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之前……?”骆以恒算了算时间,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刚才那个跟沈离异常神似的尸体一直在他的脑中
徘徊不去。虽然他一直跟自己说那个人绝对不是沈离,绝对不可能是沈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有个地方
跳得慌。现在林小夭说他在一个小时前还见过沈离,而沈离一心一意想抓住林小夭,自然不可能一边到处找人一边悠哉
悠哉的躺在棺材里装尸体玩。无论怎么看,骆以恒之前遇到的那具尸体都不可能是沈离。想到这里,骆以恒不由得松了
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林小夭哪里知道骆以恒的心思,只当他还在着急那两万五,便摆了摆手,说:“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等下要是
遇到那小子了我保证叫他过来找你,你就乖乖呆在这里玩啊!”
骆以恒一看不对,连忙一把拉住林小夭,“等等,你干嘛去?”
“废话,当然是去找《两生录》啊!不然还能干嘛,去打拖拉机啊?”林小夭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稀罕那玩意儿么?”
“谁稀罕那玩意儿啊?!我想要的是更加值钱的东西……”
“更加值钱的东西??”
“啊……!”林小夭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捂着嘴巴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把甩开骆以恒的手,“没什么!你听错了
!”
想起刚才那个女人也提到了宝藏一说,骆以恒不禁皱了皱眉头,“除了《两生录》,这里还有其他的宝贝?”
“……风太大我听不清楚!!”林小夭明显不想跟骆以恒多说,转身便要走。骆以恒哪能这么容易放他走,沈离那家伙
就是为了找他才进来的,要是他又走个没影的话,估计沈离不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这里这么大,就算他会
穿墙也得找个老半天,更别提只有两只脚的骆以恒了。那个没常识的家伙会不会饿肚子他不管,反正他是要吃饭的。这
都进来大半天了,又是流血又是流汗的,骆以恒的肚子早就饿得直叫唤了,要是让林小夭走了,那就等着饿死在这里吧
。不行,得想个什么办法来拦住林小夭!骆以恒一边想一边把手伸进腰包,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感觉到手指
摸到些粗糙的纸张,骆以恒不由得心中一喜。离家前,姐姐除了止血符之外还画了一些简单的符纸给他防身。因为不是
什么珍贵的符纸,所以骆以恒并没有用油纸包起来。掉进水里的时候,腰包里的符纸早就化成了纸浆,骆以恒也没想到
还能用,便忘了这回事。没想这林小夭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骆以恒不但身上伤口全部愈合,连衣服都干爽如昔,皱成
一团的符纸也都回复了本来模样。
“真是天助我也!”骆以恒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凭着记忆在口袋里摸出一张定身符,猛地贴在林小夭身上。
“你……!!”林小夭没料到他的动作,愣了半秒之后,脸上随即现出了愤怒的神色,“混蛋,竟敢跟我玩阴的……?
!”林小夭还没说完,贴在他背上的符纸便化作千万条银白色的丝线,将他浑身上下裹个严严实实。
“成功了??”骆以恒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个银白色的大“茧子”,揉了揉眼睛,等他确定林小夭真的被他封住了了之后
,正想欢呼,下一秒脑袋便被林小夭一掌敲了个爆栗。
“臭小子!你丢不丢人啊???玩阴的也不会出点再厉害点的法术么???你师傅是谁啊??这么弱你怎么考上灵师执
照的啊?定身你就定身吧?好好的浮止不用,你给我用绞丝???一个大男人用这种女人家家的法术你就不觉得丢人么
???”林小夭明显气得不轻,那张脸黑得几乎可以跟包公媲美。虽说如今他已经抛弃了灵师这个身份,但是看到如此
不成器的骆以恒,还是很想代替他的师傅清理门户。
把贴在身上的符纸撕个稀烂,林小夭一脸铁青地看着骆以恒,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吧,小子。老实告诉我你
到底塞了多少钱给考官才拿到灵师执照的?”
骆以恒很想争辩说自己的执照是正儿八经考回来的,但是无奈底气不足,只好咬着嘴唇继续装鸵鸟。
林小夭见他不说话,便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我总算明白《妖怪周报》上面千琼为什么
会给你这样的评价了,敢情人家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说罢,他叹了口气,“赵岭均的事是你师傅告诉你的吧?你
到底师从何人?既然会告诉你有关赵岭均的事,想必他道行不浅。有那么高的道行却不好好教你灵术,我还真想问问他
到底是怎么为人师表的。”
师门是骆以恒的软肋,关于这一点他向来绝口不提。不过听到林小夭这么说,骆以恒有点不服气,一时也忘了什么忌讳
,张口便说:“你少在那里说我师父怎么怎么的了,赵岭均的事是花小姐告诉我的,跟我师父无关!”
话一出口,骆以恒就想打自己几个嘴巴。花小姐虽然人有点神经兮兮的,但是一来人家没做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二来
人家还认识自己的姐姐,也算是沾亲带故,如此陷人不义实非男子汉所为。他讷讷的想找个借口蒙混过去,一抬头看到
林小夭的脸,心里立刻大叫不妙。
只见林小夭的脸色如墨般阴沉,眼中凶光毕露,好好的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得有若夜叉一般。看到他的样子,骆以恒
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花小姐……?”
“呃,不是……你、你听错了……”骆以恒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他只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着他的全身,让他几
欲呕吐。而下一个瞬间,他感觉到林小夭那纤长冰冷的手指掐上了他的颈项。林小夭的力气很大,随着手指的逐渐收紧
,骆以恒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到来后来,更是连呼吸都难以继续了。
“你说的花小姐……是谁??”
骆以恒本来并不想回答,但是看林小夭的架势,不说的话估计只能等着被掐死。骆以恒犹豫了一会儿,直到意识都开始
模糊了,才挣扎着说道:“是……花……花奉琴……”
在骆以恒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林小夭松开了他的手。得到释放之后,骆以恒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到呼吸平顺了一点之后,他在林小夭的逼问下,大致讲述了一下认识花奉琴的经过。
听完骆以恒的话之后,林小夭踉跄了两步,捂着脸靠在洞壁上,一句话也没有说。骆以恒有点忐忑的看着他,也不晓得
他到底哪根筋没对。片刻之后,林小夭松开手,露出了一个凄怆的微笑。
“妙啊,真妙……好一招借刀杀人,”林小夭咬牙切齿的说道,“林奉贤,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骆以恒不知道林小夭口中的“林奉贤”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他知道林小夭这句话绝对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傻傻的坐在
地上,看着林小夭仿若精神病患者似的不断抓着衣服喃喃自语。过了一会儿,林小夭突然抬起头,举手在空中画了几道
。片刻之后,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灰青色的影子。盯着那个灰色的影子看了一会,林小夭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喜色,“还
好,魂还没散,还来得及……”
骆以恒不晓得什么东西还来得及,正待发问,只见林小夭手一挥,语气急切的说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乖乖呆在这个阵里可以保你不死,但是出了阵的话有什么死伤千万别算在我头上!”
说罢,林小夭的身影突然变淡,在骆以恒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便没入洞顶,消失在他的眼前。
“咦……咦??!”骆以恒盯着空空如也的山洞,愣了好几秒,才认清他再一次被人抛弃了这一现实。
第三十章:上
再一次被人“抛弃”,骆以恒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吃惊。林小夭道行比他深很多,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自信能够困住他。比
起“被抛弃”,更令骆以恒惊讶的是,姐姐的符咒竟然对林小夭起不了半点作用。
虽然说出来实在没有多光彩,但是这些符咒一路陪着他过关斩将,不但让他顺利拿到了灵师执照,又数次在危急中把他
从炼狱中带回人间,在骆以恒的心目中,跟他的宝贝匕首一样,都是能够让他信心满满地面对每一场挑战的法宝。可是
这些“法宝”在沈离和林小夭的面前,就如同玩具一般,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说,反到徒增笑柄。
来J市不过几天,骆以恒便觉得自己出生十八年来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全部像玻璃渣子似的碎落一地。虽然他的自尊驱使他
要继续昂首挺胸地前进,但是心里那挥之不去的失落感依然让他感到万分沮丧。
以前在家的时候,骆以恒一直都是被呵着哄着的角色,到了外面才知道,外面的世界远没有自己想的简单。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种节骨眼上,自怨自艾也没有任何用处。骆以恒把自己碎落一地的玻璃心拾起来收进心里,然后
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盘算自己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办。
林小夭说他先回去了,看神情应该不是在说谎。走了也好,沈离那家伙进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找林小夭,现在林小夭
已经回去了,没了符咒的束缚,林家趁现在招魂的话,应该能够让他顺利的回到身体里面去。过程虽然屈折了点,但是
总算有个结果,已是万幸。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该死的沈离,这人走了老半天都没见影,也不知道到底到哪儿逍遥快活去了。骆以恒盘算了一下
,这个山洞这么大,沈离既然在追林小夭,那么一定会满世界的到处找。而自己现在有法阵护体,不用担心再像刚才那
样有性命之虞。与其主动出击,还不如守株待兔,在这里等沈离自己摸上门来。等见着沈离之后,再告诉他林小夭已经
回去的消息,省时省力,皆大欢喜。骆以恒想着想着,很干脆的躺了下来。之前折腾了那么久,又累又饿,何不趁现在
眯一眯眼,当一回唐僧。就算他一不小心睡过去了也不要紧——他就不信他这么大个人横在这里沈离会看不到他。
才一合眼,沈离手上那溃烂的伤口便出现在骆以恒的眼前,紧接着,之前梦中那骇人的一幕也犹如走马灯般的在他的脑
中不断旋转起来。
骆以恒猛地睁开眼,摸着自己手上几乎已经痊愈的伤口,浑身如筛糠似的颤抖不已。三番两次都梦到那个人,到底意味
着什么,而梦中那个“阿离”到底是谁,跟沈离,还有棺材里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关系,这些迷团就像一座山一样压在骆
以恒心上,让他呼吸困难。
“妈的,真是我上辈子欠你的!!”骆以恒恨恨的唾骂了一句,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光在这里坐着等也不是办
法,不快点确定沈离的平安的话,骆以恒估计一分钟都不得安宁。
正打算离开,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条人影。骆以恒当其时正在东张西望,一时也没有察觉,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
了。骆以恒所处的山洞没什么拐角,周围也没有遮蔽物,想躲也没办法躲。无奈之下,他只好拔出匕首作出战斗准备,
一旦对方有危险举动,就先下手为强。
来人是名男性,从身高来看应该不是沈离。随着男人逐渐走近,骆以恒开始察觉出问题来了。自己这么大个活人在地上
站着,那个男人竟然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似的,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目不斜视的在地上蹒跚地走着。
骆以恒本来已经摆好了戒备的姿势,被如此赤裸裸的无视,面子实在有点挂不住。对面那人到底是看不起自己呢,还是
故弄玄虚,想来个出其不意,骆以恒也搞不清楚。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骆以恒做出了一个可笑的决定。
只见骆以恒原地立正站好,开始做起了广播体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做了两个八拍之后,他一不
做二不休,在原地跳了两跳,拍拍屁股,然后拇指朝下,朝来者做了个挑衅的手势。被如此挑衅,那个男子也没有任何
动作,依然步履缓慢地朝骆以恒走来。
渐渐的,骆以恒看出门道来了。敢情林小夭布的这个阵根本不是什么孙悟空画的圈,而是障眼法。那个男子目不斜视、
一脸孤身走我路的冷酷模样也不是什么演技,人家压根就没有看到他!
骆以恒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个依然一脸严肃的朝着自己走来的男子,暗自松了口气。管他护体还是障目,只要能避免正面
冲突就是好东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骆以恒干脆乘着法阵之便,细细的观察起那个男人来。
来者是一个中年男子,四十岁上下,身材中等,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衣,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烫过了。在他的
衣服上有一大片黑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污渍还是衣服本身的花色,看着有点不舒服。随着男人逐渐走近,骆以恒赫然
发现,他身上的那些红黑色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污渍或是图案,而是一个个血洞。那些血洞分部在心脏部位,大概几厘
米大小。伤口看起来非常深,从其中一个伤口处甚至可以看到断裂的肋骨。最离奇的是,其中一个伤口里好像还戳着一
截什么东西,挂在伤口外面,显得非常突兀。
看到那个男人的伤口,骆以恒吃了一惊。很显然,没有一个正常人类受了那样的伤还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是那个男
子动作自然,除了腿脚不太灵便之外,都跟正常人无异。
正思忖间,那个男人已经来到法阵面前。骆以恒有点担心万一那个男人一脚踩进法阵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正忐忑
着,那个男人在离阵两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往旁边迈了一脚,拐到法阵旁边,然后继续往前走去。看男子那动作,就好像
在避过什么障碍物似的。骆以恒明白这大概也是阵的作用,便松了口气,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男子似乎有什么感应,扭头向骆以恒这边看了一眼,骆以恒连忙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目
送着男子蹒跚离去。
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骆以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男子绝对不可能是活人,因为在他的后脑
处有一个三个手指宽的血洞,凝固的鲜血混着脑浆,从头顶一直挂到背上。
骆以恒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如果说胸前的伤口还有可能是那个人天赋异禀,心脏长在右边又天生不怕痛,可这后脑的
伤口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一个人应该早已死去,却偏偏还在地上行走,怎么想都不正常。
僵尸?!骆以恒的脑中突然闪过了这个名词,但是随即他又否决了这一猜测。僵尸大多身体僵直,关节无法弯曲,而这
个人走起路来姿态自然,会扭头,能拐弯,就算骆以恒对付僵尸的经验不多,也能看出他跟僵尸还是有点出入的。
骆以恒开眼凝气观察了一下,也没有在那个男人身上看到灵魂凭依的迹象,应该不是附身或者借体,那么……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