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承天央为他解释这些,他才恍然……
承天央复又开口,道:“陛下不会怪我吧……一直都没有告诉你这些。”因为,他终究有自己的私心。
司苍卿只是收紧搭在这人身上的手臂,淡淡地道:“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的过失……只是,无论怎样,凤岚他们是他
的妻,这个事实绝不会改变。
幽幽一叹,承天央伏在对方的怀里,低声道:“那么,陛下现在还愿意要我吗?”说着,手上复又挑逗了起来,也不等回
话,便翻身跨坐到司苍卿的身上,嗓音异常柔软,“陛下,再要我一次吧!”
只这一次,让他彻底地沉沦吧!
第二十三章 红鸾南飞不如归
手指,轻轻地划在那英俊的脸庞上,游走过眉,滑下刚挺的鼻,来到脸颊处,随即点上那小巧的黑痣上。承天央眸中带笑
,视线紧紧地缠在这人脸上,许久才停下手上的逗弄。
屋内,乍然响起一声低叹。
缓缓地坐起身,承天央低眸看着沉睡中的人,好半晌,才撑着酸痛的身体下了床,只是双腿猛地一软,险些摔倒。
向来警觉的人,未曾被这动静惊醒。承天央淡淡一笑,这人对于在意的人还真是全心的呵护,和全然的信任呢……真是,
呆子!
勉强穿戴好衣物,承天央复又坐回到床边,静默地看着这人,便想起了昨夜,那一番云雨。手不自觉地抚在襟口,他似乎
还能感觉到那温润的唇在这里细细地啃咬着。
轻轻地为这人掩好被子,承天央俯身,在司苍卿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与君一别,再见无期,莫要……忘了天央。”
是罢,他终究是极度自私的,便是昨夜那一番谈话,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司苍卿身边已有了一些人,这是无法更改的事
实,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是自己最敬爱的兄长,他不可能对那几人使出手段。但,至少,他要这人以后不再接受其他人
……
纵是自己不会再回来,他也不能忍受,这人的身边出现更多的人。
昨夜的欢爱之后,承天央便一直是清醒的,一直看着这人入睡,便在刚刚,趁着这人还未醒来,又点了他的睡穴。
这一生,他总是和最亲近的人,别离。这一次,他再不想见,又一次的撕心裂肺。
缓缓地离开这人的唇,承天央凝视着他的睡容,许久,坐直身,摘下一直戴在胸前的长生锁--那是他母妃所遗留下的唯
一一样东西。将长生锁塞进司苍卿的手中,他便蓦然起身,朝着外间走去。
不再回头。
“殿下,都打理好了。”青焱见承天央出来,连忙上前禀报。
微微点了下头,承天央淡声道:“现在走吧!”刚抬脚,他忽地转身,看向青焱手中简单的行囊,“陛下的披风没有落下
吧?”
“都收拾好了!”
想了想,承天央示意对方打开包裹,一眼便瞧见叠得整齐的白色披风,这才放下心,不再多说,朝殿外走去。
“青焱,你先去和碧妃会合,本宫稍后便到。”
见青焱应声离去,承天央才漫声道:“出来吧!”
“属下参见西后殿下。”
看着跪在地上的沉默男子,承天央缓声道:“你不去守着你的主子,跟着本宫作甚?”
“殿下,”凤湘沉声道,“您尚未和主子道别。”
轻笑,承天央看着对方,真没想到那个呆子的影卫竟是这般护主……他随即道:“本宫已经辞别过,你就莫要操这份心,
”便要离开,“对了,早朝前,要是陛下还没醒,你莫忘了叫他起身。”
语落,承天央便毫不犹豫地离去。
“央儿,”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承天碧微有疑惑,“怎么这么赶?”
马车内,承天央与自己兄长并肩而坐,道:“早去才能早回啊!鸿都离这里太远了,要赶在九月初九前回来,可是有些紧
张。”
是这样吗?承天碧不再追问,只道:“还没有和卿道别呢!”
“又不是不回来了,”承天央嬉笑道,“再说陛下如今忙得很,怕也是没工夫送我们的。”
只觉这人情绪有些不对,承天碧偏过头,却见对方脸色有些憔悴,眼圈下是淡淡的青色,遂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
身体不适?”
微怔了下,承天央不甚在意,道:“没事,哥哥不用担心,我就是没睡好,”慵懒地舒展了下身,他遂窝进对方的怀里,
笑,“好久没有在哥哥怀中睡觉了,真是有些怀念呢!”
淡淡地笑,承天碧搂着对方,“你啊!既然没睡好,现在就好好歇息吧!”
“哥哥真好!”承天央埋在承天碧怀里,声音闷闷地传来。
“呵呵,”承天碧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睡吧!”手上动作猛地顿住,自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这人微敞开的襟
口……
浅浅的印记,暧昧地遍布在这人的脖子间。
感觉到对方情绪几许不对,承天央翻过身,仰头看向承天碧,微有疑惑,“哥,怎么了?”
顿时反应了过来,承天碧淡笑,“没……”
也没多想,承天央复又闭上眼,嘴上喃喃地说道:“哥,我先睡一会哦!”
“嗯。”
眼见着对方陷入了沉睡中,承天碧抬了抬手,停在半空中,终是放了下来。轻叹了声,他转头看着随着马车颠簸而一晃一
晃的车帘。
这孩子,还是决定了吗?他终是在意过去的那些遭遇……可是,离开了卿,他恐怕会永远都无法真正幸福起来吧!
他这个做哥哥的,该如何帮他呢?
“央儿……”
沉默地靠坐在床上,司苍卿垂眸,凝视着手中小巧精致的银锁。他认得,这是承天央一直贴身带着的长生锁。
他,走了吗?可为何要趁自己睡着的时候走呢?
轻轻地摩挲着银锁,司苍卿忽然唤道:“湘!”
凤湘无声地进来。
“你即刻出发,追上央,以后你就跟随他。”
抬头看了眼司苍卿,凤湘又迅速地低下头,恭谨地回道:“主子,您身边已经没有影卫了……”
司苍卿只是冷冷地睨了对方一眼。
想要说的话全数吞回腹中,凤湘应道:“属下遵命。”随即便消失在原地。
荒寂的山谷,乌鹊悲啼。一个小土包上头是杂草丛生,许是太多年头了,若不提,早就看不出这原来是一座坟墓。
风采各异的兄弟二人,俱是跪在坟前,安静地望着一点点燃烧成灰烬的冥纸。
“哥,”承天央偏头,淡声道,“我们再为阿娘上点土吧!”
言罢,两人起身,各执一把镰刀,小心翼翼地割着坟上的杂草。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二人不仅将坟上的草给除得干净,更
是添了不少新土。
“母妃,”也不管身上的泥土,承天碧对着新立的石碑,轻声说道:“孩儿这就走了……您,地下安息吧!”
晚霞,渲染着天边。
“哥,你赶紧回宫吧!”承天央看着西边被山头吞下了一半的夕阳,金红的光芒还是几分刺眼,他不由得眯起双眼,“如
今已是八月,再不走,怕就赶不及祭天大典了。”
“央儿!”承天碧不甚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语气坚定,“你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闻言,承天央轻笑,“哥,我现在已经不是苍寰西后了……那里,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谈何回去!”转过身
,他看向不远处的城楼,“这里,鸿都,才是我的家。”
“你这是何必……”低叹,承天碧望着那人孤零零的背影,“央儿不是说过,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吗?如今,却为何胆怯了
?”
“哪有?”承天央忽地转身,笑吟吟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待在皇宫里,现在终于自由了,干嘛还自个往
樊笼里钻!”
“好了好了,”见承天碧还要说什么,承天央连声打断,“哥,你不要劝我了……今晚,我们兄弟再好好聚一下,待明日
,你一走,怕是短时日内我们都见不上面。”
“不用担心我,”承天央轻声道,“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哥,我只想看到你过得开心。”
承天碧怔怔地看着对方,千言万语,终是被这人堵在喉际。
翌日一早。
长亭外,承天央独立良久,目送着疾驰的马车渐渐消失在眼际。
“属下参见殿下!”
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承天央不由得几分讶异,“是你?”思绪一转,“是……陛下让你来的?”
“是,殿下,”凤湘似乎是犹豫了下,道,“主子担心您,特遣属下来跟随。”
唇角扬起一抹笑,承天央却道:“你回去吧,告诉陛下,本宫一切安好,不用挂心。”瞥了眼凤湘,又说,“陛下身边只
有你一个影卫,怎么能让你来跟着本宫?”
凤湘动也无动,“属下从不违抗主子的命令。”
嗤了声,承天碧低斥了声,“木头教出来的人果真也是木头!”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那你应该是暗中保护本宫
才对,为何擅自现身?”
凤湘沉声说道,“属下请求殿下去一个地方看看。”
被勾起了几分好奇,承天央扬声道:“哦?你想要本宫看什么?”
“殿下这边请!”
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民夫,和那已然建好一大半的房宇,承天央猛地握紧手,回头紧盯着凤湘,“这里……”
“回殿下,这里在重建天香阁,所有的布局都与当年天香阁一模一样。”
心中的答案得到证实,承天央压下心间的惊涛骇浪,缓步走了过去,已经建好一半的房宇楼阁间,是一片不算大的池塘,
小榭假山悬空在上--与记忆中的景象,毫无差别。
轻抚上白玉阑干,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承天央低声开口,似是自语,“何时开始的?”
“主子返京之时便吩咐了。”
“呆子,”承天央骂了声,“战争刚结束,他就这般铺张!”
“回殿下,”凤湘为自己的主子辩解道,“正是因为战争,百姓生活难以为继,主子在此兴建土木,用国库的钱,以养无
处可去的流民。”
闻言,承天央随即笑开,叹了声,“这倒也是个安抚民心的主意,不过……”眸光微转,定定地看着凤湘,“既是秘密筹
建,你为何要提前告知本宫?”
凤湘木着脸,不慌不忙回道:“主子挂心殿下,所以,还请殿下莫要负了主子的心意。”
“你这是在教训本宫吗?”
“属下不敢!”
睨了对方一眼,承天央淡淡地道:“本宫是不会回去的,你的主子心中明白。你也莫费心思……”视线转回到那建造了一
半的建筑,脸上不由得挂起一抹浅笑,“既是重建天香阁,便由本宫来监工吧!”
说罢,承天央抬步走开,仔细地察看起这里的进度来。
第二十四章 至尊吾皇神圣事
大河汤汤兮浪淘今古,高山屹屹兮拄杖天地;
深林郁郁兮神鬼无宗,苦土泱泱兮邦邑不融;
匹夫沾襟兮姬神魄飞,黎民悲啼兮鬼魈狞狰;
燕雀喈哀兮三土盼归,鸿鹄啸天兮治世一同。
叹曰:
往一千一百三十载其乱兮,世长南北东西分;
今八万五千四百里其平兮,人无悲欢离合苦。
祈曰:
一祭姬神,再无祸乱;
复祷风雨,五谷丰登;
三拜苍天,盛世永安!
--《苍寰圣国干元四年九月初九帝登高祭天之祷辞》
干元四年,鸿承国被灭,原三分天下终归一统。战后数月,苍寰朝廷对疆土进行重新划分,并选拔各地人材,派往原鸿承
属地,已经合并了原广宇国的十三府保持不变。而原鸿承属地被划分成六府,即北郡、孜阳、鸿都、河西、河东和南海。
“皇上,六府官员已全数到位。”御书房内,柳意奏报着新六府的情况,“只待再一些时日,各地民生便能逐步恢复。”
“嗯,”司苍卿沉思了下,道:“祭天大典不日便要举行,那几个诸侯王会参加,你等留意一下。”
“是,皇上。”
司苍卿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却见柳意站在原地未动,面色犹疑,便问:“还有何事?”
“皇上……”似是下定决心般,柳意说道:“臣,请求调往南海府!”
“为何?”
柳意垂眸,淡声回道:“如今朝中人才济济,如莫之言、洪衡征等大员皆可但当丞相一职,故而朝中少了臣,也无甚紧要
。反观南海府山穷水恶、民生难继,亟需治理。臣欲下去,躬身为民做些实事,便也了却此生之愿。”
眼神定在对方清隽的面容上,司苍卿静静地听着,这人的语气和眼神里都诉述着其决心之坚定。半晌,他才冷淡地回道:
“你是我苍寰国的丞相,无人可以替代。”
这个人,满腹才华而沉默淡漠,却躬事为民而无怨无尤,虽说偶会与自己争执,但司苍卿从来都是相信对方的才干。论丞
相一职,天下志士,未有人比他更适合。
“皇上,”柳意抬起头,正视着对方的眸,道:“请您应承了臣的请愿。”
“你若是要亲身体验民间生活,”司苍卿漫声道,“待祭天大典之后,朕允你代天子出巡。”
“皇上,”柳意坚持道,“就当臣……求您,请您下旨吧!”
眼中微有疑惑,司苍卿没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他不懂,为何这人非要自己亲往民间?身为丞相,为百姓所能
做的事,不会比在当地要少,这人不会不明白吧!
“原因?”
眼中浮起一抹迷惘,柳意放缓了语调,轻声道:“柳意怕……总有一天,被磨去了原本之志……”神情恍惚了下,他遂敛
住眉,复又垂首,恭敬地开口,“皇上……”
“此事朕不允!”司苍卿冷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虽不知这人因何事而觉得会磨去心中的志向,但……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冷漠的话语,令柳意身形微震,随即,屋内是压抑的沉闷。
“卿儿……”
“父皇?”司苍卿微有疑惑地看着忽然造访的司苍绝天,对方自退位以来,便鲜少踏进御书房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