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馥鳞 上——AMO.
AMO.  发于:2011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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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血的人唤不醒那口剑,即便有,我誓死也不会把剑交给你。”

“……”

“为了一口剑,血染三界,你认为能够换回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敖晟说罢,转身就走。却突然僵立在门前,“慕渊,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小子为什么偏偏在月

晦之夜,出现在夜沼殿?”

“你怎么知道他去了?”慕渊嘴角含笑,“难不成你在那里遇到了他?”

敖晟竖起眉,紫晶色的双眸全神贯注盯在慕渊脸上,“你看看他满脸夜瘴之色,不是遭遇到地蟒的袭击又怎么会变成这

样?……要知道,觊觎矶石剑的不只是我一个人。你想想单凭一己之力,还能支撑多久吧。”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慕渊直觉地起身想送,刚站起身,迟疑着笑了笑又坐了回去。他执起一杯新茶,嗅着那微苦芬芳的

香气,心绪却渐渐有点不平定。

一门之隔外,敖晟也没有立刻离开。

他表情寒冰地望着大殿门前的玉石台阶,多年前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慕渊总是挂着微笑跟在他身后,恋恋相送,依依惜

别。

彼时的他们,是生生世世相知相许的爱人……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成这样剑拔弩张的关系?

他只是想拿到矶石剑,获得统领三界的力量,让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相爱。

可一向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慕渊,偏偏像要守护什么一样,就是不肯答应帮助他找到身上流着玲珑血的人。

他自小在羁绊倾轧中挣扎求存,做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但如果得到三界的代价是失去他,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微微眯起眼,他一甩衣袖,走下玉阶去。一阵风萧萧吹过,绛紫色的衣袍微微抖动,茕茕孓立的背影,竟像要融入那阵

风里一同飞去……

……

侧耳倾听那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余音散尽,慕渊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早已冷透,他浑然未觉。

秀美的凤眸稍抬,看看了床榻上兀自昏迷不醒的夜流津。

松垮垮的宽袍从少年肩头滑落下来,一截锁骨露出来,莫名就让人心猿意马。真不知道,其下还有着怎样的风光无限…

为什么偏偏在月晦之夜,出现在夜沼殿?——旖旎的猜想,被敖晟凉薄的语声打断。

他皱眉思索片刻,终于还是迈步来到床前。

细小锋利的银针倏忽自手中闪现,拨开少年衣袍的手却依旧那样温柔。

明知道他听不见,还是凑近那小巧的耳廓边低声劝慰,“小津,乖,哥哥只要你的一点血,一点点就好……”

眼看着,冰冷的针芒就要刺破白皙细致的肌肤,一道红光乍现,于一瞬间将夜流津严密包裹起来!

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在守护着少年一般,任凭慕渊的修为之深,也不能动他分毫。

难道这就是保护夜流氏家族的神力吗?慕渊深吸了一口气,极力镇定了一下,收起银针,将少年整个捞进怀里。

掌心抄在腿弯处,温度隔着衣物一点一点地浸透,即使仍在昏迷中,少年也蹭了蹭安心地依赖进他的怀中。

慕渊的身形一顿,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方才抱着夜流津大步跨出门去。

……

清冽温暖的泉水从光滑的岩石上哗哗流下,白雾状的蒸汽氤氲升腾。

夜流津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水珠,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眼神还有些茫然。

四下张望了好一阵子,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一个温泉池内,继而隔着恍惚氤氲的白汽,他看到一袭白衣的慕渊坐在池

边。

一见那张含笑的脸,他方才想起昏倒前的前因后果,略微惶恐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慕渊的笑意深一些,“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听到他说“没关系”,少年大大松了一口气,很放松地伸了一个懒腰。伸到一半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着踞坐在

浅水中。

他“啊”地一声捂住要害部位,尴尬地抬眼朝慕渊笑笑,“呃……我没注意自己没穿衣服……”

慕渊似乎不是很在意,淡淡地勾唇,伸手摸了摸他濡湿的头发。

他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朝四外寻找,“我还是穿上衣服才好……”

话音没落,他就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抱起来。紧接着,慕渊的外袍落在他肩上,似有若无的暗香紧紧包裹住他的

身体。

光裸的肌肤接触到细腻冰凉的布料,他不知为什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慕渊温热的呼吸从侧边擦过他的耳朵,更叫他觉

得难受。

于是,很自然就开始挣扎起来,“慕渊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别动,你身上的夜瘴刚刚解除,还不能乱动。”

“夜瘴?那是什么东西?”

慕渊笑了笑,用下巴蹭蹭他的头顶,“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是他说自己夜瘴刚除,那问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夜流津在心里小小地腹诽了一下,忍住没有抱怨出声。

问题是,这个慕渊哥对他虽好,行事却总是带着揣摩不透的神秘。

夜瘴,到底是什么?昨晚在夜沼殿攻击他的黑影是什么东西?又是谁救了他呢?故意敲昏他,难道是不想被他认出来吗

?……

种种的疑问都不得要领,一直到慕渊将他抱回寝殿放回床榻上,他还在发呆。

嘣地一声,脑壳却被弹了。慕渊的的声音很淡也很近,带着笑,一下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你这个孩子,有没有人说

过你心思单纯?”

“啊?……”他迷茫地抬头,睁大了一双黑银异色的眼。

一不小心,鼻尖又被刮了一下,“你这张脸,心里想什么全都挂在上面,还真是单纯。”

“嗯……嗯?”夜流津歪头想了想这句话的含义,有点发傻。

“不过,这世上的事知道的少一点也好,单纯点比较容易幸福。”慕渊不知道为什么又叹息了一声。背光的暗影里只见

他眉目俊美,微笑蕴含了看不透的莫测。

夜流津却偏偏感到浓雾似的压迫感迎头笼罩过来。

“萍儿,你在不在?”慕渊出了寝殿大门,站在门前叫道。

“宫主,萍儿在此,请问有什么吩咐?”

“我让你照看好小公子,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样?……”少女探身看看床榻上的夜流津,眨巴着亮闪闪的眼睛。

慕渊皱了皱眉,“他中了地蟒的夜瘴之毒。”

“啊?……”少女闻言显然是吓了一跳,稍微呆了一下。

随后立刻跪了下去,“宫主,萍儿没有照看好小公子,还请您恕罪。”

慕渊淡然笑了一下,别开目光,“萍儿,你跟了我几年?”

“嗯,自从宫主救了我,收留我,已经整整五年了……”

“五年……”慕渊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还没有去过转心阁吧?”

“宫主……”少女惊得呆在原地半晌,警醒后急忙伏在地上连连叩头,再仰起脸来已经声泪俱下,“萍儿知道自己错了

,求宫主从轻发落……”

“行了,斋戒七日,沐浴后就去吧。”慕渊不着痕迹地避开她伸过来欲拉自己衣摆的手。

“宫主,求求您网开一面……”萍儿又向前跪爬了几步。

慕渊已踏上回寝殿的台阶,闻言回眸一笑。

琼玉的屋顶透过一缕明媚的光线,自他面庞上倾泻而下,绝色的容光竟震慑得人不敢靠近半步。

“你知道若被地蟒吸了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业已是对你的过失最轻的惩罚了。”

他说罢不紧不慢的继续向寝殿深处走去,仿佛刚刚说过的话只是让少女去倒一杯茶,取一件东西那样云淡风轻。

去转心阁承受焚心之苦,对一个小丫头来说或许太过惨烈了一些。

但夜流津的血一旦被地蟒吸取,造成的后果很可能是玉石俱焚。

他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对敖晟构成潜在的伤害,所以,非好好保护夜流津不可。

虽然此二者究竟那个是玉,哪个是石?他却有一瞬间的迟疑。

索性,暂不去想。

(四) 浮生梦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夜流津万万没想千年弱水的湖底也会下雨。

他托腮伏在支开的窗口,看着窗外被雨沾湿的草木格外葱翠,一个劲地长吁短叹。

“小公子,你这又是唱的哪出?”萍儿端了一盘糕点进门就问。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无聊。”

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可是想念宫主了?”

“……”

“想就想,有什么好避讳的。宫主去了那么多日子,这碧波宫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想他。”

“……”少年不说话,眼神飘忽。

“不承认,莫不是因为害羞?”萍儿眨眨眼趴在桌面上,少年双颊染红的样子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戏谑他。

十日前慕渊受天帝传唤离开了碧波宫,临走之前经不住夜流津的软磨硬泡又放心不下,就从转心阁放出了萍儿,给他做

个伴。

感念夜流津的救命之恩,少女照料得越加全心全意,本就年龄相仿的两个人,很快就亲密无间起来。闲暇时开开玩笑,

也没什么主仆间的礼数。

不过,一提起夜流津对慕渊的心意,他就没有好脸色。

“真生气了?”少女递了一块桂花糕给他。

“好了好了,我跟你陪不是了,你想要我怎么补偿?”

少年斜眼看她,“当真?”

“哎呀,小公子,萍儿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你给我说说慕渊哥和那个什么敖晟之间的事吧?”

萍儿的脸上登时现出鄙夷的神色,“那有什么好说?”

“我只是想知道。”

“他们啊……”少女歪头想了一想,似乎在斟酌着词汇,“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欢喜冤家?”

“嗯,凑在一起就闹,却谁也离不开谁。”

“哦……”若有所思的语气。

“但是,敖晟殿下对宫主还是很好的,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哪会对谁这样包容忍让。”

“唔……”这一回,是怅然若失。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宫主固执地不肯把矶石剑交给敖晟殿下。要我说,那把破石头剑有什么用啊……”少女说话间抬

头对上夜流津困惑的目光,一甩手,想要甩掉一个什么黏住不放的东西似的,“真是的,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啊……”

“那……这么说,他们之前的关系很好?”不知为何,他就脱口而出。

大概只是因为很想知道。

“当然好啊,这天上地下,三界之内,谁不知道他们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

“……”原来如此,怪不得敖晟对谁都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唯独面对慕渊的时候即使发脾气,眼里也满是深情。

“其实他们也不容易,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却不畏险阻,恨不得能为对方豁出性命去……谁知道,好好的冒出一个矶石

剑,弄成今天的局面。”

听了这番话,夜流津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转而问:“这么说,他们的不和只是因为……那口石

头剑?”

萍儿似乎习惯了他的怪问题,闻言斜他一眼,“是啦是啦,你才弄明白啊。宫主说那口剑要想焕发灵气需要什么玲珑血

。但据说体内流着玲珑血的人天地间千年才出一个,杀了他是要遭致天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除,但杀人

取血总归是伤天害理的事吧。”

少年默默点头——可算明白了。慕渊是因为不愿敖晟双手染血,遭致天谴,才宁肯与他闹翻也不肯交出那把剑的。

原来,像明珠一样被他捧在手中里呵护的人,不只有自己,还有那个……敖晟。

他对自己,顶多是如兄弟般的亲近照顾,而对敖晟,才是用情至深吧。

想到这里,胸口一阵憋闷,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喂!我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冷若冰霜的声音蓦地在门口响起来,“慕渊去了哪里?”

寝殿内的两个人一回头,进门的男子身着一件玄色镶有龙纹的长袍,更映得红发似火。一张凉薄的面孔,英挺的眉目间

充斥着一股威严之气,不是敖晟又是谁?

萍儿慌忙站起来行礼,却被他嫌恶地挥挥手,“别啰嗦,告诉我慕渊去了哪里?”

“呃,宫主受诏去了天帝那里。”

“天帝?!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敖晟狠狠咬呀奋力一拍桌子,缎面布料上的茶具应声蹦跳了好几下。

夜流津直觉他状态不对,本就担心慕渊迟迟未归,急忙想跟上他旋即离去的身影上前去问问。

结果刚从桌边站起身,突然一阵剧痛从心口疾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冲天的火光又起。

天幕都浸透了鲜血一般的猩红,期间还夹杂着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片段。

“夫君,我们真的没办法保护津儿吗?” 窈窕清丽的女子,正当韶华,她低声地问,伸手抚弄怀中婴儿粉嫩的小脸。暖

光映着她的侧脸,那紧皱的细秀眉头,显得痛苦不堪。——是母亲。

“为今之计,只能瞒下去了,能瞒多久就多久……况且要说起占卜之力,没有人能比得过夜流氏,应该没问题吧。”男

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远淡如画的眉眼美不胜收,别开眼不忍去看妻子。

……

一簇簇火光,撑开了夜幕,面对突然造访的锦军,他面色惨白,而她也瞬间花容失色。

然后,便是毫无胜算的舍命奔逃。

萧杀的铁骑破门而入,满院的人声嘶力竭奔走呼救,血如井喷。

……

“津儿,快跑——快跑!记住,不要回来!!!”

所有的疯狂乞怜急迫不堪都化作这唯一的一句叮咛。

耳边,金风呼啸。

穿胸而过的长矛,力道那么狠,一缕喷薄而出的鲜血在一片红光映照下,反倒显得微不足道。

满眼的凌乱,遍地的鲜血,惨白的脸。

……

身体冰冷,胸口却热得不堪忍受。

冰火交融间,竟如身在地狱。

游走于周身的疼痛,想要把人撕碎扯烂……

——“玲珑血虽可唤醒矶石剑,却会引发三界大乱,故而不可寻找。”

心底陡然一颤,夜流津睁眼醒来。

四下里一片黑暗严丝合缝地覆盖着眼帘,他只觉得浑身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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