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凡人。
上午明明艳阳高照,下午却无端下起了雨,道场的课也不得不取消。只有三个人的道场,稍显凄凉。
但少年心情很好。
“季师父,你可真悠闲的?”下午的练习在姜柚桐不依不饶的纠缠中结束,藤雅无颓然随地而坐。
砰咚……一把扫帚扔在少年身前。
藤雅无眉都没皱一下,“干嘛?”
那边季莫和姜柚桐已开始整理道场。
“藤雅无,你一月的惩罚还没结束呢。”季莫说。
藤雅无笑,“那是学校的社团。”
季莫假意生气,说:“周五那日的社团活动让你逃了,今天算补上。”
“啊啊……三十岁的男人啊,真啰嗦。”藤雅无瘪瘪嘴,极其可爱。
哗啦!角落里的器具倒了一地,姜柚桐很没形象得扭曲了脸,却不敢笑出声。
而藤雅无一见,却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人仰马翻,衣衫凌乱。
“哎……藤雅无啊藤雅无,你要师父怎么说你好呢?”
季莫万分无奈,却也只能无奈,奈何不了少年怎样。
扫除工作在打闹中进行。
藤雅无把衣袖挽到肩上,长发随意用一根绳子扎起,领口敞开,衣摆也很不雅得提起系在腰上。他站在道场中央,拖把
撑在下颚,弯着头说着 :“这天真是热得可以。”随意拉扯着衣领,很快,白皙的肌肤大块曝露。
姜柚桐整理道具的动作慢了一拍,然后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旋律。季莫在一边唉声叹气,直叹这年头的孩子啊……
藤羽风突然丢下拖了一半的地,啪嗒啪嗒!跑到道馆门口,倚靠着木质廊栏,翘首远望。
“雨并不是很大,你就说不用上课了,真不负责任。”小雨连绵,闷得人发慌。
“雨?”
说着,这雨即刻倾盆而下,跟个人在上面倒水似的。雷雨,雷雨,要的就是这无人可及的磅礴气势。
“它就那么不满我这样评价它吗?”藤羽风指着天空埋怨,粉色的嘴唇嘟得圆润润的。
季莫“噗嗤”一下就笑岔了气,“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藤羽风转头看向屋外。
屋外夏雷轰轰,雨倾泻而下。
第十三章:敏感性神经失常(4)
“敏感性神经失常?”董华的嘴张得可以吞下鸡蛋。
何少东悠闲擦拭着鸡尾酒杯,说:“也就是神经过敏了?”
吧台边,藤司淡淡应着,“或许可以这么说。”
调酒师又殷勤得奉上了归夜的招牌鸡尾酒……Yukiguni Cocktail。藤司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在略带羞涩的男子面上轻
轻碰触了一下。
“藤大公子,好歹你也看看谁在场啊!”董华扶额大喊。
而关键人物蒋朝却笑得一脸春风似锦。
下午三点半的归夜,还在沉睡。
归夜主人倾身过去,拍了拍蒋朝的脸蛋,“今天给你洗尘,全场你最大,可好?”
正在整理的员工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是被那些人的外貌气质吸引,也是被店长那句全场你最大给引起了兴趣。
蒋朝贴了贴何少东的脸,说:“好。还是小妖你对我最好了。”
话中之意,显而易见。
但不是所有人都懂得他那份细腻的心思,比如说……藤司。
对弟弟超出基本情感的男人还在为自家宝贝的病情烦恼。
蒋朝看不过去,探过上半身抱住了男人,柔声说:“阿司,没事的,韩医生不是说了嘛……只要不受刺激,这病也就不
会复发了。”
董华在一边使劲吹冷风,“不受刺激,不受刺激,噢……这怎么可能呢!”
爱弟心切的男人才是最受不了刺激的,冷着脸,一言不发拎起金发男子的衣领,瞪着眼,说:“董华,你是太缺少刺激
了吧?”
“那,那怎么可能的?”董华立马摇头否认,他最终还是怕藤司的。
于是藤司吩咐一边悠闲自在的何少东,“帮我准备个房间。”又低下头对抖抖瑟瑟怕得要死的男子说,“董华,我陪你
玩玩,让你知道什么叫刺激。”
刺激,藤大公子给的刺激?
唔……董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藤大公子给的刺激,他董华实在消受不起,就让那有福的人去享受吧……
从四点开始,藤司就一直看手表,到了四点半,藤司想都没想,起身和另三人告别。
“这人做事怎么总这么急的?”董华摸着“刺激”过头的屁屁,语气哀怨。
蒋朝含笑,摇了摇头。
……只有遇上藤雅无的事,藤司才会如坐针毡,整个人整个心都不在状态。即便自己就在他眼前,但那又怎样呢?改变
了他的性向,依旧改不了他的心。
在出归夜大门的时候,与龙千擦身而过,藤司的脚步不由停住,却见龙千头都没回下,就进了归夜。
龙千纠缠藤司,就如董华纠缠何少东,那是由来已久,今个儿是……
男人犯愁,手机的闹钟响起,立马走向了停车场。
今天傍晚到夜里起阴转阵雨转雷雨;偏南风三级;早上最低气温21度,白天最高气温27度;明天阴有阵雨或雷雨。夏季
注意饮食卫生,出门请带伞。
广播里出来天气预报小姐甜美的声音。
季莫弹弹道服上的灰尘,平放到衣柜里,边关门边说:“明天若也是这样的天气,你们就休息吧。”
藤雅无歪头笑呵呵,“好啊。柚桐!”
“怎么?”姜柚桐正在整理布囊和道具。
“一起回去啊。”藤雅无的声音飘飘然。
整理完东西,姜柚桐走过去牵了少年的手,走下三级廊道台阶,前方是雨雾朦胧中的石板小道。
雷雨只维持了一刻钟不到,便又细雨沥沥,下个不停。
层层雨帘中,一男人撑伞站在雨中。
黑色的西装,蓝格子领带懒懒搭在肩头,橙色的透明雨伞,就像是不搭调的小曲,遮遮掩掩中,发尾滴滴答答滴着水珠
。
“哥……”藤雅无的声音清脆而喜悦。
挣脱开姜柚桐的手,飞奔向雨意绵绵。
藤司揉揉少年的头,低下身,在少年脸上轻轻碰了下,问:“练得怎样?”
“一样,和平时没两样。”
藤司笑,与少年一样眯了眼睛笑,只是多了一份成熟和冷静,“回去吧。”
上车的时候,藤雅无冲站在原地的姜柚桐招手。
姜柚桐跑上前,藤雅无扯下车窗,“柚桐,明天去吗?”
姜柚桐斜了眼睛,说:“下雨啊。”
“下雨才要去嘛。”藤雅无占着男生的耳朵细声说,“叫上江明和鲁子,还有晴天。”
回到家是下午五点半,藤司在厨房里忙活,今天难得,帮佣沈姨也在,只有藤雅无乐呵呵得蹲在沙发上看电视。
藤雅无爱吃芥末味的零食,尝尝咧嘴喊辣啊辣的,却总是吃得爱不释手。
若牛奶是寂寞的安慰,芥末就是生活的调剂。
藤司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吵得要死。他走到阳台,顺手关了阳台的小玻璃门。
杂棕色的窗帘摇了摇,少年扭过头,手里的饼干咬了一口。
男人烦躁地在原地打转,似乎谈到了关键口,手机啪得被扔在地上。幸好是一楼阳台,半角都栽植了花草。
藤司抓了抓脑袋,又捡起手机,贴着耳朵,皱了眉头,继续聊。
少年慢悠悠扭过头。
哎……
吧噔……
清脆的饼干声,然后是细细的咀嚼声。
厨房的门被冲开,男人取过架子上的外衣和车棚钥匙。
“小雅,哥出去下,晚饭让沈姨陪你。”急冲冲的吩咐着,藤司出了门。
花色包装的饼干盒子孤零零留在琉璃的茶几上,浅色的真皮角,少年消瘦的身影异常孤独。
“芥末……好苦啊!”
细细低低地抱怨声。
一中年妇女探出头,“小少年,晚饭想吃什么?沈姨再帮你烧两个。”
“嗯嗯……”
妇女哎哎叹气。
晚饭的时候,男人果然没回来。
沈姨早早回去了,藤雅无蹲在一楼大厅沙发上等。
电视里反复播着时下流行的娱乐节目,他有看没看不停换着台。最后抵不过睡意,藤雅无拖着身子上了楼。
睡梦中被开门声吵醒,抓过床头的闹钟看了下是凌晨三点,少年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起床。
一楼客厅里有陌生男人的声音,说是男人,可听起来又带了点女人的柔弱。
“你也喝太多了吧。你不在乎那些钱,可我在乎我的酒啊!被你这样牛饮,真是糟蹋了!”
月光漏过细缝,照亮了屋子。
一个个子娇小的人影扛着藤司进了门,像甩抹布一样扔在沙发上,自己也一道倒了上去。
那人气喘吁吁,继续念叨,“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你们这群霉星。”
藤雅无刚想叫出声,却惊恐地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两个身影叠成了一个,藤司声音沙哑,“安慰我。”
藤雅无蹲下身,躲在转角。
“你疯了?又不缺人。唔……”声音断断续续,许久,才喘着气说,“真是,又不是小孩子。”
接着是衣服摩擦时的唏嗦声,男人有些着急,“快点!”
藤雅无听不下去,挣扎了好几次才爬起来,又花了不少时间挪回自己的房间。他钻进被窝,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第十四章:一辈子不离不弃(1)
周日那天,雨下得更大更急,道馆的练习自然是取消了。而这天紫堇小区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却显得诡异的安静。
压抑的感觉从早晨下床开始就没断结过。
从二楼的楼道上,藤雅无看到藤司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灭了火的雪茄,茶几上是一杯只剩三分之一的血红
玛丽,身上的衬衫皱成了一团。
似乎这个动作,他保持了一夜。
房子里已没有那个娇小男子存在过的气息。
当然,情事后的糜烂还淡淡漂浮在空中。
藤雅无挤到沙发上,半跪着,直视男人。
周日,藤司休息不用上班,而早饭……早饭的话,藤雅无往厨房的方向瞄了眼,他的早饭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三片
抹了黄油的吐司。
明明一向都是中式的早餐。
藤雅无抓住了藤司的衣角,轻唤了声,“哥。”
柔软得只剩一丝游魂,他饿了……
“哥,饿……啊!哥?”
少年被抱住,强大的力量将他紧紧箍住。
满鼻子都是男人身上幽淡龙麝香。
皱了沾上血污的衬衫,紧到骨头咯咯发响的身体,这样的两个人为何是兄弟?
少年笑着,手臂环住了男人的腰。
“哥,我在这里呢,我在。”
藤司捧起少年的头,眼里蔓延着狰狞的血丝,还有一丝迷茫失措。
“小雅,蒋朝他,他,死了。”藤司的话断续无头。
藤雅无慢慢睁大眼睛,嘴角的笑来不及收起,“哥,别开玩笑。”
“不。”藤司说,声音嘶哑,“不是的,他没死,没死呢……”
是啊!他怎么会死?蒋朝怎么可能舍得死!藤司还在这里呢,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他蒋朝怎么舍得放弃!!!
所以少年坚信,“哥,我饿,吃饭吧。”轻推着对方,却挣脱不开。这令他不悦,但对方是他的哥哥,他爱的人,所以
即使不悦,还是心甘情愿。
勉强脱开桎梏,藤雅无吸着拖鞋爬下沙发。
但事与愿违,或者应该说出人意料。
只听得噗通一声巨响,藤雅无被重重抛出,整个人直接撞上了茶几。直到翻倒在地,藤雅无还没回过神来,更不用说分
神去想来龙去脉。
感到大脑哄得炸开,少年捂住了心口。
使劲按压着左胸,藤雅无叫不出声,但疼痛像是无影的蛇,从脚底漫过胸口,漫出眼眶。
酒红色的玛丽洒了一地,高脚酒杯滴溜溜在地上打转。
正上方,藤司面无表情地抱起了少年。
温柔地将少年平放在宽大而柔软的沙发上,他慢慢压了下去。
压下去了,然后没有起来过。
藤雅无睁着惊恐的眸子,不敢想象自己成了宣泄的替代品。
男人像着了魔那般,伸出手亵渎了纯洁的少年。
抵抗,不起作用。
挣扎,徒劳无功。
藤雅无只是睁着眼,单手捂住心口,然后任男人啃噬自己的身体。
衣服被褪下,不着丝缕的身子泛着奶白色的光。
开始藤司默不作声的抚摸着藤雅无的身子,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就像是膜拜一件珍贵的宝物。藤雅无没有出声,细细的
呼吸。
藤司的手划过少年未被开垦的股间,令藤雅无深吸了一口气,缓不过劲来。
雷击似的快感。
但男人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一怔不怔地盯着渐渐被情欲淹没的少年。
“小雅。”
藤雅无扬起下巴,发丝胡乱得遮住了他的眼。
“小雅……”男人抱起他的上身,揉进了身体里。
“小雅小雅,为什么要这样?”藤司问。
藤雅无的泪,像绝了堤的洪水,哗啦啦地流。
因为是哥啊,因为是哥你啊……
但这些他永远都说不出口。
于是,藤雅无冷了声音说:“哥,你需要,需要安慰。”
藤司需要的岂止是一个安慰!
藤司托起少年的屁股,取过散在地上的外衣盖住少年裸露的身体。就这样抱住,如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一道坐在沙发
上。
“小雅,蒋朝死了。”
“死了?”
“死了……是我、龙千和车祸害死了他。”
藤雅无用泪水汪汪的脸贴着男人胡渣青葱的脸,安慰,“哥,你难过吗?”
“难过,难过得要死!”
“那……”少年顿住,推开身,望着男人,问,“那你爱他吗?”
蒋朝看藤司的眼神,是情人赤裸裸的占有和爱恋。但藤司没有,藤雅无知道。
所以他才有恃无恐的问,“哥,你爱蒋朝吗?爱过他吗?”
“爱。”藤司的回答令藤雅无吃慌。
但下一瞬间,藤雅无却含着天真的微笑,轻轻摇头,“不,哥,你不爱他。”
藤司皱眉。
藤雅无继续说道:“哥你若爱他,怎么会不断换床伴?你若爱他,他死的时候你怎么有心情在这里和其他人做爱?你曾
说爱是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想要亲近,想要不离不弃,想要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惦挂着。可对蒋朝,哥,你会亲近,但会
想要不离不弃吗?你会惦挂,但会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吗?”
藤司乍舌。
少年却愣自细语,“哥,你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惦挂的人是谁?你想要亲近想要不离不弃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是谁?你爱的
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