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来,他是知道他们在山洞里的那档子事儿,让祁连还是有些躲躲闪闪的,所以想让祁连慢慢的适应,可是这样
的现状让江临覆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慢慢来了。
这一日,江临覆以赏花之名邀了祁连来御花园,自从他们到了皇宫之后,还一直都呆在行宫里,趁此机会,一来可以让
祁连散散心,二来还可以增进增进感情。
可是令江临覆不满的是,祁迄还是死皮赖脸的跟上来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跟着江临覆的司马寻微微皱眉看着围着圆桌坐着的三人,江临覆和祁迄一左一右的坐着,手都放在桌面上,但却很僵硬
,看起来好像都在暗暗使劲。而坐在中间的祁连则是紧张的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
司马寻心想,这不是来赏花吗?怎么好像变成了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了?
而且还把气氛玩得这么诡异。
当然,在之后被司马意知道了他这样的疑惑,顺当当的就挨了个脑门儿,还得到了一个无奈的形容词——“笨”。
但司马寻在旁边傻傻的看了半天,还是多多少少得出了点结论。
比如说十六皇子的确勇猛。
以往在宫里,虽然景王江临彦时不时的也和皇上耍耍痞赖赖皮的,云王江临洵有时候也不买他的账,司马意也有事无事
的去开开玩笑品品茶,但是没有哪个说敢这么直截了当的矛头直指的。他们的这位皇帝,耍起脾气来也是杠杠的,谁敢
去招惹啊!
敢这么直接和江临覆叫嚣的,这着实是第一人!
所以司马寻对江临覆现在虽然生气却要处处压制的表现也暗生疑惑。
这皇上,不是病了吧?
这样的状况让司马寻已经很吃惊了,如果是被景王和云王看见了,不知要惊成个什么样。
“这三四月的时节,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十六皇子何不去看看呢?”江临覆手下使劲,和祁迄对抗着,嘴上颇带挑
衅的说。
“少拿这套来支开我,既然风景宜人,那皇上先请啊!”祁迄扯着嘴角狰狞地笑着,他至今还是不是很习惯喊江临覆喊
“皇上”,在他的头脑中,江临覆始终是一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脑袋上头发蓬蓬松松,右脚一瘸一拐,心理不正当的
野人形象。怎么也和皇上这种名词连不上线。
江临覆不知道自己原来在祁迄眼里是这么不堪的形象,但突然觉得一阵冷气从脊梁处逼来,让他不禁打了一个抖。
他皱眉看着祁迄,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准没好事。
“皇上,这天色也不早了。”司马寻轻声提醒道。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是少发声或者根本就别发声,他是练武的,自然是知道现在江临覆和祁迄是在内力比拼,
但是吧,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是开口了,快得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江临覆无可厚非的转头瞪了他一眼,把司马寻无辜得啊……
不过这一看,让江临覆灵光一闪。他狠狠一拍桌,把没有准备的祁迄逼退了好几步。
祁迄惊愕的看着他。
好家伙,来真的了!
他也不甘示弱,战稳了身形便持剑冲来。
江临覆却不急,抱着手当是旁观人,因为如他所料,司马寻已经用剑鞘反手架住了祁迄的长剑,“十六皇子,请收剑。
”
司马寻虽然在那些方面有些迟钝,但是在武学方面的天赋可是没有质疑的。
祁迄当然不罢手,剑柄一转,弹开了司马寻,“打赢了我再说!”
自然而然的,祁迄和司马寻开打了起来,过上了十几招也没见有要停下来的趋势,但是令祁迄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居然
都是江临覆的诡计!
当他反应过来后一看,别说江临覆了,连祁连的影子都没有了!
气煞他也!
江临覆拉着祁连躲在假山的后面,小心翼翼的朝外面张望。
外面祁迄已经来来回回的找了好几圈了,司马寻也跟在后面,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跟着一起找。
“嘘,别出声哦。”江临覆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的说道,“让他好好找找,气气他。”
祁连愣了愣,还是忍不住的问,“你们俩怎么老作对?”
“因为有些事,不能让步啊。”江临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好像想一下子看穿他的心情般。但此刻的目光少了以前的那
股火热,而更像是希冀着祁连能从他的眼神中懂得什么。
祁连不解,可刚想开口,又被外面繁杂的声音打断了。
祁迄站在离假山处不远的地方,吼叫着江临覆,有种你出来之类之类的话。
旁边的宫女太监吓得够呛,他们听说前几天这十六皇子和皇上动起手来的消息,也都是将信将疑,可现在看这十六皇子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皇上的名讳,态度还甚至嚣张,就知道这人不好惹。
他们又知道皇上就在这附近,怕皇上又怕这十六皇子,既不敢不阻止十六皇子的行径,又不敢阻止!只能愣在原处左右
两难,寄期望于其他什么人能出来解决解决。
“十六皇子!”司马寻急急的喊着祁迄,一把抓住他,“别找了,皇上想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的。”
“谁说我要找那野人的!他想什么时候出来我才懒得管!”祁迄甩开司马寻,愤怒道。然后迅速跑向另一边。
“诶,十六皇子!”司马寻跺脚,连忙又追了上去。
江临覆见此场景,心情甚好,决定再让祁迄气恼一阵子。
于是两人就这么窝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近得甚至对方的呼吸都好像能直接扑在脸上。
夕阳暖暖的光芒斜斜的倾泻下来,弥漫了这个小小的地方。
祁连抬头,看着江临覆的侧颜,竟有些失神了。
淡淡的光芒勾勒着他俊朗的轮廓,深棕色的双眸中透着孩子般紧张而又兴奋的情绪,完全不似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甚
至连平日里隐隐的透着的那一股傲气都消失殆尽,仿若面前这个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祁连试着抽出自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但对方却用更大的力回握了回来,传来了丝丝的暖意和安全感。
祁连很惊讶,因为他突然觉得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不用怕旁人闯进这个小小的世界。但明明让他觉得最危险的就应
该是江临覆的存在。
几天几乎是朝夕相对的相处下来,他觉得江临覆的身上好像有种天然的感染力,似乎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这种特殊的气
质而同化,而心甘情愿的慢慢聚集在他的身边。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没有架子,甚至有些慵懒的皇上能好好的治理一
个国家的原因吧。
天生的吸引力。
祁连暗暗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样的人是很耀眼的,从很久以前起,祁连就很羡慕这种人。无论在什么地方,他们永远都是焦点,可以云淡风轻甚至
漫不经心的说笑着,但人们却会把所有的注意力投在他们的身上。
但江临覆让祁连的想法又有那么点改变,原以为这种人身上的光芒对他来说是刺眼的,但江临覆身上散发的光芒是带着
感染力的,透着傲气和丝丝的温柔。
照亮了心中那一方净土。
就好像是清风和太阳的结合体,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出最好的对待。
不自觉的,祁连的手竟也微微用力,回握了江临覆。
江临覆一惊,低头看着他一脸还没有察觉的表情,不禁暗暗发笑。
他的迟钝和司马寻真是半斤八两。
看来在这条路上江临覆他还任重而道远啊!
“现在也别出声。”他垂首,轻轻附上了他的嘴唇。
夕阳之下,皇宫之中。
一个静谧的角落里,仿若隔离了繁杂的空间。
两个身影紧紧相挨,阳光在他们身后绽放出最灿烂的光芒。
不知是谁,先闭上了眼……
第七章:磁场
祁连低着头,面红耳赤的坐在椅子上。
他全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结束那场绵长的吻的,记忆中慢慢充斥着的都是对方身上淡淡的味道和唇间感到的那一股
温柔。
但祁连觉得这一切来得是不是太过突然了,完全没有准备之下,就这么悄悄的发生了。他认为也许是当时的周围的环境
让他们有些晕乎了,没有经过思考而自然而然的就这么吻下去了。
可他知道的是,这一次不像上回的那么带着强迫和让人不舒服的感觉,而是很轻很柔的触感,浅浅的吻,带着试探的气
息和接触的紧张,让那一刻仿若化成了一场梦。
梦中有醉人的夕阳和迷人的温柔。
而祁迄现在正毛焦火辣的来回踱步着,时不时转过来带着焦急又无奈的眼神看着不说话的祁连,气愤的跺脚。
天知道当他看见江临覆洋溢着神采奕奕的表情牵着祁连从假山后优哉游哉的出来时,是多么的震惊和恼怒。
他们两个就在那!一块大石头相隔,谁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当时祁连微张着嘴,看起来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但目光全部锁在了江临覆的手上,没有挣脱那被拉着的手,乖
乖的跟在江临覆的身后。
酒红色的夕阳从他们后面投射过来,将他们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橙黄色,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穿过粉色一片的桃树下
,走过盛满淡蓝色的海棠花丛,慢慢的走来,仿佛来自画卷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祁迄有些忘了原本的恼怒,呆呆的看着他们,恍然间觉得他们身后的世界在慢慢融合,而其他人却溶不
进去。
祁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同时也在想,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样子的?
他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警备着江临覆那野人的,居然在他的眼皮之下就出这些事,实在让他太不爽了!
“连,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在那假山后干嘛?”祁迄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没……没什么。”祁连一怔,连忙掩饰着,“不就是躲猫猫。”
“少骗我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没什么你怎么会成这样!”祁迄耐住性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嘱咐道,“
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你别跟江临覆走那么近。”
“恩?”
祁迄把头别过一边,一点也不含糊的回答,“我吃醋了!”
祁连一愣,不由的苦笑,轻轻推着祁迄的头,无奈的道,“傻瓜……”
。
御书房中,江临覆嘴角含笑的看着奏折,但心思全然不在。
“皇上心情挺好的嘛!”司马意坐在一边,他听说昨日十六皇子和皇上在御花园里玩躲猫猫,就知道又有好戏看,这不
,天一亮,立马就又跑来品茶了。
“老丞相,今儿是来和我分享你的小道消息还是来打探小道消息去分享的?”江临覆反问着,笑意一点也没褪下。
“老臣也不是每次都这么无聊的……”司马意拖着声音说,其实他本来就是这么无聊。本来作为一个丞相,他的事应该
也不少,但是他就奇怪在好像无事可做一样那么悠闲,这也是让江临覆感到很疑惑的地方。但用司马意的话就是“这上
有皇帝,下有百官,何事以忧?况且忙中偷闲,不亦说乎!”
很少的人能像司马意一样将世界看淡,身在朝中,贵为丞相,却又仿佛脱离了朝廷,云游在一个其他人无法企及的地方
,用悠悠的目光看世间的云起云涌,淡然的去面对时过境迁。
“我今天来是为这个的。”司马意掏出个本子扔到了书案上,这本来是为司马寻准备的,但现在为了撑撑面子,就先拿
来应付应付江临覆好了。
江临覆疑惑的翻阅,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着人的名字,“这是什么?”
“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名单。”司马意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解释着,“皇上也差不多该立后了。”
“噗!立后?”江临覆惊呼,“丞相你又搞什么啊!”
“你不是把我们家欣儿这么配给老二的吗?你也应该不反对我这么做吧……”司马意挑眉道。
江临覆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一年之前,他为了给江临彦相亲,让江临彦在一堆画卷之中随便抓了一张来作为相亲对象,
而选中的就是司马意的女儿,也就是司马寻的孪生妹妹司马欣。
这老丞相,不会是想报复吧……
都这么久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档子事了,怎么司马意还记得啊!
“司马丞相还记仇呢?”
“您可别把老臣想得那么小气,只是这后宫空置怎么也不好吧……”
“……”江临覆无言,他这不是有原因吗!
江临覆他是早就到了该成亲立后的年龄了,为了这事,皇族的人也没少旁敲侧击的。其实不光是他,江临彦和江临洵也
是一样。
直系皇脉在他们这一辈里就他们三人,这三个人的婚事可是恼坏了其他人的。
这么多年说亲请婚的人可不少,可是这仨当事人倒好,不仅是统统推掉,还一副不慌不忙的表情,让人干着急。
可是吧,其他人这么急也就算了,这司马意可是对他们的那点心思了若指掌啊!怎么这会儿也来凑热闹了。
司马意看他踌躇的样子,轻叹一口气,也不再逗他了,一把拿回了那个小本子揣进怀里,但脸上的表情却比平时的要认
真,“皇上,老臣也不跟你说笑了,皇上要招亲的话那得用比这个厚多少倍的本子啊!”
“不过啊,皇上您是知道老二老三的,您是从来都不逼他们的,这种事上自然也是一样,可是这么耗下去可不行啊,皇
室不能断了后啊!”司马意语重心长的说,“虽然你有意无意的躲避这个问题,但是真该好好考虑一下了,您当然也可
以要了十七皇子,但子嗣的问题您不能不顾及,立后的问题您斟酌下。”
江临覆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完全没有刚才的愉悦。
司马意的话一语中的,这就是他最头疼的问题,一直以来他避开这个问题不谈,不代表就不存在。
皇室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子嗣!
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问题,老二老三等了这么多年的都是男子,最不巧的是他这边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如司马意所说的,他一向都不逼他们的。
当年先皇去世的突然,他们三个都尚且年幼,但作为嫡长子,江临覆不得不接下了皇上的位置。
但是他们三人没有一个愿意在权力的位置上挣扎,只是人在其位,也只能担负下来。老二平时虽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但是江临覆知道他在边关的时候也许更轻松;老三则是直接由以前的爱笑变得沉默。
正因为江临覆了解这些,所以都不给他们加多余的压力和管制。
在这种问题上,更不可能去插上一手。
自然这样的结果就是他必须牺牲一下了,立个后?生个子?然后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司马意轻轻拍拍江临覆的肩头,然后安静的退出了书房。
司马寻则略有所思的看着江临覆,虽然他对这些事不了解,当凭着对江临覆的表情的了解,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是真
的犹豫和困惑。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表情,也可以说是他不会在旁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是现在,就像是那张时刻换着面具的脸也掩不住感情的迸发,一览无遗的显露出来,让其他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