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咳！咳咳——」

「你不能出去！」雀喜死命拖着打算冲出去的毕罗德，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压低声音阻止：「佟姊说了，不能让你

出去。」

「别出去，否则不只是你，我们都会遭殃的。」

「他们对她——」

「不会有事，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形，佟姊都能化险为——」

啊——佟亦虹的叫声截断雀喜的劝说，也吓呆了她。

毕罗德趁机推开她冲出帐篷，就看见一道火红身影被从主帐里扔出。

「佟亦虹！鸣雷！」

嗷！一声狼嚎，黑影疾掠，及时在空中拦截佟亦虹飞坠的身子。

从鸣雷背上将人抱进怀中，毕罗德扳起佟亦虹的脸，倒抽口气，左掌立刻捂上她右半张脸，低喃止血魔法咒。

「咳！咳咳……」怀中纤瘦的身子抖了抖，以沙哑的声音虚弱地责难道：「不是……要你……咳咳……别出来的……」

「我没办法坐视不管。」

「这样……我不就伤得一点价值都没……我变丑了对吧？」

「不。」毕罗德低头亲吻她。「你很美。」

「真……真会说话，谢谢……」佟亦虹扬唇，苦笑。「我觉得好过多了……抱歉，信誓旦旦地说能藏住你们却……」

就在这时，身穿黑袍的奇术师鱼贯步出主帐，为首者看见猎物，冷笑：「你这只老鼠总算出洞了。」

「快走……毕罗德……快走……」神志涣散的佟亦虹低喃。

毕罗德握紧拳，咬牙：「她只是个女人，为什么这样对她？」

「一个受封就得意地摇起尾巴的『魔魅』也配当人吗？哈哈哈……」

始今天天气真好是不？这种天气很适合晒床被……阳光下，美艳的女人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只因为天气很好。

无力的弱者不能选择命运，但能选择面对的方式——这是我们所能做的反抗……没有任何力量的女人，正经地说出令人

惊叹、坚定的话语。

就算只能接受命运，也尝试努力活下去的这些人——毕罗德将懐中昏迷的佟亦虹抱至安全处，转身走向穷追不舍的奇术

师。

「不配当人的是你们。」

「哦？」为首者讥笑。「怎么？老鼠被逼急想咬人了？」

「不原谅，绝不原谅——鸣雷！」

「等你很久了！」鸣雷嚎叫一声，幻化成剑。「竟敢把做饭合我胃口的女人伤成这样，万一不能再煮饭给我吃怎么办！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哟，毕罗德，不要告诉我你想杀他们。」艾妮亚讥笑道：「他们是人哦，活生生的人。」

金眸回她一记冷瞪。「你不是想尝尝奇术师的味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艾妮亚蓝眼瞠大看着主人。

「你大快朵颐的时间到了，艾妮亚。」毕罗德以平板的声音说道。

闻言的瞬间，火魔恢复真实的面貌，狞笑：「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哦。」

「水之女神蜜滋丝蒂维亚，请您倾听使者的声音，化水为刀……」

火魔的主人用轰向奇术师的水系魔法做为回答。

——待续——

魔法学院奥菲勒

一、魔法学院

「奥、菲、勒。」稚气的嗓音生硬地朗读出自己看见的拼字。

念完后，仰首往左看向牵着自己的灰发老人。「奥、菲、勒。」

「是的。」灰发老人——世界上最伟大的智者亚力山大？费昂斯颔首，慈爱地俯看红发的孩子。「毕罗德，这里就是奥

菲勒，今后你将住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学习。」

「大家？」毕罗德？戈尔？史岱鲁——这个才九岁的孩子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摇头。「不，我不要大家，我只要金恩

和乔洁。」

「孩子，这是为了保护你。」亚力山大蹲下来，与毕罗德对视。「在奥菲勒不会有人伤害你。」

他的话，得到毕罗德摇头的响应：「金恩说过，没有人天生是坏人，某些时候我们必须当坏人去伤害别人，在当坏人之

前都是好人——」九岁的孩子停口思考了会，继续道：「金恩是对的，村里的人不是坏人，但他们把我和乔洁赶出偏角

村……在金恩死了之后……为什么？我和乔洁不是坏人，也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别怪他们，孩子。他们只是害怕。」

「害怕？」他不懂。「他们害怕什么？」

亚力山大和煦的视线与毕罗德特殊的金眸对视好一会，再看同样特殊的红发——根据预言，这是「预言以外」存在之人

的特征，意味着「未知的力量」，没有人知道他的养父金恩死去的那夜究竟发生什么事，当时留在现场的另一具尸体是

谁，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有这孩子活下来？

正因为他独活下来，才引起偏角村村民不必要的惴测与害怕，让毕罗德与照顾他的乔洁被赶出村子。

「害怕存在于他们脑中的恐惧。」

小脑袋左右一摇。「我不懂。」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孩子。当你吸收愈多知识、更懂得这个世界运作的逻辑，你会明白人害怕想象中的事物比具体可

见的魔物要多更多。」

「看得见的魔物比较可怕。」童言道出内心的感受。「我就怕魔虫。」

是个坦率的孩子。亚力山大欣慰地想。「乔洁把你交给我，我相信她一定希望你能在这好好学习。」

「我可以回去看乔洁吗？」毕罗德皱起与发色同样艳红的眉。「我出门的时候她一直在咳嗽，一定是生病了，我很担心

。」

「乔洁需要静养，恐怕要等一段时间。」原谅他，孩子。他必须说谎。

没有人能在感染诺克斯症后还能活下来。亚力山大暗叹。那是所有魔法师、巫医师们都束手无策的绝症啊。

「一段时间是多久？」毕罗德追问。「我想快点回家。」

该如何让这孩子接受乔洁即将离开人世的事实？就算是智者亚力山大，一时也找不出适合的言词，不管说得再怎么婉转

，都无法改变这孩子唯一的亲人将死的事实。

死亡，是无法被扭曲的。

「亚力山大——」毕罗德拉扯智者的衣袖追问：「一段时间是多久？我想快点回家，乔洁需要我。」

「总有一天。」亚力山大拍拍他的头，缓缓道：「总有一天。」

毕罗德的红色眉头又皱了起来，显然是不满意智者的答案。

金色的眸子转而望向奥菲勒高耸的铁栅门——好大的笼子。九岁的毕罗德心想。

奥菲勒——自魔法史有记载以来，就是为培育魔法师而存在。

起初，奥菲勒仅收贵族子弟。所谓的「贵族子弟」，是指在许久之前被称为「黑暗时代」的时期，为救世人参与战争的

各族，为了感念他们保护人类的贡献，将其列为贵族。给予荣耀的同时，也课予从事魔法师一职保护普通人的义务，为

此，创立了魔法学院奥菲勒。

为了避免学生学习过程中受到不必要的干扰，奥菲勒座落在距离首都基利佛迦罗约一个月路程的山郊深处，同时定期在

学院四周设下防止魔物入侵的防护魔法结界。当然，防止魔物入侵的同时，也等于限制学院的人外出，呈现完全封闭的

状态。

关于奥菲勒的历史太过冗长且沉重，创始人的姓名早已不复人们记忆，而以贵族子弟为对象的征收制度，直到当代智者

亚力山大？费昂斯接任院长后有了重大突破。

平民出身的亚力山大，以自身才能受世人推崇为当代智者，他代表了平民的能力不逊于贵族。在成为奥菲勒的院长后，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放就学，他认为所有的孩子只要具备魔力、未来愿意从事魔法师之职，都应该有公平受教的机

会。

「亚力山大，世上公认最聪明的智者，身为你最忠诚的朋友，我必须说，这次你真的做错了。」学务长兼总务长的贾仙

用她那尖细得像指甲划过玻璃的诡异嗓音指责道：「你不该让那孩子入学。」

亚力山大瞠目，俯视只到他大腿高的挚友，显然对于她的话感到不可思议。「我以为你最了解我的想法。」

「是的，我了解，也深信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的理想，吾友。」贾仙一跳，双脚立定院长办公桌上，才能与瘦高

的亚力山大平视。「但是贯彻理想的同时也要顾及现实——你不能为了让毕罗德入学，不顾其他学生的安危。」

「贾仙，你想得太严重了，毕罗德才九岁，只是个孩子。」

「危险刚萌芽的时候仍然是危险，」她要坚持立场。「我们不会称它为安全。圣职会、魔管会的人不是等闲之辈，他们

不会毫无理由去害怕一个孩子的，智者。」

贾仙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会称他智者。亚力山大明白，但对毕罗德——不只是教育的理想，更有必须的理由。

「贾仙，毕罗德是『未知的力量』不是『危险』，这两者有很大的差别。」

「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亚力山大！」说不听！从以前就是这样。「你的固执就像头驴！万一奥菲勒收留毕罗德的事情

传到家长耳朵，你认为他们会放心将孩子留在这念书吗？身为学务长兼总务长的我一定要阻止你！」

「孩子们必须学会用更宽广的角度看待和自己不同的人事物——」亚力山大没有因为好友的怒气跟着波动情绪，眼神依

然温和。「我们的世界充满尚未被你我知晓的事物，倘若没有足够的容量是无法承载的，挚友。」

「无法接受不可知的事物，终将归于平凡。」贾仙接道，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似是放软了姿态。「我刚才是不是太歇

斯底里了，亚力山大？」

「不，你只是担心我。以经营奥菲勒的角度来看，你没有说错，我最信任的学务长。」亚力山大眨了眨眼，为彼此间紧

张的气氛解套。「这是我个人的任性。」

「真是……」输给他了。接受这个事实后，个性务实的贾仙立刻想到更重要的问题。「我亲爱的老友，你不会是答应圣

职会或魔管会什么作为交换条件，好让他们允许毕罗德进奥菲勒就读吧？」

「聪明的贾仙，我怀疑自己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你。」

贾仙翻了翻绿色的豆子眼。「只要你想，谁也无法了解你。」

面对好友的调侃，亚力山大只是扬起一贯的温和微笑。

「你答应他们什么条件？」

「担保毕罗德的一切行为。」

「什么？你说什么！」站在办公桌上的贾仙跳了起来。她有没有听错！「担保毕罗德的一切行为？你用什么担保他的行

为——不，不不，不不不！不要告诉我是奥菲勒院长的位子。」不不不！她拒绝听见这个噩耗！

「如之前所说，老友，我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你。」

「天啊……」贾仙的嘴张得老大，好半天都合不起来。「有什么理由让你愿意为他付出么多？」用奥菲勒院长的位子保

护一个孩子公平受教的权利？「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你拉下这个位子吗？」

「多到数不清。」

「既然知道，你还——你知道这么做等于是告诉那些把你当敌人看的人毕罗德是你的弱点，而你的弱点就是我的弱点，

就是整个奥菲勒的弱点！天啊……你不会想让奥菲勒回到过去只准贵族子弟入校念书的模式吧？」

「我必须，贾仙。我必须保护那孩子。」亚力山大和煦如春风的微笑有了动摇，逐渐收拢在悲伤之后。「这是乔洁最后

的托付，是我能为她做——以一个父亲的身分能为自己的女儿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微颤的拳头透露情绪激动的事实

。

绿色的豆子眼闪了闪，小手覆在亚力山大握紧的拳头上。「乔洁……怎么了？」

亚力山大简短说明后，恳切道：「请原谅我的任性与自私，老友。纵使明白若非你与许多朋友支持不会有今日的奥菲勒

与亚力山大，但——请允许我唯一一次的私心之举，我不曾为乔洁做过什么，就这一次——」

「就算你是智者，到底也是一个人，更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贾仙突然吐了口大气，丢出一抹顽皮的笑容：「看来我

得做好觉悟呐，你知道的，我得想办法让那些反对你的人不能利用毕罗德来攻击你，得让他们无话可说才行。」

「谢谢你，老友，谢谢……」

二、禁忌的红发少年

奥菲勒的学务长兼总务长的贾仙，也兼任该学院的星象学讲师（再次验证教育的确不是什么赚钱的事业），此刻，她站

在眷养的獒犬西西头顶，视线扫过坐在眼前的学生一巡后，说明行程：「相信各位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从其他人口中听说

星象学这门课的内容，本课程的上课时间是入夜之后，所以上课当天也是校外研修的日子，希望各位同学在刚才学院安

排的观摩活动都有斩获。」话到一半，她伸手探进口袋抓出一只绿色小虫，用力一按，小虫发出三声惊人的尖叫。「嗯

，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将安排各位同学入睡，等到深夜再正式上课。」

「咭咭……」底下有同学发出窃笑：「星象学这种东西，在教室里就可以教了不是吗？只要用魔法阵唤出星象，要什么

有什么。」

说话声音大得不像在和隔壁同事咬耳朵，让贾仙想充而不闻都不行。

「巴伦同学，请你安静一下，我还没有说完。」

被点到名的同学依然故我，继续对旁边的同学高谈，甚至挑衅地加大音量。

「巴伦同学——」

「你可以用禁声咒封住我的声音啊，贾仙小姐。哎呀！」同学突然怪叫：「对呴，我怎么忘了，贾仙小姐是没有魔力、

完全不懂魔法的混血矮人，怎么可能用禁声咒变不出来，咭咭咭……」

「呴呴——」獒犬西西发出低咆，似乎听懂学生的讥讽。

「的确。」贾仙大方承认，神色非常平静，显然经常遇到这样的嘲弄，已经不足为奇。「但如果你不想大家明天早餐是

味道像鼻屎的恶心巴啦豆和一杯喷尿汁，请保持安静，直到我说开始自由活动为止。」

一听到「恶心巴啦豆」和难喝到小孩子一听见就吓得喷尿而得名的「喷尿汁」，同学们立刻七手八脚忙捂住巴伦该死的

嘴巴，差点没害他窒息，一旁还有桀桀的笑声充当伴奏。

「好了，各位同学。」贾仙拉高声音控制现场秩序。「请安静！」尖锐的警告声直刺学生们的耳膜，有的甚至承受不住

地呼痛。

直到全部同学的视线回到她身上，贾仙才继续道：「魔力的确是一种力量，但它不是力量的全部，并不是有魔力、懂得

使用魔法的人就一定厉害。比起有没有魔力这个先天条件，是否能妥善运用自己的强项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刚才，就是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你们懂了吗？」

底下，数十双茫然眼神告诉她——不，我们不懂……

唉……现在的学生……抱怨的本事远远超过自身所拥有的实力。贾仙暗叹，眼角余光扫进一缕丝线般掠过的红影，远眺

站在离同学们有一段距离的大树下的人。「毕罗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