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加上这个，已经刚好四十个。”
声音好像变得越来越哑，“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年前，从我不得不接受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坐起了身，声音里面透着点自嘲，“就在你和那位漂亮小姐上床的时候
，不过你可能已经记不住那位小姐是谁，是在什么时候了。”
我怎么可能记不得那个晚上？那个我几乎在楼下守了一整夜的晚上。
那种他会乱来的念头不是在脑子里出现过，但是我选择了相信。
“你打电话，半夜我来找你，你又没有开门的那天？”
在不该相信的时候，却因为他的嫌弃发了傻。
我使劲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一片的漆黑。
像这两年里的那些夜。
那些夜里的相拥算什么？不开灯，不想让我看见，防止被我看见。
很激烈吗？只是因为留下了印记？
而不是因为……
啊～！
我们之间现在已经成了什么？
“我在楼下等了一晚上，你却在跟别人快活？我说过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还嫌我脏吗？为
什么要这么做？”
“你认为我快活？”那个音调，高到刺耳，“我不是你，随便和谁在一起都只是个快活。我不想去，想回头，出门前给你
打电话，不过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电话里听得很清楚。……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有什么？我不爱他们，我的心里也只
有你一个，你是不是也应该像我一样的感恩戴德？”
我哑口无言。
到头来，我要求的和我做的，原来就只是这样的荒谬。
然后抱了那些不想要的，却把放在眼里，搁在心里的那个双手奉给了别人。
他看着我，淡淡的笑了起来，“你认为不这么做，我还能接受让你抱？你从来没有想过有这种可能？还是我们齐董事长太
过自信？……现在不是很好？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也没有资格再去介意什么了。”
不介意，做这些叫做不介意？
四十个男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不介意，只是下定不得不离开的决心了，是吗？
我的乱来是为了想留住他，想证明他还爱我。
至今才知道……
他居然也用了同样的方法，舍弃到用了同样的方法。
为了想离开，想证明自己的不愿。
或者说是拒绝我再爱。
我该怒，还是该生气？
我能有什么资格去怒？去生气？
“你就真的那么想走？那么想离开我？”
132 离意
“是。”那个回答坚定而不带笑意。
欠笑着，坐在了沙发上，而那个人也静静的坐在了我的对面。
疲乏无力。
舍不得，三个字剜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的痛。
找不到前路的感觉，憋闷到近乎窒息。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
还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多少？
在我不经意的时候，都已经不能再由我决定了。
我想抓住的，也已经被我自己推到了弄不清多远的地方。
我们爱过吗？
还能再爱吗？
还能够坐在一起的时间，好像也不算难熬。
我静静地看着他，想记住他的每一根线条一般。
佳人难得。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美的？已经早到记不清。
那个人半垂着眼，眼光落在了地上我那件外套的上面，眉眼如画，净素如初。
你在想什么？
楚杰。
是不是在想没有了下一次？
我们还能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流到了底。
我没有动，不想动。
不敢动，暂时不想做出任何反映。
或许应该等我想到路了再动。
让那点仅剩的时间暂时暂停。
静静了坐了一个个多小时，直到那个人回了神，身去了洗手间。
不想给我暂停的喘息一般。
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了一个纸箱。
他看着我的眼睛，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我面那块地毯上。
照片，碟片。
照片上面的人熟悉到我不用仔细看，就可以肯定是谁。
我细细看了十年的身体，每一根线条，每一个侧影，每一个背影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我对着他，弯下了腰。
捡了一张放到了眼前，上面没有任何修改过的痕迹。
然后，宝贝舒服的吼叫声从电视里传了出来，期间夹还杂着了我熟悉的那道淡浅压抑的呻吟。
楚杰坐在那里，专注的看着那些画面。
好像是在欣赏一般。
疯了。
一切都乱了套。
我冲到电视前面，把整个DVD扯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脑子里那根线，被那个人拉到了绷直。
133 狂乱
怒？悲？疯？狂？
我思路不明的盯住了那张不带感情的脸。
但他却一直不肯抬头。
这是报复。
楚杰，你是在报复我对不对？
宁愿毁了自己的报复。
“为什么不抬头？不敢看我？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看我能怎么办？”
不就是想看我挫败？
然后看着我后悔？
“……看着我！”我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从地板上扯了起来，吼到喉咙发干想咳，“你看着我！”
他挥开了我的手，直勾勾的看进了我的眼睛。
镇静到让我钦佩。
“我有什么不敢看？”
“你就这么想走？想离开我的身边？想到不惜一切？”
“对，就是不想再在你身边，你让我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我来干什么？让我继续疯？逼你疯？还是以后我们一
起，来让你身边的那个人发疯？你就不觉得芥蒂？不觉得恶心？”
那个不想留，那个让他走。
敲打到我心里酸痛。
我扯着他到了沙发跟前，抓起一把照片重重地摔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你可以为我毫无原则的去做这些事，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守在我的身边？抛开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坚持。为了那
些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东西，把自己弄得这么痛苦，有什么意义？值得吗？”
他看着我，说得犹如自言自语，“意义？值不值得？我也想过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思考一样的停顿，然后一字一停的开口，“结论是，为了你的却是不值得，但是为了离开你，就值得。”
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看着我，然后开始笑得玩味，如同美食入口一般，“……你就不觉得照片上的这些地点很眼熟吗？今天……我要原原本
本的告诉你，我为你，都‘做’了些什么。”
“其实我开始没想那么多，只是嫌你脏，嫌自己还不够脏，直到你又让我帮你订房间。”他看着我，笑得有些虐意，“订
房间？我的脑里忽然燃起了一个念头，老板你能猜到是什么吗？猜得到对不对？我预定了我最后一次和别的男人过夜的那
一个房间。然后晚上，我又去一家酒吧，找另一个男人，帮你选好下一次的房间。”
头脑一片空白一般。
“……呵呵，这不是很有趣吗？你想要的不就是齐人之福？现在连床，我都为你准备的是同一张。我在哪一间的床上被人
上，后一次你的约会我就帮你预定在哪一间。……你知道我是怎么忍过去的吗？全靠想着你，想着不久你也会来到那张床
上。所以不管被那些人怎么对待，我都可以兴奋得起来，不亚于跟你。”
他笑着，凑到了我的面前，“你当时有没有感觉到我留下来的触感？有没有听到我遗留下来的呻吟？有没有闻到我留下来
的味道？”
那根弦，被眼前的人绷到了极端。
我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他想都没想的还手。
不及躲避，也不想躲避。
你能打醒我最好！
疯了，这个人疯了，还是说我们两个都疯了？
“你不是问我还爱你吗？爱，我爱，一直都爱，而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你喜欢吗？”他笑得残虐。
而我却如同入魔，“我喜欢。”
只要你还肯爱。
是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134 挣扎
伸手摸了摸那张脸上被我扇红的地方，“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不要那么喜欢。”
短暂的凝视，然后是唇齿相依。
他没有躲开，却直接咬破了我的嘴。
由相互撕咬，转成深吻。
咸腥的味道，血沫交融，久久才放开。
“我以为你只是找不到一个心甘情愿留在我的身边的借口，看来我就还把你看低了。如果，即使这样我也不准备放手，接
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做？明明离不开我，为什么就不肯退一步？发什么神经来逼自己？”
“这样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你不嫌恶心，我嫌。齐宇，……宇，我真的受不了了。”
那个难得的称呼，只在最甜蜜的时候用过的称呼。
现在拿来喊我算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调的个？换成了你冷静，我慌乱。
“想跟我来软的？我还不知道你？”
明明是为了享受才跟他在一起，到现在已经是只剩下痛苦了，为什么到了这个分上，我还是不想放手？
执着到难以相信。
十年。
从抗拒到浸进了骨髓，揉进了血肉。
现在你想干什么？
从我的身上硬生生的把所有的沾染上楚杰的东西都剥离出去？
“既然你知道我，就应该知道这确实是实话。”他往后退了两步，放平了视线的位置，“对你来说我是什么？我们都明白
。何必再死死的相互纠缠不放，其实谁没有了谁都行，只不过是个时间长短而已，好聚好散吧。我答应过你，我不会不告
而别，所以我现在告诉你，四天，我一定会走。票都已经准备好了，这间公寓，一个星期以前也已经卖出去了，不管你再
耍什么手段，我都认。”
对我来说你算什么？算的比我以为的都还要多。
你以为我把你当成了什么？“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一定要走？”
“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又何必留一个不定时的危险品在身边？别告诉我你已经迷恋我，迷恋到昏了头。”
你是个疯子，我是个傻子，是不是？
迷恋你到昏了头？
我是真的是迷恋到昏了头，你呢？你自己呢？
做那些的时候，怎样的自我厌恶？坚持的是什么？抱着什么心情在等着我的一次次出轨？
就仅仅只是为了分开？
那那天的那个吻，那个殷殷含泪的眼神，那个想要挽回的电话算什么？
不甘愿，想挽留。
而我却自以为是。
我紧紧地吻住了这个现在还在眼前的人。
四天。
四天能做些什么？
还来不及思考。
那双手就环上了我的腰，“最后一次，然后放我走，好不好？”
“好……我放你走，”回抱到恨不得放进身体里的力度，“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
“从今以后，不许别的任何男人碰你。”
“……我答应。不过，同样的，你也要答应我，不许碰别的任何男人。”
我擦着他的耳鬓，微微的点了点头。
只是别的男人，不含彼此在内。
我拼命的想要抹掉他身上那些印记。
拼命的想要在他身上印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一夜放肆纵情。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还睡得很沉。
那张脸依旧素净，看不出丝毫的肮脏和堕落。
依旧是我的那个楚杰。
我的那块小玻璃。
我轻轻亲了亲他的眉角，眼角，嘴角。
然后下了床。
出了门，将门反锁。
我们还有四天。
只属于我们的四天。
不想他见任何人，我要把他藏起来，不容任何人觊觎。
最后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四天。
135 难离
处理了一些事，午饭的时候，我带了两大包食材回了家。
他迎到了门口，对着我笑，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还装什么？还有什么可装？
我把菜交到了他的手上，他会意的拿进了厨房。
那个背影在里面忙忙碌碌。
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却是所剩不多。
我走进了厨房，贴到了他的背上。
好像以往一般。
好像依旧馨甜如蜜。
但心里却依旧被撕扯得发痛，好像血淋淋的被撕扯出来了一般。
明明还可以靠得那么近，还可以搂得那么紧。
但是他身上缓缓舒适的热气，却只是熏得我的眼眶发热。
“你买的菜？”那个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声音不稳。
“不是。”
“我想也是。”
我不想再吭声，只是把脸埋在了他的颈侧。
静静的感受着他切菜的动作，不算太大的动作，却带动着全身的脉博和微颤。
真实得就像是可以这么直到老死一般。
一直到他停下了手。
“我想看你切洋葱。”
他顿了一下，取了一个大个的洋葱，剥掉了一层皮放到了砧板上。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几滴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到了砧板上面。
他把洋葱细细地切成了碎末。
不停的有水滴滴落，和在那里面。
而我也把他的肩膀浸湿成了一片。
都只是无声的哭泣，都只是强忍着不肯出声。
直到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没有了人。
浴室里水流哗哗作响。
门内门外，哭声掩延。
136 道别
那两天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放在了一边，只是成天守着他，看着他。
想着他。
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
那个不得不放手的人，似乎也在仔细的看着我，也像是想把我印到记忆深处一样。
平缓到不再不安，只是守着那最后仅剩的一点时间。
还能守在一起的时间。
就只是靠着，看着。
没有更过亲密的举动。
第三天下午四姑打来电话，表示愿意转让手里的股份，让我回祖屋。
他笑着问我，“会来送送我吗？”
我笑着答他，“如果有时间的话。”
他那意思我明白，不过我去不了多久，最多晚饭过后就回。
所以当时没有多想，只是想着早去早回。
等到晚上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看见里面有一条楚杰发来的短信。
上面只有两个字。
再见。
是他所答应的不会不辞而别。
拨过去，已经关机。
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只是无可奈何，因为我已经错过了难分难舍的那个时机。
反正都要走的不是？
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分别？反正他迟早都要走，我跟他始终都走不到最后。
他还够不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那么重要，不是？
楚杰。
楚杰。
不管是人还是字，我都能够全部排除。
迟早会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以后这个人是谁，我都会记不起来。
以为重要的，真的失去了。
也不过就是这种感觉。
空茫茫。
我没有再多呆，也离开了那个曾经叫做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