了？”

凯洛斯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他想起了自己这次离家出走的原因，于是又摇了摇头。

“我早就把关于范柳琳娜的东西都处理掉了，那张照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混在那份文件里。”费立安取过放在一边的衣物细心给凯洛斯穿上，一边还不忘解释，“都几百年过去了，如果不是那张照片，我都已经快记不起她的样子了。别生气了，跟我回去吧！”

凯洛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脸上浮起一个得意的表情来。

看到这样的凯洛斯，费立安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回去可以啊，不过我要去意大利找伊格，你不同意我就不回去。”凯洛斯仰起头，斩钉截铁地说。

听到这句话，伟大的费立安陛下立刻面部塌陷ING……

……果然。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费立安叹气道。就算他不答应，凯洛斯也会自己偷偷跑去的不是么？

“嘻嘻嘻。”凯洛斯高兴地捧住费立安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一脸嗔怪，“费立啊，你真是越老动作越慢了，我等了你好久，我想死你了！”

除了微笑，费立安已经不知道自己要摆出什么表情来好了。

凯洛斯随后果然很爽快地跟着费立安回了卡玛利拉，而送行的人只有神清气爽的威莱尔一人，理查德并没有出现。至于其中缘由，也只有威莱尔知道了。

番外五：故事的另一面：命运的枷锁

费立安第一次见到莉莉丝，是在他死去的时候。

肉体在一瞬间被撕裂的痛觉并没有让他痛苦多久，也许只是一秒，或者连一秒都不到。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甚至让他以为都只是他的幻觉。

那个美丽的女子蹲在他的面前，纤长的手指轻轻戳在他的脸上，微笑着说：“习了？是我救了你哦！我叫莉莉丝，你可以叫我莉莉。”

他愣愣地看着她，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不相信自己还活着，他明明已经……

“没错，你是已经死了，可你又活了。”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莉莉丝站起身，凝视着他的眼中有着一种可称之为“怜悯”的神色。

“不过，你已经再也不是人类了……”

……

是的。他的确已经不是人类了。

抛弃了人类的身份，以及某些属于人类天性的怜悯，却依然根深蒂固地将过去的仇恨埋藏在心底。

通过莉莉丝，他知道了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那个名叫迪克兰·加尔布雷斯的，害死了他全家的男人，撒霸特的帝王。而他现在，也已经成为了与那个男人同样的血族。

包里住内心的白色卵卖早已破裂，黑色的灵魂在欲望的浇灌下破蛹羽化。

那是永远也无法被浇灭的，复仇的欲望。

而如今，他想要复仇的话，方法只有一个。

那时的卡玛利拉，由于布鲁赫族与梵卓族之间在政治与权力上不可磨合的矛盾存在，使得政治局势相当不隐，而上层建筑又影响着整个卡玛利拉的社会经济发展。不平衡的政治经济体制，对他这个新生的血族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接受了莉莉丝的邀请，投身进了卡玛利拉的政治漩涡中。登上政治舞台的他，一步一步向卡玛利拉的所有氏族展现了极高的政治手腕，然后，他终于在莉莉丝的辅佐下成为了卡玛利拉的帝王。那一年，他215岁。

因为长期的内乱，当时的卡玛利拉在经济上比在迪克兰独裁统治下的撒霸特要落后不少，两党派之间虽未暴发大规模的战争，但小冲突依然不断。撒霸特仗着极强的军事实力不断侵扰卡玛利拉边界的迈斯密等地区，使当地民众苦不堪言。而费立安加冕以后，宣扬民主政治，社会自由风气日甚，两党派之间的军事与经济实力也日趋平衡，很快就让卡玛利拉的上层贵族和普通民众认识到了这个布鲁赫族出身的年轻帝王的政治魄力与经济头脑。

接下去，独身的青年帝王，受到全民爱戴的费立安陛下，自然成为了卡玛利拉所有年轻小姐们的梦中情人。而斡旋于众多贵族名媛之间的他，却独独渴望着一个人。

那人便是上帝曾经的宠儿，夜之魔女，莉莉丝。

费立安知道，几千年来莉莉丝一直在找一个人。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看到独自伏在桌上哭泣的莉莉丝，他便止不住地心疼。即使知道莉莉丝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他，可是他还是对莉莉丝产生了欲望。这件事情一度让他陷入了恐慌之中。他知道有无数个女人在溟望得到他的思露，他可以去找任何一个女人发泄欲望，可是，他依然控制不了……

他爱莉莉丝，他想要她。

但莉莉丝却突然消失，像从世间蒸发一样从此杳无音讯。

费立安发疯一般地找了莉莉丝十年。当他终于决定要放弃的时候，佮却在两党高层会面的一次宴会上第一次见到了克里斯·康内尔，那个眼神空洞，如木偶一般的的青年。

那个青年，是迪克祠的后裔，以及，性玩具。

众人眼中，最肮脏下贱的存在。

那个青年，有着与莉莉丝一样的美丽金发。

而让费立安没想到的是，几年以后，他竟然会在赫蒙斯的街道上再次看到独自流浪的克里斯，让他更惊讶的是，克里斯竟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时的费立安，依然除了莉莉丝，谁都不想要，可是当看到克里斯那祈求的眼神以及那一头柔软的金色长发时，他心软了。

他买了他。然后，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昏暗肮脏的小巷内发泄了自己的欲望。

第三次见到克里斯的时候，克里斯已经成为了巴洛尼克图书馆的送书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时的克里斯不光有了另外的名字，还与从前的他完全不同。

“嗨，费立，你看那小家伙，是不是很有意思？”与克里斯见面几次之后，威莱尔这样对费立安说。

对他产生兴趣了呢，威尔竟然。

游戏自然要人多才玩的起来，无论是克里斯还是莎柏琳娜。

你说是不是呢，迪克兰。

……

只是花了些心思去接近凯洛斯，费立安没想到凯洛斯竟然这么简单就会爱上自己。

威莱尔眼中的失望不并不是没有看到，但那个时候的费立安却很享受那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无论是凯洛斯的痴迷、热情，还是肉体。

为了知道凯洛斯是否是真的失忆，费立安特意带凯洛斯去了撒霸特。

在经过七宗罪之门的时候，回想曾经度过的快乐日子，费立安以为自己会想起莉莉丝，可是他首先想起的却是凯洛斯，想起了每一个和岂洛斯耳鬓麒磨、肉体交缠的日子。

这件事造成了费立安的恐慌。他无法容忍莉莉丝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被动摇，即使是他自己也不可以。他甚至找机会想偷偷离开，却无法忍受凯洛斯和理查德亲昵的样子。

对于凯洛斯，他知道自己已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费立安没想到，在消失了那么多年之后，莉莉丝竟然还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莉莉丝回来的那天晚上，费立安特意举办了她最爱的化装舞会。他相信自己还是爱着莉莉丝的，却刻意忽略了心中那种莫名低落的情绪。

我只是痴迷于凯洛斯的身体而已，一定是这样的。他告诫自己说。

他以为自己可以把一切都处理的完美，却没想到那天晚上会是一切转折的始端。

凯洛斯离开了，就在那个晚上以后。

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丢失了一大块；而曾经充满两个人无尽回忆的寝宫，也空荡荡的，像泛着难以言喻的死气。

费立安知道凯洛斯没有离开赫蒙斯，也知道凯洛斯在做些什么。他固执地相信深爱自己的凯洛斯会回来找他，却逐步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十三圣器对卡气利拉和撒霸特来说，都是提高自己军事实力的有力保证，因为当时两党派之间的关系依然十分脆弱，随时都有引发战争的可能，但卡玛利拉在寻找圣器的过程中，却多次品尝到了失败。撒霸特人像是掌握了卡玛利拉的全部动向一般，一次次地抢先一步抢走圣器。

卡玛利拉高层之中有内奸。这是费立安唯一能够想到的原因。

当时在赫蒙斯的撒霸特人，只有莎柏琳娜和凯洛斯，而莉莉丝交给费立安的所有证据，全部都把矛头指向了凯洛斯。

莉莉丝不会有错，那么就只有……

如果只是作为费立安·伊格西亚斯，他会选择相信凯洛斯，但作为卡玛利拉的帝王，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我可以爱任何人，甚至可以爱人类，但我不会爱撒霸特人……我永远也不会爱你，你对我来说，就只是发泄的玩具，仅此而已……

他这样对凯洛斯说，不留任何余地。

凯洛斯呆呆地看着他，如坠入地狱一般，那个眼神，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凯洛斯真的离开了。

痛苦可以被麻痹，但沉沦于伤害与欺骗之中的人们，却不得不永远背负起沉重的十字架。

卡玛利拉和撒霸特之间的战争最终还是爆发了。那个时候的费立安，却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迪克兰与莎柏琳娜的阴谋，以及莉莉丝无聊的消遣罢了。

“我太寂寞了，费立。身边的情侣们一对对的活得那么幸福，总是让我有想去破坏的欲望呢！”莉莉丝笑着对他说，轻柔娇啭的柔声细语，在住耳中仿若致命的毒药。

他想见凯洛斯，控制不住地想他。

他想告诉他，他爱他。

战争以双方停战的方式结束了。当凯洛斯作为外交大臣来到卡玛利拉的时候，费立安却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将那句话说出口。他踟蹰，他犹豫，心心念念地想要弥补，可事情的发展却往往出乎他的意料。

卡玛利拉战争和平日，阴谋诡计成了小人的褒奖，他的笑柄。愤怒早已蒙蔽了神志。

又是一次痛彻心罪的创伤。千疮百孔，却早已流尽了血泪。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他的懦弱，他的自卑，而离得越来越远。

殊途终究还是殊途。

再后来，凯洛斯去了人类世界，还有了自己的后裔，这些费立安都知道。他甚至还去人类世界看过凯洛斯，却不敢主动现身在他的面前。

当理查德提出要与他合作，借助卡玛利拉的力量将迪克兰赶下台时，他没有任何犹豫。

也许这仍然是迪克兰的阴谋，他对自己说，却不愿顾忌。

他早已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瞻前顾后，已让他失去了太多。

为了不让莎柏琳娜疑心，他如她所愿娶了她，同时寻找机会对解迪克兰在撒霸特的势力。

迪克兰在撒霸特的独裁统治，早已让撒霸特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而被迪克兰解散，实际上却掌控在理查德手里的元老会却是对付迪克兰最好的武器。

现在也好过去也好，复仇的欲望就在腹部深处呼哧呼哧冒着黑泡，在翻滚，在叫嚣着想要品尝仇人的血液。

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他成功了。

再然后呢……

凯洛斯回来了。凯洛斯失忆了。凯洛斯又离开了。

他发疯一般地找了他三年。

只是再也不想放弃。

……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然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他对自己说。

低沉如永世背负的誓言。

……

天边的雷声渐渐消散。厚云之中，一缕晨曦透过层层阻碍，在赫蒙斯这个古老又现代的城市中投下了今日的第一缕曙光。

“费立……费立……快醒醒！费立！”一阵有节奏的晃动之后，胸口上突然一重。

“什、什么？”费立安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正压在他身上的凯洛斯。

“快起来，我们要出发了！”凯洛斯直起身，指了指放在脚边的两个行李箱，兴致勃勃地说。

“去哪？”费立安一脸茫然。他依然沉浸在刚才梦里的回忆里，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们今天要飞意大利啊，你忘了？”凯洛斯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了，“我要去把小伊格救回来！再不去的话我怕他就要被意大利的那个老男人欺负死了！”

“老、老男人？”费立安抽了抽嘴角。他当然记得，那个叫伊格纳茨的小子虽然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可爱娃娃脸，却是一只地地道道的披着羊羔皮的狼，才半年就把那个原本人畜勿近的黑手党教父收拾的服服帖帖，现在正在意大利杯好吃好喝地供着，哪里需要凯洛斯这般折腾？

不过谱起来，过了这么多年，凯洛斯竟然还没看出那个小子的真面目，到底是因为父爱心切呢还是因为这几百年来被自己养的太好了，于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到那种可能性，费立安只觉得自己额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

大概是……后一种吧……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