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颐啊妈妈对不起你啊……我们这房子都保不住了……车也已经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还债了……再抵上那个

这房子，也还不知道还不还得清啊……你父亲现在到处在借钱，连工作都丢了……家里真是一分钱也拿不出了啊……”

猜到……溥颐沉默了下来。音乐学院的学费要比其他学校贵好多，至少也得几万元……不过现在，呵，还谈什么呢？…

…

“小颐……妈妈对不起你……你恨妈妈吧！……你明明那么有天赋，那么努力……”母亲越说哭得越厉害。

“那……大学，还上吗？……”溥颐艰难地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父亲说让你直接毕业了好……但妈妈还是希望你能上大学……D大的录取书不是前天就寄

过来了吗……妈妈去问过了，学费不是很贵，妈妈尽量帮你凑到，让你上完大学……“

大学？……呵，我的梦想都已经破灭了，还上什么大学呢……

“不用了……我还是直接找工作吧……”溥颐拖着那具像心一样冰冷的躯体，轻轻把录取通知书放在台子上，然后转身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床头安慰的躺着的小提琴。

他走过去拿起它，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希望把它的样子可进自己的脑海里。它跟了他十几年了……

深吸一口气，溥颐咬紧下唇，忍住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将小提琴拿到他母亲面前，缓缓开口：

“把这个卖了吧……能买个一两万吧……”他尽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的语气，但还是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母亲惊异地看着他，几乎尖叫：“这、这怎么行！……不可以的……再怎么说，你也要留着它啊！……你平日不都视它

为生命的吗？！……你卖了它，今后要怎么过！……”

“我……不在乎了……”他将小提琴随手丢在了地上。当它与地面碰响时，他的心也完全冷了。

对，不在乎了，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我的世界已经完完全全塌陷了，真的什么都不剩了……什么都失去了，我还有

什么好在乎的呢？……

溥颐机械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神无助地望着前方，仿佛这具躯体已经没有了灵

魂似的。

想到许哲时，眼前浮现的又是那张什么都无所谓的笑脸。

想见他……想见他……

心越来越痛，越来越难以呼吸。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并不在我的身边……

……

30. 同样是找人……

返校那天，本来许哲是极度不想去的。因为早上是他固定的睡眠时间，而返校的时间居然就偏偏定在上午8:00。整整抠

去了他4小时的睡眠时间！……

但在父母“不去就不给你买OPPO的笔记本电脑”的威逼下，许哲只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摆着张臭脸晃晃悠悠地去学校

了。

同样不情愿地踏入旧教室，许哲径直找到以前那个角落位置，坐下，趴倒在桌上就倒头大睡。

当然，不会真的不在意。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扫视过整个班里的人了——那个人并不在。

是还没有来吗？……许哲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猜想着。或者说是来过了，又走了？……还是故意到最后再来？……又或者

，干脆不来了？……

想着想着。许哲忽然笑了出来——真是，我干嘛那么在意，他来不来又不关我的事。在这里胡思乱想，像个傻瓜一样。

合上双眼，许哲开始均匀地呼吸着，没多久竟真有一股睡意从心底涌了上来，挡也挡不住。

梦里，他看到溥颐一个人蹲坐在墙角，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他慢慢地走过去，捧起他的脸，却惊讶地发现他满脸的泪

迹。

许哲最见不得人哭了，更何况还是溥颐。他一下子失去了思考，凭着自己内心的冲动与感情轻吻上他的唇，却又突然被

对方用力猛地推开。那个人已经换上了一脸冷漠，对他毫不理睬。

无论许哲在他身后如何叫喊他，他也像是听不见一样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许哲试图追上他，却发现自己竟完全赶不上他

！……

……

余青原正打算去教师办公室找老师索要毕业证书。在门口正要推门而入，里面的谈话却让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会这样……溥颐那孩子……明明那么有天赋……哎……”一女老师叹息着说。

“是啊，签下那么多钱，他爸还说什么不要让他上大学了……真是的。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啊？……”另一老师略显

气愤地也参与进来。

这是？……余青原竖起耳朵来。今天小四没来，确实有些奇怪。但现在他们在谈论的话题似乎更令人难以相信吧？……

于是他暂时将来的目的抛之脑后，轻靠在门上仔细听起来。

……

“喂，许哲。”突然有叫喊声吧沉睡中的人吵醒过来，许哲十分不满地看了看余青原，又重新趴下继续睡。

刚才做到的是什么梦？……太奇怪了吧！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在暗示些什么？……许哲迷迷糊糊地

想着。

“告诉你件事。”余青原淡淡地说。

“什么？”许哲不耐烦。

“对你来说可能无关紧要，但对小四而言那可不一定了。

听到小四，许哲立刻提起精神，注意力也集中起来，一下子睡意全无，但却仍装作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靠在课桌上不

出声，等着余青原的下文。

“我刚不小心听见的。小四的亲戚似乎签下了好几十万，担保人是享受的父亲，许哲当事人还不出钱了，等于说是小四

父亲签下了这笔钱，现在他家里还不出了，估计小四这大学是没法儿上了……”

“什么？！没法儿上？！……开什么玩笑！”许哲几乎跳了起来，惊异地看着余青原，怀疑他是不是在耍他，跟他开玩

笑。但马上意识到他并不是那种人。于是又沉默了下来，眉头皱到一块儿。

余青原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有些事，真的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许哲看了他一眼，随即沉着张脸，压低了声问：“他家地址？”

余青原没有多说，在一堆毕业证书中抽出小四，递到许哲手里，缓缓道：“第一页的基本信息里有写明，自己看吧。”

许哲翻开看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冲出教室，在校门口拦了车，报上那纸上白纸黑字写着的陌生地址，心里一阵烦躁

。

找到那个小区，许哲按着楼号一个个对过去，再找着门号。当来到那扇门前准备敲门时，却意外地发现那扇门是虚掩着

的。

许哲便也没有多想，推门而入，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墙上的漆也掉了许多，地板上盖着一层薄薄

的尘土。

怎么回事？……许哲再次拿出那本证书中写的地址对照了一遍。并没有错啊……难道？……

许哲想到这，立刻转身敲起边上一家人家的门来。

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到了，里面的人过了好久才不情愿地打开门，看到外面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由地

警觉起来：“你找谁？……”

“我想问一下这家人是不是搬走了？”许哲指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房子问。

屋里的中年男子又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是啊。欠下那么多债，真不知造了几辈子的孽。连房子都给卖了，他那

半大的儿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真是自作孽。”

“……”不知为什么，听到那中年男子这样说，许哲心突然有些刺痛。“那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不太清楚。不过他们也根本没钱住别的地方吧？……哦，对了，有听说他们应该是要展示借助在一个远方的亲戚家…

…”

“那他亲戚家在？”虽然料到他多半不可能知道，但许哲还是下意识地这么问了。

“哦……也在这个小区的吧？具体在几幢的就不清楚了。”

许哲有些惊喜。虽然没有明确的地址，但范围还是缩小了的。不管怎样，只要在这个小区里，总能找到。

于是许哲立刻跑下楼去，在每幢楼下的保安室询问有没有住“溥颐”这个人，但结果一直都是摇头。

直到最后一幢，仍是这个答复。

许哲看了看天，已经是快晚上了。每幢楼都问过了，怎么会没有呢？难道他并不住在这个小区？……不对，那大叔说他

是借住在亲戚家。或者，或者保安并不知道？……

这下许哲开始为难起来。这要叫他怎么找？……

他低下头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坚决地做下一个决定——一家一家找过去。

这个小区的房子并不算多，一共是12幢，每幢大概有15层，每层2户人家。如果每天找遍一幢，那么也只要12天就足矣。

许哲是这么想的。

但他不知道，真要一家家找过去，哪有那么简单？有些人家看到门外是陌生人，根本不愿开门。这倒不算什么，问题是

有好几户人家根本不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没办法，许哲只好把这几户人家的门号一一记录下来，留到下

次再问。

等到他废寝忘食地一个个找到晚上时，终于有人看不惯了，打电话给楼下的保安说有人骚扰他们。于是保安立刻跑上楼

把还在敲人家房门的许哲拖了下去，拉近保安室就是劈头一顿讯问。

“对不起……我急着找人……”许哲连忙解释。

“找人有你这样找的么？！没见过人家贴寻人启事啊？！你这样大半夜的一家家敲过去，人家告你扰民的知道吗？！…

…”那保安板着脸一阵训斥。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考虑到……”许哲哪管那么多，先道歉了再说。

“行了行了行了！……”保安不耐烦地冲他挥了挥手，“你快走吧，别在这儿折腾了！……要找人明个儿白天再找吧！

……”

“谢谢！……”许哲有些受宠若惊。本以为他会从此禁止自己再踏入这个小区的，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帮着自己。

“哎，小伙子，找女朋友呢吧？八成是小两口吵架了吧？”另一保安坐在一边，又语重心长地说起来，“现在这年代，

像你这么一往情深的人还真是少了啊……”

“算是吧……”许哲又想起了小四，心又猛地一紧，像被人掐住了一样难受。他后悔。当初真不该意气用事，同意分开

的……

许哲有些落魄地回到家中，机械般栽倒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睡梦中，又梦见了那个人……

……

31. 别给我想以后不以后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哲每天几乎准时从10点开始问起，一家家跑。小区里的人几乎都快认识他了。有些人对他表示同情

，但更多的人却以为他是神经病，下意识地对他退避三舍。

许哲一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旁人异样的眼神的。面对那些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他也懒得去辩解什么，还是自顾自找。

但直到把整个小区问遍，也仍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不过没有关系。他拿出那张记录着先前不在家的人家的问号，对着又重新折回去问。

在问到最后第四个房门时，他一如既往地敲门，在外边耐心的等待。

门被打开了，里面一个中年的阿姨带着满是皱纹的脸，有些慌张地问：“有、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想找个人。”许哲早已练出这番礼貌的话语，以至于不会被人太快地拒之门外了，“请问您这里有个人叫溥

颐的吗？”

他已经听惯了上千次同样的回复：“没有。”但这次与众不同的答复却反而让许哲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咦？你找他

有什么事吗？”

在！他真的有在！！……许哲几乎说不出话来。

“麻烦您……叫他出来下……我是他同学……”许哲突然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好吧，你等下。”阿姨说着转身冲着室内喊道：“溥颐！——有人找！”

“谁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许哲的心完全颤了下。他屏住呼吸，看着那个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

而小四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此刻他最想见，却也是最害怕见到的人时，愣了几秒，然后转身就要重新回房里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现在居然又要逃？！许哲哪能再容忍他继续躲着他，看准了他转身，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他

的手腕，顶着一头怒火死命地把他硬生生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这、这可是我家，你别给我乱来！！……”溥颐挣扎道。

“你家？”许哲讽刺般笑笑：“你连住都没地方住了，哪儿来的家？！……”听到这番话后，溥颐当场怔住了。他是怎

么知道的……

“呀！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位阿姨在一旁惊讶地叫道。

“对不起阿姨，我找他有点事，不方便在这里说。”许哲仍冲她摆出无害的笑容，抓着小四的手却丝毫不减力气。

阿姨犹豫了一下，才说：“那好吧……小心点……”

“妈！！”溥颐生气地喊道。

“别吵！跟我来！——”许哲被他气个半死，不经意间手上又加重了力道，拖着他直下楼梯。

“痛！……”手腕上的疼痛感与他心中强烈的不安比起来，真的还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他不敢相信许哲竟真会来找他，

况且还找到了这里……天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许哲一路将他拽到楼下一过道的角落里，这才放开手，才发现他手腕上红色的一圈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