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无忌 上+番外——青书无忌
青书无忌  发于:2011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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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书礼貌性地保持着微笑,心中却在焦急,不晓得张翠山会不会真那么凑巧的回来。他知道只要张翠山一现身,便立即会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此时竟有些盼着此去和他们错开,让他们悄悄地回武当山的好。
可宋青书的愿望老天爷显然并没有听在耳内,他们一行人刚和天鹰教交上手时,便听到宽阔的海面上传来一声切口,那边船上听得“紫微堂堂主”五个字,登时乱了起来。稍过片刻,十余人齐声叫道:“殷姑娘回来啦,殷姑娘回来啦。”
宋青书早就一抽剑闪身到了船舷,远远看见三个人影,两大一小,站在木筏之上朝他们挥手。
张翠山得知船上有俞莲舟,心情激动,等不得木筏划近,一个起落便飞身上了船,和俞莲舟执手相看,泪眼婆娑。
宋青书却看着天鹰教那边,一个美貌妇人带着一个小孩儿和教众们叙旧,连忙抢将过去。幸好此时船上一片混乱,谁也没有在意。
“五婶,我是宋青书。”宋青书抱着剑,尽量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殷素素因为这声五婶,一阵激动,她此番回到中土,怕就怕武当不承认她和张翠山的婚姻,拆散他们,此时一照面就被一个俊俏少年喊五婶,殷素素的心情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你是青书?五哥经常提起你呢……”
宋青书没工夫和她寒暄,连忙低声凑过去,指着一旁的张无忌道:“五婶,你先点了他的哑穴,否则一会儿他们问将起来……”他也想一照面就把张无忌的哑穴点了,但人家娘亲在这里,他又怎么能冒然动手?引起了误会反而是无法解释了。
他顺势也打量了一下这个日后大名鼎鼎的张无忌,发现他长得果然眉清目秀,虽然被日头晒得有些黝黑,但仍不掩眉宇间灵动之色。他穿着一身动物皮毛做成的衣服。那双天真可爱的眼睛,正好奇地仰头看着他。
好像某种小动物啊……宋青书想起了他前世养的猫咪,几乎一时忍不住想要去摸摸他的头。
殷素素是何等聪明,没等宋青书把话说完,立刻便知道他的意思了。但还未等有所动作,那一边已经有人开始高声问道:“张五侠,谢逊那恶贼在哪里?你总知道罢?”
宋青书暗叹一口气,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俞莲舟见提到此事,便卯足了精力和众人周旋。宋青书听着自己难得开口的二师叔啰啰嗦嗦的说了这么多,心下盘算着能不能抽空子把张无忌的哑穴点了。但舱中上上下下几十号的人,全部都盯在张翠山一家三口身上,就算是一个蚊子飞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又能做什么?
西华子却早就听得不耐烦了,突然插口道:“谢逊那恶贼在哪儿?咱们要找的是谢逊那恶贼。”
张翠山正自迟疑,殷素素突然说道:“无恶不作、杀人如毛的恶贼谢逊,在九年前早已死了。便在我生育这孩子的那天,那恶贼谢逊狂性发作,正要杀害五哥和我,突然间听到孩子的哭声,他心病一起,那胡作妄为的恶贼谢逊便此死了。”
这时张翠山已然明白,殷素素一再说“恶贼谢逊已经死了”,也可说并未说谎,“无恶不作、杀人如毛的恶贼谢逊”已在九年之前死去,而“好人谢逊”则在九年前诞生。
西华子当然不会听信殷素素一人之言,厉声道:“张五侠,那恶贼谢逊真的死了么?”
张翠山坦然道:“不错,那胡作非为的恶贼谢逊在九年之前便已死了。”
张无忌在一旁听得各人不住的痛骂恶贼谢逊,爹爹娘甚至说他早已死了。
他虽然聪明,但怎能明白江湖上的诸般过节?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叫道:“义父不是恶贼,义父没有死,他没有死。”这几声童音哭叫脆声响亮,船上众人皆清清楚楚地听在耳内。
殷素素狂怒之下,反手便是一记耳光。
宋青书暗叹,张无忌自生下来,就只和父母及义父三人共处,人间的险诈机心,从来没碰到过半点。若是换作一个在江湖上长大的孩子,即使没他一半聪明,也知说谎是家常便饭,决不会闯出这件大祸来。
顿时舱内各人脸上表情各异,精彩非常。
殷素素心想若不是无忌多口,事情便好办得多,但想无忌从来不说谎话,对谢逊又情义深重,忽然听到义父死了,自是要大哭大叫,原也怪他不得。若自己刚刚来得及听从宋青书之言点他哑穴,便少了这等天大的麻烦。殷素素忍不住拿眼去瞧站在角落里的俊雅少年,不知他为何会未卜先知。回头再看到儿子面颊上被自己打了一掌后留下肿起的红印,不禁怜惜起来,将他搂回怀里。
张无忌从这一天起,才开始踏入江湖,更开始明白世间人心的险恶。他伸手抚着脸颊,母亲所打的这一掌还隐隐生疼。他知道这一掌虽是母亲打的,实则是为眼前这些恶人坏人所累。他自幼生长在父母和义父的慈爱卵翼之下,不懂得人间竟有心怀恶意的敌人。谢逊虽跟他说过成昆的故事,但总是耳中听来,直到此时,才真正面对他心目中的敌人。
宋青书在旁看着小正太纯净的目光开始发生变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欢迎来到江湖,张无忌。

第五章 孽缘

等结束和外人的纷扰之后,宋青书这才来和张翠山见面。张翠山见当年那个可爱的孩子已然长成一位少年,欣喜不已。而宋青书十年未见这位五叔,看他风尘仆仆胡须满面,想那冰火岛过着野人的日子肯定清苦不已,心下也不禁黯然。
张翠山又重新向他们介绍了一下殷素素和张无忌,俞莲舟还未说什么,宋青书又是一个“五婶”唤过去,殷素素立刻便觉得这个少年简直顺眼至极,当下便想以后他日行走江湖,定嘱咐爹爹让教众与他行方便。
张翠山问起俞莲舟俞岱岩的伤势,得知后者已经手足残疾后,怏怏不乐。而殷素素则面色非常不自然。
俞莲舟望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极痛恨的神色,但这目光一闪即隐,脸上随即回复平和,但只是沉默不语。
张无忌不安地看看爹娘,又看看新认识的俞二伯,不懂他们谈的好好的为何忽然都不说话了。
宋青书看他茫然的样子甚为可怜,不由得轻咳一声,携了无忌的手,非常自然地走向舱外,边走边道:“无忌,我带你去瞧瞧这艘大船,你从来没见过船,是不?”
张无忌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走了,他自小在冰火岛长大,此番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和事,自然事事都好奇,什么都想问。宋青书一开始耐着性子,一一解答,后来却发现他问的问题有些极为有趣,不由得也起了顽皮之心,偶尔戏弄于他。
张无忌被宋青书牵着手,感到与爹娘义父不同的温暖,头一次有了玩伴和兄长的感觉,小脸不禁扬起灿烂的笑容。
宋青书不知,他算是张无忌平生中,第四个对他好的人。等以后的以后,张无忌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先后逝去,宋青书变成了他最最重要的那个人。
一切孽缘,尽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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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莲舟外刚内热,在武当七侠之中最是不苟言笑,几个小师弟对他甚是敬畏,比怕大师兄宋远桥还厉害得多。其实他于师兄弟上情谊极重,张翠山忽然失踪,他暗中伤心欲狂,面子上却是忽忽行若无事,今日师兄弟重逢,实是他生平第一件喜事。他最放心不下的,是殷素素杀伤了这许多少林弟子,此事决难善罢,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宁可自己性命不在,也要保护师弟一家平安周全。
宋青书即便知道剧情走向,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年俞岱岩之事虽然因殷素素而起,但伤他的毕竟不是她。罪魁祸首而是赵敏身边的侍从,只是这件事他又无从告知,只得埋在心底。
海舟南行十数日,到了长江口上,一行人改乘江船,溯江而上。张翠山夫妇换下了褴褛的皮毛衣衫,两人宛似瑶台双璧,风采不减当年。张无忌穿上了新衫新裤,虽然脸色还有些黝黑,但长得极像殷素素,甚是活泼可爱。
张无忌算是认定了宋青书,路上一有空闲,便缠着他问东问西。他生于荒岛,陆地上的事物甚么也没见过,因之看来事事透着新鲜。宋青书也知道张翠山和俞莲舟十年未见,许是有很多话要说。至于殷素素,更是不放心地守在张翠山身边,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丈夫迫于世俗压力把她休弃,所以打定了主意,绝不离开张翠山半步。
所以宋青书便只得做起了奶爸一职,常常抱着张无忌坐在船头,观看江上风景。反正他路上也穷极无聊,被张无忌一口一个清脆的“师兄”叫得毫无抵抗之力,抱着他指着各处逸事滔滔不绝地说起,张无忌似懂非懂地听着,偶尔反问上几句,两师兄弟竟融洽异常。
这一日江船到了安徽铜陵的铜官山脚下,天色向晚,江船泊在一个小市镇旁。宋青书上岸去买肉沽酒,张翠山夫妇和俞莲舟在舱中煮茶闲谈。
张无忌独自在船头玩耍,见码头旁有个年老的乞丐坐在地下玩蛇,颈中盘了一条青蛇,手中舞弄着一条黑身白点的大蛇。张无忌大奇,目不转睛的瞧着。那老丐向他招了招手,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走上岸去,还有好戏法变给他看。
张无忌当即从跳板上岸去。那老丐从背上取下了一个布囊,张开了袋口,笑道:“里面还有好玩的东西,你来瞧瞧。”张无忌年幼无知,哪晓得是陷阱,当即探头过去,往囊中瞧去,那老丐突然双手一翻,将布袋套上了他的脑袋。张无忌“啊”的一声叫,嘴巴已被那老丐隔袋按住,跟着身子也被提了起来。
他这一声从布袋之中呼出,声音低微,但俞莲舟和张翠山已然听见。两人虽在舱中,相隔甚远,已察觉呼声不对,同时奔到船头,却见张无忌已被那老丐擒住。
两人正要飞身跃上岸去,那老丐厉声喝道:“要保住孩子性命,便不许动。”说着撕破了无忌背上的衣服,将黑蛇之口对准了他背心皮肉。这时殷素素也已奔到船头,眼见爱儿被擒,急怒攻心,便欲发射银针。俞莲舟双手一拦,喝道:“使不得!”他认得这黑蛇名叫“漆黑星”,乃是著名毒蛇,身子越黑,毒性愈烈。这条黑蛇张口对准着张无忌背上的细皮白肉,这一口咬了下去,张无忌顷刻间便即毙命,纵使击毙那老丐,获得解药,也未必便能及时解救。
那老丐道:“你命船家起锚开船,离岸五六丈,我再跟你说话。”俞莲舟只得先答应了再说,便握住锚链,手臂微微一震,一只五十来斤的铁锚应手而起,从水中飞了上来。
张翠山提起长篙,在岸上一点,坐船缓缓退向江心。那老丐道:“再退开些!”
张翠山和俞莲舟对看一眼,均把希望寄托在买酒未归的宋青书身上,只得又将坐船撑退丈余。
俞莲舟抱着拖延时间的念头,便抱拳道:“请教尊姓大名。”
那老丐道:“在下贺老三,贱名没的污了俞二侠尊耳。我们梅帮主的独生公子死在谢逊手下,殷姑娘想必早有听闻。梅帮主求恳张五侠和殷姑娘……不,小人失言,当称张夫人,求恳两位开恩,示知那恶贼谢逊的下落,敝帮合帮上下,尽感大德。”
殷素素秀眉一扬,说道:“我们不知道。”
贺老三道:“那只有恳请两位代为打听打听。我们好好侍候公子,一等两位打听到了谢逊的去处,梅帮主自当亲身送还公子。”
殷素素眼见毒蛇的獠牙和爱子的背脊相距不过数寸,心下一阵激动,便想将冰火岛之事说了出来,转头向丈夫望了眼,却见他一脸坚毅之色。她知张翠山甚深,知道丈夫宁可儿子身死也不肯泄露义兄踪迹
果然听得张翠山朗声道:“好,你把我儿子携去便是。大丈夫岂能出卖朋友?你可把武当七侠瞧得忒也小了。”
贺老三一愣,一时倒也没了主意,说道:“俞二侠,那谢逊罪恶如山,武当派主持公道,武林人所共仰,还请你劝两位一劝。”
俞莲舟道:“此事如何处理,在下师兄弟正要回归武当,禀明恩师,请他老人家示下。武昌黄鹤楼英雄大会,请贵帮梅帮主和阁下同来与会,届时是非曲直,自有交代。你先将孩子放下。”
贺老三道:“既是如此,小人多有得罪,只有请张公子赴东川一行。”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间一个物事从旁毫无预警地袭来,贺老三黑暗之中也不敢硬接,连忙抬手去挡,迟一步才发觉伸出去的手正是拿着漆黑星毒蛇的手,回转再也来不及了,手指一痛,便摔在地上,慌忙翻出解药来塞入口中。
这时一柄带着寒光的长剑适时插在掉在地上的毒蛇七寸之处,而此刻,不远处咣当一声瓷器破裂的声音响起,贺老三这才知道刚刚袭击他的只不过是一个酒壶。
张无忌早就被宋青书抱在了怀中,看着地上仍在扭曲挣扎渐渐死去的毒蛇,小脸掩不住的惊恐。
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师兄……”这声师兄叫起来,端的是饱含热泪。
宋青书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
张无忌出生至今,还未经受过生死悬于一线的惊险。被擒时,眼睁睁地看着疼爱自己的爹娘离得越来越远,耳朵里清清楚楚地听着自己爹爹抛弃自己。
虽然是关系到义父的安危,但在只有九岁的张无忌心里,却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结果,只有师兄对他最好。
张无忌一边把眼泪偷偷抹到宋青书肩膀上,一边更是往他怀里钻去。
当宋青书长剑出鞘之时,张翠山已抓住系在桅杆顶上的纤索,双足在船头一蹬,抓着纤索从半空中荡了过来。见张无忌无恙,想要接过他抱着,却发现张无忌如八爪鱼一般缠着宋青书。张翠山想来儿子是吓坏了,也不强求,当下感激地拍了拍宋青书的肩。
宋青书一手抱着张无忌,一手抽回钉在蛇尸上的长剑,笑了笑道:“可惜了一壶好酒,这可是我跑了好几家才买到的玉楼春。”

第六章 玄冥神掌

那夜江边惊魂之后,像是被拉开了什么序幕一般,他们回武当的这一路上,遇到了无数帮派的明枪暗箭。
张无忌也由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成后来的淡定自若,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师兄总会护在他身旁。
说起来,倒还真不是宋青书想要照看小孩,而是经过那夜之后,俞莲舟他们的警惕性增强了很多,重点保护对象就是张无忌。遇到情况,最先冲出去的总是俞莲舟,再不济也有张翠山夫妇动手。武当七侠成名已久,现在有两个守护在侧,他们一路上就没遇到过需要连守在张无忌身边的宋青书都要拔剑的情况。
但在张无忌幼小的心灵里,自然是时时守在身旁的师兄更加可靠。
他们一行五人,行踪太过于明显,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俞莲舟索性弃舟改为骑马上路。张无忌本要和宋青书共骑一匹,但俞莲舟思量着若有强敌来袭,宋青书功力尚轻,如有意外连一掌都挡不了,坚持把张无忌抓过来和他共乘一匹。
张无忌心里还是忌惮这个不拘言笑的二师伯,时不时拿眼睛去看宋青书。而宋青书则是开始发觉张无忌这小正太极为粘人,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甩开这个牛皮糖,当下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偶尔瞄到他可怜巴巴的目光,也权当没有看到。
这日天明时五人到了一个市镇,在客店中睡了半日,午后又再赶路。将到安陆,忽见大路上鞑子竟当街杀人。
武当七侠生平最恨的是元兵残害良民。张三丰平素督训甚严,门人不许轻易和人动手,但若遇到元兵肆虐作恶,对之下手却不必容情。因此武当七侠若是遇上大队元兵,只有走避,若见少数元兵行凶,往往便下手除去。俞张二人听说只有十来名元兵,心想正好为民除害,便纵马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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