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腻的感觉让骆以恒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这什么鬼东西啊……”
王勇并没有回答骆以恒的问题,抓着他的手腕就是一爪。骆以恒直觉左手一阵刺痛,忍不住惨叫一声,低头一看,手腕
处已经被王勇剐开了一道口子。
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骆以恒第一反应就是拿手去捂。只可惜王勇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迎头给了他一个拐子,然后抓着
他的手,就着鲜血在那些肥厚的“布丁”上一阵乱涂。
说来也奇怪,那圈“布丁”似乎很怕血,骆以恒的血液所到之处,“布丁”迅速灰败干枯,瞬间便化成了一团团灰绿色
的渣滓。
“布丁”枯萎之后,砖壁与金属板之间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凹槽。王勇犹豫了一下,用骆以恒的血在砖壁上抹了一圈,然
后把骆以恒往旁边一推,两手卡在凹槽里,捧着中间那个带锁的金属板,把它直接提了起来。
“我操……”
骆以恒被王勇甩到一边,脑子还晕着呢,好不容易坐起身来,看到王勇的动作,那叫一目瞪口呆。好嘛,同样是偷“保
险箱”,别人是翻钥匙试密码,这家伙倒好,直接把门给人家卸了!
惊讶之余,骆以恒也发现了一件好事。王勇那一剐虽然痛,但是没有伤到动脉,伤口并不深,用急救手法按压一下就能
止血。而现在王勇全部精力都在那扇打开的机关里面,无暇管他,正是他逃跑的好机会。虽说这地方空空荡荡的没啥可
藏身之处,但能离王勇远一步就是一步,好歹在他杀心骤起的时候能多争取点时间不是。
想到这里,骆以恒用力在左手穴道上按压了一番,确定血已经止住以后,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手脚并用地一步一步悄
悄往后挪。
王勇似乎没有察觉骆以恒的动作,仍旧伏在“井”沿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井”中的机关。
金属板被卸掉之后,下面又露出一层形似门板的东西,只是上面没有锁孔,只在中间偏下的地方孤零零地镶着一个门环
。王勇在门板的四个角落摸索了一下,然后抓住那个门环用力往上一提,门板便吱呀的一声开了。
门板掀开之后,里面又是一层门板。要是骆以恒在的话,一定又要吐槽一番。但从王勇的表情看来,似乎早已料到。王
勇在门板上比了比,然后伸手在身后四处摸索,似乎想找什么东西。摸了几把都落空之后,他猛地扭头看向骆以恒的方
向。
骆以恒此时正用手撑着地板往后出溜,想找个稍微安全的地方躲一躲,见王勇突然转头看他,心中连叫不妙,连带着手
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王勇看着骆以恒,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他回身摸了一把石壁上那些灰绿色的渣滓,凑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口中念念有
词,“奇怪,是玉毒覃没错啊……”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骆以恒,厉声说道,“你怎么还活着?!!”
听了王勇的话,骆以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死就死,活就活,这还有什么怎么不怎么的么?他刚想开口反驳,突然意识
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顿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骆以恒的左手虽然还有知觉,但看起来比之前肿大了好几圈,上面乌麻麻的一片黑青,就像刚从沥青桶里捞出来似的。
“有毒!”
看着自己的左手,骆以恒这下才明白王勇刚才为什么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了,敢情那些像肥肉一样的‘布丁’染有剧
毒,完全不需要王勇亲自招呼,便足以致他于死地。
不过骆以恒有点想不明白的是,从他左手的症状看来,这毒很是利害,可就像王勇质疑的那样,自己中了那么厉害的毒
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简直匪夷所思。骆以恒举起手臂细细一看,发现那些黑青的痕迹只扩散到自己的手腕处便停了
下来,仿佛那里有一道隐形的屏障,把毒断隔了开来似的,而黑青断开的位置,正是自己手腕上的那个咒印。不知道为
什么,骆以恒的心理隐隐好像有了些头绪。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脑袋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
这一脚踢得很重,骆以恒的头“嗡”的一声,鼻血便下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捂住脑袋,身上又如下雨般的落下了无数拳
脚。
“他妈的我都忘了你这小破孩儿也是灵师的事了!从小被喂毒养大的话对毒物抵抗力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王勇一边
疯狂的在骆以恒身上踢打,一边絮絮叨叨的骂着。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发泄够了,盯着在地上不断抽搐的骆以恒,嘴
角勾起一丝狰狞的笑意。
“好,毒不死你是吧?没关系,老子这就送你上西天!!”
第三十九章:下
骆以恒被王勇一阵拳打脚踢的,完全无力反抗,只能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直抽搐。当王勇一脚踩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根
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肥肉。
不知道是不是对骆以恒身上的毒有所顾忌的原因,王勇并没有用手去折他的脖子,而是选了个折中的办法,改为用脚来
把它踩断。虽然这样做死相会有点难看,但这并不是王勇需要考虑的事,对他来说,只要能搞到具尸体就万事大吉。
要是王勇直接“喀嚓”一下扭断骆以恒的脖子,骆以恒还能死得舒坦点,可他现在用脚踩,着力点又没找好,大脚就这
么压在骆以恒喉管上挤来蹭去的,骆以恒真恨不得他立马给自己个痛快得了。
当然,“给个痛快”这事也只是想想就算了,骆以恒再消极,也懂得生产自救的道理。在王勇的大脚踩下来的瞬间,骆
以恒下意识地用手顶住他的脚板,凭着一股本能,全力对抗它对自己脖子产生的重压。可骆以恒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类,
哪是王勇的对手,连十秒都没撑过,手就开始发麻了。感觉到对方的脚如千斤坠般碾压着自己的喉管,骆以恒呼吸完全
无能,两眼一阵发黑。他徒劳地掐着王勇的小腿肚,妄图阻止他的暴行,但是几近窒息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对王勇造成
的伤害,也仅仅是指甲带起的丝丝皮肉而已。渐渐的,骆以恒的视野中开始绽放无数的彩色光斑,犹如在上演一出绚烂
的烟花汇演。随着光斑的逐渐扩大,他的意识也渐渐陷入了混沌之中。
就在骆以恒以为这次在劫难逃,只能两腿一蹬到列祖列宗跟前报到之际,突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
落到了地上。在声音响起的同时,骆以恒只觉脖子一松,空气猛地撞进口腔,惹得他一阵狂咳。还未整理好呼吸,一个
沉重冰冷的东西突然倒在他的身上,吓得他连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推开身上的重物,想往身后缩,就在这
时,从旁边突然伸出一双手,突然拽住他的胳膊。骆以恒还没来得及尖叫,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眼前的“烟花”
还没有消散,骆以恒无法看清抱着他的到底是谁,但是从那人身上传来的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却无端让他有了一种安心
的感觉。
不过这丝温暖与安心也不过持续了几秒钟的光景。片刻之后,骆以恒只觉喉头一紧,那人竟然一把扯着骆以恒的衣领,
把他拖带到几米开外的地方。可怜骆以恒才从王勇的“魔脚”中解放,又被绞住脖子,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光荣了。
待对方停定之后,骆以恒照例又在地上咳嗽了半天。等视力恢复以后,睁眼一看,那个没大脑没常识,绞着个大活人的
脖子在地上拖的人除了沈离还有谁??
“果然是你,我操!有你这样绞人脖子的吗?会死人的好不好?!你是来谋财的还是来害命的啊?!”
面对骆以恒的质问,沈离一脸的不解,“你这不还没死吗?”
骆以恒闻言,不由得气结,“是!我还没死!所以你是专门来补上一脚的是吧!……不对,等一下……”说着说着,骆
以恒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什么形势都还不知道呢,实在不是什么斗嘴的好时机。想到这点,他连
忙收了音量,往周围看了看,道:“王勇呢?”
沈离没有说话,只是朝旁边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去看。骆以恒皱了皱眉头,挣扎着坐起身来,朝“井”边的位置看过
去。只见王勇身体向前,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而他的颈项处,头颅早已不翼而飞。骆以恒这才明白刚才落在地上发出
闷响的是什么东西了,敢情就是这王勇的脑袋瓜子。至于刚才倒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玩意儿,那就更不用问了
盯着王勇的尸身,骆以恒不禁一阵恶寒。一番接触下来,王勇也算是个厉害角色,就算沈离再怎么强大,这么简简单单
就被削掉了脑袋,骆以恒还是觉得似在做梦一般。不过不管怎么说,颈项也算是个要害部位,现在王勇连脑袋都飞了,
总不可能再爬起来不是。想到这里,骆以恒总算是松了口气。
甫一脱离危机,未了的“恩怨”便浮上心头。骆以恒转向沈离,气呼呼地问道:“刚才是你把我踢进来的么?!”
沈离没有开口回答骆以恒的问题,骆以恒见他不出声,便当他默认,心里更是气愤难当。
“我操,你是人不是啊?!我在这边拼死拼活的,你就在一边风流快活?!”
“没有在一边,我在上面。”沈离指了指斜上方的“窗格”,语气平淡地纠正着骆以恒的说法。
他不说还好,一说骆以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嘛,他还以为对方是因为门上有术法阻挡才进不来,结果人家不但进来
了,还一直在上面看热闹?
“你他妈的……”
骆以恒正想开骂,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抬头一看,发现沈离正定定地扭头看着旁边,表情凝重异常,浑身上下都
仿佛包裹着一层战备之气。骆以恒心生疑惑,正待开口询问,却听沈离在他耳畔小声说道:“趁现在快逃,能逃多远就
逃多远。”
“逃?”骆以恒不解地扭头顺着沈离的视线往旁边看了一眼,当下头皮一阵发麻。
不远处,刚才一直趴在地上的王勇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子,正弯着腰在地上不停地摸索着。不知道沈离到底是怎么削下他
的头颅的,颈项的断口并不齐整,几缕皮肉悬挂在白骨之外,正随着王勇的移动怪异地晃动着。说那些碎肉怪异,是因
为它们晃动的方向有点不符合正常规律,与其说它们是在晃动,还不如说是在蠕动……蠕动?骆以恒为自己这一念头打
了个激灵,连忙瞪大眼睛再次看了过去。待看清真相之后,他的身上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勇的颈项断口处长
出了一根根肉芽,这些手指版粗细的肉芽如泥鳅般蠕动着,不断的往前延伸。而失去了脑袋的王勇正是靠着这些肉芽的
指引,在地上摸索着自己的头颅。
“怪……怪物!!”
骆以恒看得目瞪口呆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虽说他入行时间很短,实战经验不咋足,但僵尸也是斗过几次的。那些粽
子再凶猛,被拧了脖子的话也一样没戏,断不会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更别提满地去摸自己的脑袋这种高难度的事了
。这些被称作“僵人”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离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把骆以恒挡在身后,然后说道:“逃吧。”
“咦?”骆以恒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了一声。沈离的身手应该不弱,如果连他都说要逃的话,看来这次真的问题严重了
。
“这人使用的术法非常诡谲,我不能确定是否可以全身而退,自然顾不上你。你自己想办法逃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说完,沈离顿了一下,指了指头顶,继续说道,“如果你能爬上墙上那些空格,找到聂小三的话,你的小命大抵就丢
不了了。”
“聂小三……?”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骆以恒在脑海中搜寻了两秒,才想起他是什么来路,“聂小三在上面?那他为
什么不来帮忙?!”
沈离摇了摇头,“他不会来帮忙的。”
“为什么?他应该是机关的人吧?!”
“就是因为他是机关的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离朝骆以恒摆了摆手,慢慢地朝着王勇的方向走去。看着沈离离去的背影,骆以恒愣了一下,道:
“你往那边走干嘛?不是说要逃么?”
凝视着已经把头颅按上颈项的王勇,沈离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得把吴敬带回去。”
骆以恒一听,懵了,“欸我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惦记着你那任务啊,你刚才在上面那热闹是白看的吗?!那家伙是王勇,
不是他妈的什么吴敬!”
“我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反正他确实是我按照委托人的指定从诃子山上背下来的,就得完完整整地把他交给委托人,何
况……”
“何况?”
“现在聚灵时间已过,要想救回小凤的话,必须完成任务才有跟机关谈判的筹码。”
听了沈离的话,骆以恒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胸口一阵气闷,连带着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得了得了,反正你一直对你
那小凤念念不忘就是了!”骆以恒撇了撇嘴,“真没想到你木头一块,倒也是个多情种子。”
“种子?什么种子?”
骆以恒没好气地冲他摆了摆手,“没事,夸你呢!”
见骆以恒没有解释的意思,沈离也没有继续追问。而不远处,王勇颈项上伸出的肉芽已经与头颅上的肉芽完成了“对接
”,皮肉两两纠缠,以一种诡异的形态把头颅固定在了颈项上。
把头接回去之后,王勇晃了晃脖子,转过身来,睁着一双几乎爆出眼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
说什么,但是由于喉咙断裂的关系,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含含糊糊的声音。
“快走。”
感觉到王勇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戾气有越来越强的迹象,沈离留给骆以恒两个平平淡淡的字眼,迎着王勇的目光,一步一
步地走了过去。
第四十章:上
“你——!”
看沈离那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骆以恒不禁有些恼怒。不过转念一想,就沈离那根死心眼的呆木头,真要一心送死的话,
他也不可能劝得住,还不如趁早想点法子,保保自己的小命。
只可惜骆以恒这个念头才一冒头,就被无情的现实否决了——他们两人怎么说都是一栓在同一根稻草上的蚂蚱,沈离叫
他走,可他又能走到哪儿去呢?沈离是死是活这事本来跟骆以恒关系不大,可加上他们俩手上的咒印一掺和,那就要命
了。你说这沈离要是死了吧,就算骆以恒侥幸逃了出去,也一样会全身溃烂而亡,沈离万一能活下来,但是跟之前一样
两眼一闭来个长眠不醒,那就更麻烦了,骆以恒还得卷着铺盖在这荒山野林里当个“陪睡品”,想想都憋屈。前前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