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都是危险而优雅,将人引领进那神秘的未知的黑色漩涡里头,秦政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但他已经伸手捧住自己的脸
,彷佛在钻研眼前是否一道美味的菜,抑或该从哪儿开始咬下去。
「云、云远清?」
秦政听到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但声音却很轻,怕惊动些什麽。
「要拒绝的就推开我。」
平淡得像普通问候,然後,他的唇贴上来。
秦政瞪大了眼。
一反平日的温柔厮磨婉转挑逗,大胆热情的舌像条妖娆的蛇,扭动那身鲜豔发亮的赤色鳞片,眩惑了人们的意志,落入
它贪婪的腹胃之中,绞尽每一分血肉,侵略、强势这类词语,竟然也有朝一日适用於云远清身上。
要推开他?
推开这送到嘴边的尤物?
秦政一手按著云远清的後脑杓,一手揽著那纤幼的腰肢,一鼓作气反攻过去。
云远清双臂环抱著秦政的脖子,难得不妥协,据理力争,奉陪到底。
波滋波滋。
狭窄的密封的湿热的空间。
波滋波滋。
互不相让,争持不下,彷佛要纠缠到地老天荒。
波滋波滋。
孰胜孰负?早已湮灭於紧密结合的高温之中,只想摒除一切隔阂,追逐更彻底的燃烧,连肺部也生痛的快感。
「呼、哈……云远清、你这是怎麽了呢?」
胶著的四片唇分开,拉出一丝丝的银,秦政望著怀里的云远清,微喘著,细长而在眼角尽处风流一勾的黑眼睛,嬝嬝的
盈著刚才激情残馀的轻烟,静静地回望,身上的浴衣已变得凌乱,半露出那洁白胴体的私密面貌,简直就像一只诞於黑
夜,也只属於黑夜,火红摇曳的莲妖。
豔丽的云远清不是没见过,但如此极尽挑逗之能事的云远清,却真的没见过。
是发生了些什麽事吗?
「我最会做的就只有这些。」
他轻轻的牵动唇角,彷佛在嘲弄些什麽,但秦政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已道:「为什麽要在办公室里吻我?」
俊丽的脸孔上已不见任何媚色,只有认真得近乎玻璃般易碎的特质。
「永远都是这样──你这家伙永远都是这样,明明火头是你点了一堆,却又不负责任的拍拍屁股走了去,甚至还反过头
来恶人先告状。」
他越说越不甘,似受了什麽委屈,却又放不下本能似的倔强,彷佛一个怎样也不肯哭的孩子,只是牢牢地抓著唯一愿意
听他倾诉的长辈的衣角。
「大家明明好端端,偏偏你就要挑起事端,弄得再无转圜的馀地;好了,明明打定主意,可以就这样算,不去想这些有
的没的,安安静静过日子,不是很好吗?偏偏你就要搞破坏,见不得人过得好──」
秦政很清楚他指什麽,想动气,他的声音却越发不稳,那个孩子逞强逞得累,斗大的泪珠已在眼眶打转,让人不忍手甩
开他的手,反倒想给予更温暖的鼓励。
「硬要让人向你低头才甘心……」
秦政顿即紧紧抱住他。
无论云远清曾经说过多少刺耳的话,无论云远清的态度曾经有多令人沮丧难过,就只是这麽一句话,比任何魔法还要神
奇,一瞬间就让他忘掉种种不愉快,热情与动力挣脱冷冷的灰土,源源不绝簇拥著他。
云远清的声音是这样轻,这样软弱;这样倔强的人,竟然示弱,推翻自己一贯的坚持,那麽艰巨,那麽痛苦,必然是抱
著壮士断臂的决心,耗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做到;没有多年来打造的胄甲,他现在很害怕很不安吧?太多太多的思绪,秦
政只想有多紧抱他多紧。
现在,秦政自觉像只简单好哄的大笨狗,即使平日被视为草履,只要主人丢一根骨头,或者随便摸两下,也会傻傻的急
不及待的扑上去,只想让这个男人也能感受得到,知道身边有个最忠实的骑士,不管风雨,不离不弃,为其快乐努力讨
好。
「你是坏蛋、混帐,混帐极了。」
他有些咬牙切齿。
「对对对。」这像个哭得稀哩吧啦的孩子,哭完後嘴硬替自己挽回面子,秦政打趣,声音是醇厚的温柔,「大家半斤八
两,你以为色诱又是多高尚的行为呢?」
「我说过,这就是我最会做的事。」
云远清挣开他的怀抱,映入秦政眼中的是淡淡的笑脸,在灯光下,浮动透明的与刚才相若的嘲弄与脆弱,云远清捧起他
的脸,很轻很轻,似在喃喃念著某种奇异的咒语──
「既然你没推开我,那就不要後悔。」
10.21
秦政已分不清云远清这个吻,是无助的确定?是诱惑的邀请?还是一封挑嚣的战帖?竟演变成一场原始的丛林厮杀,从
客厅纠缠至睡房。
没有迂回的追逐,而是直接的搏击。
他扑上咬他的脖子,他反咬他的颈肩。
他抓破他的肚皮,他在他背上抓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将他压在地上大口撕咬,他一个巧劲,重夺优势,对准厚实的胸膛咬去。
文明的衣帛早已破裂,汗湿的肌肤摩擦出越发黏腻的声音,他们面对赤裸裸的对方,面对赤裸裸的自己。
急切、粗暴、破坏、无规律,只有对本性的绝对忠诚,谁也是残暴的猎人,以眼前的猎物为粮食,填满自己滚烫得快要
蒸发全身血肉的饥渴;一扑一咬一撕,鲜血飞溅,痛苦呻吟,血腥弥漫,激发肾上腺素急飙,痛不再是痛,而是媲美罂
粟的快意,狩猎不再是务实的充饥行为,而是虚荣的意气之争;唯有对方倒下,彻底化为自己的能量与营养,才能心满
意足地放开对方的森然白骨。
「云、呜!」
秦政一个吃痛,揪著云远清的发,毫不吃亏啃那娇媚的乳头。
云远清像只激怒的野猫龇牙裂齿,身一溜,比鱼还要溜,溜到他的胯间。
红唇轻启,雪白的齿闪动,眨眼间,吞没整根性器。
温暖、潮湿、软嫩,如同返回母胎的羊水之中,秦政一个恍惚,彷佛踏在云端般奇异。
「嗯、嗯……啊、嗯……」
浓浓的鼻音。模糊的腔音。急促的呼吸。咕噜咕噜。
深深的吞吐。慢慢的嚼。浅浅的嚐。
「云、云远清……」
整个节奏已落入蛇般灵活而狡狯的唇舌之中,秦政变成任由摆布的木偶,时而满足得欢喜若狂,时而空虚得苦闷难受,
那团晃动的焰火躁热而清晰,骚动而无从发泄,煎熬人的意志,也烧毁人的意志,森严紧绷的下腹成为最後的防线。
「云远清!」
秦政一恼,用力一挺,决定要夺回主导权。
云远清咳一声的松开战线,秦政见机不可失,一反身,以有利的身型,牢牢箝制他在身下,啃食那片划破了起伏著的玉
白背脊。
「你这个云远清。」
秦政的手游到他腰侧,云远清一个战栗,喘息著。
他贴近那带点透明质感的耳壳,声音沙哑,骨节分明的长指直攻进那狭窄火热的幽径,「你不是喜欢温柔的sex吗?」
雪白的肌肤,古铜的肌理,在灯光下闪烁著。
大家身上都战绩彪炳。
云远清做爱很少暴躁,温柔顺从,或许该说是过份小心,鲜少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更不会和他争斗抗衡,彷佛红了眼的
两条野兽只管咬破对方的脖子。
云远清眉头一紧,「我没有被虐倾向,当然喜欢被温柔对待。」
柔致的内壁强烈的排斥,紧咬著粗暴的侵入者,秦政的攻势更是粗暴,握著云远清性器揉搓的手却是轻柔的,「嗯哼,
小白兔咬起人来,原来也痛得人直跳脚。」
彷佛呵护一朵含羞待放的娇贵花苞。
细致检查著每片花瓣,逗弄那半露的娇蕊,怜爱的抚摸青涩柔软的茎,体验那无声的生命脉动,一跳比一跳强烈,在掌
心茁壮得更为坚实,从娇嫩的淡粉成熟蜕变为鲜豔欲滴的绯红,颤巍巍的,彷佛下一瞬便会绽放最绮丽的风情。
云远清晃动濡湿的黑色脑袋,连声音也带著颤音,「呜……就算是小白兔,也会为了自己最爱的胡萝卜拚命……嗯、啊
──哈、何况谁告诉你我是只小白兔?」
两旁的纍纍果实也成了玩赏的对象。
舍不得用力摘下,只是轻轻厮磨,摹描那份触感。
柔情蜜意是甜美的汪洋,浓腻得无法飘浮,抓不著任何救生圈,连禾秆也没一根,只能任由海水入侵鼻腔,入侵肺叶,
痛苦得快要爆炸,却有种梦幻的飘然,模糊了意识。
然而,身後却是无情的侵略,翻天覆地,撕裂似的痛楚尖锐明白。
意思也同样明白,投降,臣服。
汗珠滑过紧蹙的眉心,云远清挣扎扭动被禁锢身体,却依然无法动弹,只能抓著被单,仰高脖子。
「那你是什麽?黑寡妇?海妖?」秦政亲吻著他的後颈,「我倒不介意做小白兔拚命捍卫的那根胡萝卜。」
「哼。」宽厚的大掌旖旎地拂过小腹,云远清闭了闭眼,忍过那濒临失控的冲动,「要上就上。」
他腿一勾,擦过秦政的小腿内侧,撩起一阵深层的亢奋,强烈得让秦政狼狈不堪,不禁咕哝,「小白兔,披著雪白可爱
的外表,其实内里都是黑漆漆的邪恶──诱骗了人的爱心後,便踩在人头上做大魔王。」
身上的禁制一松,云远清抬头,只见秦政想拿些什麽,「你做什麽?」
「拿润滑剂和保险套。」
「刚才怎麽不见你拿润滑剂?这个关节眼你管这个做什麽呢。」
「谁教谁挑起我的火。你不是不喜欢不带套做吗?」
「平时怎麽不见你这麽殷勤呢?平时想你温柔点,你就只会横冲直撞,现在只是想你上我,却在婆婆妈妈一些旁枝末节
。」
「喂喂喂──」
云远清一把拉过秦政,彼此的身躯贴合,无须言语,同样炽热的体温,已明白大家渴求同样的东西。
「我现在只想你上我。」
云远清说得平静缓慢,偏狭长的眼眸间,炫丽诱惑的虹泽後,是再坚定不过的认真,同时又带著某种讯息,秦政觉得自
己触碰到些什麽。
纤细的。
一个不小心便会碎裂。
他抱著云远清,吻著那光洁的额,挺入那包容的密穴。
每个微细的皱襞都被烫平。
「云远清……云远清、云远清云远清云远清──」
声音像隔了层什麽,云远清似听到哪儿传来自己的名字。
云远清。
云远清云远清。
云远清云远清云远清云远清。
他看著眼前男人,一声又一声,都是自己的名字。
他咬著秦政宽阔的肩膊,何时开始,这男人床上叫的人名,是自己的名字呢?
10.22
「再有下次的话,我绝对不会这样好说话。」
秦政狠狠地咬怀中人芳软的颈窝,云远清只是哼了一声。
他像累了,又像只餍足的猫,凶狠的野性变得如同一身亮丽的黑毛般柔顺,警惕的耳朵也耷拉下来,懒洋洋的闭上眼睛
蜷著身子,只想好好窝在温暖的屋子里。
「绝对不会──绝对。」
似要加强说服力,更似心有不甘,一咬再咬,怀里的人安安静静,斑驳的雪白颈窝已沁出淡淡的鲜红,这又让秦政心里
不舍,一旦碰上这个云远清,自己就再不是自己,虽然已经有这种觉悟,但依然觉得矛盾,让他安抚的吻有点别扭。
「……连叫个名字也像在骂人。」
云远清淡淡的说。
「嗄?」
「每次你叫我的名字时,不是发号施令,便是在生气,怎像你叫某人的名字。」
秦政想了一想,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同时,发现了某种东西,从不曾在云远清身上找到,甚至与他绝缘,却在刚才是
再真实不过的存在,什麽叫心花怒放,大概就是秦政此刻的情况,一朵朵数之不尽的小花,刹时蹦蹦蹦绽放,满目尽是
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缤纷色彩,芬芳怡人,彷佛小精灵在跳舞,因不甘而紧绷的脸庞也沾染了欢欣的气息。
「原来你还记得?」连声音也变得轻盈,落在云远清颈侧的吻更似棉花糖,软绵绵得似一触即融,「原来──你会介意
。」
「我看起来真的很有被虐倾向吗?」
云远清倏地睁开眼,勾起唇,像头睁著一双绿眼的黑猫,高深莫测。
「而且,那是那时候我觉得你唯一可取的地方。」
「你这是赞我还是损我呢?」秦政感叹,这家伙最会泼他冷水,见不得他沾沾自喜多一会。
云远清睇了他一眼,没有答任何话,只是轻轻推推他,打算下床;秦政以疑惑的眼神望著他,他说:「我想去洗澡,顺
道找些东西填肚子,你要吗?」
秦政双眼一亮,连眼睛也笑了,嘴巴却半点不饶人,故意拖长声音,「当然要,刚才几乎被某人压榨净尽。」
云远清挑了挑眉,「你可以推开我的。」
秦政眨了眨眼,再度咕哝小白兔是多邪恶的生物,云远清笑了笑,摇摇头,下床捞起早被丢到香格里拉的可怜浴袍,随
意披上,到主人房的浴室拿过衣服,便到另一个浴室洗澡。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两个人也要洗澡的话,除非一起洗,不
然他会把较便利的那个浴室给秦政。
他还记得。
而且如此自然。
这麽一个微细的环节,很容易湮没於繁忙的生活节奏中,即使一直知道云远清体贴细心,却不如现在定睛注意般来得感
受真切。即使云远清没说什麽,更甚嘴硬地将自己往外推,其实在这些细节,已经体现了他对自己的情感,只要自己可
以冷静点,细心点,不难发现才对。
自己果然总是被他唬住了。
心里某种东西一点一点地剥落,眼见的东西全漆上明亮又愉快的颜色。
秦政洗完澡,来到客厅,还不见云远清,对呢,他在洗理这方面是比较麻烦;思绪不觉在刚才那激烈的性爱打转,想起
云远清那时候的神情,秦政开始明白背後的意义,心头不觉更炽热,更柔软;等了一会,云远清才出来,这回不再是诱
惑的浴袍打扮,安份地穿上秦政一开始准备的衣物,只是彼此至少在身高上差了十公分,衣服穿在他身上松垮垮的,但
在秦政眼里这是最美妙的景象。
云远清走到厨房里,打开雪柜,「为什麽能吃的也没有的?」
秦政再次拖长声音,今次却显得无辜又可怜,摇身变成哀怨撒娇的大猫,「没人进货嘛,这儿也快布满蜘蛛网的了。」
云远清睨了他一眼,「我总觉得你只需要一个男佣。」
「你以为我谁都让他碰我的东西啊?」秦政哼了声,见云远清放弃空空如也的雪柜,改翻带来的大袋小袋,便到厨房巡
视。
云远清拿起一包意大利面,「反正谁能服伺得你舒舒服服也可以,只是这六年来在你身边的那个是我罢了。」
「云远清,你这是在钻牛角尖。」
云远清先将需要冷藏的食物放到雪柜里,有菌菇、芝士、火腿、烟肉、三色椒、德国白肠等,再将米线面粉,以及面包
饼乾等食材放在适当的柜里架上,才拿出袋里剩馀的蕃茄、鸡蛋、猪肉、甘笋、洋葱、芹菜,还有包心菜,取出需要的
份量後,放回雪柜里,扭开水龙头,逐一清洗。
这简直像变魔术,只是,这并非佩服赞叹的时候,秦政见他打开鸡蛋,便接手搅拌,以沉稳平实的声线回应,「这六年
和我一起的是你,这是既定的事实;我喜欢那个是你,也是既定的事实;就算像你说,换个人代入你的位置,我喜欢的
便会是那个人,这也是子虚乌有的如果。」
云远清烧两锅水,一锅放下面条,一锅放下蕃茄,没多久勺起来,外皮很容易便剥掉,秦政看了他一眼,声音放轻,「
别想那麽多,单纯和我一起──你也这样决定了,不是吗?」
云远清低头用刀剁碎蕃茄,刀法俐落,砧板上很快漫开一片红,「那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但现实是,他再怎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