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我想去看小A。”

“好的。目前听说她在加护病房。亦儒，你见了小A的妈妈，她的情绪……可能会对你不是很友善。她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

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没有好起来？而Calvin却全好了，健康聪明。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这种身为母亲的伤痛愤怒，亦

儒很能谅解。

不过来到医院后，小A妈妈并没有表现出，当时对着吴尊所散发出来的无法抑止的埋怨、不甘心以及敌意，看起来很悲伤

，但已经比较平静的接受事实了。

看到Calvin，她甚至眼眶泛红。主动的去拉住他的手不放，眼光又慈爱又伤心。

“小A清醒的时候，最常念着你。真的很谢谢你，带给她生命中最后一段的快乐时光。……其实我看到你现在这么健康，

我是真的很高兴。两个孩子里面，有一个可以活得这么好。看到你，我就好像看到我家的女儿一样……”哽咽到说下去了

。

亦儒也十分伤感，“我会记住她的。她以前说过，希望我想起她的时候，都是快乐的时光。我会用这样的心情，来想念她

的。”

在加护病房的门外，亦儒倚着吴尊坐在一起，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只有吴尊知道，亦儒又创出了虚拟世界，正带着春青活泼的健健康康的小A，两个人奔跑在连绵到天边的油麻菜花田。也

许，他头上还戴着灰色的兔子垂耳帽。

44.你的天空

午休时间，吴尊在局里大口的吃完便当，很习惯性的走进去休息室。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平常』的动作而已……咦？是这样吗？

组员们都已经很清楚组长这几年来『午睡』的习惯，一个个心照不宣，大家的笑容，显示出多年来不但没有司空见惯，甚

至其中暧昧的成分还与岁月遽增啊。

亚纶忍不住嘀咕：“无不无聊啊你们？真是的！”

小牟：“羡慕一下不行啊？组长和他的小CK每天晨昏共度、良宵苦短，中午还要来个虚拟约会！都五年了还这么么恩爱不

尽的，要不要这样逼死我们这些旷男啊！亚纶你是名花有主了都不哀怨……啊！”头猛一缩，躲开狠掷过来的面纸盒。

小祭笑着说：“你旷男个屁啦！不是绕着地球追着你未婚妻跑还有脸叫什么？只有我和宝哥还孤家寡人，唉，看着组长，

还真是伤眼又伤心哪。”

宝哥：“组长家的也不是小CK了，人家已经是辰教授了。现在看到我们都不会甜甜的喊葛格了。”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由

衷的疼爱。“我们等于是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他现在这么有成就。这小子静静的一个微笑，还真的是一股子名教授的气

势，那个叫气质慑人啊。”

“我家的雅雅本来很伤心，可以一起玩的小文『怎么变老了？』这样不止一次的问我。可是这几年，小雅雅长到十岁了，

越来越崇拜、着迷她的『亦儒哥哥』，一天到晚闹着要去他们家玩。”大熊苦笑着。

亚纶幽幽的说：“幸好这几年Calvin的记忆没有再出任何问题，组长一定暗地里担了不少心，是应该要这么好好的幸福下

去。”

小牟学他幽幽的表情说：“组长一定暗地里了出了不少『精力』，为了更『性』福，是应该好好的喝个十全大补鸡汤……

唉呀！”

小牟不知道是终于被砸中了还是又被踹了呢？对于办公室一票无聊男人的嘻笑声，吴尊就算听不清楚，但大致内容怎么会

不了呢？大家对他和Calvin的关爱，还真是热度不减啊。吴尊忍不住微笑起来。

五年了，一转眼，从Calvin的记忆跟心智恢复至今，竟然过去五年了吗？

日子一直很平静，很宁馨。吴尊一直以为，他今后的馀生，就这样和亦儒过下去了。实现他说过的那句话，用我的一辈子

来爱你。

两人共度的一生，他觉得非常满足，没有任何遗憾。心里面踏踏实实的，满满的总似摆着一个蜜罐子。

但是亦儒……他也没有遗憾吗？

想到前几天，接到美国某知名科研机构的信函，亦儒那一脸灿烂的笑容，眼眸晶晶亮亮的，滔滔不绝的对他说着，上一年

他应邀参加MIT杰出校友会以及全美科研机构联合学术研讨会时，就跟这家机构的负责人相谈甚欢，非常投合。

吴尊回想着他那神采飞扬的脸蛋，兴奋的口吻，述说着那个机构的研究项目有多么先进，设备又是多么尖端多么齐全，里

面又是如何的人才济济，而他们对他的论文又是如何的赞赏，云云一堆。亦儒滔滔的说着话的样子，明明是学术以及发明

的东西，可怎么看着还是这么可爱得不得了呢？

吴尊只想着，那个机构有没有发明把人缩小的机器呢？好想把你缩小了放在我的口袋里面，天天贴着心脏藏起来。是不是

这样，就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这五年来，过得这么充实，这么幸福，对你是足够了，还是不够呢？以致于，你想对我说却还没有说出口，那一句“我决

定要去美国。”

回想这五年的时间，亦儒先是申请补发了MIT的学历证书，继而顺利的担任大学讲师，并且在一年后取得博士学位。接着

在第三年，以超优异的研究程式，以及出了三本让人叹服的大气科学专业学论的着作，破例跳级，正式成为最年轻的教授

。

这样的日子，不只是忙录，而是异常忙碌。

家里原先的书房，早已经改成亦儒个人的房间。两面墙壁重新设计成开放式书柜，方便亦儒大量阅读以及查资料，还有写

书、准备教学议题等等。

在电脑桌的上方，依然挂着Calvin的叶拓陶版画，以及那张可爱至极的脸拓作品。

吴尊也常常进来，静静的在椅子上舒服的看着报章杂志，偶而捡一本书来读。

两个人有时候一整晚没有说上半句话，但是对方的存在感很充实的填满着家里跟心里的空间，这样静静的相伴，就是相濡

以沫的相依。

有时候吴尊接办着棘手案件，也是昏天黑地没日没夜的忙。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默契，无论谁再忙，再晚，都坚持一定要同床而眠。

即使谁先睡着了，身边一直空着的位置，感觉有重量凹陷下去了，棉被被掀开一角，熟悉的体温偎了近来。睡眠中被这样

的打扰，心房里幸福的感觉慢慢的苏醒了，一颗心以及眼皮更安心的棉软着，于是继续睡得更香更安稳。

即使两个人常常各忙各的，却没有聚少离多的感觉，爱意丝毫未减。

吴尊总是细腻用心的打理着营养均衡的早餐晚餐，餐餐管着亦儒“多吃一点。”或是“吃饭专心一点。”

亦儒会忍不住又抱怨又亏他：“喂，你到底是我老妈还是我老婆啊？”

吴尊就笑一笑，等下吃完饭你就知道了，谁才是老婆这件事『事实』胜于雄辩。

“干嘛吃饭还一脸淫笑啊？噗~”亦儒笑着，薄薄的甜蜜的红晕慢慢的匀染开来。

两个人之间常常一个眼神，一朵笑容，一句话，就能让彼此情难自禁，心动不已。对方总是充满难以言喻的性感吸引力，

两个人浓情甜蜜得不得了。

更何况除了早晚相处，亦儒也很常跟吴尊来个午休的虚拟约会。

“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要消耗很多的脑能量啊。会不会头痛，头晕？”

“现实世界大概不到五分钟而已，OK啦。我哪那么娇啊？”

吴尊于是放下心，现在的亦儒被照顾得健健康康的，没有当年被施打肌肉松弛剂的点滴来折腾他，当然是很OK的。

他们常常倘佯在水声泠泠的小溪旁边，在花办一片片如雪飘落的粉色樱花树下。

有时候是森林中的草原，树叶婆娑，沙沙作响，满眼的绿意，遍地开着花朵。今天是一整片薰衣草，明天是向日葵花田，

或是大波斯菊，或是开满小小的不知名的野花。

而虚拟世界的天空，总是这么蓝！蓝得这么美！是地中海蓝？还是希腊蓝？

有时候万里无云，有时则飘过胖胖的棉花糖一般的云。

吴尊知道，虚拟世界的景致是亦儒的心境，亦儒就算再功成名就算再忙碌，心境仍保有着如此的纯真以及纯净的一面，如

此快乐，如此无忧。

亦儒去美国参加MIT杰出校友会时，两人也是这样天天约会着，好像没有分开一样。

但是，那只有为期十五天的时间。

如果，一去是十五年呢？二十年？

心乱如麻，吴尊结束了假寐时间，睁开了眼睛。亦儒今天忙到连五分钟都抽不出来了？

我是这么的想你，很想很想你，你有没有在想着我呢？

才想着，就看到心爱的单薄的身影，走了过来。

“Calvin……”

吴尊惊喜的迎过去，一把把人结结实实的搂进怀里，闷头就亲。

感到怀里的宝贝挣扎了一下，吴尊更加搂紧了不放。

亦儒把头偏开，轻声说：“别这样……”吴尊用一只手圈住他的腰扣在怀里，另一只手去固定他的脸，缠绵的吻住了根本

不想停止。

原来五年了这样在一起来还是爱不够，还是思念得慌。……我无法放手，任你自由飞向你所追求的壮志理想的天空。

亦儒“唔……唔……”的推拒着，被热吻得快透不过气，好不容易稍微被松开让他换气，亦儒微喘的急忙的说：“我没关

门啊……”

吴尊茫茫然的，虚拟世界要关什么门？这才看到休息室的门大开着，门口挤着他那几个组员。一个个那什么笑容！

小牟还捶着心肝泣说：“受不了啊太刺激人啦！”

吴尊大眼睛一瞪，组员们立时鸟兽散。这才讪讪的陪着笑脸，一只手仍搂着亦儒，他就是不想放开。

“我以为是虚拟世界。”

“虚拟你个头！”亦儒瞪他。这个眼睛虽然比他小一点，但是威力却是大很多很多。

吴尊于是装无辜装可爱，大眼睛一眨一闪的。“我想你了嘛。”

亦儒瞪着他，眼神变得温柔起来，慢慢的充满着无法言喻的依恋，再变得更浓郁的情绪之前，转开了头。

故作轻松的说：“我下午的课跟另一堂对调。空了，想看你，就带着85的咖啡过来了。”

吴尊满心的感情，一时说不出话。

45.幸福在这里（上）

吴尊看了亦儒手中的咖啡，忍不住开口说：“这又是你今天的第几杯了？你那票学生，知道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就天天进

贡，当你是辰教授还是辰国王？”

亦儒一脸调侃的笑容，“我还满喜欢看你乱吃醋的样子，满可爱的，哈哈。”

“咖啡喝多了你胃又要不舒服，我煮的枸杞红枣茶你喝光了没？”

“好啦，咖啡是今天的第一杯，一壶红枣茶我乖乖的喝光了，还满好喝的，我天天喝都喝不腻。补血补气补肝，还养胃顾

眼睛对不对？你看我气色这么好，本来就天然帅，给你补得越补越帅。”

一张脸越靠越近，一副是你自作自受的消遣表情，谁让你这么用心把我照顾得这么好这么迷人的啊？

吴尊伸手把他拉得贴近，亦儒笑着挣了开去，轻声说：“我们出去吧，再待下去，又不知道要被外面那票拿来取笑多久了

。”

转过身的那一霎那，被强壮的手臂自背后整个拦腰熊抱住，紧紧的紧密的收勒在怀里，灼热的手臂和胸膛，心脏的跳动大

力的砰砰、砰砰的直敲进亦儒的心房。

“我不让你走！”

温热的鼻息喷在耳后，炙热的唇贴着亦儒线条完美的颈项说着，啄吻了一口那紧致皮肤上小小一点的痣。

亦儒当然心知肚明，吴尊说的不让他走是指什么。

微微偏过头去回答说：“尊，我……”就被吴尊霸道的啜吻住唇瓣，蹍转吸吮，不肯放开。

亦儒的心里面又酸又软，那个决定那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叹息着回吻。

这样熟悉的彼此唇的柔软度、舌的温度跟味道一胶着在一起，两颗头不自禁的开始左右摇动，深深留恋到使劲的来回揉压

着蹂躏着对方的唇。

这么激情，这么忘我，却有着悲伤止不住的弥漫开来……就像这外面的整个办公室，饱满的弥漫着浓郁苦香的咖啡味道…

…

似乎天外飞来的修大队长的声音，毋宁是强大镇定剂！

“办公室怎么这么香？人手一杯咖啡？没有预留我的份？”

两个人这才眷眷的分开。

亦儒的眼神闪动起来，盯着吴尊红艳艳的微肿的唇，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啦。那眼神是故意的，带点顽皮的挑衅，意

思是“就这样出去？”

吴尊知道他爱面子，端起咖啡率先走了出去，一边大声说：“咖啡好烫！”

听到背后“噗~”一声的笑喷，还有一句：“尊，研究跟教书，我还是热爱研究……”

吴尊没有回头。现在亦儒面对的如果是个女人，也许就会幽怨的问他“那么研究跟我，你热爱哪个？”

而吴尊是个男人。男人跟男人之间，即使难分难舍，此刻背对着亦儒，继续往外面走去的人，回答的声音很慎重，份量也

很重：“你热爱研究，到可以战胜一切的程度？”

是战胜一切，而不是质问他“你可以抛弃一切？”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外面的办公室。

众人看他们一眼，吴尊的那一句『咖啡好烫』，从此以后竟演变成了恋奸情热的代名词。

而亚纶很无辜的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比如，亚纶不过打了几个哈欠，有点小没精神的，马上被热心的询问：“昨晚去喝咖啡了？咖啡有没有太烫啊？”或是好

心劝慰的：“小心咖啡不要喝得太烫！”

让亚纶整个气结o（≥.≤）o

小牟接完手机，喜孜孜的嚷嚷起来：“悦悦已经从澳洲回来了。”

马上被宝哥酸：“连你这种人也有太烫的咖啡好喝啊？”

“什么叫连我这种人？”两人笑闹起来。

亦儒笑眯眯的当旁观者，彷佛此地无银的只有吴尊一个人，也彷佛两人没有起过争执，一切的心事藏在弯弯的眼睛里面了

。

吴尊看着他，亦儒正低下头讲了手机。脸上的笑容扩大了，这次是很真心的。

于是知道，某人回来了。

果然亦儒收起手机，笑着说：“大东回台北了，他说要跟我聚一聚，我就说要请你们大家去他夜店的VIP包厢唱歌。我也

很久没见到未婚妻姊姊了（灿烂一笑），小牟务必要带着悦悦一起来吧，当作为她接风。大队长和亚纶，你们也一定要携

伴参加喔。”

吴尊坐在车上，等着接辰教授下课。

心里面千头万绪的，不知是何滋味。

给小牟的未婚妻接风，也是趁着朋友们相聚的机会，给你自己饯别的意思？

他知道这件对亦儒也是个两难，他一直说不出口，吴尊知道他心里必定也很苦很不好受。

自己到最后面，还是会尊重他的选择的，这点相信他一定非常了解。

只是，吴尊没有办法不去挽留。

爱情，一定是自私的，以及占有的。

然而爱情，并不是千般的付出，并不是彼此相爱，并不是努力，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