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群开始动起来的时候,任苒觉得双目也跟着酸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溢流出来。
耳边那种虚幻的风声越来越清晰了。
任苒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看着周群。
屋里没有开灯,周群的表情带着一种纯粹的迷醉。原始的快感……食物,性欲……人们在这样巨大的快感面前没有抵御
能力。平时周群没有这样的表情,他总是很平实,略显木讷。可这一刻,他脸上的神情显的那样……性感。
是的,就是性感。
周群的身材非常结实,带着一种健康的色泽,每一寸躯干下面都是让人欣羡的力度,还有,热情。
任苒的腿圈上他的腰,视野里的一切都在动荡着,他觉得那大的窗子外的星光摇摇欲坠,也许它们下一刻就会坠落,坠
落到……他的眼睛里面。
周群紧紧扣住他的腰,激烈的顶动冲撞。脱光了衣服之后,或许我们都会暴露出另一个自己。平时开朗的人或许会显的
非常拘谨而呆板。而平时看起来绝对不风流放荡的人,反而会特别的沉迷和投入。
任苒呻吟的声音时高时低,有时候则是急促的喘息声。他感觉着周群在他体内的欲望越来越坚硬了,那是即将高潮的预
兆……任苒身前的欲望也挺立起来,被两具身体摩擦着,但他的身体内部却越来越火热而柔滑,周群可以感觉得到……
因为他们的结合如此紧密,对方的任何变化,他们都能感觉出来。
最后周群用几乎疯狂的节奏,让任苒的思绪彻底散落成碎片,就象在空中炸裂爆开的烟花,一瞬间,全化为虚无。
周群伏在他身上,他出了很多汗,肌肤相触时,汗也沾了任苒的身上。
“我去倒水。”
事后总是很口渴,周群已经养成了习惯。
不过他从任苒体内撤出来时,那种摩擦的余韵让任苒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热液被带出来,沾在他的腿上,窗外的冷清的
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皮肤看起来有一种玉石似的质感。可是只是看起来,触摸上去的话,就知道没有这样柔软温存的
玉石。
很美丽,也诱人。
周群把水端来的时候,任苒靠在窗户边。他的腿和腰还酸软乏力,所以他是半跪半坐着的,额头贴在玻璃上。周群赤裸
着身体走过去,和他靠在一起,看着窗外。
城市的灯火就在脚下,周群想到小时候在乡下,看到河里倒映的月亮。因为河水是流淌的,所以月亮并不是一个圆盘,
而是许多鱼鳞状的碎片。
就象这些……灯亮。这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掬上一把闪亮的银色砂砾来。
这样看出去,让人想象不到其实,它们离的很远,而且,并不温暖。
他们分着喝了一杯水,微凉的水在口腔中缓缓变的温热。
被分享的,不光是水。
任苒靠在玻璃上,仰起头。
周群托着他的脸庞,饥渴的吻他。那种力度,象是要把他磨碎了吞噬下去。
第四十七章
“轻点……”
任苒已经没力气了,可是周群的那个刚刚释放过的部位又硬硬的挺了起来,硌在他的腿上。
“让我转过去,从背后……”这样轻松一点。
任苒觉得他现在的情形,可以完整而准确的概括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是他原来的身体,那就完全没问题,那个身体非常柔韧,早年艰苦的舞蹈练习让他的柔韧性延展性,还有,耐受性
,都非常出色。
可是现在这个身体,缺乏锻炼,肢体乏力,唯一还算优点的是:他年纪轻,所以腰腿还不算僵化。
任苒的手撑在玻璃上,微微翘起臀部。
他能感觉周群的手抚摸他,他的唇在他的背上流连亲吻,感觉到他试图将他的腿分开的更多些,然后……
灼热的硬物又一次贯穿他的身体,冲力的作用,还有被贯穿时意识的软弱,让任苒的手撑不住自己,他的身体朝前滑,
贴在了玻璃上。
玻璃是凉的,就算是炎热的季节,也是一样。
已经立秋,夜风带着凉意。
热的肌肤,贴在凉而冷硬的玻璃上头。
任苒轻轻喘息着,他睁开眼。
那些灯火,闪烁着的美丽灯火,离的那么近。
身前的玻璃很冷,可身后的这个人,很热。
身后的人紧紧抓着他的肩膀,稍稍退出一些,然后更重的撞了进来。
任苒的呼吸变的急促,他吐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住,变成了一层薄雾。
火热的欲望……任苒想,他希望自己全部被填满。
不留一丝空隙。
不管是身体,还是他的心……
他想留住身后这个人,从身到心。
任苒不知道,自己是先习惯了他,还是先爱上了他。
也许这两者没有区别。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能没有他。
他含糊的发出几个字节,周群气喘吁吁的靠过来:“你,说什么?”
任苒眨了一下眼,他的呼吸紊乱急促的没有什么频率了。
任苒想笑笑,但是他发现自己办不到。
他在周群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就象打开了一个阀门,洪水汹涌渲泄。
一切都失控了。
身体激烈的碰撞着,任苒觉得自己会在这样的激情中死去。知觉仿佛极度欢愉,又好象是无法冲破的痛苦。压抑,束缚
,同时又奇异的奔放,自由。
我们驾驭着欲望。
我们被欲望支配。
任苒的手按在他的呼吸制造的雾气上,在隔绝他们与外界的玻璃上头,留下了一个清楚的,五指的印痕。
任苒醒来之前,陷入了一种幻觉似的梦境中。
他感觉,仿佛有人在注视他。
冰冷的,遥远的。
他想醒来,可是自己太疲倦了。
身旁的温度很真实,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被拥抱的……
是的,注视存在,拥抱也存在。
幻觉存在于感觉中,还是意识中?还是是……
梦境中?
任苒说不清楚。
他厌恶那种注视,那注视冷冰的,带着……恶意。
可是他渴望身旁的这个拥抱。
这感觉似乎是一瞬间,然后睡意又漫上来,就象涨潮时的海水,彻底埋没了沙滩。
任苒睡到中午才醒,他觉得身体酸软的厉害,很难受。
他拖着象是要散架的身体去刷牙洗澡。
一天总是从清洁开始的,这个过程可以让他更快的变成清醒状态。如果想省了这一步骤,或是想推后一些,比如,先喝
水,吃点东西再去刷牙洗脸,那他很可能一整天都象在梦游。
屋里很干净,虽然孙靖山表示要请钟点工来给他们打扫,不过任苒还是愿意自己来。他不太喜欢旁人在自己的地方穿梭
进出,或许是缺乏安全感,或者,象凶猛动物一样,他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任苒吃了个苹果,喝了瓶奶,今天他不是太有力气,但至少还能把桌子窗台什么的擦一擦。
门口,门框和门缝这里会有浮尘。任苒蹲着费力,他跪下来,用干净的抹布擦拭门口,还有鞋柜的把手。
光亮漂亮的地板上有一小块伤痕。
任苒眯着眼看,象是比较尖的一点的东西弄出来的。比如,金属的椅脚,或是,女士的鞋跟。可能是上次孙靖海或是孙
靖山来的时候弄的。
任苒揉揉眼,打算擦完这里,楼上就不擦了。
房子太大了真是很糟糕,清洁就是个麻烦事。
孙海山打了个电话来,说她要去欧洲玩。
“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任苒打个哈欠,然后尽量用精神一点儿的语气说话:“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玩的开心点。”
“嘿,那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礼物的。”
任苒放下电话,又打了个呵欠。
他转过头,看到玻璃窗上,有个浅浅的印迹。
他走过去,轻轻把手印在那上头。
昨天晚上留下的吧?
后来的印象混乱不堪,都不记得最后到底如何了。
也许他晕过去了。
任苒用手里的布擦拭那个痕迹。
因为是湿的时候留下的,所以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不过用了点力气,还是把它擦去了。
玻璃重新变的光洁明澈。
任苒抱着膝,看着窗外的一切。天空,人,远处的建筑,在这城市中奔波忙碌的人们。
黑夜与白天,象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任苒煮了一点速冻水饺填肚子。虽然是煮熟了,可是冷冻过的食品吃起来总是缺少一点热气。
不是冷,也许里面缺的,是一种叫关怀的,家的味道吧。
第四十八章
周群有天晚上没回来,他打了电话回来,说挺忙的,今晚的客人很多,估计会干到很晚,等收工了就在酒楼里睡。
从搬进这房子,任苒还是一个人过夜。
两个人还好,一个人,晚上,这房子显的太大太空了。
他给自己随便弄了点吃的,靠在厨房的台子旁边,一口一口吃完,然后洗碗。
任苒睡不着,特别想抽枝烟。
以前,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他晚上,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抽烟,喝水,听一些很吵攘的CD,但是耳边越吵,身边
越空。
身体觉得空虚,心里也很空虚。
大概是终于搬离了宿舍,不象以前有那么多顾忌,那种墙比木板厚不了多少,哪怕隔壁打个响嗝这边都能听到。而在这
里,就算你在天台上唱歌剧恐怕都没人理会。两个人连着好几天每天夜里都腻在一起。任苒理解,周群嘛,血气方刚,
又刚开荤,正觉得肉好吃。任苒虽然觉得有点吃不消,但是蜜月期嘛,怎么能给人冷板板凳坐,所以也就很纵容他。
结果现在反而是自己在坐冷板凳。
任苒也觉得自己的心态不太象年轻人,对外面的世界,他有一种抵触的感觉,他愿意闷在一个小而封闭的环境里。
以前是饭店,工作加衣食住行都不出饭店的门。现在是闷在这房子里。
厨房的水龙头没有关严,能清晰的听到滴水声。一滴,一滴,任苒觉得每一滴好象都正好滴在自己的耳畔。
他爬起来去厨房,把水龙头拧紧。在冰箱里找了找,拿了个柑橘,坐在窗户边剥开,吃掉,再躺下,还是睡不着。
离天亮还有很久,任苒想,不知道周群这会儿在做什么?是已经忙完了,还是正在忙?大概已经睡了。
唔,等他这个月的薪水领了,让他买个手机带着。这年头哪有人不用手机?起码……想念的时候,可以传一通短信过去
。
任苒的攥着一截橘皮睡着了,嘴角带着一点浅浅的笑。
新鲜的橘皮散发着一种甜涩的味道,那是他喜欢的味道。
有一次肚子很饿的时候,没有吃的,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个橘子来。
橘子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色泽依然鲜润,用手指抠开一点皮,就能闻到甜中带涩的橘子香气。
任苒总喜欢在吃完橘子后,把橘皮保存很长时间,一直到那香气完全挥发掉,橘皮干的没有一点水份了才会丢弃。那种
香气让人觉得有一种饱涨的,安全感。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
家里的鸡蛋吃光了,任苒得去买一些。水煮蛋省事又有营养,他当早餐吃。
周群不知道忙的怎么样了,也许他……
任苒打开门,愕然的看到坐在门口的人。
周群慢慢抬起头来,两眼通红,形容憔悴。
“你,你怎么坐门口?”任苒吓一跳:“忘带钥匙了吗?那你就敲门啊──是不是怕吵醒我?”
任苒伸出手,周群忽然爬起来朝外就跑。任苒急忙追上去,可是等他拐过走廊,电梯的门正好关了起来。
任苒急急的按了几下开关,没有用,电梯已经开始向下了。
周群怎么了?他遇到了什么事?
任苒感觉到一种焦灼的恐慌,他没有试图再去按电梯,直接推开了安全门。
他从来没有跑的这样快过,那种失控的速度让他觉得自己会收不住脚直接摔下去撞的粉碎。
可是他无法不去恐慌。
一种要失去的,巨大的恐惧感。
周群怎么了?
他遇到了什么事?
为什么要跑掉?
任苒跳下最后几级楼梯,脚觉得刺痛无比。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安全门。胸口和喉咙疼的很,喘不过气
来。
他想他是追不上了,他毕竟没有电梯快。
电梯早已经到了一楼。
任苒茫然的喘着气,转头向外看。
他看见周群站在大门外头,茫然的,象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
外面下起雨来,不大,雨滴细的象雾一样,沾在人的脸上,凉凉的。
任苒慢慢走过去,周群望着他,眼中同时露出渴望和拒绝的意味。
那种目光让人不安,让人……被传染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明明两个人面对面,离的很近,任苒却觉得,好象他们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将两人分隔在两端。
“周群,我们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他想牵他的手,但周群避开了。
“小然……”
任苒听见他清晰的说:“昨天晚上,我和别人睡了。”
第四十九章
任苒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怪。
听起来很陌生,象是别人在说话。
“先回去吧。”
在电梯里,周群看着地,任苒转过头时,只能看到他的头发和耳朵。
狭窄的空间让人觉得压抑,仿佛快要窒息。
电梯到了14楼,门一开,任苒就快步走了出去。周群站在原处看着他,好几秒钟,才迈出走出来。
“进来。”
周群完全不会思考,任苒说一句,他就动一动。
“坐下吧。”
任苒坐下来,周群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是和谁?”
周群的表情看起来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她是谁……来吃饭的客人,我喝了酒,后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她……我一直以为抱的是你,不知道为什么
,醒过来看到的却是一个女人……”
周群的眼通红,可是没淌下眼泪来。
“你吃饭了吗?”
任苒没等他回答就去了厨房,他做饭不怎么行,可是煎一个鸡蛋,热一杯牛奶还可以。
等他回来时,周群的姿势和他离开时候一点都没有改变,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弓着,看起来,象是希望自己可以缩小
,甚至抹灭掉存在感。
“吃吧。”
任苒把盘子放下。
“小心烫。”
牛奶摸着烫手,但周群喝的很快,几口就把一杯都喝下去了。
也许是牛奶的温度让他终于有了点生气,然后两口就吃掉了煎蛋。
任苒觉得生活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又或者,他现在其实还没有醒,他还在梦中。等他睁开眼,他会发现天刚刚亮,
周群睡在他身旁,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没有……
可惜他很清醒。
他并不是在一场恶梦里。
也许生活本来就比恶梦更加让人惧怕。
也许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一场更加巨大的恶梦里,几十年,不,也许永远也不会醒来。
“你睡一会儿吧。”
任苒觉得自己的心情可以暂时放到一旁,周群现在就象一个处处裂纹的瓷器,也许再轻轻敲一下,就会整个崩溃。
他想……
他不是有意背叛。
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几乎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