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生子 第一部)上——妖三
妖三  发于:2011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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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沾挣扎了好一会,仿佛下定好大决心,直直望着我的眼睛吐出那个人的名字:“秦沾斗胆,想问王爷讨了那南族的二

公子,南尧月。”

秦沾会向我讨南尧月,任我猜破脑袋也不可能猜得到,细想起来却又在情理之中。秦沾是大雅帝国出征大漠的率军之将

,南尧月是南族调兵遣将号令战场的灵魂人物,两人在长达三年的激烈交战中说不定就有了类似惺惺相惜的情感。秦沾

又未有婚娶,和我一般年岁却从未有过亲近女色的传闻,好这一口不足为奇,何况对方又是南尧月那种美姿容、心思剔

透敏锐的人儿……

这么胡思乱想着,震惊大过其他任何一种情绪。我不记得当时在天香楼里随口敷衍了秦沾几句什么,大概是让他随我回

府去见南尧月,如果后者也有意我便答应玉成此事。直到在马车里坐定了有一会儿功夫,小杳拉了好几下衣袖我方缓过

神来,不觉有些好笑。一个时辰前我还在担忧南尧月今后若再下春药该如何是好,上天就送来了秦沾这个雨后甘露,简

直是现成的便宜白捡,于他于我皆大欢喜。我这么瞻前顾后的心神不定,估计是秦沾平时冷漠自持的形象太过根深蒂固

,一时半会我脑海里还转变不开来。

小杳偏着头问我:“秦将军讨要的那位南二公子,就是皇上前几日在王城赐给王爷的礼物么?”我颔首,她又问:“真

的像应王爷所说一代绝色,容姿过人吗?”听出她话里不自觉的醋意,我哈哈笑:“美人么倒确实是个美人,可惜郎君

再俊,终究不及美娇娘啊……”眼前却清晰浮现出那人在朝堂上不卑不亢、遗世独立的孤高身姿,夜晚在柔软床榻上蜷

缩成一只小猫般令人怜惜的睡颜,伺候我沐浴时双眸含春、波光潋滟的视线纠缠……

那等绝色,与功勋显赫的龙翔将军比肩而立,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将小杳揽近一点,忍不住还是慨叹了一声为何

南尧月是男非女,我于那等人物终究还是没有缘分。

第五章

画柳阁是卿王府用来接待外客的一个小亭台,建在王府东侧的秋园内,阁旁是为满足我附庸风雅的小情调而人工凿出的

占地500平米的湖泊。正值暖春时节,从湖面吹来的微风拂面,带来清新舒畅的水汽。

我和秦沾对面坐着等南尧月到来,中间放着一壶碧螺春,气氛微妙。未着甲胄的秦沾看起来远没有战场杀敌那般杀气迫

人,简单的一袭劲装将他匀称挺拔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遗,细看之下也确实相貌堂堂,比起南尧月的妩媚风流又是一番

模样。我抿了口清茶,暗自奇怪自己何时开始也关注起男人家的长相。

秦沾将修长的手指放到石桌上,漫不经心轻轻叩击桌面。他面前那杯茶已凉了有好一会功夫,显然心思不在饮茶对谈上

徐徐的脚步声接近,人未到淡香先闻,那熟悉的冷冷香气勾起我昨晚窘迫的回忆,头皮就有点麻。南尧月换了一件浅青

色薄袍,腰间松松系个带子,看起来只要一个手指绕进去就能轻松剥落。我只扫了一眼便赶紧把目光移开,他在我身侧

落座,轻笑:“王爷,药可解尽了?”

我干笑。小杳在一旁正偷眼打量他,如星的眸子中露出不加掩饰的好奇。南尧月淡淡看她一眼,小丫头蓦地绯红了脸,

受了惊般朝我身边靠过来。……没出息,就算你家夫婿没有南尧月那般缱绻柔美姿色,好歹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七

尺男儿吧。

秦沾在南尧月走过来时已停止敲击桌面,却不看他,手里满满的擎着一杯茶,如狼似虎盯我。我硬着头皮介绍:“南二

公子,这位是……”

“赫赫有名的龙翔大将军。”南尧月似一点也不意外,秦沾猛地转过头和他对视。“战场一别后,秦将军英姿飒爽依然

不减当年。”

秦沾露出个古怪的表情,我认为那表示他在尴尬。“南二公子,”他说,“别来无恙否。”

那两人不动声色的四目相接,用皮肤我都可以感觉到空气中有两种激烈交锋的气场。这秦沾纵然对南尧月有心,南尧月

看他怕是带着深刻的成王败寇怨念。要打要杀你们爱谁谁。我轻咳一声:“既然大家都认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秦将军

极其欣赏南二公子,希望能够邀请南二公子去将军府小住数日。”

秦沾对我“小住数日”的措辞不满意,英挺的眉直板板的皱起。我对他打眼色:先把人唬过去再说,生米煮成熟饭了还

担心他一哭二闹三上吊?

少尹提供给我有限的情报里,关于南族俘虏认主的细节讲解得很仔细。一旦你抱了他,他会很自觉的替你守身如玉,就

如同我们大雅国的良家女子般一生不会侍奉二夫。从南尧月贵为南族二公子却严格遵循族规传统孜孜不倦的勾引我来看

,有理由相信秦沾把他变成自己的人后他同样会死心塌地不做另想。这么一想心里反倒有些恻隐,仅仅因为战败就不得

不雌伏同性身下且不可反叛,南族的规定僵直死板得不近人情。

南尧月的目光没有从秦沾脸上移开:“秦将军和我南族交战多年,想必对我南族一些族规祖训略有所知。”

秦沾道:“知己知彼方能战无不胜。”

南尧月轻微的嗤笑了一声,对于秦沾话语里似有似无的点明他已战败为虏的暗示不以为意。

“那么秦将军自当明白,南尧月已是卿王爷的人,这一生都不能再成为第二个人的男宠。“

“啪嗒”!秦沾手边的瓷杯碎了。

苍天在上,我连南尧月的脸都没亲过啊!好吧沐浴时虽然“压”过他……但也仅仅就是压住他不让他有机可乘诱惑我罢

了!

但是我能赤裸裸指出南尧月在欺骗秦沾吗?那不是等同于当面甩他秦大将军的自尊心一巴掌,说“别人没有那个意思你

什么什么就别想吃什么什么肉”了——

我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眼看着南尧月一派风轻云淡,秦沾面色越来越黑,只觉进退两难,欲哭无泪。

好在秦沾不是个傻子,南尧月撒起谎来眼皮不眨一下,他也能看出其中的猫腻。他铁了心要得到这位从前的劲敌,三言

两语怎能教他放弃。秦沾黑了大半边脸,眼角一抽一抽的忍了好久才把火爆的武人脾性按捺下去,冷冷说:“南族有南

族的规矩,然现在在我大雅地盘上,就要入乡随俗顺我国的风土。”气势迫人的站起身来,发话对象换成我:“卿王殿

下,皇上吩咐末将处理一些政事,末将今日就先行告退了。这几天还要在关西稍许逗留,还请王爷包涵。”

老老实实把南尧月打包送来我才会走。

我眯起眼笑:“将军的心意本王相当了解了,请将军慢行。”眼神示意小杳去送他一送,秦沾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的姿

态还颇洒脱。留着我一人面对神情自若倒茶来喝的南尧月,心情百般愁苦。

我丝毫也不想开罪秦沾。我避开朝廷远远的就是不想跟那位九五至尊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我乐得在这偏远荒凉之地做

我的甩手王爷,每日喝喝茶读读书散散心,一年进王城贺寿一次都恨不得找影卫来替。但这事若是遂不了秦大将军的意

,保不了现在驻军归回王城、成日在朝廷里参与百官议事的他时不时在那位天子面前惦记我几句。类似我这种有案底的

,倘若又被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扯进去,都甭想再继续人间逍遥。

“南二公子,做谁人的男宠都是做,秦将军仪表堂堂丰神俊朗,又是当今圣上的红人,跟他岂不人财两得?”你又何苦

死死纠缠于我这样一个手无实权的空头王爷。

南尧月把视线投向湖面,水光映衬到他眸子里,一片又一片阴影轻微晃动。

见他不为所动,我暗暗懊悔这几年躲在关西自成一统,不曾打探过南族的虚实,不然能够钻到他们那族的弱点一气说服

他也说不定。“你与他二人交手时长,他对你由惺惺相惜到心生情愫,定然会好生珍惜于你。”我又说,“本王先前和

你说过不近男色不是故意与你生分,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他问:“……若你爱上男人呢?”

我讶然失笑:“本王认为断然不会有那种可能。”

我心中的阴影如此之深,小倌馆里即使蒙住眼睛也无法触摸那些如花朵般娇嫩美好的少年身体……只要一接近同性,就

会如中魔魇般在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临渲殿撞见的那一幕,想起那痛楚婉转的呻吟、在月色下痉挛的白皙躯体、层层浸

出的细汗——以及,以及那绝望的,不断的、反复地、执拗的叫着我名字的熟悉的声音……“少慕、少慕、啊啊……少

慕……——”……他用那双清亮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我,再三的唤……

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按住我手腕。我低头才发觉拿着茶杯的手在不自觉的用力,杯口早已裂开一条缝隙。苦笑着把茶杯

抛下,从南尧月温润的掌心里将手抽出。

“南二公子,本王希望你这几天能思虑清楚自身真实的身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快要跨出画柳阁时,听见南尧月几乎低不可闻的喟叹:“王爷也许从未尝过情爱的苦楚呢……尧月真是,好生羡慕……

第六章

我对小杳有着类似父兄情结,她虽然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但拿她当正室扶植到卿王妃地位的打算还是有的。

小杳12岁被父母卖入天香楼,此后四年一直占据头牌花魁之位,因为有卿王爷罩着的缘故素来卖艺不卖身,就身子清白

而言和大家闺秀并无两样。我要娶她进门,用不着征得我那过世已久的老子同意,跟当今圣上知会一声也就够了。

从画柳阁出来后我把小杳拉进内室,正经八百跟她讨论成亲事宜。

“拜堂时要不要请你爹娘过来受礼?”

卖女也是迫于生计,再说她不被卖出来也会饿死在贫困潦倒的家里。小杳对这些事情极其看得开,她心地善良从来都站

在爹娘的角度考虑问题,这点孝顺之心也是令我格外关爱她的原因。

小杳格格直笑:“王爷单身了这么久,对婚事这么热衷还是小杳头回看到。”

“早点给你个名分两个人都安定。”

“那成亲后小杳睡哪里?”芊芊玉手一指,我大损颜面的看到南尧月的长衫随意搭在床榻上,好死不死还是被我撕烂的

那一件。

……好吧一针见血也是我中意她的因素之一。她说:“我看那位南二公子对王爷不一般,不单单是圣上指配给王爷的这

么简单的关系吧?”

……真就这么一清二白的关系啊在内心疯狂泪奔。

我和秦沾不同,与南族一仗打了三年,一没在朝上献计献策二没在战场纵马挥戈,前线后方两不沾,与南尧月在皇兄寿

宴上是天地良心的初次见面,要说这眉眼间对视了两三个来回就能牵绊出你侬我侬情深款款非你莫娶非君莫嫁的死结来

打死我也不信。

更何况那个黏着糯着的人叫南尧月。

就他在我王府的表象来看是风平浪静也抓不着把柄,但如少尹所说,圣上故意放他到我身边纯粹就是等着看闹事出笑话

我再天真烂漫也不会脑袋被门夹到认为南族智囊会抛下国仇家恨对我一见钟情——基于目前看不穿他的把戏,这烫手山

芋既然秦沾迫不及待想接就丢给他好了。

唉你说我远避朝廷这么多年不也安分守己的过来了,为毛摊上一个南尧月回到关西后就日夜心神不宁头大如斗呢。

说曹操曹操到,南尧月晚我几步离开画柳阁,紧跟在外轻扣门页。

“需要小杳暂避一下?”冰雪聪明的女孩在什么情况下都懂察言观色。

“……好。”

小杳开门从南尧月身边经过,对他微微一笑;南二公子凉着一张脸未作回应,仿佛又变回了王城初见时那副拒人千里之

外的扑克脸。

“你想把我送给秦沾?”这人变化得彻底,称呼从“王爷”一落千丈回到平起平坐的“你”,表面客套全省了。

没什么好瞒的,我索性大方承认。“秦沾在朝野中炙手可热,本王无意因为你与他为敌。”斟酌一下又道,“何况南族

败于他手,于公于私你们全族都是他的俘……”

话音未落就见一阵冷风扑面,小几上一把檀木折扇凌空直起朝我飞来,来势既狠且猛,贯注了十二分的内力。对面那个

几天来一直维持或冷淡或温和形象、自诩男宠的南尧月,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终究是变了脸色。

早有防备的脚尖轻点,轻悠悠避过那一扇子,偏过头来南尧月身形闪动已欺至眼前,带风衣袂中透出浓烈杀机,十几枚

银针带着凛冽寒光咄咄逼人,近距离朝我周身上下各大要害处招呼过来。

这小屁孩来真的啊。

下意识反手抓住刚飞过脑后的扇子哗啦啦打开,生生用扇骨接住那些一看就是浸了毒的蓝闪闪银针;同时左手疾伸向前

,飞快拂了南尧月什身上几个穴位。

他僵直在我面前,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苍白的俊颜由于方才那辱人极深的言辞浮起愤怒的淡红,寒星般眼眸一瞬不瞬

狠厉的盯着我。

我收回手笑:“不装了?”

他面色寒得似要滴出水来。

论起演戏南尧月确实有够蹩脚,他的意图表露过于急切,逼得人不得不心生狐疑。

我说你想方设法想留在我卿王府,是因为当日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听见皇上将你指配于我,故你苦苦守在这里等落网的族

人前来接应,早日复国吧?

他瞪我半晌,神色渐渐恢复清明。嘴角以几不可察的弧度微微上翘,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我将折扇合拢,慢条斯理在手心轻拍,沉思的看他。

他慢慢地说:“——五年前,我族提防大雅吞并之心,派出几人潜入中原地区收集情报,以备未雨绸缪。当年风闻大雅

帝国一位德高望重、文韬武略的皇子殿下,深得万民敬仰,被誉为下任帝王不二人选,他在公开场合表露过不侵犯邻国

、不交恶他族、不远涉各方的政治意图,一心仅求本国五谷丰登、子民安居乐业。探子在回报中将这位皇子殿下夸赞得

英明神武不世之才,南尧月便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殿下有了结交之意,也竟然由于这种过于天真的惺惺相惜之情疏忽了

对大雅的防范。”

面上依旧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我的眸子中却缓慢燃烧起星星点点的火苗,一径在眼底烧得彻亮起来;我被灼得

有些发热,拍打折扇的手放慢下来。又听着他嘲弄的道:“两年后大雅骤然进攻我族,猝不及防下节节败退,撑不过3年

而已便全族覆灭……及至到了王城,觐见贵国登基为帝的天子,才晓得那位天纵英才的三皇子殿下原来摇身一变成了个

缩头乌龟的三王爷——我南尧月败就败在轻信那些甚嚣尘上的传言,轻信当年那个信誓旦旦的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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