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伊甸园5、6——江上冴子
江上冴子  发于:2011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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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的光芒。
加藤畢竟是黑社會組織的兒子。
我再度深刻地感受到在平凡而樸實,卻從來沒有什麼煩惱的平和公務員家
庭中長大的我,跟加藤真的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芹澤老師!』
我呆呆地在走廊上走著時,背後傳來的叫聲嚇了我一跳。
『小小百合小姐!』
我回頭一看,不禁皺起了眉頭。
穿著明亮圖案的連身長裙的小百合小姐一路跑過來
『我一直在找你耶!』
小百合小姐說著緊緊握住我的手,她的骨架雖然是那麼地瘦小,但手勁
卻挺大的。
『請請你放開,』
我立時產生一股不快感,遂甩開了她的手。
『喲,真是冷漠呀!人家特地送東西來給你的。』
小百合小姐打開藤籃,氣急敗壞地說。
『我說過好幾次,你不用送我什麼東西。就算收了我也不會吃的。』
我用嚴峻的口吻說道。迂迴曲折的婉拒手法已經不適用於儼然像個跟蹤
者的小百合小姐了。
『沒關係,請你跟小雅一起吃。』
小百合小姐帶著燦爛的笑容說。
『啊?』
我不解地問道。
『這是小雅喜歡吃的,不是嗎?』
小百合小姐把籃子裡的東西掀開給我看。是烤成貝型的松餅,看起來可
口無比,瞬間我有『不妨收下吧?』的念頭,但是隨即又恢復了理性。
『你你該不會下了毒吧?』
我充滿警戒地問道。小百合小姐會送來她視為天敵的加藤最喜歡吃的東
西?太奇怪了。
『我不會做這種事的。』
小百合小姐吃吃地笑了。
『我會等到小雅畢業。』
『啊?』
『芹澤老師,你跟小雅的關係只維持到他畢業,不是嗎?』
小百合小姐喜孜孜地說。
『你!你怎麼知道?』
我驚愕地大叫。
『我問過勝臣先生了。』
小百合小姐得意地說。
『可是,這跟小百合小姐無關哪!』
我虛張聲勢。
『怎麼會無關?』
小百合小姐嬌嘻地說。
『無關!』
我大吼。小百合小姐確實是個美人,又會做料理,但是對我來說,那一點
意義都沒有。
『沒關係,現在就盡情地跟小雅培養感情吧!』
小百合小姐說著把糕點推給我,然後像風一般消失了。
『真是的』
總是如此強悍而一廂情願的小百合小姐,真是叫我啞口無言。
『喂,秋季的修學旅行怎麼樣?』
冰山吃過飯後叼著煙問道。我們坐在餐廳裡吃中飯。
『也快了吧?得決定目的地了。』
坐在冰山旁邊的星野一邊泡著茶一邊說。
天王寺學院通常都在二年級的秋季舉行修學旅行。不是全學年的學生都
去同樣的地方,可以從義大利、英國、美國當中選一個。
『我們班選義大利的人好像很多。』
高橋充滿活力地說。品行端正、成績優秀的高橋擔任班級委員。
『嗯,好久沒看過庭園景觀了,我也想去義大利。』
冰山支著瞼說道。
『太好了,我也想去義大利。』
仰慕冰山的星野很高興地說。
『小芹,你想去哪裡?』
加藤突然問我,嚇了我一跳。
『職員會議上會做決定。』
我用教師的口吻對加藤說。
『職員會議算什麼?我去跟校長講一聲就好了。』
加藤用倨傲的口氣說道。用龐大的捐款做後盾走後門入學的加藤,總
這麼強勢。
『哪裡比較好?選個東西好吃的地方吧?』
加藤窺探著我的臉似地說
他那一副『跟小芹一起去是理所當然的』的樣子,刺激著我身為教師
自尊。
事實上,我確實被任命擔任『加藤的監護人』(我討厭死了!)直到他
畢業,不管在學校或宿舍裡,加藤老是把我當玩具玩,可是所有的老師和學生都裝
著視而不見。
或許你會想,都什麼時候了還講這種話?可是修學旅行和在學校時不同。
如果老是被他抱著到處走,我這做老師的顏面該往哪裡放?
「哪裡都好,只要不跟你一起!』
我刻意用冷漠的語氣對加藤說。
『什麼?』
加藤低聲怒吼,他的情緒反彈讓我驚恐,可是我不能打退堂鼓。
『我我身為老師得負責帶隊啊!』
我為自己找理由。
『所以?』
加藤用嚴峻的語氣問我。
『修學旅行是團體行動,像你這種任性的野獸誰要照顧你啊?』
我忿忿不平地大叫。加藤臉上很明顯地青筋暴露。
『什麼老師嘛!竟然對我有差別待遇!』
加藤用響徹餐廳的聲音大吼。平常什麼時候把我當老師看了?
『如果你非去不可,去求別的老師,』
我虛張聲勢,倏地站起來。
加藤尖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可是我充耳不聞地離開了餐廳。
『呼』
我在化學準備室整理好了善後事宜,站在藥品櫃的嘆著氣。
吃午飯時跟加藤在餐廳起了那一段爭執。
--加藤再怎麼沒神經,一定也受到傷害了吧?
我懷著強烈的自我厭惡感想著。
加藤確實是任性而自我,但畢竟還只是個十六歲的高二學生。被身為他
導師的我罵道『我纔不想帶你一起去』,想必也受到很大的沖擊。但癡長他幾歲的
我,竟然也忘了自己的立場。
--我真是沒有當老師的資格。
我無限後悔地想著。就是因為我這種個性,加藤纔把我當玩具玩嗎?正
當我這樣想著時,有人敲了敲門。
『請進?』
我以為是下一堂課的值日生,有氣沒力地回了一聲。
『打擾了。』
話聲一落,門便打開了,看到探進來的臉時,我嚇了一跳。
『秋秋山?』
我驚愕地叫了起來。
秋山慎次是留級一年的一年級生。乾爽的頭髮配上鵝蛋型的臉,嬌小但
身材勻稱的秋山,是一個像童話中的王子一樣的美少年。
『我有事情想跟老師談談,可以嗎?』
秋山用令人感動的聲音說道。以前他是那麼地傲慢,今天是怎麼搞的?
我覺得可疑,可是我也沒有理由拒絕他。
『啊,可以啊!』
我充滿警戒地說。
『對不起。』
秋山深深行了一個禮之後走進準備室。
『怎麼了?』
我端起老師的尊嚴問他,內心卻緊張地怦怦直跳。
『以前給老師添了不少麻煩,真是對不起。』
秋山認真地對我一鞠躬。
『啊?』
這突如其來的驚嚇讓我目瞪口呆,秋山怎麼會突然跑來跟我道歉?
『自從在餐廳裡被加藤揍了一頓之後,我就一直在反省。』
秋山似乎察覺了我的驚愕,開始解釋。
『你你反省了什麼?』
我看著秋山的臉問道。
『我一直認為加藤是加藤組的兒子,是一個沒教養的人,可是當我知道他
在七歲時母親就因病過世時』
秋山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我發現,他跟我一樣是個寂寞的人。』
秋山那美麗的眼睛泛著淚光。連本該是異性戀的我都不禁為之動容。
『我母親在我十歲的時候不知去向。我們請警方找過,結果還是沒下
我爸爸告訴我,媽媽已經死了。』
秋山抽噎著說。
『是是嗎?
聽著秋山的自述,我想起星野告訴過我,秋山的母親不是死了,而是跟
年輕的男人私奔了。
『我媽媽又溫柔又美麗,以前每個星期都會帶我上教堂。有很多人說我
是專門欺騙女孩子的花花公子,其實我想我是在無意識中試圖尋找媽媽的影子。』
秋山悲切的語氣撼動著我的心。
『我只對小芹有感覺或許都是媽媽的緣故。』
加藤說過的話浮上我心頭。剛認識加藤時,他是目中無人的野獸,可是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不經意地露出孩子氣的表情。
上次我因為忙著準備教材而拒絕跟他上床時,他也用小孩子般的聲音說
『我等小芹做完功課』就先睡了。
要是在以前,加藤纔不管我的死活,想做的時候就強暴我,可是最近我
一拒絕,他就會露出惹媽媽生氣的小孩子的表情,很認命地放棄或等待。
--可是為什麼非我不可?如果要尋找母親的影子,女孩子不是應該
較適合嗎?
只對身為男人的我有感覺的加藤,真的是同性戀嗎?可是,同性戀也不
一定非我不可啊?以他的條件一定可以要到更漂亮的對象啊?
我出神地想著,這時秋山從他的制服領口拉出十字架階飾。
『這是我媽媽在失蹤之前送我的生日禮物。現在媽媽不見了這就成了她
送我的遺物。』
秋山無限愛憐似地握著墜飾喃喃說道。
我很能瞭解把拋下他離家出走的母親視如死去的秋山的心情。失去母親
時,秋山纔十歲,而現在也不過纔十六歲。
『我想,加藤之所以跟芹澤老師交往,一定也是因為失去母親而感到悲
傷的緣故。』
秋山的話讓我倏地臉上發熱。
『他他只把我當成求學過程中的玩具罷了』
我反射性地吼道,隨即發現自己竟然對不相干的秋山生氣,不禁感到汗
顏。
『因為芹澤老師很體貼,所以加藤纔能對您撒嬌啊!』
被學生這樣安撫,我實在沒什麼立場可言了。
『這跟加藤無關。』
我拼命用老師的口吻對秋山說。
『所以,我想向加藤道歉。』
秋山用很正經的語氣說。
『啊?』
我驚訝地看著秋山。他在公眾面前被揍,竟然還要道歉,他瘋了?
我望著秋山,心裡想著:你是當真的嗎?
『我想跟加藤做朋友。』
秋山用澄澈的眼神筆直地看著我。
--他是真心的嗎?
我迷惑了。不管基於什麼理由,秋山就是那個不斷玩弄女孩子,欺凌玲
次,甚至企圖將加藤的老弟高橋拉攏為自己部下的惡質家夥。人是這麼容易就可以
改變的嗎?
『我發現,加藤跟我一樣,都是寂寞的人。』
秋山剛剛這樣說過。就我所知,說加藤是『寂寞的人』的人並不多。
我看著秋山的眼睛。那黑眼珠佔了大部分的雙瞳,漂亮得令人難以置信。有
道是眼睛是心靈之窗,我願意讓自己相信秋山眼底的美。
『我明白了,我會跟加藤說』
秋山聞言用力地搖搖頭。
『請您不要跟加藤說。』
『啊?』
我感到意外,心想:你不是為了跟加藤建立良好的關係,纔找上加藤最
中意的我嗎?秋山害羞似地笑了。
『加藤那邊我會找機會直接跟他說。可是我想私下眼芹澤老師談談。』
秋山的模樣鼓舞了我身為教師的自尊。
『我懂了,如果我能幫上什麼忙,你就說吧!』
我用大人的語氣說道,秋山高興地笑了。當時我並沒有注意到秋山那美
麗而澄澈的眼底浮著陰暗的色彩。
放學後我回到宿舍,在大廳遇到玲次。
『啊芹澤老師。』
玲次帶著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你怎麼了?要找加藤的話,他可能在舍監房裡吃點心。』
玲次輕輕搖搖頭。
『是關於秋山的事。』
玲次看了看四週,小聲地說道。我知道他以前常受秋山欺負,便把他帶
到沒什麼人的鍋爐室。
『秋山怎麼了?』
我用溫和的聲音問玲次『呃請您注意秋山。』
玲次很謹慎地說。
『什麼意思?』
我不解地問道。
『自從上次龍崎組第三代到學校來之後,他就變得很奇怪。』
玲次支支吾吾地說。
『很奇怪?怎麼個奇怪法?』
『他變得太乖巧了。以前他總是跟他那些跟班自吹自擂的,可是最近卻』
玲次皺起了眉頭。看到玲次的臉時,我決定只把事實告訴他一人。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秋山,他好像改過了。』
我說完,玲次那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怎麼可能?』
玲次尖聲驚叫。我知道曾經飽受秋山欺負的玲次,當然是無法立刻相信
的。
『是真的。今天他一個人跑來找我,說他自我反省過了。』
我一解釋完,玲次的表情倏地變得嚴峻。
『芹澤老師,請您不要受騙了!』
玲次用跟他那可愛的臉孔不相稱的聲音大叫。
『啊?』
『您總知道秋山是什麼樣的人吧?』
玲次定定地看著我。
『他以前確實是很壞,可是』
雖然事不關己,我卻好像在為自己找藉口。
『秋山總是狂妄地說「女人都是一些笨蛋,只要你對她輕輕一笑,就輕
易上當了」。欺騙像芹澤老師這樣的人對他來說,簡直如同三餐便飯。』
玲次很正經地對我說。
『像我這樣什麼意思?』
我知道這樣顯得太沒尊嚴,可是還是忍不住問玲次。
『太天真了!!』
像少女一樣的美少年玲次的嚴厲語氣,挑起了我的反彈心。
『天真不好嗎?』
我不悅地頂了回去,玲次大吃一驚,趕緊搶住嘴巴。
『對不起』
玲次那白裡透紅的臉孔漲得紅紅的,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我相信秋山說他反省了。』
我用強力的語氣對玲次說。
『芹澤老師,求求您,請不要生氣』
玲次淚眼婆娑地求著我。我發現小我八歲的玲次,並沒有把我當老師看,
氣得胃裡直翻騰。
『我沒有生氣!』
我反射性地怒吼。玲次緊咬住嘴脣,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他的視線如
同要刺穿我的心一樣。
--這個孩子已經不能相信別人了
我悲哀地想著。因為屢遭欺凌,他已經無法相信人了,難怪他不相信秋
山已經改過自新了。
『你不用擔心秋山。』
我用教師的口吻對玲次說。
『芹澤老師』
玲次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淚水看著我,眼底盡是依賴的色彩。頓時我的意
志動搖了,但是我強行繃起了神經。
『就算秋山企圖欺騙我,我也會跟他講道理的。』
我用溫和的聲音說道,玲次便用手背拭去臉上的淚水。
『我明白了,對不起,我多管閑事了。』
玲次說完便對我行了一個禮。
『那吃晚飯的時候再見。』
我對走出鍋爐室的玲次說道。
『呼』
我泡在浴缸裡,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用水洗過臉之後,抬頭看著天花板。
--今天晚上會怎樣呢?
我懷著陰郁的心情思索著。
『幹嘛?當老師的竟然對我有差別待遇!』
我想起加藤悲愴的聲音。我明明最清楚,加藤比其他人更寂寞,更想要
找人撒嬌,可是竟然還講那種話,我真是太無情了。
我雖然被迫當加藤的玩具,可是心可沒給他!
我緊咬住嘴脣。
修學旅行時,我的責任比任何時候都重。絕對不能像平常一樣(就算是平
常也不可以!)被加藤抱著四處走。
--我還是不要跟加藤一起修學旅行!
下定決心後,我走出浴缸。吹幹頭發回到房間時,全裸的加藤竟大刺剌
地坐在床上抽煙。連遮都不遮一下的模樣叫我臉上一熱。
--前面至少也遮一下嘛!
我想吼他,可是又覺得怪怪的,便裝做沒看見,坐到桌子前面。
『喂,小芹。』
加藤焦躁地呼喚我。
『幹嘛?!』
我故意很粗魯地回答他。
『要不要讓我做?』
加藤問得好直接,我羞得脊背發熱。
為什麼老是這樣?我們白天不是纔吵過架嗎?為什麼現在又頂著那種臉
問這種事?不知恥的家夥!或者你認為跟當玩具的我吵架根本不算一回事?有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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