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过得太平,陈云汉洗漱完毕乖乖做了早点,两个人吃了之后,一个抱着电脑写自己的秘密恋爱博客,一个收拾
了乱七八糟的画稿,然后把其中一张仔细端详过后单独拿了出来。
“这是草稿吧?”从卧室探出头来,陈云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柳东阳。
“啊,也不算是,这是练手的铅笔画。”轻轻笑了笑,柳东阳把那幅尺寸并不大的画小心卷起来。
“什么时候画的?”
“最后一次去太行山的时候。”
“哦,那得好几年了吧。”
“嗯。”
“你要用它参赛?”
“……你猜的?”
“我看你单独把这个拿出来了。”走过去坐在旁边,陈云汉又把那幅画打开,“好看是好看,可铅笔画行吗?”
“没说有严格限制。”
“哦。”
“怎么了?”
“没怎么。”摇了摇头,陈云汉拉过柳东阳受过伤的那只手,轻轻亲了几下,“也好,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忍着疼玩儿命
画。”
让对方的举动弄得有点百味杂陈起来,柳东阳撤回手,继而搭住他的肩膀。
“让我参赛,又怕我手疼,你自相矛盾啊。”
“让你参赛的时候,我一激动就忘了你手疼了……”倒是实话实说了,陈云汉补偿认错一样的凑过去,吻了吻那总也不
嫌腻烦的嘴唇,“下次不会了,要不你罚我。”
“嗯,罚你后半生不得翻身。”
“啊?不会吧……”脸上装出要哭了似的神情,陈云汉把嘴唇贴在对方颈侧蹭个没完。
国庆长假,整整七天,有声有色。
长假之后,自然是陈云汉非玩儿了命应对不可的合唱节了。
跟校长立下军令状了,不拿名次就别回来,固然,这当中有玩笑的成分,但若是真的拿不上名次,这得丢多大的人呐。
于是,加紧了排练,同时还要兼顾在意柳东阳的陈老师,多少体会到了有点累心的感觉。就算是这累心是他自找的。
“喂?丫头,你在编辑部呐?”陈云汉站在办公室窗边,边看着下头做课间操的学生边给小妹打电话。
“哎哟你真会赶时候给我添乱。”陈郁可那头似乎挺忙乱,“你等会儿啊,我给你拿个创可贴。”
“啊?什么创可贴。”
“哎呀没说你,别瞎搭茬儿。”小妹勒令他先闭嘴,不知给什么人找创可贴去了,陈云汉轻度气闷的等了片刻,那丫头
才回来,“说吧,啥事儿。”
“你给谁找创可贴呢?”
“你甭管,赶紧说,到底找我干吗。”
“死丫头。”不爽的唠叨了一句,陈云汉决定言归正传,“哎我问你,你们那刊物是不是原来有过书画方面的板块儿?
”
“有,去年年初停办的,怎么了。”
“你认识在这板块儿里头露面儿的书画家什么的吗?”
“哟……够呛,去年年初我刚来没多久,好些事儿轮不上我。不是,等会儿,你问这个干嘛。”
“哦,一朋友要参加比赛,我想探听探听内幕。你们这类幕后黑手机构肯定比局外人清楚。”
“……朋友?”
小妹明显就是在生疑,不,那基本已经在肯定了。
“我懒的揭穿你,给你留个面子,先说你那‘朋友’参加的是什么系统的比赛,什么级别的,要不我都无从问起。”
“哟,这我还真是……应该算是教育系统的吧。”
“那可够呛了。你也知道这跟社会上的不一样。”
“是吗……也是。”多少有点失望,陈云汉在小妹刨根问底之前结束了通话,而后放下手机,吁了口气。
“小伙子叹什么气啊,年纪轻轻的。”忽然从门外传来的声音吓了某人一跳,赶紧回头去看,柳东阳就在门口。
“怎么了?有事儿?”心虚的笑了两声,陈云汉尽量表现自然。
“我刚才拿报刊,又有信放错了。”柳东阳把手里一封信放在桌上,“还是冯老师的,音乐组跟资料室的信箱挨着,保
安老放错。”
“哦,放那儿吧,回头我跟冯老师说。”
“嗯。”点了点头,一向眼光敏锐的男人并没有急着离开,“云汉。”
“哎。”突然被叫了名字,受宠若惊的家伙竖起了耳朵,“您吩咐。”
“你有事儿瞒着我吧。”
“没有啊。”
“……”
柳东阳只看了那小子很短的时间,一向不会撒谎的人就没底气了。
无奈地苦笑着做泄气状,陈云汉拢了一把头发。
“得,我投降,我错了,我知道,您学会说瞎话的时候我还没脱开裆裤呢。”
拿自己开着玩笑,陈云汉没辙的说了实情,再抬头看,柳东阳正用笑也不是骂也不是的眼看着他。
“你小子……”到最后只说出来这么几个字,柳先生伸手摸了一把对方的头发,“不是跟你说了吗,比赛结果是什么样
,我都无所谓。”
“我怕你有所谓啊。”
“别擅自揣测我。”拿出了一点儿为人师表的威严,柳东阳这么说着,然后又在那笨学生低下头去认错时,用低沉的声
音,简短,却很是清晰的说了声,“谢谢。”
笨学生立刻抬起头来了。
似乎楼下的广播操音乐都被屏蔽消音了,陈云汉眼里再度冒出了粉红色的小桃心。
“柳老师,你知道我现在想去哪儿吗?”
柳东阳脑后来了乌云。
“小浴室还是书库啊。”
“什么呀。”一下子笑了出来,陈云汉被误会了似的“委屈”起来,“我是想拉着你跟我回家见我老爸老妈。”
“那还不如书库小浴室呢。”雷声滚滚中嘀咕了一句,柳东阳转身往外走。
“哎哎~~我今儿还有合唱队训练,得晚点儿。”忠犬追了上来,摇着尾巴拉住对方的衣襟,“那个,你能等我吗?我想
去你家。”
柳东阳无奈之中略微红了脸,而后趁着楼道里没有半个人经过,一把抓着对方的领口,凑过去,在那从来不知收敛的嘴
上亲了一口。
“可别让我等太久。”他“威胁”似的说。
尾声
陈云汉整个人撞进门来的时候,柳东阳正在美术教室的大桌子上布置实验绘画学生作品的展板。
“干嘛?打仗了?”皱眉看着那家伙,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不光打了,还打胜了!”陈云汉关好门,落了锁,兴高采烈走过来,而后一把抱住对方,用力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被弄得莫名其妙起来,柳先生推开那粘乎乎的橡皮糖,“吃什么了这么亢奋。”
“红糖腌人参就着燕窝吃来着。”热度不减,陈云汉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张获奖证书似的东西,交到柳东阳手里。
而后,当对方打开看了,才真正了解到这家伙如此亢奋的缘由。
陈云汉老师,因带领的某某中学合唱队,在中学生合唱节上荣获第一名,被评为优秀辅导教师。某年某月某日。
“怎么样?啊?我牛吧?还不赶紧表扬表扬我~~?”讨封赏的大型犬摇着尾巴继续着自己的亢奋。
柳东阳都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忍着笑摸了摸对方的头顶,他表示赞许。
“嗯,小伙子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哎!”
“可不许骄傲啊。”
“不会!”
“行了你。”终于笑出声来,柳东阳把证书还给对方,“成了,这回能松口气了。”
“可不嘛,之前真是压力挺大的,比过去玩儿乐队还累心。”
“嗯。”想了想,沉默片刻后,柳东阳开了口,“我那个绘画比赛的结果出来了。”
某人的天线支棱起来。
“怎么着?”有点紧张起来,陈云汉想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却只看到了淡淡的平和表情。
“没有名次。”
“……啊——?”拉着长音的失望,而后是极力的安抚,“那个,你别往心里去,这种小破比赛……”
“放心,我没你往心里去。”柳东阳笑了笑,轻轻一声叹,“或者说,我原以为我会往心里去,结果根本没有。”
“那……”
“可能我是真的不再跟自己纠缠不休了吧。”保持着那种浅淡的微笑,柳东阳走到多媒体桌前,抽出一个夹在备课本里
薄薄的信封,递给坐在大桌子边沿反复端详着那获奖证书的家伙,“也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呀。”
“自己看。”
先看了看信封的皮儿,没发现什么名堂,又撤出里头的信纸,打开,才草草看了一遍,本来刚刚有些替对方情绪低落下
去的家伙瞪大了眼。
“这什么意思啊,是说……选你那幅铅笔画……进教材?”
“嗯,修订版八年级美术课本。”从死盯着信件内容一遍一遍看的陈先生手里拿回通知单,柳东阳重新将之装进信封,
“我也很意外,一开始还以为你从中搞鬼了。”
“对灯发誓,没有。”
“我知道。”鄙视了那小子一下,柳东阳接着说,“后来我问了问,才知道评委里头有个编教材的,正好现在在修订这
套书。”
“那……下学期就能看见你的画儿在里头了?”
“下学年才行,放在第一学期里了。”
“没事儿,不是下辈子就成。”大大咧咧笑着,陈云汉凑过去亲了对方一下,“虽说不是我期待之中的结果吧……总之
,恭喜。”
“同喜。”柳东阳低声答道。
“嘿嘿……那,亲爱的——柳‘老师’,今儿晚上,你家还是我家还是情人旅馆?”
恶心吧啦挑高了一边眉梢的家伙耍赖的提示着庆贺方法,柳东阳抿了嘴唇,微微眯起眼。
“干吗,庆功宴?”
“先庆功宴,然后忙正经事儿~~”已经开始幻想美好夜晚的陈老师舔了舔嘴唇,“只要别喝酒就成,要不我醉成一坨屎
似的,又得让你酒后驾车。哎,你以后可千万别再那样儿了啊,怪危险的。”
“放心,我可以把你扔下自己打车回家。”
“你舍得么。”嘿嘿着,恶心着,腻歪着,陈云汉言归正传,“那到底在哪儿啊?”
“地方无所谓。”柳东阳稍稍停顿了一下,有点儿脸红起来,“不过你得让我先‘来一次’。”
“……之后就随便我了?”
“只要你还有体力。”
“成交!”赶紧答应下来,陈云汉再次伸手抱住面前的男人,抱住这年届不惑,却可爱非常的,他亲爱的柳先生,然后
暗暗打算着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至于柳先生本人,这时候想的相对而言要健康向上得多了。虽然被紧紧抱着,他却忽而感觉到轻松和解脱。所谓四十不
惑,也许真的是真理,至少他现在就不再为了不必要的东西纠葛个没完了。而至于这个让自己不惑之年才头一回谈了恋
爱的陈云汉……
就当作是老天给他的奖赏好了,他要用点心思把握住这奖赏,好好享用,绝不放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