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离开去。
下人无声息地进来,点亮了灯火,遂收拾起凌乱的摆设。
司苍卿微蹙着眉,缓步走到院里,望着墨蓝的天幕间闪烁的星光,心中思绪竟难得有些躁乱……
那夜,之后便是异常的平静。
承天央依旧睡在司苍卿的床上,只是安安静静地窝在对方的怀里,没多久便似是陷入了沉睡中。傍晚时的旖旎,似乎只是
错觉。
司苍卿轻搂着这人的纤腰,低眸凝视着对方的睡容,只见恬然。那卷曲的睫,如栖息的蝶,偶尔微动一下。
稍稍收紧了手臂,司苍卿不再多想,遂也闭眸,渐渐地陷入睡乡。
翌日,晨曦微煦。
正待享用早膳,守卫前来通报,说是秋屏天来了。还未待司苍卿起身,便见一道青色身影蓦然出现在门口。
那人温笑着走来,“卿弟!”
语落,人至。司苍卿已经站起身,走过去了几步,这人便张臂拥上了他的腰,笑吟吟地仔细瞅着他的脸,道:“多日不见
,卿弟消瘦了许多。”
回搂着对方,司苍卿低眉看着对方不掩欣喜的眼,淡声道:“怎么来这里了?”心下,却隐约有着几许轻扬的情绪。
丝毫不顾忌在场的其他人,秋屏天主动地吻上司苍卿的唇,话语自唇间轻落,“时局不紧,多了空暇,便觉几许想念。”
便是一个浅吻。恋恋不舍地离开对方的唇,秋屏天自这人的肩处看向站在那里的承天央,对方是一脸沉静,对上了自己的
视线,便是轻轻一笑。
“秋大哥,”承天央笑道,“好久不见。”回眸扫了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食,“秋大哥定是还未用早餐吧。”
放开司苍卿,秋屏天点头,“是啊,你这一说,我倒真觉得有些饿了。”一手拽着司苍卿,便很自然地落座在对方的身边
。
“卿弟是要回宫了吧?”喝了几口粥,秋屏天问道。
“嗯。”
秋屏天沉吟了下,道:“我一路经过了原鸿承的几座重镇……因为战事,俱是萧条的很,流民四窜,不得安居。怕是,要
一阵整治,方能真正地太平。”
司苍卿微微颔首,“之后,便依靠你了。”
睨了对方一下,秋屏天调笑道:“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再说,你就那么相信,我有那么多钱啊!”
“原鸿承几大城镇发展起来,粮布油盐的生意均有秋记来经营。”司苍卿淡淡地说着,“另建统一的钱庄,也由秋记掌管
。”
闻言,秋屏天顿时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卿弟放心,鸿承的家底好,要不多久,就能恢复起来。”
“嗯。”司苍卿瞥了眼承天央,对方安静地异常,似乎没怎么动筷,微微顿了下,便将自己的碗推到了对方面前,“多吃
点。”
这人,昨夜就吃得不多。
微愣了下,承天央笑了笑,“多谢陛下。”
这边,秋屏天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恢复常态,继续道:“卿弟,南征不继续了吗?”
“鸿都已破,承天逸被捉,”司苍卿漫声道,“这世上已无鸿承。”
所以那些残部,不必倾尽了苍寰全部兵力。何况,南征的目的,本就不在争霸,只是为了消除承天逸这个威胁。
“也就是说南海外三岛,便不去管他了。”秋屏天若有所思,问道:“鸿承的那几个诸侯国呢?”
“已投诚。”
只要他们不闹,司苍卿便不想多管……既然那里一直是几个诸侯王掌控着,便继续交予他们,如今战事还未结束,鸿承这
一大片广地,一时还不好管理,能少操心的自然就不用理睬。
闻言,秋屏天有些不赞成地摇头,“那几个诸侯王名声不好,更是背信弃义之辈,留着……怕不甚妥当。”
司苍卿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时机到了,自然便除去他们。”
“卿弟的意思……”秋屏天恍然,笑,“如此甚好。只是,苦了那些百姓了。”
司苍卿默然,武力夺取那几个小国自是不难,但……那些诸侯王成不了气候,还是等着他们自取灭亡的好。
不再多说,秋屏天笑着转移开话题,又问起了之前的战事。
席间,倒是一片热闹。
“何时回宫呢?”靠在司苍卿的怀里,秋屏天轻声问着,手指在对方身上随意地划着。
便在刚才,承天央借口有事离去,单独留下他们二人。屋内,是安宁和温馨。
“等岚到了,便回去。”
抬眸看着这人清冷的眼,秋屏天微扬起头,“卿弟,战事结束了,什么时候陪我回山庄呢?”
闻言,司苍卿想了下,道:“等九月初九祭典结束。”
“好。”笑得开怀,秋屏天又凑过去,吻了吻对方的唇。
感受唇上的温润,司苍卿张开嘴纳入了这人的舌,轻轻地回吻着。
五月末的天,这里是难得的晴朗。承天央缓步走在亭廊间,偶尔驻足看一下周边的景致。
“属下参见西后殿下……”
转身看向对方,承天央淡声道:“何事?”
“东后殿下和洛水大军已至城外!”
怔了下,承天央挥手示意对方退下,一个人站在原地,似是思索着什么。半晌,才悠悠地往回走去……
“主子,”远远地便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正运着轻工力朝这边疾驰而来,凤岚即刻跃离马背,迎了上去。
轻勾着凤岚的腰身,落到地上,司苍卿扫视着整齐排列的大军,士兵们神情都是几许疲惫,但却更多的是神采奕奕,怕是
因总算结束的战事吧!
“即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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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果真不能做坏事,昨天就吊了下大家的胃口,今天就吃坏肚子了,一直守着五谷轮回之所,没力气打字……囧囧有神,
今天只有一更。
第十九章 长河滚滚尽北收(五)
宽敞的銮舆内,四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或是埋头处理着政务,或是安静地伺候一旁,或是噼啪地拨着算盘,或是对
着窗外疾驰的景致发怔。
前方大军之首,是洛水和莫清绝及其几位副将。承天央倏地回头看向司苍卿,“陛下,莫清绝该如何处理?”
算盘声戛然而止。秋屏天和凤岚俱是看向说话的人。
沉默半晌,司苍卿才缓声道:“暂时不能动作。”偏头对凤岚吩咐了声,“岚,你派人紧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及他接
触的所有人,还有查探一下潮江城花神庙的动作。”
“是,主子。”
秋屏天微皱起眉,也说道:“莫清绝,江东流县乡绅莫瞿之子,自幼就未出过江东府,但他的品行才华都为乡里所津津乐
道,说来也怪,他明明是个有才也很有抱负的人,却一直未曾参加乡试,只是做一个平凡的私塾先生。”
“一介书生,更是未曾见识多少战场厮杀,莫清绝却能够面不改色,指挥数十万大军攻城杀敌……这人,着实不简单!”
一时,几人沉默。
“秋,让你的密探配合影卫追查。”半晌,司苍卿对秋屏天吩咐道。
如今战事结束,最大的隐患便是那个一直牵引着他走入精心安排的布局里的人--莫清绝,则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自然,”秋屏天点头,想了下,补充道:“不过有一点倒是查清楚了……莫清绝祖上并非流县人。”
“何意?”
“二十七年前,莫瞿是入赘至贾家的,只是不知为何莫清绝却没有随贾氏姓。”
“莫瞿?”司苍卿沉吟了下,“他原籍何处?”
秋屏天轻笑,“说来也有些蹊跷……据说,莫瞿是南海紫海人。至于为何来到内陆,便无从得知了。”
南海吗……
若是这样,事情则有些复杂。南海三色海岛,向来与世隔绝,表面上是鸿承的属国,实际上也是多年未有联系了,也是为
此,司苍卿才并未打算继续去攻打三海。
“秋,羌氏一族查得下落了吗?”
“没有,按照羌人祗的手记,”秋屏天若有所思道,“羌氏应该一直是在暗中帮扶着宇文氏,但自当年活人蛊一事之后,
本就神秘得紧的羌氏,渐渐地消失了。”
说到这,秋屏天一震,看向司苍卿,恍然,“卿弟的意思……羌氏并非没落了,而是……隐居在南海?”遂又不解道,“
既如此,按照宇羌氏沿袭的约定,他们为何放任广宇国覆灭?”
疑团重重。很明显,确实有一个很厉害的角色,是在暗地帮助广宇国的……但是,那么厉害的人,除了最初的璇玑七星阵
外,面对苍寰大军竟然毫无作为。而在广宇国被灭之后,却一次次地设下局,意图加害司苍卿,后来更是反过来利用了承
天逸,再借苍寰之手灭去了鸿承,恰似复国之举。
司苍卿垂下眼,盯着手中的书卷,只道:“阴谋总有揭露的一天。”
“也是,”秋屏天稍放松了下神情,笑,“不若,我派人去渡南海一探吧!”
微微摇头,司苍卿淡淡地说道:“三海岛禁忌颇多,对于外来人防备很深,”抬眸看向秋屏天,“这事先放下。我有另外
两件事须你相助。”
“什么事?”
“找一些能工巧匠,和……”司苍卿微皱眉,“哪里有硫矿?”
“硫矿?”秋屏天有些不解。
司苍卿却不再解释……也罢,还是回京再详细安排,操之过急只怕适得其反。就在刚才秋屏天说到南海时,他心底猛地起
了一个想法。
--若是直觉应验,恐怕……终会还有一战,便是收服三海。但,比起这次南征,收服三海恐怕更是艰难,首先是肯定有
大型的海战,然而,原三国人都是长年生长在内陆,几乎没有熟悉海战的将士,也没有适合海战的战船;其次,上次在尧
山岭的时候,他被火药炸伤,则说明,当年飘渺阁制造出来的火药终是流落在外……很可能就是在羌氏手上,那么……苍
寰军也必须要尽快拥有火药。
推测若成真的话,这片大陆若得真正的太平安宁,恐怕还为时尚早……为防患于未然,必须尽快建立一支骁勇的海战军队
,同时建造大型战船和火药武器。
沉默地听着两人讨论了许久,凤岚忽然开口问道:“主子,那承天逸,该怎么处置?”视线不由得飘向坐在窗下的承天央
。
承天央倒是神情自若,自那天以来,便再也未有任何的失态了。
“先押到天牢进行刑审,”司苍卿看着满脸不在乎的承天央,淡淡地道:“随后……处以极刑!”
雅乐清幽,抚在心头是一阵舒怡。
琴音一颤,随即倏然而止。承天碧欣喜地起身,声音微带急切,“卿,你回来了?”说着,已经快步走到司苍卿面前,向
来淡泊的人,此刻脸上是明显的雀跃。
轻揽着对方的腰,司苍卿淡淡地嗯了声,垂眼仔细看着这人微微丰腴的脸庞,对方的精神气也比当初好上了许多。
微微悬着的心,轻巧地安稳下来。
“卿,”承天碧凝眸注视着司苍卿的脸,叹息,“你消瘦好多……这大半年,过的很苦吧!”话语里,是淡淡的心疼。
说着,承天碧便牵着对方的手,走回正殿,一路问着军中的衣食住行,却决口不提战事。
“碧,承天逸母子现在被关在天牢。”
对方不说,不代表司苍卿就不提,不管这人是如何想法,该要直面面对的,便绝不容许他的逃避。
愣了下,承天碧淡淡地笑了下,语气很放松,“我听说了。”回眸瞥见对方眼神里的深思,他轻声道:“由卿掌握着天下
,必能得一个百年盛世。”
而其他的,早已是往事尘烟了,何必再纠结于心。
天牢内,不时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
“放哀家出去!承天央,你这个贱种……”极尽了恶毒的骂语充斥了整个空间,根本不似是一国太后所应有的风度。
另一边,承天逸阴沉着脸,却安静异常,只坐在那里,面对着刑审不发一辞。
凤岚对莫之言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准备离去--本来,这种刑审也只是个形式而已,最终的结果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说来,本是对承天逸母子恨之入骨的承天央,回京后,便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对于外界之事不管不问,对于如何处理承天
逸更是没有意见。
“等一下!”
闻声,凤岚转身看向那人,却见对方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心头暗自警戒,凤岚冷声道:“还有何事?”刚才这人,自始至终都不愿开口,如今又想耍什么花招?
承天逸眼睛看也不看凤岚,漫不经心地抹了抹袖口,“转告承天碧,说朕想见他!”语气丝毫不掩狂妄。
“见我?”承天碧喃喃地开口,不由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司苍卿,对方也是微蹙着眉,“他……见我作甚?”
凤岚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自刑审来,他就没开过口。”
垂眸静思了半晌,承天碧才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见他。”那些过往,既是过去了,又何必再去翻出来。
神色透着几分为难,凤岚犹疑地开口,“可是……承天逸说,若你想知道,你的母妃骸骨在何处,便必须要单独见他一面
。”
猛地抬头,承天碧终是不能再维持淡泊,神情里是焦急和悲痛,“他是这么说的?”
“是的!”
“卿……”承天碧惶惶地看向眉头皱得更紧的司苍卿,心下一片慌乱,隐约地觉得,不能去见那个人……可是,他母妃的
骸骨啊……
司苍卿抿了抿唇,片刻,冷淡地看向承天碧,“你不必见他。”
就让自己去会一会承天逸,看他还能闹出什么事!对于慕莲香的骸骨,司苍卿自承天央那里耳闻了些许,那日他们拜祭的
枯木,并非是慕莲香葬身之地。承天央说过,当时慕莲香惨死在冷宫后,他眼睁睁地见着她的尸身被人拖走,尔后,便再
也查探不出来骸骨的下落。
为了祭奠和提醒,承天央便在天香阁外那个僻静的地方,栽下了慕莲香最喜爱的花树。只是……花树终是枯死,自此,承
天央便以那枯木为坟碑,来拜祭他的母亲。
“卿,”承天碧微微摇头,神色里是淡淡的不认同,“不用担心。我……便去见他一下,或许……”
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司苍卿终是不再阻拦。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