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莱姆绿的液体,无法激起人喝它的欲望,可满鼻的酒香,又引人不断低头。这是种极端的矛盾。
“离开藤司。”龙千的嗓音很低沉。
我又吟了一口,口感涩涩的,并不算美味。
龙千拦下我的酒杯,重复,“给个条件,将藤司让出来。”
我笑了,说:“龙老大,您也太高估我了。阿司是自由的,他要爱谁,他愿与谁一起,我们谁都阻止不了!”
我的话很猖狂,敢顶龙千嘴的人,都是猖狂的。而这样的人,往往活不过当夜。可我不在乎!凭他龙千对藤司的在乎,
龙千干不出让阿司难过的事。
从恐吓在阿司心中第二位置的我可见,龙千很有自知之明。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会心疼,也会同病相怜。
龙千离开,要我好自为知。
我继续含着笑,不痛不痒,手里的琉璃杯,杯中的莱姆绿,摇摇晃晃。
醉了,反而清醒。
表弟来接我,正好撞上董华不断叹气,“哎……少了藤大少爷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我一巴掌拍在董华的肩膀上,因为站不稳而失了力道。
董华咬牙切齿,我呵呵大笑。
“董华你不懂。”我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点着董华的脑门,说,“以后你就会懂了。”
酒后不宜驾车,董华将表弟叫来接我做得很对。
可是,世事难料。
车子上高速时安然无恙,下高速时却出了事。
我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但脑子很清楚。
有人在我身边蹲下,摸了摸我的脸蛋儿,声音平淡,“你走了,走了就把那人让给我吧。”
我很想笑,却笑不出声,嘴角使劲抽搐,不知是被气得还笑得,抑或是自嘲。谁能想到,我会这样离开那个男人。
在失血过多而死前被人发现,直接120送进了市立医院。被抬入急救室,身体插满了瓶瓶罐罐。一群白衣医生在一边准备
手术器具,我的脑子却在这个时候高速运转。
最后,我强逼着那个给我打麻药的医生打了个电话,只告诉了董华一个人。
董华哭,他知道是他的错。但我要他闭嘴,要他送我回归夜。
这很胡闹,我知道,但我更知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总归要死,何不死得有点价值!
阿司来了,一脸的惊诧。
我靠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最后一次的情话……阿司,我爱你。你不爱我,我知道,可我爱你,你可一定要记住
了。
我要走,走得干干脆脆。
无论是为阿司还是为表弟。
因为我知道,在阿司的心里,我永远只是那个第二的唯一。是唯一何必在乎一二,可不是第一,又怎么称唯一?
我爱他,真心真意。
恨他,也有那么一二分。
但我怎么能再那样要死不死地绊住他前进的脚步!
只要我一天在他身边,他便永远不会发现他自己的真心。我要的是他的心,不是他的人。若是得不到那颗心,霸着那个
身体又有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一厢情愿的付出,够了……累了……
再见!阿司,再见了……
这辈子注定,我是等不到你的爱了,那么,你,可一定要等到你的爱!
第十八章:少年的指针(3)
哥,哥,你是小雅的指针,那支记录航道,永远都不会迷失方向的……永久指针。
藤司告诉少年,说蒋和召最近都会留住藤家,但住多久?为什么要住藤家?藤司含糊着没有说明。
藤司进厨房做菜,藤雅无面无表情,死死拈着银质叉子和汤匙。
对面,蒋和召笑眯了极似蒋朝的翘眼,堪比春风。真真令人生厌!
藤雅无恨恨扭开视线。
一菜一汤,两菜一汤,三菜一汤……番茄炒蛋、肉末茄子、莴笋虾肉、糖醋鲤鱼,等等等等,总共是六菜一汤,加一人
一份的甜羹。
碗里多了块茄子,这令少年欣喜,却在余光里看到藤司给蒋和召夹了块糖醋鲤鱼。
唔……他也很喜欢这个菜的。
“小雅,快吃,等会儿我有事和你说。”
藤雅无应声抬起头,正撞上藤司看他的眼神。
温柔的似片无边无际的汪洋。
他无措地低下了头,细细应着,“好。”
晚餐结束,藤司先为蒋和召安排了房间和简单介绍了下房子的布局设计。藤雅无闷闷坐在沙发上,正前方的液晶屏幕不
停变化着色彩。
男人在少年身边坐下。
“小雅,离七月杯天还有几天?”
“十天。”
“明天就去季师父家?”
藤雅无点头。
将少年的身子扳过来,面对面。藤司的声音低沉性感,“那哥可以去打搅你吗?”
“啊?”少年抬头,眼里有一刻的慌张。
藤司俯身,手盖住了少年的眼睛,轻轻吐气,喷在少年耳旁,引得少年微微颤抖,说:“若是整整十天见不到小雅,哥
会难过的。”
“哥?”
“小雅,你不会想哥吗?”
藤雅无立刻摇头。
藤司笑,笑声低低的,却是很开怀。伸过另一只手怀抱住少年的脖颈,将其压伏在自己肩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藤司
感到自己的心在颤抖。
他最最疼爱的宝贝……叫他如何放得开手?
两人在疏远,少年在害怕。藤司都知道,只是不说,不做,只是看着,然后心疼。
想抱着少年,想肢体交缠,想永生永世不放手。
但他又突然没了勇气。
扬起头,叹气,悄无声息。藤司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
藤家暗红色的门牌,镂空的铁将军门外,一辆红色的超豪华高级轿车横停在马路中间。
一男人穿着浅褐色格子道服站在藤家门外,一手低垂着,一手压着黑色圆边帽子前沿。
背抵着门柱的男孩,另类的朋克风格,身后还背了把裂痕斑斑的竹刀,五指宽,两米长。他垂着脑袋扭过了方向,嘲笑
不合时宜打扮的男人,“老头子,还愣着做什么?”
季莫无奈按响了门铃。
清脆的铃声,接二连三。
藤雅无吸着户外鞋来开门,见了男孩,表情一柔,视线移动停在男孩背后的竹刀上。
姜柚桐毫无感觉的晃了晃背,“如何?”
藤雅无哈哈大笑,“酷毙了!”顺手拔下那把竹刀,放在手心上仔细端详。
见少年欢喜的摸样,男孩死死抿着唇角也漏了一丝笑意。
姜柚桐是纯粹的力量型选手,身材高大,四肢修长,最擅长使用这种加长后的重量型竹刀。
刀划破空气,有劈空的猎猎之声。
藤雅无跑回房子,拿上了属于自己的竹刀。
藤司拉住季莫简单聊了几句,转头看的时候,少年已经全副武装完毕,低头和姜柚桐研究着什么。
藤司走过去,拉过少年的手臂。
少年精致的五官上,一脸平静。
心不禁揪了一下,藤司张了张嘴,低头为少年整理起衣服的边边角角。
心事就像是琐碎的家务事,怎么理都理不清。
藤雅无将脸贴上男人的脸,声音很清甜,“哥,那把闪亮亮的龙纹刀,今年是我的了。”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藤司眯起眼睛,“挂在客厅,每天都看着。”
“好!”
“我的小雅是最棒的!”
“嗯!”
“小雅。”
“哥。”
藤司轻柔捧起少年的脸,旁若无人地吻着少年的额头和脸蛋儿。
“小雅,不要受伤。”
藤雅无坐上了那辆夸张的红色车子,挥着手和藤司告别的时候,视野多了一张清秀的脸。
这令其皱眉,加反胃。
砰!甩上车门。
一旁坐着的男孩侧过头。
藤雅无满脸戾气,洁白的上齿咬住了下唇。
前方开车的季莫踩下油门,车子迅速窜出老远。扬起一路的尘灰。
林荫小道上,藤雅无闷闷走在前面。小槐树下,一蓝眼男孩已经等候多时了。他后方是七个穿同色道服的同龄男生。
季莫指着道馆门口的几人,“藤雅无,他们是你的对手,这里所有人上了道场,都将是你的对手。你把眼睛放亮了,什
么人该出手?什么人该防备?什么人只能避得远远的?你可要看清楚了。”
树影斑驳,人影晃动。
谁可亲,谁可气?
脚步迈开,前方的人表情各异。这些,都是他藤雅无朝夕相处的伙伴。也曾为友,也曾为敌。一旦踏上道场清冷的地面
,只有手中的刀才有说话的权利!
蒋朝,你走了,干干净净。我哥他本来就不属于你,现在也该分得清清楚楚。
蒋和召,你既然敢踏进我藤家的门,那就应该有所准备迎接我的出击。
在爱情的道路上,稍微的疏忽就落了下风。
但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第十九章:But I still believe(1)
七月杯前整整十天,藤雅无与其他参赛学员都将在季莫的道馆进行严酷的训练。而私立南海学园高中部的童蓝蓝隔三差
五也会过来练习。
古色古香的旧式道馆,道场前是林木茂密的小道,道馆后有一汪波光粼粼的池水,石砌的拱桥,桥下青水映蓝天,花色
的鲤鱼摆尾,你追我赶。池旁是山水理石的日式庭院,院中有一小亭,亭旁栽植紫阳,层层叠叠,秀色娟丽。
藤雅无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去庭院里走走看看,偶然会坐下来,望着池水出神。
炎夏的训练并不惬意,所以多数的时候少年心情都很一般,然后就会长时间将自己闷在封闭的思冥室内。
至于少年在里面做了什么,想了什么?姜柚桐看季莫,季莫看天花板,谁知道呢!
这天的训练也很枯燥,外头温度已经超过三十了,市里发出红色警报,鲁子他们欢叫着跑去了江湾。
季氏道馆,今日只有师傅季莫,学员藤雅无和姜柚桐三人。
姜柚桐随意将竹刀扔在一边,四肢摊开躺在木质道场上。
少年走上前,踢了踢。
“起来,再练一轮。”
翻个身,姜柚桐抱住竹刀,抱怨,“太热了,一轮会死人的。”
一边坐着休息的季莫笑了,“柚桐和雅无,要不你们今天出去逛逛,省的每天关在这儿,闷出什么毛病来。”
藤雅无很不屑得挑眉。
姜柚桐直起上半身,拿刀指着少年,不无嘲讽地调侃,“他天天关思冥室都不会闷的。”
季莫笑,无所谓的耸肩,人往外走,边走边说:“那好,我把道馆留给你们,爱练习还是休息都随便。”
“要去哪里?”
季莫一手指了额头,道:“给我们采购降暑食品。”
偌大的道馆只剩两人后,少年还是不死心地继续,“如何?在师父来之前比一场。”
“雅无,这次你可算认真的了。”
藤雅无挡下姜柚桐跳将而起顺势劈下来的长刀,答道:“彼此彼此。”
刀影一闪,姜柚桐手腕转动,长刀从下方去挑少年的刀。少年轻巧避开,脚步快速移动,横刀连劈,是少年最擅长的三
连击。
姜柚桐险险挡下,摆刀一甩,人跳开。
“怎样?你我的实力可还在一个水平上?”这话是反击当时姜柚桐的挑衅。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实则是个争强好
胜不易服输的人。
“你就那么想要那把刀?”
中场休息的时候,季莫还没有来。
临近下午四点,地面的热气开始散去。
“龙纹刀,很漂亮。”藤雅无席地而坐,黑白相间的道服映衬着完美无瑕的脸庞,粉嫩粉嫩的可爱。
姜柚桐咕噜咽了口口水,赶紧移开视线。
“就那么有信心?”
七月杯国赛个人冠军是一把刀柄雕刻龙纹的真刀,少年期翼那把刀好久了……
藤雅无摇了摇头,细碎的刘海扫着光洁的前额,“有蓝蓝在,机会不大。”
那你还这么信誓旦旦……这句话姜柚桐没能说出来,在少年突然暗淡下的目光中,他闭紧了嘴巴。
集训第六天晚上,江明接到了个电话。躲在房间角落里打电话,不知是讲到了什么,江明冲着电话那头的人骂:“马友
,你好歹也劝劝你们队长,别老是……我知道我知道,但总这样不是办法不是?再说……”
藤雅无一把接过电话,无视江明错愕的表情。
“叫你们队长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嘻嘻的笑声,“白颜女王。”
藤雅无眉头一皱,“说个时间。”
对方哈哈大笑,“爽快!”
啪嗒……挂了电话。藤雅无转过身面朝大家,开始点名,“鲁子、江明、老顾、柚桐,准备一下。”
大家心领神会,转过背开始整理装备。
“准备什么?哎……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晴天莫名其妙。
姜柚桐淡淡瞟了他一眼,“没你事,睡觉去。”
深夜,季氏道馆后院,五个身着浅色道服的男孩子背负竹刀,翻墙出门。
隔天下午,练习结束后,季莫将大伙儿聚集了起来。
由姜柚桐组织的非学校组织五人,分别是:队长姜柚桐,队友朱富贵、顾彻、俞阳语、莎丽。
而藤雅无则参加国立第一中学高中部的剑道社五人小组。分别是江明、鲁子、晴天,加藤雅无还差一人。
“藤雅无,你们五人可确定了?”季莫同时也是一高剑道社的指导老师。
九人齐排跪坐,双手搭腿上,表情认真。
过肩的乌发随意绑着歪在肩头,少年视线散漫。
窒闷的空气,令人生厌。
“还差一个。”
季莫摸着下巴,说:“我给你介绍个。”
“都给我记住了!”季莫的声调徒然一转。
全体学员立刻挺直背,眼神凌然。
“剑道承习古传诸流攻防体技之间,不仅形而下之体格、体力、健康、长寿等之增进,更能具备形而上之观察、理解、
判定、断行、思考、克己、撙节、礼让、信义、仁爱等精神上的教育。”
啪……季莫把一把竹刀甩在中间。
继续说:“看着!何为力?何为礼?”
“我早前就教训过你们,别在底下搞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队长带头更是大大不对!”
“就算是对方挑衅?”姜柚桐不怕死。
季莫的视线冷冷扫了姜柚桐一眼,“你护着藤雅无,干过多少事了?还有你们,江明鲁子晴天,你们五个今天都留下来
。”
一高和北陵的私下决斗,岂止是一次两次,被发现个一次两次也正常。
他们根本就不以为然。被留下来打扫道场更不是一次两次,就季莫的性格,这样的处罚已经是极限了。
这也从另一方面纵容了藤雅无他们的行为。
晴天无比委屈,仰天长啸,“干我何事啊!”
的确,晴天总共也就凑过一次热闹,那还是藤雅无他们实在找不到人了才拉上他的。
出事的第三天,离七月杯还有两天。
藤司来到道馆。
藤雅无被叫到思冥室,与藤司面对面而坐。
即使是接受严厉的惩罚和残酷的训练,藤雅无都没这么紧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