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生子 第二部)上——妖三
妖三  发于:2011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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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

好不容易寻得那人下落,转眼却又失去踪迹,雅重月心头躁烦,喉间干苦难言。

柳从眉,你刻意避朕,竟是恨不得离朕远远的,不要见面么……你当真憎恶朕,到如此地步?是否你有多爱那个姓墨的

,就有多恐惧朕的横插一脚?

当年母后生产,你对朕说过,“再没有什么,比倾心相爱的两人共同孕育骨肉更美满的事情”——你是在用行动证明,

你之爱他,爱到愿意为了他怀孕生子?

朕也抱过你,你竟是将这身子的秘密,隐瞒得滴水不漏。呵,原来你早就决定,不肯施舍你的爱意与朕……

越想越别扭,越想越苦痛,年轻君王木偶般立在原地,呆呆不动,入了魔障般反复用虚妄的想象来磨折自己。眼前活灵

活现,闪过曾将柳从眉压在身下,肆意侵占,用力顶弄的画面;转瞬间那清晰画面一晃,趴在柳从眉光裸身上激烈动作

的人,俨然变成了墨愈梵,而柳从眉原本眼角带泪痛苦喘息的表情,也随之变成娇媚呻吟、激烈配合的求欢美颜……

雅重月快要被自己一手制造的梦魇逼疯,竟至耳边也出现了幻听,听见柳从眉用他闻所未闻的语调,哀切却充满撩人风

情的喊着墨愈梵的名字,语带泣声的求他继续、不要停、不要停……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呼一声,少年悲声而鸣,眼前金光乱闪,脑海中同时轰然作响,似有无数钉锤反复敲打锻造,快要将他神智全然摧毁

抖着手去怀中摸药,触及到寿宴上雅月圆拿来的淡绿色锦盒。

不假思索打开,拾起一颗焚香便干嚼咽下。运起内力,慢慢化消药性,使之得以顺畅游走全身,好半晌,眼前景物方渐

渐恢复正常。

雅重月从先前的以香烛做引焚烧药丸,渐至加大剂量,到如今已恶化到需直接吞服药丸,方能遏制住噩梦心绪的地步。

眸色清亮后,皇帝低头看向手中锦盒,面无表情,重新纳入怀中收好。

(下)

详尽搜索竹林居里外各处后,在床边意外见着一个小到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印记。

印记十分微小,若不是训练有素,一般人很难察觉它的存在。发现符号的人擦了擦眼睛,再三辨识,还是不敢轻易下决

论;叫了好几个同僚一起来看,方确认这无比隐蔽的符号,确凿无误的属于本部门黑名单上的头号危险组织。

为首的不敢拖沓,快步向皇帝禀告:“启禀皇上,属下发现一处奇怪印记,似系江湖上有名暗杀组织九刑门所留。”

药性尚未全退,雅重月正在走神,眼前一会出现柳从眉上朝时浅笑淡然的模样,一会出现他依偎在自己怀中甜蜜温存的

模样,一会听见他柔柔唤自己皇上,一会听见他含羞带怯的说重月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猛然从焚香制造的太虚幻境中惊醒过来,发觉神游四方的自己出了一身不寻常的冷汗。怔然将锦盒收好后,方听见臣下

报说发现九刑门印记。

“九刑门?”凤眸危险的眯起。

顺着对方手指方向,雅重月看到只有婴儿指尖大小的半月形记号,浅浅刻在床头一个不显眼角落里。

雅重月曾就神秘莫测的九刑门询问过军机处多次,关于其由来,其实力,其背后掌权者,得到的回答均语焉不详。只知

道这是一个纯粹以收银买命营生的组织,但在自称中原武林的江湖人士心目中,极有地位。

有好几位瞒着朝廷贪污受贿的当朝重臣,东窗事发后,吏部尚未来得及追究惩处,他们的人头就悬挂在了市场门口;欺

市霸民的地方乡绅,等一层层上报,传到皇帝耳边,下令地方官府派兵捉拿时,这家神出鬼没的九刑门早就抢先拿他们

祭天,平了民愤。

九刑门一边经营杀人买卖,一边通过与官府中人作对建立江湖威信;按说他们惩戒的都是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恶霸,

本是大快人心的作为,但不等朝野发号施令就快着一步,往好了说是体恤民生,行侠仗义,往差了说就是不给皇帝面子

,想另立门户。

他皇帝杀个人,还要通过六部内阁会议复核认可,怎么你九刑门想杀就杀,不把圣旨放在眼里,要他王权、官威往哪里

摆?万一其中有个把皇亲国戚,他雅重月想保的,你替天行道就把人杀了,一点转圜余地不给皇帝留,这一国之主做得

也太没存在感了。

起初,雅重月对待九刑门的态度是招安,能拉拢就尽量拉拢,但从半年前开始,神秘诡谲的这个组织行事愈加大胆,作

风更加肆无忌惮,甚至不顾朝廷三令五申,杀了一个由皇帝亲自提拔的一品大官——是可忍,孰不可忍,雅重月给柳从

眉死死控制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翻身做了真正意义上的皇帝,又开始被民间一个妖道派系当空气抹了面子,不视作第

二个眼中钉才怪。

现下突如其来出现雅重月面前的九刑门符号,勾起皇帝新仇旧恨,也勾起心头暧昧不清的猜想与怒火。

“此处只有前首辅柳从眉居住过,若是查清确属九刑门印记,”冷冷道,“朕很期待柳大人的亲口解释。”

负责禀告的人自作聪明附和道:“是啊,皇上,如果坐实此处与九刑门有关,柳从眉脱不了干系,他很有可能在宫中时

就心怀叵测,与九刑门中人暗里勾结,沆瀣一气。说不定啊,朝中那些冤死大人们的行踪与居所情报,就是柳从眉提供

的……唔……”

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皇帝骤然转身,自袍袖中伸出手一把掐住他咽喉,五指用力,卡得他喉咙里咯咯作响。

少年皇帝眼底阴鸷,杀气四溢:“朕难道用你教?”

终于意识到祸从口出的人惊慌失措:“皇……饶……”

手劲再加,只听得哢嚓一声,方才还用力挣扎的人已暴突双眼,脖颈一颓,头颅软软垂靠在雅重月手背上,气息断绝。

雅重月提着尸体像提着一只断气的野禽,目光冷得不似人类,隐隐透出邪佞嗜血的诡谲之色。

闻听动静的几名侍卫急匆匆赶至,目瞪口呆看着皇帝如扔一卷破布般,将尸体信手扔到墙角,大踏步走出屋去。

大家面面相觑,过去皇帝虽然喜怒无常,难于揣摩,倒也没有发生过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的血腥场面——这、这是怎么

了?皇上怎么突然间像入了魔?

雅重月翻身上马,脸上寒霜遍布:

“把军机部门所有人都给朕调过来,另叫宫里派禁卫军三千,即日赶赴此地。朕就算挖遍整个江南,也要把柳从眉跟他

背后九刑门的人挖出来,一分一毫,查个究竟!!!”

——先是男身孕子,再是通敌欺骗,柳、从、眉,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

第五十三章

颦香端了膳食进房来,柳从眉已醒转多时。听见她推门声响,自床上扭过头,一双幽深如古井的眸子循声望来。

“颦香,”她家主子声音虚弱,但意识清醒,“我和墨愈梵离开后,你们如何找回九刑门来的?”

“怎么找回来的?”少女愣了愣,不知主子为何突如其来这么一问,“门主留了讯息给我们,九刑门独门符号啊。后来

也有派人来领路呢。”有什么不对吗?

柳从眉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道:“你扶我起来。”

颦香依言放下食盘,找了个软枕,准备垫在柳从眉身后扶他半坐,她家主子却摆了摆手,道:“扶我下床。”

“不行啊主子,凌大夫说你受激,大是伤身,需要好好躺在床上静养。”

“无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柳从眉递过手,低声道,“我们不能在九刑门久待下去。”

墨愈梵留了独门印记在竹林居,率兵其后来到的雅重月曾不下数百次在军机部门情报案卷中看到过那个符号,定然一眼

就能看出端倪。对于他跟墨愈梵跟九刑门的关系,皇帝心中必会有几分推测。柳从眉深谙帝王心态,雅重月若仍不肯对

他放手,两件事合二为一追究起来,势必会牵连到墨愈梵呕心沥血一手建立的这个组织。

颦香呆呆的一手搀扶住柳从眉手臂,一手帮他撑着腰,小心翼翼下得床来。

柳从眉脚尖沾到地,想发力站起,四肢却是乏力不堪,微微喘息着,被迫将大半重量放在了扶持他的少女身上。

见他没什么体力却还逞强,颦香忍不住道:“为何我们不能在九刑门久待?门主会很乐意我们长久陪伴他身侧的。而且

主子你现在这副身体,能走到哪里去?”

柳从眉苦笑:“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晚了,事态会更不可收拾。”

“主子,颦香不懂。”

柳从眉摇头,不再解释,让她拿来今天的汤药,蹙着眉饮了下去,然后就催她收拾细软。

其实自被贬出王城后东西都被没收得一干二净,颦香收拾来收拾去,也就几件墨愈梵替他准备的贴身衣物。柳从眉看过

后点点头,又让她把凌大夫开的药材悉数收好,自己挪到桌案旁给墨愈梵写留书。

“主子,墨门主给你请上好的大夫去了,何不等到他回来……”颦香心里焦急,主子是怎么了,昏了几天人事不省,一

苏醒过来就急着打包走人,她还一心想着要撮合他和墨门主啊!

柳从眉拿笔的手没有停顿,飞快在宣纸上写着什么,只在腹中蹿痛起来时会苍白着脸抚摩片刻,也不知他听见还是没有

听见少女的不满。

凌大夫依惯常看诊时间踏入这间厢房,柳从眉正搁下纸笔,将留函封口。一旁颦香满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况外表

情,手上挎着一个用于远行的小包裹。

“柳公子,你这是?”

白眉大夫年纪虽老了些,这等留书出走的戏码还是辨认得出。

这两夫夫先前果然闹了矛盾,起了很大冲突让孕夫动到胎气,现在他没有消气,决定趁那一个不在的时候逃家作为惩罚

凌大夫很满意自己的想象力,同时也在心内暗暗谴责这对不懂事的夫夫:都要为人父母的人了,这么三天一小吵两天一

大闹的,天真不天真?

颦香像抓到救命稻草,扑上来:“大夫,你劝劝我们家公子,他无论如何要离开这里……”

“柳公子,气归气,孩子需要静养,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凌大夫好心劝解道,“依老夫看,墨老爷在意公子在意得

不得了,一听说有神医能替你安产,二话不说就去跋山涉水。纵有天大争执,等孩子顺产后再闹不迟啊。”

大夫以过来人表情语重心长拉住柳从眉衣袖,柳从眉噎了一下,对这位大夫非凡的联想力哭笑不得。

“大夫误会了,从眉所想另有它事。”看看天色将近黄昏,此时动身,专挑小径走可以极方便的避人耳目。

凌大夫不以为然:“有身子的人,万事需以腹中胎儿为念,这般任性不可取。”

这话说得柳从眉哑然片刻,眼神略显犹豫。

“……如果我彻夜赶路,孩子……孩子会不会不好?”

“那当然,你身子都没歇缓过来,冒冒失失下床都是鲁莽之举,更别提长途跋涉了!”凌大夫见他松动,示意颦香将包

裹放下,不由分说上去扶住他,要重新领他回床上躺下。

柳从眉后退一步,避开大夫搀扶,还想说什么,门外有人轻声叩门。

三人同时转头向门口看去,一个赤金色长发,面容清冷无波的年轻男子径直走了进房来。

“柳公子,顾裳知晓你的意思,但门主临走时有交代,请你务必等到他回来。”语气刻板,毫无起伏,像仅单纯负责传

话的传声筒。

柳从眉打量他衣着装饰虽简单,却自有一股众人之上的气场,又听到他自报名字,当下便知晓这是墨愈梵的副手,九刑

门的二当家。

“顾门主,从眉不想因己之故,拖累九刑门和愈梵。”既是对方心照不宣,柳从眉也不再遮掩意图,“若柳从眉继续延

滞下去,皇……对方有足够时间和人手将江南翻个个儿。九刑门地处隐蔽不假,但长期被盯梢,总有不慎露出蛛丝马迹

的一天,届时倘坐实了九刑门与我有牵扯,纵再舌灿莲花,也是辩说不清。”

“哈,”顾裳嗤笑,“九刑门岂是怕事之地?有墨门主在,有顾裳在,便是九五之尊又能奈你何?我们要取他项上人头

,自是易如反掌。”

行走江湖,拼的就是一股傲气豪气。柳从眉自是欣赏这年轻人张狂自信的神色。心知作为墨愈梵的副手,这个叫顾裳的

年轻人无疑是合格的,但终究历练尚浅。

缓缓笑道:“从眉信任两位门主的能为,毋庸置疑。然而九刑门地位敏感,在朝中属重点盯防对象,只怕冲突起来,会

演变成朝廷与武林势力的双虎斗……”

顾裳打断他:“如果我说墨愈梵愿意为了你跟那皇帝针尖对麦芒,正面开战,你信是不信?”

房中气氛为之一滞。

凌大夫不知就里,一听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当下就白了脸。自觉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默念着我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

老人家,缩到角落里耳观鼻鼻观心。

颦香心花怒放,墨门主情深意重连他手底下的人都看得出来,主子啊主子,别再装傻充愣,求求你就安心待在墨门主身

边吧……

柳从眉给这年轻男子咄咄逼人的目光逼视得不由苦笑,对方紧紧捕捉他眼神须臾不肯松放,像是要替那不在场之人讨一

个公道。

愈梵,是该称赞你手下赤胆忠心、一意护主呢,还是该说你御下无方,让人管私事管得过宽?

他答道:“我与墨门主自幼相交,墨门主赤诚待我,柳从眉点滴铭刻于心,不敢稍忘。正是知道至交情重,遇到火坑,

自当审慎防范不将他拉下。”

“他已在坑底,他甘愿,你要如何推他出去?”

柳从眉沉默,然后说天色不早,再不动身来不及了。

顾裳虽口气硬邦邦的,不知出于何种心态逼问他逼得紧,但柳从眉看得出他并无恶意。他扫了一眼柳从眉身形,“采取

逃避的办法来处理一切事端,这是你的行事风格?从绛羲城逃到江南,又要从九刑门逃到天涯海角,以为不入别人眼,

就能不入别人的心?柳公子,枉我先前听门主提起你智谋无双时,还那么仰慕过你。你若执意要走,我不拦你。”

激将法对柳从眉不过浮云过耳,他哪会认真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谢过顾裳的宽宏大量,叫颦香重新拿起包裹跟在自己

身后。少女拗不过主子的意志,苦恼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磨磨蹭蹭的一步一停。

一阵风响,出去了好些天的墨愈梵神出鬼没现身门口,一脸风尘仆仆,一脸不悦,一脸苦大仇深将柳从眉挡住门内。

“就知道你一醒来会溜之大吉!柳从眉我太了解你,有没有哪一天可以不要让我忧心?墨愈梵就那么提供不了你庇佑,

你笃定我会败给那个小白脸皇帝?”

他身后一个黑衣黑瞳,容貌端正面色却死沈死沈的男子冷冷道:“雅重月那小妖孽的确不好惹,不要怪过来人没事先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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