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要再提(出书版)+番外 BY 卫风
  发于:2011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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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重要——你不是想知道那场车祸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别人都不知道的真相。”

真相这种东西,真的很重要吗?

也许,有的时候不重要。

人的一生中如果有什么事不能忘记,那样的事情也许很少,可是,死亡总是令人难以释怀的。

尤其是,自己的死亡。

“进来谈。”

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这极危险,可是,任苒觉得脚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一样,踏进了门。

屋里有一股难闻的异味,任苒皱了下眉头。

谢尧端过来一杯水,任苒没接。

孙浮白和他说过谢家破产,但是谢尧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破产吗?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坐在对面的这个人,他觉得他完全不认识。

或者说,他根本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谢尧?

那个胡子拉渣眼里满是红丝的男人搓着手说:“陈少爷,你愿意出多少钱?”

看到任苒没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他补充了一句:“二十万怎么样?”

“车祸前后的事情我差不多都知道了,二十万,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消息能值这个钱?”

谢尧愣了一下,看到任苒站起来想走,连忙说:“我还有别的消息——孙浮白!对,有他的消息,你一定感兴趣。”

孙浮白的消息?任苒更没有兴趣。

谢尧显然让这句话给绕得一下子没明白,任苒的手一家摸到了门把手。

谢尧伸出手去想抓住他,不过一把抓了空。

任苒回过头来:“谢先生,你还有什么事?”

谢尧死死盯着他:“等等!你说,你为什么要查任家兄弟的事?”

“和你没关系。”

谢尧看起来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性。

“怎么没关系!孙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要不是孙家,我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的双手挥动着,又朝前逼近了一大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什么要查那时候的事?为什么要查我?我什么也

没做错!我不是有意推他的,他自己掉下去……”

任苒的背抵上了门板,他觉得他根本不该进这房间。

可是他突然愣住了。

“你推了谁?”记忆中那深刻的一幕突然间又跃到眼前,高高坠落下来的人影,铺天盖地蔓延开的腥红色……

“你推了任舒!是你杀了他!”他想起那飘动的窗帘……任舒绝不是一个会因为失恋而自杀的人!

“没有!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

“我看见你了……”任苒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你忘了我的房子在什么地方吗?从我的窗子可以直接看见任舒的阳台!

”忽然间另一件事从脑中跳出来:“老莫也是你杀的!”

任苒说得那样斩钉截铁,说得他自己都信以为真。

也许那天,如果他在窗户里再多看一眼,就会看到什么——

也许,最后的结局,就不是那样。

不管任舒做了什么,在任苒心里仍然希望他活着。

就算他背叛他、伤害他,可是任苒仍然不可能漠视他的生死。

“我不是有意的!他明明有一大笔赔偿金,可是却不愿意拿出来帮我!他甩了我和那个医生在一起——姓莫的还敢敲诈

我!”

他忽然又将目标转向任苒:“都是你们孙家!要不是孙浮白,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对了,你是孙世辉的外孙——他

肯定愿意为你出大钱!”

糟,眼前的人根本没有理智了!

任苒的手握着背后的门把,悄悄旋转,可是门只拉开一条缝,谢尧就一把抓住了他!

他的手像钢铁的钩子,简直力大无穷,任苒失声尖叫,他一脚踢在谢尧肚子上,这一下的分量绝对不轻,可是谢尧好像

没有感觉一样!

该死的饭店隔音这样好!即使他大声呼救可能也没人听到!任苒一手死死抓住门扇,他不能让谢尧把他拖回屋里去,可

是一夜未眠的疲倦,还有焦虑、饥饿,任苒的头重重的磕在墙上,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刚才真应该……让小陆陪他上来的……

两个人扭打撕扯,任苒挨了好几下,脑袋里嗡嗡直响。

他好像听到了砰的一声响,很沉闷……很模糊的声音。

谢尧抓着的手慢慢松开了,整个人像块烂木头一样倒了下去,他身后站的那个人露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灭火器。

“小然!”周群把灭火器一扔,朝他扑过来:“你没事吧?你受伤没有?”

任苒摇了摇头。

周群看他呆呆的,和平时大不一样,掀开他衣服左看右看,确定他的确没受什么重伤,才稍微放下心来。

“你怎么来的?”任苒纳闷的问。

“我……我一直跟着你的。”周群摸摸头:“我觉得孙家……嗯,说不定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想悄悄跟着你,万一

有事,呃,能帮得上忙。”

他半扶半抱的把任苒拉起来,一定下神来,任苒才觉得身上好几处都火辣辣的疼,头也疼,眼角的血管一跳一跳的,耳

朵里好像灌满了风声。

“他……死了吗?”

“没有。”周群用脚踢了踢:“我砸得不重,晕了。”

“陈少爷!”小陆领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一看屋里的情形,顿时愕然。

“陈少爷,你没事吧?”

“我还好……”任苒有点晕乎乎的,推了周群一下:“给我杯水。”

“哦,好……”

周群在屋里看了一下,可是这屋里有东倒西歪的酒瓶、乱糟糟的衣服……水杯却不见踪影。

“陈少爷,我先送你去医院。”小陆走过来:“这里有他们就行,我已经通知了孙先生,他马上赶过来。”

周群把他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任苒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周群肯定有很长时间没洗澡了,天气热,身上的汗味有点微

微发酸。

可是这种气息现在闻起来,显得那样亲切,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将谢尧像死狗一样拖动,任苒疲倦的合上了眼。

有时候人们朝后看。总是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情,爱错人、做错事、走错路——

他现在怎么也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喜欢上谢尧?

他在回想他们初相识时的情景,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没有谁能让自己百分百正确。

这就是人生。

只要最后能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那些伤痕,就让它们都留在原处,也许有一天他会全部遗忘,也许有一天他能心平气

和的再来看待这一切。

任苒好几天都昏昏沉沉的,也许与轻微的脑震荡有关,也许是他的心灵需要休憩,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睡,他的梦境杂乱

无序,他梦到以前的自己,可是人前自己并不认识周群,但在梦中,他总是看到周群。

也许那个时候,他一直渴望着有那样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即使不做什么,即使不说话。

在他孤单的时候、受伤的时候、绝望的时候……

只要有一个人还注视他、关心他……

就永远有一线希望。

等他能起床的时候,那天是孙世辉的葬礼。

周群有点犹疑:“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难道你还想窝在车里偷偷跟着我?”

周群就笑了。

任苒的精神还好,但是身体状态不怎么好,下车时候两脚发软。孙浮白的目光锐利,看了一眼周群,又落回他身上。

“还好吗?”

任苒点点头。

孙世辉的葬礼没像寿礼那样喧嚷,也许活着的时候都热闹完了,所以现在一切沉淀下来,显得如此寂静。

任苒向里走的时候,脚步虚浮,一步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一点实在感都没有,所有人都很沉默,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

但很庄重。

墓碑上有一张孙世辉的照片,大概是十年前拍的,照片上的他没有笑容,表情严肃。孙靖山站在一旁,她的嘴唇抿得紧

紧的,像是担心这场仪式会出什么差错一样。

她和孙浮白都没有流泪。

任苒鞠躬的时候,奇异的,他发现自己也并没有多难过,只是觉得胸口发闷,人也站不稳,鞠躬完要直起身的时候,趔

趄了一下,几乎一头撞到墓碑上去。

旁边孙浮白一把拉住了他,他的手很有力。

周群走过来扶着他,任苒松了口气,微微向后靠。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孙浮白沉默的点头。

“对了,谢尧……”

“他在一个很踏实的地方,你应该不会再有见到他的机会了。”孙浮白说:“我还问出来,当年他的车被动手脚,这事

他知道。”

孙浮白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事情。

山风有些凉,任苒打了个寒噤。

也许谢尧还活着,但是应该活得比死了更痛苦。任苒觉得,也许他从来不曾认识他。

往山下走时周群问任苒:“我背你好不好?”

任苒摇摇头:“我自己能走。”

他走得很慢,周群握着他一只手,怕他会跌倒。

“我们去哪?”周群问。

“听你的。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他们都没有回头。身后,也许有人在望着他们远走的背影。

往事已经过去,不必再提起。

公路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带子,向前方一直蔓延。

“去哪?”任苒问他。

“回家。”

周群把他额前的头发朝旁边拨了一下,轻轻把嘴唇印在他的额头。车上的人都在昏昏欲睡,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周群把

他揽过来,任苒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脸庞微微抬起来,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路两旁的树飞快的向后移动,微凉的风从车窗吹进来。

——正文完——

番外一:饺子

任苒挺喜欢吃饺子的。

不是外面店里卖的,也不是那种冷冻饺子。

就是家里自己买了肉,剁了馅,和了面,擀了皮,一个一个包起来,最后下锅煮熟的那种,家常水饺。

周群包饺子特别的快,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拿起圆圆的一片面皮,一手舀了馅,手一兜再一捻,一个饺子就包出来了

相比之下,任苒完完全全就是个门外汉。

剁馅时他会把菜刀一记硬劈,斩进砧板里拔不出来;和面时他能把自己两手黏在面盆里拔不出来;擀的那皮总是一半厚

一半薄,要嘛就是边缘厚中间薄,下锅必破;或者,面皮黏在擀面棍上,黏得那个体贴入微,怎么撕也扯不干净,总有

点蛛丝马迹的留在擀面棍上头。

不光活做得惨不忍睹,被他祸害过的厨房更是——一片狼藉的流理台砧板,和过馅的盆、碗、勺,乱放的调料瓶,面粉

洒得到处都是……

两次之后,周群彻底熄了要让他学点手艺帮忙的意思——还不够添乱的!他自己干,从开始和面到最后端上桌要不了一

个钟头,要让任苒一帮忙,那纯粹越帮越忙,多花一倍的时间还吃不到嘴里去。

于是乎,任苒动口,周群动手──

馅调得特别鲜,光闻味道就让人想尝尝看,可是这会还是生的,吃不得。

周群擀饺子皮那叫一个麻利,薄厚均匀,圆圆的就像用圆规量过,机器切出来的一样,绝不像任苒的手工成品,椭圆、

多边,甚至有时候还有破洞。

一个个面疙瘩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一张张面皮,轻快利落动作纯熟得像艺术表演,不,像是在变魔术。

包好的饺子一个个像肚大腰圆的将军,稳稳当当的在砧板上排成行,仔细看,这一排十五个,每个饺子都长得不同,沿

边、水波边、绞纹边、麻花边……这哪像吃的东西,就像是工艺品嘛!

周群也喜欢包饺子,他包的时候任苒在一边看着,笑眯眯的,一脸等不及要吃的表情,特别……特别可爱!

而且,做别的东西,任苒都不像对饺子一样会放开了吃,把肚子撑得鼓鼓的再也塞不下才会停。

就冲着这个,他简直想天天顿顿都给任苒吃饺子。

说实在的,先撇开他心疼不心疼,抱着舒服不舒服的问题,他现在好歹也算个名厨,把爱人养得瘦巴巴的,这个……自

尊心也实在受不了啊。

也可能是当年日子过得苦,体质亏了,所以现在怎么吃也吃不胖。

好吧——不胖就不胖吧,反正他知道自己是尽心又尽力,就行了。

任苒还在书店工作,变成了仓管处的主管了——手下还是只有一个兵。周群的店口碑极好,不订座根本轮不上位子吃饭

,已经打算开家分店了。

虽然店名叫“老街”,可是店址又选在一处闹市,人流量很大,店还没装潢完,任苒已经可以预见生意一定会好。

他们一直没有搬,虽然两个人也商量过在哪里买房子,买什么样的房子,怎么装修——可是商量归商量,挤在狭窄的小

房子里,有一张大床——

两个人都觉得这样很好,很有安全感。

屋里又添了一张桌子之后,几乎快连走路的空间都没有了,但是这样挺好,比在屋里说话还有嗡嗡回音的那样空荡荡的

大房子好多了,周群还隔出一个小小的厨房,烧饭烧水时蒸气弥漫,玻璃门都模糊了。

饺子熟了一个个浮了起来,盛在盘子里,调好蘸料,任苒夹起一个来咬下去,也顾不得烫,菜肉混合的饺子馅吸一下,

菜汁和肉汁的味道特别鲜美,任苒两口一个,有时连蘸料也顾不上蘸。

两人一人一盘头碰头的吃饺子,任苒还时不时的从周群盘子里夹一个。倒不是自己盘子里的不够吃,而是……唔,也许

人们都有这种心态,觉得别人碗里的东西比自己碗里的更好吃一样。其实都是一个味道,但是吃起来,心理感受不同。

似乎真的比自己盘子里好吃。

盘子里锅里干干净净,任苒喝下最后一口饺子汤,撑得瘫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起来洗洗。”

“不起。”任苒全身放松瘫着,像一只懒猫:“北方人说,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我现在要舒服舒服。”

周群哭笑不得:“你就要变猪了。”

周群在那边刷洗,盘子筷子碰的叮叮响,水声哗哗的,让人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手机响了,任苒顺手接起来。

“请问,是周先生吗?”那边的女声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透着股温存的亲热劲。

任苒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是哪位?”

“我……我是四海水产的彭娜,你不记得我了?”

鬼才记得你。

“周群忙着呢,你有什么事?”

对方意外之极,任苒隔着电话能想象出她脸上那种认错人的尴尬。

“哦……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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