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爱——怀凌
怀凌  发于:2011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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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景明所见到的何骥瑄,是不同于过去和现在的,另一个何骥瑄。

下定决心要离开,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不断用药物麻痹神经,放纵中无法自拔,最后以血来画上句点。

他无法想象何骥瑄当时的模样,他恨自己不在何骥瑄的身边,心像针扎一样,一阵一阵地刺痛。

傅霆钧问自己,在知道这一切后,要怎样面对何骥瑄?

他尚未想出答案,老同学的一通电话,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些。

何母病重,得知这事后他有查过关于病情的资料,印象中曾有一个同学的朋友的爷爷对这方面病症的治疗很有研究,对

方虽然没有读过医科大学,但家中世代行医自有一套独到的救人方法。何骥瑄跟他说起后,他就开始托人找那位老先生

,并最终找到了对方的大致地址。

傅霆钧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完成所有需要做的准备工作,然后带着满身的疲惫去找何骥瑄。

何骥瑄不等傅霆钧招呼就爬上了车,一脸幸福地贴着座椅上的竹片靠垫,傻笑着问:你在等我?你去哪里了?

傅霆钧忽然觉得这一个月的辛苦全都值得了。

事情都安排好,他也不需要着急,把何骥瑄带回自己家,故意带他爬楼梯,看他开心的惊讶的感叹的怨念的各种面孔,

心情出奇的好。

何骥瑄退到沙发的尽头,捂嘴笑着说:你不是不举了吗。

于是傅霆钧认为,他实在有必要身体力行地去辟个谣。

这一次,也是相识以来第一次,他们没有在欢爱后各奔东西,而是抱在一起睡着了。

早晨五点,傅霆钧先醒了过来。

他想起许景明的话,小心地翻开何骥瑄的手腕,褪去琥珀色的珠串,那下面,是狰狞的伤疤。

他为可能失去何骥瑄而陷入烦恼,那么面对一定得不到的自己,何骥瑄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他一遍一遍地要求何骥瑄不

要说爱的时候,何骥瑄是怎样的心情?他希望何骥瑄继续爱他,可他又做过什么?从前不曾考虑过的事一件一件地冒了

出来,傅霆钧越想越恐慌。

他见到的是何骥瑄最不愿面对的过去,这样的过去因他而存在。

何骥瑄从来没说过这些。

六年前,何骥瑄没有抱怨过他的冷酷无情,只是不断地说着爱他;六年后,何骥瑄没有责怪过他的自私自大,只是小心

翼翼地与他相处。何骥瑄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伤痛说出来,无论多疼,都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躲起来忍受。

何骥瑄没有说过,他便不曾想过,把对方的所有付出看做理所当然,直到失去。

被发现了秘密的何骥瑄充满戒备,傅霆钧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六年的时间,你做什么去了?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能确定,我一辈子都是那个会让你心痛的不一样的人吗?你能确定,以后不会再遇到另一个

会让你心痛的不一样的人?

你是个根本不相信爱情的人,要别人怎么相信你口中所谓的爱情?

傅霆钧无法回答,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时至今日,他仍旧没有改变对爱情的看法,即使他已经陷入其中。

那些会让人误以为是爱情的,都是冲动,冲动过了,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肯定,现在这种心情

会一直持续,又怎么能肯定,不会再遇到另一个会让他心痛的不一样的人?

两个人互相喜欢时在一起容易,互相不喜欢时呢?仍然想要在一起的有多少?男女之间,所谓的爱情褪去之后,可以为

了孩子为了亲情为了责任而维系婚姻;而男人和男人之间,如果爱情消散,两人还有什么理由在一起?

傅霆钧不愿为了一时之快随便给何骥瑄一个敷衍的答案,他不想自己的承诺有朝一日变为谎言。

可就此放手,他做不到。

他从前总是对别人说,别跟我谈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现在却无意识地重复着曾经不屑的行为。立场对调,才发现

那些感情难以抑制。

第二天就是何母的生日,他把老中医的资料拿了出来。

让他意外的是,何母拒绝了,拒绝的理由竟然是因为他。

傅霆钧哭笑不得,再三解释,何母就是不肯松口。在这一点上,这对母子像了个九成九。

最后芦荟想出办法,总算劝动何母。

傅霆钧心下被狠抽了一巴掌,生平第一次尽心待人,结果一篇好心被拒绝,还为他人作嫁衣裳。傅霆钧知道,何母是故

意的。

何母的话让他不得不留下医生的资料,即使没有芦荟结果也是一样。就算他意气用事把资料拿走,医生已经找到了,知

道有这个人,何母还会问不出来地址吗?最多就是走走弯路,多花上三两个月的时间。

傅霆钧心底压着股火,可一看何骥瑄搭耸着脑袋跟在他身后不断地说对不起,这股火就烧不起来了。

Additional remark 04

傅霆钧很认真地思考着何骥瑄的话,他要想出一个两全的解决方法。

他长这么大从没考虑过这等纠结的事,更没有想问题想的如这般认真过,认真到头都疼起来。

南枫和曾莹莹的事暴露,南枫家里安排了另一门亲事,并迫不及待地定下结婚的日子,大概是怕其中又有猫腻。

傅霆钧得到消息的时候,南枫那边的事都已经尘埃落定。

南枫人前没什么太大变化,人后郁郁寡欢,极是消沉。傅霆钧听说后自责不已,南枫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却什么忙都帮

不上。某天傅霆钧去看南枫,发现南枫神色有异,但也不复之前的死气沉沉。傅霆钧不解,南枫把他拉到房间里给他看

藏在柜子里的两坛酒。傅霆钧一眼看出那是南枫的父亲珍藏的多年的无名好酒,他小时候随父母到南枫家玩就看过这些

不大不小的酒坛子,南枫的父亲把它们当命根子。

南枫拍了拍其中一个坛子说:别看它们挺大的,倒出来没多少。傅霆钧不明所以,南枫却说什么也不肯再透露。

没过多久,南枫打电话给他,说要奔赴新的美好生活了。顺便八卦了一下最近身边的事,然后说到许景明送了何骥瑄戒

指,两人大概要结婚了。

傅霆钧脑袋里嗡地一声响,心下重复好了好几遍,确认南枫所言非虚后,顿时慌了。这时电话那边有人喊“人去哪里去

了药还没换呢”,傅霆钧下意识地问怎么回事,南枫只说朋友受伤,伤口感染,他陪着来看大夫了。傅霆钧还要再问,

南枫已经匆忙地挂了电话。

当晚傅霆钧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还在指望能有一个完美的方法解决他与何骥瑄的事,那边许景明竟趁他不注意来挖墙角

,傅霆钧脑中像千军万马跑过一样乱哄哄的,他忍不住,试探性地拨通了何骥瑄的电话。

何骥瑄没关机,声音里带着惊吓和怒气,傅霆钧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最后还是何骥瑄松了口,要去找他,傅霆钧忙不

迭送的答应,三两下套上衣物,抓了钥匙下楼。赶到何骥瑄家住的校区,正看到何骥瑄靠坐在灯杆旁打瞌睡。

傅霆钧把何骥瑄抱上车,顺便瞄了眼,见何骥瑄手上没有戒指,立刻松了口气。

他把何骥瑄带回自己家,看着人在他床上睡得毫无戒备,渐渐安下心来。

以为有些事不提就可以过去,但傅霆钧与何骥瑄的话题总会不知不觉牵扯到南枫身上。对话中得知南枫所谓的奔赴新生

活,竟是指和芦荟在一起。震惊之外,恍然悟到昨晚电话里要换药的人根本就是南枫。

南枫一定是跟家里出了柜,拒绝了安排好的婚事,所以被他爷爷狠抽了一顿。南枫的爷爷早年当过兵,打起人来没轻没

重,南枫最怕的就是他爷爷,以他的个性,想来之前偷得两坛酒是用来壮胆的。

南枫出了事,受了伤,伤口感染,所以昨晚在医院里包扎。

傅霆钧后悔自己的疏忽,又想他们二十多年的交情,南枫居然什么都没说,反倒何骥瑄比他知道的还详细。傅霆钧心下

五味翻杂,又担心又生气,招呼也没打,抓起衣服就跑了出去,上了大道才想起他走了何骥瑄要怎么去上班的问题。

调转车头,听到路边,傅霆钧趴在方向盘上,暗骂自己自乱阵脚。

车开回去,何骥瑄已经走了。傅霆钧失落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

如傅霆钧所想,南枫果然是挨了鞭子,伤口不仅感染,而且裂开了。

他没想到的是,南枫做出这个决定,竟是因为何骥瑄的一句话,而那句话,是间接拿他当榜样的。

不过到底还算没什么大碍的,芦荟一直在医院陪着他,两人正难舍难分,说着说着就开始互诉衷肠,加上芦荟那个不知

所谓同时不知掩饰的个性,四周粉红泡泡绵绵密密层出不穷,傅霆钧坐在一旁,越来越感到自己头顶了只一百瓦的大灯

泡,无奈起身告别。既然事情始末南枫已经对他坦白,他也没必要再继续留下打扰人家谈情说爱了。

走廊上,芦荟瞪着眼警告他:离我家小荷花远一点!他已经收了人家的戒指了!

傅霆钧本来就不喜欢芦荟,现下更不喜欢了。这人抢走了他的好朋友,还要霸着何骥瑄不放,简直就是天生来克他的。

可这个天生的克星又让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不敢承诺一生一世不变的爱情给何骥瑄,但他可以保证一生一世的不离不弃。

我也许不能爱你一辈子,但我可以陪你一辈子。无论将来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这种类似结婚宣言的东西让人啼笑皆非,可话到嘴边舌头就开始打结,傅霆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紧张什么叫有话说不出

来。

并且,他在介意许景明的戒指。

何骥瑄亲口承认收下了许景明的戒指,尽管他不爱他。

傅霆钧知道何骥瑄不爱许景明,何骥瑄看向许景明的眼中,没有他所熟悉的深情。

可即便如此,何骥瑄还是收下了许景明的戒指。

傅霆钧不甘心。

因为优柔寡断导致错失表白的机会,让从没放在心上过的许景明趁虚而入,让爱他的那个人接受别人的追求。

他不甘心,所以不肯离去,开着车在大街上慢行,想着何骥瑄与许景明在一起后,未来会出现的种种可能性,他无法接

受。

然后,他看到了金店。

戒指,他也可以有。

傅霆钧再次攒足了力气鼓足了勇气,几乎是并命令般对何骥瑄说:把许景明的戒指还给他。

无论将来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傅霆钧坚定的许诺,得到的却是和前两次相同的答案。

何骥瑄拒绝了他。

何骥瑄说:我不爱你了,这就是全部理由。

Additional remark 05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像做梦一样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转过。

傅霆钧精神有些恍惚,他失去的已经彻底失去了,怎么也想不出还可以做什么来挽回。何骥瑄已经不爱他,他就是爱的

天塌地陷又能怎么样?

落寞之际,不觉间走入何骥瑄的房里,那里满满的何骥瑄的气息,所有摆设他都很熟悉,坐在床上,被子里卷着何骥瑄

的手机。傅霆钧拿到手中,偷窥欲油然而生。何骥瑄在浴室,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于是,他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图书管里、吧台旁的、课堂上的……还有一张背影。

照片并不清晰,都是当年拍下的。

他手上拿的这部手机绝对不是当年那部,何骥瑄是刻意地保存了这些照片。

何骥瑄是在乎他的。

也许还是喜欢的,也许还是爱着的。

得知这个可能性,傅霆钧几乎难以自抑。

何骥瑄说,我不爱你了,这就是全部理由。

那么如果这个全部理由,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个谎言呢?

事实证明,即便那个全部理由是谎言,何骥瑄依然可以找到别的借口搪塞过去。

傅霆钧直到这时才真正认识到,跟何骥瑄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因为道理讲的再快、论据再严谨,也永远比不上何骥瑄脑

补的速度,对何骥瑄来讲,必要时不管多么荒唐的可能性都可以无中生有。他恨得牙痒,既然用说的没用,那就用行动

来解决。

有时候,怎样做让何骥瑄最喜欢最有感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尽管到后来何骥瑄改口称已经把许景明的戒指还回去了,傅霆钧心里仍然没底,一定要亲耳听到何骥瑄拒绝了许景明方

才罢休。

何骥瑄被他折腾地狠了,事后很快睡死过去。

也许是兴奋的关系,傅霆钧还醒着,他听到何骥瑄手机震动的声音,连忙拿到客厅里接了。

那是许景明打来的,许景明此刻就站在何骥瑄家的门外,气喘吁吁,一身是汗。

无视许景明惊讶探究地目光,傅霆钧把他请入屋内。

许景明说:我以为小何旧病复发,又乱吃药了。

傅霆钧答:不是,他只是累糊涂了。

他平静地告诉许景明:对不起,小何不能和你在一起。

傅霆钧对自己做过的事并未隐瞒,是他耍手段逼何骥瑄讲了那句话。许景明当下给了他一拳头,劲头十足,他没躲,摔

在地上,咚的一声响。何骥瑄听到声音出来,满眼睡意,摇摇晃晃路都走不稳。

许景明唤了何骥瑄一声,傅霆钧心下漏跳一拍,忙过去把人屋里哄。他不想让许景明与何骥瑄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面。

何骥瑄没有骗他,戒指的确已经还给许景明。对此,傅霆钧郑重地向许景明说对不起,连何骥瑄的份一起。

许景明到底没有继续追究,他走后,傅霆钧开始琢磨下一步怎么办,结果他决定把身家都搬过来。

傅霆钧把戒指套在何骥瑄无名指上,他自己的那个早早就戴好,一对男式素戒,买的时候被柜台小姐多看了好几眼。

傅霆钧心下忐忑,怕何骥瑄突然翻脸耍赖不认账,何骥瑄却什么都没说,只伏在他肩上,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傅霆钧以为麻烦都结束了,生活中松懈下来,但他很快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何骥瑄在躲他。

何骥瑄没有告诉他,一个人去找许景明道歉。接着,公司加班、跟同事聚餐,和朋友喝酒,庆祝某某生日等等,何骥瑄

连日来都是很晚才回家,回家后收拾收拾就钻上床睡觉,全过程几乎当傅霆钧是透明的。

某天傅霆钧下午没事做,开车到何骥瑄公司楼下等人,眼看着何骥瑄从大楼里走出来,电话拨过去问:今天什么时候回

来?

何骥瑄站定,支支吾吾地说:我今天加班。

傅霆钧哭笑不得,让何骥瑄看身后。接着,就见到何骥瑄跨下来的脸。

何骥瑄沮丧地放下电话,低着头走过去,一言不发地爬上车,局促不安地四处瞄。

何骥瑄说:我就是出来吃个饭,一会儿还要回去……

傅霆钧发动了车子,冷冷地回答:我问过南枫了,你今天不加班。

何骥瑄很快把自己缩成一个团,躲进壳里。

傅霆钧几次提起与何骥瑄一同去看何母都被何骥瑄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结合现下的情形,傅霆钧开始怀疑何骥瑄根本

就没把他的事向何母报备。

安抚下来的烦躁又开始骚乱,何骥瑄躲他躲的远远的,傅霆钧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解决无从下手,顿时产生一种闺中

怨夫的错觉。

许景明要出国,何骥瑄去送,傅霆钧不放心,又玩起了跟踪。

他坐在何骥瑄身后角落里的位置上,认真地偷听两人的对话,听许景明问起他,听何骥瑄笨拙地回避。

最后许景明问:你还爱他吗?

傅霆钧提着心凝神屏息等答案,等到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也没听到何骥瑄的回答。

许景明深深地叹了口气。

沉默代表了默认,傅霆钧眼前豁然开朗。

如果之前的爱他是他一厢情愿强迫了何骥瑄点头的结果,那么现在就是何骥瑄自己主动承认的事实。

许景明说:小何,我得走了,咱们有机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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