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生子)——川白
川白  发于:2011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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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方才在战场上的不忍, 立刻羞愧得快要抬不起头来,耳朵更是红得通透。

显然,大帐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努力将存在感减到最小的江甫,直到他耳红脖子粗地快要挪到大帐帘口时,不悦地

一声“太傅”让他立刻僵住。

明念起了身,一把抓住太傅的手,十指自然的扣在了一起,将江甫按坐在自己身旁,丝毫没有在意盯著自己的几双闪著

光亮的眼睛。

“现在形势不明,太傅,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手紧了紧,又道:“……我会担心。”

毫不掩饰的话,就如同那几道毫不掩饰的视线。

江甫很是羞恼,想要斥骂却在明念柔得快要化出水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最终,只得垂下了目光,轻轻地应了声。

议事进行了很久,直到亲兵来掌了灯,点亮了烛火。

这一次极其秘密的会议旨在於商定接下来的制敌之策,而这个计策竟是不过总角年纪的明宗提出的。

江甫眼里的讶异显然没有逃过明念的眼睛,“明宗天纵奇才,非我等能比,太傅未察?”

明念的话更让江甫吃惊,只得呆呆的摇了摇头,“原只觉二皇子太闹。”

“那只是他想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念哥哥!”明宗不满地瞪过来,眼眸晶亮聪颖。

最终,这个计划得到了明念的首肯。

十万大军正面阻击,将戎狄三十万引入河谷地带,在进入峡口前的望川拖住敌军,务必坚持十天。而三万黑甲御骑从大

後方绕道余萨包抄,待在望川形成前後夹击之势,最终在峡口一举灭之。

此一战,尽在灭敌。用鲜血和性命的教训将戎狄赶回北漠,从而换来边境百年太平。

而这一战的关键,在於十万大军如何在没有後方粮草供应的十天坚守。

第三十七章

以戎狄所知的十万大军正面拖制,以戎狄未知的三万黑甲御骑出骑兵从後方包抄合围。

尽管对行军布阵只知皮毛,但江甫很清楚,这无疑是一步以少胜多的妙招,绝招。

“明桐率三万御骑连夜拔营,务必在十日内从余萨包抄迂回形成合围之势。”

“明果,”明念陡然沈下声音,“即刻将明宗和太傅送回都城,如有意外,唯你是问!”

“主子不可!”

“王爷不可!”

“王兄不可!”

一语毕,三声齐出。

明果一把将明宗推到一旁,转身跪於明念近前,“主子,属下是您的暗卫,如此时刻,绝不离开!”

“明宗只十岁,你忍将他留在军中冒生命之险?”

“主子才是属下的主子。更何况……二皇子自有自己的暗卫。”

“还知道本王是你的主子?”

明念哼了一声,瞥了眼一脸倔强的暗卫,“再多言,休怪本王不念十多年主仆之情,择他人易之。”

此言一出,高大的暗卫立刻僵住了身体,再不敢说话。

“我不走。”

“太傅?”

“下官是元帅掌书,王爷在哪下官即在哪。”

“太傅!”明念的眼里陡然一亮,随即又黯了下来,摇了摇头,道:“这次非比寻常,是我小看了戎狄,将太傅带至於

此。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下面会很辛苦,很艰难,我不想太傅受苦。”

“下官是皇上亲命的掌书,回都便是叛将,下官绝不回去。”

“王兄,我看还是让太傅留下比较妥当。”

明桐突然插进话来,“都城距此千里外,太傅回都,一旦发生什麽,很多事便无法控制。”

明念自然明白其中意思,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明果,务必将明宗安全护送回都。”

“我才不要他送!”

“二皇……”

明宗涨红了小脸,扔下句话,气鼓鼓地就跑出了大帐。

“还不去追!”

明念看著自家暗卫消失的背影,不禁垂下眼对著江甫悠悠叹道——

“太傅,原来有人比你还笨……”还会伤人的心。

大帐内的五人,除了明念与江甫,其余三人连夜即走。随後,明念便召集了所有偏将以上将领升帐排兵,并不言方才所

定下的计划,只是一一交待,立下了军令状。最後宰杀了受了伤的马匹,全军喝酒食肉,饱餐一顿。

第二日不及天亮,十万大军丢弃了所有辎重,只留下各自分装好的粮草,悄然往望川而去。

待戎狄追上,大军已在峡口外的望川布好行阵,以迎敌军。

峡口内幽深陡峭,暗不见光。慑於如此险要的地形和明氏军力,戎狄只是不时前来挑衅,并不敢贸然突入。

第三十八章

“太傅,起来吃点东西麽?”

“恩……啊,已经这麽晚了!”

一觉睡到晌午才醒,这让江甫颇是惊愧。从小养成的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从来没有让自己如此失态,如若不是昨晚某人紧

紧贴靠著自己,如若不是……如若不是那火热的根本无法无视的男根顶在自己的臀上,自己又如何会直到天方亮才迷迷

糊糊的睡著。

江甫急忙用穿衣来掩饰自己过热的体温,涨红的脸却依然引起了明念的注意。美目流转出担忧时,手便已经伸向了江甫

的额头。

探过来的手在江甫毫无准备的情况压迫过来,慌乱间,手在接触前的瞬间被重重地打开,清脆的响声让明念呆呆地愣住

,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话来——

“我……我只是想看看太傅有没有发热……”

青年一边解释,一边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接下来,明念都刻意地保持著适当的距离,脸上依旧带著浅浅的动人的微笑,垂下的眼睑却多了几分灰心一样的疲惫。

大帐里很是安静,江甫便更放轻了动作,洗漱间只听见了些轻微的水声,待擦干了脸,圆桌上已摆上了饭食——

一碗干牛肉,一碗白米饭。

“太傅,快些吃吧。”

“嗯。”

江甫将第一口饭咽下,才後知後觉地发现明念只干坐在自己的右手边,并没有用膳的意思。未及开口,青年便眨了眨眼

睛,带著笑意说道,“我早就已经用过了,我看著太傅吃就好。”

“是麽?”

“当然是这样,不然太傅要我饿著肚子一直等到太傅起床麽。”

“……”

江甫微赫了脸,这才又开始进食。待渐渐看见了碗底,又停了下来,思索了一会儿,颇有些怀疑地偏过头——

“粮草只够大军勉强维持十天,下官竟还有牛肉可以果腹?”

“饭食都是按照品阶统一分配的,虽然粮草略有紧张,不能再顿顿鱼肉,但做到这样还是不成问题的,太傅不要胡思乱

想。”

青年顿了顿,突然朝著江甫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突然言道——

“难道……太傅以为我将自己的膳食让给了你,自己却去吃粗粮菜干?”

“不……当然不是!”

“民以食为天,太傅,你想太多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很明白,方才只是自己的一相情愿,再多言便是无趣。更何况,这样自讨没趣的尴尬让江

甫再也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直视对方。

用饭的时候营外又乱了一阵,亲兵来报时,江甫才知道原来戎狄又来挑衅了几次。几千人的马队围著峡口外的营地叫嚷

了一阵,在弓弩的逼射下又都退了回去,双方的伤亡不过几十人。

这样的战况已经让江甫很是担忧,但明念却镇定得多,只是静静地听完,传令各军照计划坚守,再无他言。

第三十九章

“王爷是笃定了戎狄不敢全军压上将我们堵灭在这峡口之处麽?”

待帐内重新只剩下两人时,江甫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是笃定了咸里只有如此的襟怀。”

明念眼里陡然放出的光彩乱了江甫的眼,怔忡间忙肃容危坐,拱手道:“下官愿闻其详。”

“为将为帅者当襟怀开阔海纳百川,唯如此,才能克敌制胜百战不殆。而那咸里,空有争雄之志却无争雄之襟怀更无争

雄之长才。横冲直撞,匹夫尔。如今更是多疑猜忌,唯恐入峡口中我军埋伏。因此我料他必择稳妥之法,围而不攻,以

为断我军粮草後路将我等围困於此,待我军饿殍渐生便能不费吹灰之力一句灭之。可笑他,想天下人如他一般,庸才而

已。”

“所以王爷才命定王率兵从後方围之?”

“正是。遇其人用其策,兵法所言正是如此。”

言语间,睥指天下的霸气从容在青年的眉宇间流溢光彩。这一日的这一刻,在十多年後江甫再次想起时,仍旧如临眼前

计划天衣无缝,然天公并不作美。

在被围困的第八日、即将看见曙光时,久旱不雨的北方竟突降大雨。这一场大雨,多少浇凉了苦苦熬守的明氏将士的心

久旱不雨遇甘霖本是大喜之事,然而这一场足足下了一整日的滂沱大雨必定要阻碍正在急行包抄的三万黑甲御骑。北部

多沙土,如今一场大雨让道路多是泥泞,这对於骑兵来说是怎样的灭顶之灾可想而知。光是想,便知明桐一行正遭遇著

多麽艰难的状况。更何况,这场大雨来得太过突然,以至於谁也没有做好准备。本就极度匮乏的粮草在大雨中受了潮,

更要命的是,不少兵士也因此受了凉著了冻。多日少食让他们原本的自我抵御能力极速降低,现在受了凉,不少人先後

发起了高烧。一时间,大军人心不稳,惶惶不安。

“立刻将各营的存粮统计清楚,报於本王。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全军上下无论尊卑将每日三顿减为两顿,将节省下的

粮草送去伤兵营,务必确保他们的性命。”

“是!”

将领们都清臒了不少但精神尚好,各自领命下去,明念的脸上才重新显出担忧来。担忧的目光,正落在身後寝帐内的太

傅身上。

这一场刚刚过去却还尚未来得及将潮湿全部带走的大雨,亦将江甫击倒。

起初只是略有风寒,江甫并不在意。今晨明念特意召集了全军旨在鼓舞士气,他便不听劝阻地坚持站在了帅旗之下、明

念的身旁。

当时秦王明念的激昂之词仿佛仍在耳边,振聋发聩之音激荡百骸,江甫清清楚楚地看到本多有疲态的将士们眼里陡然放

出的光彩,那一种气壮山河的男儿豪迈之感让他再一次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几乎是自己看著长大的青年。

仰望神一样的仰慕因为仅仅五步的距离变得真实,好像伸手便可触及。

当江甫满脑子嗡嗡作响地回到大帐时,带著寒意的晨风终於将他彻底地击溃。

明明比青年强壮许多却还是倒在了青年的怀抱里,江甫失去知觉前,这样羞愧地想到。

第四十章

梦境中像是回到了混沌开元的初始,全身用不上 ,如同嗷嗷待哺的婴孩。想张开嘴说话,却怎麽也发不出声来。看不清

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偶尔浮来几片飘忽不定的飞云,又极快地消失。

沈睡。继续沈睡。

像是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嗓子干得很,肚子也极饿,竟这样硬生生地饿醒,却依旧是白茫茫的混沌。

远处有人影走过来,面容看不清,只觉得看起来十分亲切,於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时肚子饿得更加厉害了,只得一

把抓住了这人的胳膊,说不出话,用眼神哀求,只求熬过这折磨人的饥饿。

人来了又走了,转身得极干脆,让他顿时失望地连饥饿也忘了。心口痛得两眼发黑,好像再也看不见白茫茫里的飞云。

接著,只得闭著眼沈睡。

他是在带著甜意的润泽中醒来的,那人又在他的身旁了,笑著喂他美味的食物。这样的美味他从未尝过,那人笑得温柔

,轻轻地告诉他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他隐约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这是美味食物的诱惑太过强大,他只能顺从的张

开嘴,大口的吃下。

食物给予了他力量,身体也渐渐有了知觉,於是他更快地吃著食物,想著身体快些好起来。

江甫醒来的时候正是正午,阳光将眼刺得很痛,他却觉得嘴里又腥又涩,像是铁锈一样的味道。

梦境中分明是那样美味的食物,现实里却不尽然。想到这,江甫狠狠敲了下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这样的动静却让站在

不远处的青年猛地回过身来。

“太傅!”

“太傅,你终於醒了……”

明念扔下了大帐里的将领,几步扑到了床前,将头埋在太傅的胸前。

“我……睡了很久?”

“嗯,太傅都睡了三日多了,太傅,再也不可这样了。”

青年的声音里竟有了些胆怯,颤巍巍地连平稳都已做不到,“没有药,也没有食物,太傅,你怎麽也不肯醒,太傅……

是不要念儿了麽……”

“……怎麽会,只是稍稍地休息了会儿,别担心了,这不是醒过来了麽。哎,还真是丢脸。”

越说越觉得没脸见人,想到全军的人都怕是知道自己晕倒,还足足睡了三日方醒,江甫哀叹了一声,整个人都快要钻进

被子里去。

“太傅,你在害羞麽?”

“少在这里笑我!”

明念哭笑不得要去扯难得露出这般孩子气的太傅,江甫却在拉扯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青年的身体顿时僵住,脸也变得煞白,半晌都没有恢复过颜色来。

“王爷?”

“没什麽。”

明念急忙忙地将手抽了回来,这一次,江甫却飞快地下了床,拦在了他的面前。

“把手伸出来。”

“太傅……”

“在太学府的时候王爷没有机会用到先祖御赐给下官的戒尺,现在就可以不听太傅的话了麽?”

青年愣了愣,继而开心地笑出了声,乖乖地将袖口拉开——手腕处裹著一层层的白纱,纱下的血迹清晰可见。

第四十一章

“战场上果然不能大意,前日的伤了到现在还未好,让太傅担心了。”

“……伤在这里?”

“刀剑无眼,何必奇怪。”

青年不著痕迹地放下了袖子,“太傅,站著干什麽,快些坐下来歇息。”

“先把手上的伤说清楚。”江甫仍旧死死盯著明念的左手手腕。

“太傅……”

正当明念面露难色之际,一阵惊呼破帐而入——

“王爷!狼烟起了!狼烟起了!”

在缺粮缺水的境况下,苦苦坚守著的十万明氏大军终於在第十二日迎来了翘首以盼支撑著他们的狼烟信火。

狼烟从正北方熊熊而起,於密林中破势而出,直冲天际。选择在山林中,既是利於兵骑隐蔽,也是因为即使被戎狄发现

也只会当是山林起火,无碍於合围大计。

比起其父明晚,明桐更多了几分亦然的狡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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