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醒+番外——言外之音
言外之音  发于:2011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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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田野,田野最初的态度倒是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好像不太自然。但是很快他又变得和往常一样,让彭家略觉得那一

丝来自田野的不悦应该是自己的错觉了。

真正让彭家略感觉到不适的是石陆对自己的态度,嗯,怎么说呢,那孩子和他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孩子有着显着地区别—

—他一点儿也不张扬,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喜怒哀乐,但又精明之极。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个很难

办。

彭家略有的时候会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个年头无所求的人太少了,谁不是一心向上,偏偏这个石陆是个例外。他年

纪轻轻的,虽然也很积极向上,可是他身上那种近似于淡泊的大度让彭家略困惑,而且石陆对待彭家略的态度一直都很

平静很恭敬。

越是这样彭家略就越不舒服。因为他见过无数次石陆和田野在一起时那种随意的轻松态度。

田野是个好脾气,嘴虽然厉害,实际上心却很软,比彭家略少了很多威严。说他是公司的副总兼人事总监吧,人缘却非

常的好。彭家略不知道田野是如何作到这点的,但是他并不奇怪,因为上大学时田野就是现在这样——宽容,和气,斯

文,有趣。

彭家略曾经若有所思地望着正在和田野自然说笑的石陆,忽然恍惚的意识到能有田野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一件挺幸运的

事情。

人呢,其实都有种惯性,无论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一旦从习惯的轨道上偏离,都会觉得不安。一忙起来就无暇顾及别

的事,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自己不想触及的东西。可是如果有机会静下心来,那些藕断丝连的回忆就又一点儿一点儿地织

成了一张复杂绵密的网。

对顾海洋的思念层层累积,彭家略满脑子还都是七月初的那一天鼓足了勇气去找顾海洋摊牌,明明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

了,还以为真的能立刻美梦成真,没想到话到嘴边忽然被一个电话轻易粉碎了那个最美妙的梦想。

当时满心期待转变成对现实的无奈,那感觉绝对不亚于数九寒天里驱快马日夜兼程的赶了好几天的路,一心只打算投靠

一间烧了火坑的大屋子。一路上净担心柴火够不够足火烧得够不够旺心够不够诚了,到眼跟前儿才犹豫这大屋子的主人

乐不乐意把这暖意与自己分享,究竟是说还是不说、求还是不求?

末了好不容易横下心来推门摊牌吧,哪里知道主人没吭声,却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从头到脚凉个透,还用得着求吗

?彭家略还能真的那么不知死活,只有知难而退。

而接下来发生的更是让彭家略想到头晕脑胀——自己做手术那天顾海洋特意请了假赶来看自己,还亲手喂自己吃西瓜,

彭家略当时觉得心都快要甜得化了。可是哪料到顾海洋说走就走,多一分钟都没停留。看来除了简单的友谊,他对自己

真的没什么更加亲密的情谊了。

彭家略再次无比失落,他觉得自己真是够傻也够背的。他没埋怨任何人,没人辜负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和幻想惹

的错。他开始有意识地控制和调整着自己的思维,他在努力思索着,应该把自己和顾海洋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现实关系

规范到一个能够纳入合理范围的新位置。

是啊,我承认喜欢他,我……我爱他,所以我不能打扰他,不能耽误他,我不能让他为难。

彭家略经常会傻乎乎地在手机屏幕上摩挲着顾海洋的名字,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你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我宁

愿什么都不说,就在这里看着你安心呆在你应该在的位置,象一颗最耀眼最珍贵的大宝石,光彩熠熠。

但是彭家略忽略了一个重点:那个明知道是个极其贪婪的念想,惦记了那么多年,早就生根发芽,蠢蠢欲动,现在怎么

可能说断就断了?

遗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总有那些从前不在意的美好象是在故意坏心眼儿,悄悄的躲藏在不被注意的地方,只等彭家略

那原本就不够坚强的思想稍微的有走神儿的迹象,立刻就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向这个可怜的家伙张扬的炫耀着曾经的

得意,提示着他怎么想忘也忘不了的期待。

而且他越来越好奇,自己得不到他,究竟谁能得到他?

所以彭家略即使再费尽心机地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别再招惹顾海洋,一忍再忍,终究敌不过心里的思念,还是会把那个

铭刻在心里的号码拨过去。

一如既往的贫,一如既往的用心扮演着小问号和小天真,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一如既往的跟那个狡猾之至的家伙你来

我往的互相调戏,一如既往的跑题,一如既往的在挂上电话之后再狠狠鄙视自己如此没有定力。

这一边彭家略悲哀的想:我怎么会这么没出息?隔个一两天不给他打电话难道我就活不下去吗?好吧……我承认我虽然

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可是他是盐,没了他我真就吃不下饭……怎么办?

那一边顾海洋也同样哀怨:我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越来越没出息。我能忍得住不主动去招惹他,可是那个家伙他到底

想干嘛?而且,我敢说我不期待着他主动来电话?还有……他那眼睛,到底恢复得好不好?怎么他从小到大什么新鲜事

、倒霉事、不着边儿不靠谱儿的破事都能找上他,这究竟是什么人品啊!他怎么都这么大了竟然还这么让人不省心!

当然,这些画外音是任何当事人都看不到听不到的,彭家略在极度的烦恼里只能强迫自己转开视线。

果然是输了吧……彭家略还是不死心,他不想认输,他想透一口气,用别的什么新鲜事物转移一下注意力,他想看看除

了自虐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本事。

呃,干点儿什么好呢?彭家略下意识地陷在他舒适的大班椅里,毫无目的地旋来转去,苦恼地扬起头来望天。

很快,机会来了。

番外:我的教练 (下)

石陆专心致志地坐在电脑前面,乌溜溜的黑眼珠连眨也不眨,只顾飞快的浏览着屏幕上题库里一页又一页的模拟考试题

,他手里也不闲着,飞快的用鼠标在选择题用来圈点的地方轻松点下。

他的选择绝大多数都是对的,偶尔也会失手。

坐在不远处的彭家略笑呵呵的望着石陆严肃的小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懊恼沮丧的神色,遗憾着自己的失误。他好像一点

儿也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彭家略眼里的形象被作了什么样的定位,彭家略没跟他明说,可是他私心里觉得这孩子真是可

爱。就连那从第一眼起看不顺眼的深栗色的卷毛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变得不那么碍眼了……好吧,不光是不碍眼

,现在在彭家略的眼睛里,甚至觉得这个发型这个颜色,在石陆这儿也都成了不偏不倚正好看。

最开始是不熟悉,石陆在彭家略面前多半是沉默而恭敬的。

彭家略不想这样,实际上他并没有比这看起来比较显小的小家伙真正大上多少。究竟能大多少呢?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大

上个五六岁。虽然说通常大家认为平均五岁就存在一个代沟,可是彭家略自认自己心态年轻,绝对不至于落伍。

再说了,田野与自己同龄,他的生日明明只比自己小了不到两个月,凭什么那家伙就能赢得石陆的信任,这不平等,这

不公平!

就是在这样的心理不平衡的情况下,沉默安静的石陆小朋友进一步吸引了彭家略的注意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上个星期田野跟彭家略说起石陆想请一段时间假,原因是他准备去学车。不说还好,这一说,彭

家略立刻就来了兴致。他很兴奋地摩拳擦掌:这件事一定很有趣。

彭家略立刻就给石陆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石陆啊,不忙吧?那你上来到我这儿来一趟。”

田野莫名其妙地望着彭家略:“嗯,你想干嘛?”

“学车嘛,说容易也不容易,我来当他教练。”彭家略说得一本正经,田野微微愣了一愣。

“你,你当教练……你行吗?”田野皱了皱眉,怀疑地盯着彭家略,想看出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问题吧,想当初我就是……一个朋友手把手教的,连驾校的教练场也没进过两次,照样一次就过!”彭家略心想好

险,差点儿顾海洋的名字就脱口而出。已经说了不想他不想他尽量不想他,可是美好的幻觉与回忆一样无处不在,彭家

略想忘也忘不了。而且他记得这样孜孜不倦的给自己找事儿干的初衷,原本不就是为了回避这些美好的幻觉和回忆?

石陆听了彭家略同意自己请假的决定,心里对这体贴大度的彭总原本很感激,毕竟自己这么一个就职不到三个月的新人

,照理说有的公司连试用期还没过呢,可是想不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进门就是重要的角色,当然也是自己有能

力把那个活儿干得漂亮,紧跟着就是一系列的签约,职位也来得轻而易举——设计部副经理,可是谁都知道设计部根本

就没有正经理啊。一开始肯定有人嫉妒眼热,建博会上的成绩明明白白的在那里摆着呢,事实是最好的证明,实力是最

好的武器。

有时候石陆觉得可笑,自己在事业上这么顺利,莫非是应了情场失意那句老话吗?

我觉得是。

石陆现在想去学车,他有点儿后悔怎么上学那会儿没随大溜儿跟同学们一起去考个驾驶证,反正他本来也会开车,他大

一那年就会开了,唉……

那会儿石陆烦着呢,又觉得也没多大用,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嘉信公司待遇好,部门经理级以上配车,田野跟石陆明说了彭总让你挑一辆。石陆看看他不象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因为

田野很快补了一句:“对了,你有本儿吧?”

“没。”石陆回答得很干脆。

“那就考一个。”田野有些意外,但是他回答得更加干脆。似乎是看出了石陆眼里的迟疑,他很快又笑着补了一句:“

马上就给你扶正,别着急。”

石陆愣了一下,心说这田总可真爱开玩笑,好在自己已经渐渐的适应了,他并不是真的不正经,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

这样想着,石陆抿嘴一笑,田野看着这小孩现在的样子,挺满意的,点头感慨地笑道:“石陆,原来你会笑啊——这样

才对嘛,小孩子应该高高兴兴的,别老象是个瓷娃娃那么冷冰冰。”

呃,原来我平常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个形象啊……石陆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失望。

于是石陆在他那天真的彭总的热心教诲下,真的开始自己的学车生涯了。

与当初彭家略的经历不同,石陆在学车的问题上很认真。现在都是计时班,车型自己选,时间自己定,甚至连请哪位教

练教都可以和驾校商量。人性化管理嘛,而且现在到处贯彻的都是消费者至上的原则。条件好了,时间上又不苛刻,石

陆的学车过程还算是轻松。

彭家略主动许诺过的事情也作数,田野笑过他真舍得拿自己的车去给石陆练手。彭家略也知道练习和路考完全是两码事

,可是就他的经验来说,车感也很重要。所以彭家略不光是自己的奥迪A6,连田野的帕萨特新领驭也被他动员拿出来做

贡献。

田野觉得这简直是疯了——这么大的公司,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副总,居然每个周末都带着新上任的设计部的小经理

去郊区的训练场帮人家孩子找车感。说出来别人听着都新鲜!

可是……疯就疯吧,因为陪着石陆练车也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这个安静的男孩太聪明了,田野问过他是不是从前就会开,石陆望了他一眼,没吭声。田野看他不想说,也就没再问。

因为田野慢慢明白彭家略为什么一提石陆就乐呵呵的原因了——这小孩的表现总是那么从容,让身边的人也觉得安心。

田野仔细回忆了一下,石陆的专业能力绝对是优秀,人长得虽然不是特别出众的那种,可是看惯了也是眉清目秀的那一

型。只是他太沉默,简直太不爱笑了。从他来应聘的第一天起到现在,似乎只有那天跟他开玩笑时见过他笑了一下,平

常真的是什么时候看他,什么时候都是那么静。

另外这小孩还非常宽容,他不是出于单纯的防备才据人于千里之外,他只是不习惯把心情与周围的人分享。

与彭家略一样,田野的心里也一直记得石陆来嘉信工作之前,在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门外被邹欣欣数落抢白的那极其富有

戏剧性的一幕。好心帮忙的石陆并没有得理不饶人,他甚至并不气恼,没有争执也没有解释,田野想如果换作是自己也

不见得有这样的好脾气。

现在邹欣欣在公司里见到石陆总会有些脸红,当初是她不分青红皂白怪错了人,见面自然尴尬。但是石陆对待她与对待

其他人从来没什么两样,似乎那些不愉快从来都没有发生。

至于后来在与梁辰的相处上,田野也曾经在暗中细心观察过。石陆从来没有居功自傲,好象他所付出的那些辛苦都是意

料之中早就准备好承受的,他要做的不是什么用来表现自己优秀能力的工作,他不是在做给谁看,也不想从任何人那里

抢他想到的东西。他就是他,只不过是在做最好的自己。

田野对于彭家略给石陆的评价非常认同,那三个字太准确了,彭家略说那是“无所求”。

可是……为什么?要知道很多人是绕了多大的圈子才明白这样的境界有多难得。这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小孩怎么能做到

这一步?

田野有时候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他觉得石陆似乎不是生活在这个浮华年代的人,不是年轻开朗的90后。他觉得这小孩似

乎是一个书里写的小小独行侠,孤独的负剑行走在江湖上,一心寻找着自己的梦想。

这小孩身上有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稳重。田野思索着,他是天生就这样,还是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往。可是这都不是理由

,谁都有快乐的理由,况且尽管那小孩平时不显眼,可是他一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那么他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田野很苦恼,他从前并不好奇,可是现在他真的很想知道。

没有人知道,当石陆从彭家略嘴里听说他来教自己开车,他来当自己的教练,石陆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犹豫了一下,是旁边田野眼中那种鼓励的神情让石陆把想要婉言拒绝的话拦在了嘴边。

他本来想说我其实会开车,开得还不错呢,只是少个本儿而已。

我想让那个人当我的教练,可是他不肯,他只肯当我的教官。

闭上眼就能回到四年前,那是石陆刚上大一那会儿参加军训,怎么那么寸就赶上了传说中最帅也最狠心的教官。

石陆上学早,个子又比同龄人矮一些,更是比大家显得小。他平常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显小,明明知道没有贬义也不

成,他心里不平衡。

好几项训练课目都是拼死拼活的勉强过的关,那教官一向是严厉的漂亮眼睛里除了恨铁不成钢,到后来也带了一些类似

于怜悯的神情。大概他也知道这些高强度的训练对于石陆这样的小孩来说实在是有些苛刻,反正也不是真的自己手下的

兵,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光是纯粹为了可怜这小孩儿,是如果不松点儿,这小孩恐怕真的吃不消。这年头都是独

生子女,都是爹妈的心头肉,体验一下差不多就行了。别那么认死理儿,能磨练他的意志,他今后把该念的书念好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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