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救了自己,可他依然不能掉以轻心。或许它只是想先击退狼群,再对付自己?
可这念头一出现,他又嘲笑起自己的心胸。就像他看见的,豹子出现至今便没有对自己露出过凶狠的模样,帮着自己击
退了狼群,也没有马上对自己露出兽 性。而且,就刚才自己亲眼所见,豹子似乎通晓灵性,是故意维护自己。
虽然对方是兽非人,但自己堂堂地宫大将军,也不该如此疑心慎重。
“谢了。”明知道豹子听不懂人话,男人还是以剑撑地,盘腿坐下,对着黑豹道谢。
他听见了男人的道谢,有些讶异男人的所为。一般来说,自己是野兽,他没提防自己反倒向自己道谢,即便自己刚才出
手救了他,在临水看来,这样的男人也实属难得。或许,他可以将男人当做在此的第一个朋友?
不过这念头转眼即逝,他现在可是只豹子,怎么和人做朋友?他甚至不敢露出能听懂人话的模样,生怕对方以为自己的
妖怪而招来横祸。
摇头晃脑的在原地晃悠了几下,然后发出讨好的低呜声。
上帝啊,菩萨啊,他沈临水竟然也会有装傻充愣,为了接近一个人而放低姿态的一天。哎,真是世事难料。
男人先是呆愣了下,随后发出低低的笑声。眼前的这家伙,是在向自己讨宠吗?或许它只是想让自己不要惧怕它,告诉
自己它并没有恶意。
将自己的宝剑插入土中,随后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摊放在身前。
黑豹眼底闪过一阵光亮,随后靠近一步,再靠近一步,用鼻子凑近那只手,嗅了嗅,抬眼看了看男人,见他面露笑容的
点了点头。这才安心的贴近那手,蹭了蹭。
人类的手啊,几乎都快忘了的触感。哎,真好。
“这林中竟然有你这样通灵性的豹子,也算是我沈延风承蒙上天眷顾,才能在你的帮助下渡过今日凶劫。”
原来他叫沈延风,原来他和自己同姓。哈,还真是救得好不如救的巧,他们俩的缘分呐。
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黑豹乖顺的趴伏在男人的脚前,蹭着男人的手掌。他还没感受够呢,人类的味道和触感,这一
次过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上人。
“唔……”
痛苦的呻吟响起,沈延风在全身放松之后,伤痛连绵不绝的侵袭而上。终于让他的眼前开始模糊晃动起来。
黑豹看着男人渐渐闭起的双眼,本来摸着他头的手无力的松开,不禁小心的用呀叼着对方宽大的袖口扯了扯,可惜对方
毫无反应。看来是晕过去了。
此刻的豹子毫无顾忌的皱起眉,露出人类才会有的情绪波动,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豹子身上,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不伦不类的样子可爱极了。
无奈的用头顶起男人,小心的驮到自己背上,沉重的压力让他差点趴到。
靠!这男人怎么那么重!
困难的将人带着,一路回到自己的山洞,在母亲与弟弟诧异的目光中简单的用豹子间交流的方式说明了问题,表明这人
是自己救回来不能吃的东西。
临水赶着天刚亮,便出洞去寻找一些东西。那些母亲教会自己辨识的草药,在动物们受伤的时候,总能找到为自己外伤
的最佳药草。
回到山洞的时候他还带回了两只野兔。放下背上的猎物和嘴里的药草,来到沈延风身边,看见弟弟和母亲也关注着他们
之间,不满的发出嘀咕声。
弟弟识相的离开了山洞,母亲则闭上眼继续睡觉休息。黑豹这才重新回头,这才发现沈延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眼底闪过高兴的神色,黑豹回头取来了药草,嚼碎了用头顶了顶对方,示意他摊手。沈延风听话的伸出手,冰凉的触感
立刻在自己手中出现。
这是……茯苓草?习武之人或多或少也通晓一些医理,沈延风当然知道这种草是干嘛的,该怎么用。他有些惊讶的看着
豹子,这家伙还真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看来动物也自由一套它们的疗伤法则。
将就着在自己身上伤口敷完药,再看向守在一边的黑豹。阳光斜射入洞中,入目的野兽在太阳的反射下,黑亮的皮毛泛
出耀眼的光泽。
恍惚间心头一动,回神之时,手已经摸上了它的背脊。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的念头更深,心里的话也不禁冒了出来。
“我并不知此处为哪片丛林,亦不知你是否有名字。然而你我能相遇便是有缘,你救我更是老天的安排。我沈延风活过
二十六载,却头一次产生了这样荒谬的念头。”
说到这,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真的很可笑,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说话的口气不变,依然是那么坚定。
“渭河之北,靠河而生的丛林,便为你取名临水吧。如若你愿意,今后便跟着我可好?跟我姓沈,临水为名。”
低垂的黑豹脸上露出错楞的表情,只可惜摸着它头,看着远处的沈延风根本无从发觉。
感觉着男人温柔的手一下下抚摸着自己,黑豹脸上的错楞渐渐转为无奈与泄气。或许都是老天的安排,才会让今天的一
切发生。
沈临水,他前世的名字,亦是这辈子他为他取的姓与名。
第三章:出世
沈延风觉得自己挺荒唐,可这荒唐事便是自己情不自禁下做出来的。他给豹子起了名字,跟豹子说话聊天,还想将他带
走留在身边。
这天底下,若是有还有人瞧见了,莫不道他沈将军疯傻不可。可看着豹子,不,现在该唤他临水了。看着临水乖顺的模
样,自己心里就不禁感到一阵暖意。
世间冷暖他这二十六年来尝的够多了,人心难测。谁说真话,谁又只是虚伪客套;谁在他背后放冷箭,谁又真正想与他
交好。
这个世间的人,如今看来还不如一头初次相遇便出手相救的野兽。这又怎能叫他不予感慨,即便做出这些荒谬的事也不
为过啊。
“临水。”
看着刚踏进洞的豹子,沈延风嘴角微挑,露出一抹笑意。他向豹子招招手,让黑豹来他身边。
自己的伤势渐好,临水可是功不可没。如若不是他在身边照顾,自己想要渡过危险怕也不易。这丛林之内,危机四伏,
野兽诸多。当日临水若不把他带来此地,后果自己也堪去想。
不知不觉间,延风发现,自己已然把临水当成了朋友,而非只是个野兽。也难怪,如此通灵性的黑豹,实乃上天机缘安
排才能让自己此生遇见。
临水临水,和上辈子的名字如出一辙。罢了罢了,自昨日这男人给自己起了这名字后,他沈临水便认了。冥冥之中自由
安排,他是不是能如此来看:有朝一日地府的阎王爷能发现自己的错误,前来将他导回正途,让他重新做人。
放下口中的食物,走近男子身边,粗长的尾巴轻甩着,眼睛晶亮的看着沈延风。
延风摸了摸他的头,那日自己提出让他跟在身边的意见,之后才想到临水毕竟是豹子,估计是无法听懂自己的话。叹息
自己的可笑,也油然生出一股子失落与无奈。
他终究是要离开此地的。他的失踪,现在怕是已经被敌军发现。战争未停,本来处于弱势的北陵军一定会因此来犯,乘
机发动猛攻。自家军队的实力延风自是明白清楚,就算自己不在,要抵挡住北陵的攻势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如今出了
细作,那就难说了……
“临水,我明日就要走了。”就算知道临水听不懂,可延风还是自顾自说着。“此地并非我能久留之处,当日我之所以
会被你遇见,其实乃奸人细作作祟,害我至此。我若不回去,那地宫十万将士的性命,可谓堪忧。”
地宫?那是什么?
临水不是很明白。他穿越到这做了豹子,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时代。但就这片茂密的丛林来看,他想如果是现代,
估计也很少会有这样原始未开荒的丛林了吧。
当日见到沈延风一身武人打扮,便晓得自己大致是在古代。可如今听沈延风口中所述的地宫,似乎并非自己认知中的任
何一个朝代。那就是说,自己穿到了所谓的架空之地?
嘿!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这轮回轮到过去已经是奇怪,如今轮出常理,轮到异时空,看来阎王管的路子还真
广,连其他时空的轮回也要管。
沈延风会肆无忌惮的谈论军中之事,一来是他此时身在荒山野岭,二来眼前别无他人,只有和自己投缘的豹子一只。那
些事藏在心中甚久,他也是不吐不快。
“哎,想我十二岁便跟着爹爹行军打仗,十六岁为当今皇上亲封的地宫左路将军,十八岁第一次击退边缘蛮夷。而后迁
居边关,职守一方,如今已有八个年头。期间的功过姑且不提,只道身处边关,奈何阻不了朝中奸党谣言。这次征战,
皇上派来的监军竟是二皇子身边的人。”
明知他素来与二皇子不对盘。多次拒绝投靠早让二皇子视他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宫中勾心斗角本就不可避免,皇
权之争他沈延风根本不想参与,却奈何避之不得。
临水静静的听着,表面是懒散的模样,实则心底暗暗吃惊。看来这将军还来头不小,听他口气中的无奈,再想到自己了
解的那些个古代的皇权纠纷,显然这个可怜将军便是其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那个二皇子必定是因为忌惮沈延风的能耐,才想在这征战中不知不觉的除掉他吧。可之前听沈延风的口气,这战该是没
那么好打。那二皇子能不顾自己国家万千将士性命而选择在此紧要关头暗除主帅,怕也不会是什么好鸟。
当下,临水就把利弊好坏,孰是孰非都分辨了出来。如果是他的话,肯定选择站在将军这边。别的不说,就说这几天将
军待他的态度,他心里就偏颇的厉害了。
临水知道,能对一只豹子像朋友般交谈聊天的人,绝非寻常。既然自己总是要离开这里出去走走,而豹子母亲的伤势也
好的差不多,豹子弟弟也能留着照看,那自己跟着将军离开也没什么大碍吧。
看了看还允自沉浸在思绪中的男人,临水开始考虑怎么才能避开对方的怀疑跟着对方。他可没忘记,自己不过是只通灵
性的豹子,而不是能听懂人话的妖怪!
第二天,沈延风还没醒来,便感到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脖子。对从小习武、常年久经沙场的沈延风而言,他本该
是反射性的做出反应,但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只清淡一笑。睁眼的同时,伸手搂住那只近在咫尺的黑色脑袋。
“今日怎的那么早。”
临水见男人醒了,还搂着自己的头,挠着自己的下颚,舒服的不想走开。这沈延风,才两天就知道怎么让自己舒服,临
水最喜欢的便是有人挠他下颚的毛,那样他便会情不自禁的仰起脖子,舒服的眯起眼睛。
看来他是犯了猫科动物的通病,记得上辈子他某任女友家养猫,当时自己就被女友告知怎么逗猫咪,会让它最舒服。其
中就有这点,如今自己算是身体力行的“享受”到了。
尾巴一甩一甩,舌头忍不住伸手来舔了舔挠着自己的那只大手,粗糙的感觉是专属习武之人特有的。但再怎么粗糙,也
好过自己舌头上的倒刺,所以临水很自觉的控制着力度,避免弄伤对方。
“呵呵,临水,舒服吗?”
舒服舒服,很舒服!
“还想要?”
想啊!不要停!嗯……就是这样。
“哈,别闹了。”感到黑豹的肉垫一下下按压拍打着自己的手,沈延风竟然诡异的感觉到了催促的意思。看来他真的想
多了,对方不过是只豹子而已啊。
我不闹,我不过是想让你给我更多点舒服感觉而已。
“好了好了,乖点别闹。”
“呜……”低应了声,临水不动了。正确说是动不了,那扑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控制着恰到好处的劲力,按住了自己的
身体。
天呐,自己真是幼稚的可以。
老天,自己真是荒唐的可以。
一人一兽的心里同时想着,一时便都双双没了动静。
“哎……”
一声叹息,接着临水感到身上的重量突然间消失了。抬眼看了看,发现沈延风稍稍整了整装束,低头对上了他的双眼。
那一眼临水便看见了其实的不舍。他知道,沈延风是打算走了。开玩笑,自己可是已经决定跟着他了,他不也这么希望
的吗?
临水立刻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他一个跳跃来到沈延风身前,然后对他甩了下尾巴,黑色的脑袋在洞口和沈延风身上来
回摇摆着。
沈延风微微蹙眉,他心里思索着黑豹的意图,随后向是想到什么,挑眉问道:“你是想我跟你走?”
临水当然不会点头回应,不过他却自顾自的走到洞边,又回头看着对方。这样的动作很明显了,便是要对方跟上。
沈延风跟着临水走出山洞,洞外正巧遇上母花豹和花豹弟弟回来山洞。这两天自己占了山洞,本来该在山洞的它们倒是
被黑豹子变相赶了出去。
因为对临水的好感,沈延风对着俩只豹子抱拳作揖。他想,来此林间自己早就做足了疯事,也不差这一桩。
临水凑到自家兄弟和母亲身前,以豹子的发式向它们告别,而他身后的沈延风自然是听不懂。只道临水和俩豹子间感情
颇深。
道别后,临水便继续前行,而这次他没有再回头看。他知道沈延风会跟上自己,也知道豹子母亲和弟弟依旧站在洞口看
着自己渐行渐远。
心里不是没感伤,只不过那些伤感在想到未来的生活后,被兴奋和激动掩盖。
穿过一棵棵参天大树,绕过坑洼小道,最后临水在一棵大树前停下。他回头看了看沈延风,了然的看见了对方的诧异与
激动。
沈延风没想到,临水要自己跟他来是为了帮他找回当日遗落的长剑。兵器乃武人的第二生命,那把剑跟着自己十多年,
最初在山洞发现遗落之时便决定在离开前定要寻回。
可如今黑豹临水却主动带他寻回,一时间心中五味参杂。疾步上前抽出依然插在泥土中的宝剑,用袖管擦拭着沾上污泥
的剑身。
“临水,谢谢。”
临水来到沈延风身边,绕着他转了圈,随后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
“或许,你该留在这里。”突然间,沈延风似乎是想明白了。外面的世界,对临水来说太过危险,在别人的眼中,他终
究不过是只豹子,是个野兽。
这里才是适合他生存的地方。如若以后有机会,自己还能来此看他不是吗?这个机缘下认识的朋友。
“我该走了。”调整了呼吸,身上的伤势虽未完全恢复,但也已无大碍。运上内劲,不想让自己后悔的转身离去。轻功
上等的他不过几步便跃出甚远,却在停下间犹豫着回了头。
意料中的只见那些茂密树支,临水或许还在那棵树下逗留,亦或许已经回去山洞了吧。
苦笑着转身,没有再用轻功赶路,而是一步步走向记忆中,当日负伤闯入丛林的入口。
“吼--”
一声吼叫,并不响,却清楚的让沈延风听见。骤然停下脚步,猛地向着声源望去,那黑色的身影急速的向自己跑来。
“临水!”
不过须臾,黑豹便跑近了沈延风身边,接着一个飞扑,猛地将人压倒在地。没等沈延风做出反应,那湿漉漉的舌头便添
上了他的脸颊。
“临水啊临水,我本想让你留于此处,而今你跟随我前来,便是要跟我离开的意思吗?若你真通灵性,便给我个答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