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番外——天使喵
天使喵  发于:2011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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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憬心中明白,他中毒已久,身体被毒素侵蚀,渐渐崩溃。一时间,心中只觉得一阵茫然,按着常情,他该是难过的。

可现在到这地步,受伤也罢,失聪也罢,却又都有些无所谓了。

看见离昴神色惊慌,缪憬勉力握住他的手,摊开他手掌心,一笔一划慢慢写道:“离昴,我听不见你的声音。”

离昴一愣,初时并未反应过来。

缪憬见状,又在他手掌上写了一遍。

离昴这时才辨出那些字,身形一震,用力抓住缪憬的手。他心情激荡,手抖的厉害,忍不住哽咽了一声,慌忙别过脸去

过了一会,才转回来,望着缪憬,在他掌心里写:“我回来了。”

缪憬点了点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再也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从此以后,他们只能沉默以对。

正如离昴所料一般,次日早朝上,众臣神色凝重决然,一致要求离昴下令处死靖帝。

为公,一则是为了安抚天下,靖帝残虐,百姓困苦,因而仇恨靖帝,如今励王入主掖留,若将靖帝判决处死,则仿佛意

味着还了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再者则是因为如今北州翔王病重,似乎命不久矣,储君摩拳擦掌,似乎也有逐鹿天下的意

图,这时将靖帝处死则可以兼作立威,起一些震慑作用。

为私,则西州上下隐忍了十多年的仇恨,也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何况先前因为对靖帝滥用私刑而被削去官制遣回西州的

那些官员与余下的大臣间大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余下的这些大臣不敢对励王有异议,便将这怨愤也归结到靖帝身上

,因而更恨不得他早些死了。

朝堂之上,诸臣联合一致,咄咄逼人,饶是离昴,也毕竟不可能与所有的臣子相左,更何况在此事上,他也毫无立场反

对。

一时间心中苦闷,只得假着伤势未愈,心神倦怠,将此事拖延着,迟迟不做答复。

但大臣们一日紧逼着一日,离昴也越觉的难以对付。

这时候心里不由的想:做明君又有什么好,一举一动处处受制。倘若他是一个真真正正不折不扣的暴君,早就不计后果

,一口气把这些大臣统统杀了。然则若这般肆意妄为之后,离王朝覆灭也就不远了。

这一日早朝,众臣正要再提此事,离昴忽然抢先一步说道:“众卿,前线传来一个消息。”

事关国家安危,众臣也只得屏息凝神,静待励王宣布。

离昴隔着帷幕看了慕容岱一眼,心中微生出些同情,说道:“海凌忽然暴毙,所率部众俱已投降。”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海凌迟迟不愿归降,又与西州为敌,众臣慑于他威名,心中总有些惶恐,时不时的想,若被他杀

到掖留,该如何是好。这时忽然听说海凌死了,不由都是心里松一口气,大声欢呼起来。

有人说道:“海凌顽固,与陛下为敌,乃是忤逆天命,如今果然受到天谴。”

于是众臣纷纷跪地叩首,高呼:励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岱矗立原地,一双眼瞪的大大,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他心目中,海凌便如兄长一般,慕容岱自幼便以海凌为目标,勤练功夫,钻研兵法,凭藉着天资聪颖,如此努力了十

几年,才得到了与海凌并肩的荣耀。海凌不愿归降励王,慕容岱心中难过,可即便如此,他也总想着能够寻机会劝服海

凌,而不愿意与他兵戎相对。

可是,他怎么想得到,那样一个人物,竟然忽然就死了。

一时间,这叫他如何接受?

再想到凌珰,全心爱恋海凌,如今好不容易两人之间没有了缪憬的阻碍,却竟阴阳两隔,这爱恨该如何收场?

浑浑噩噩间,连离昴宣布散朝也未听见。

呆立许久,旁边有人轻轻碰了碰他,说了一声:“慕容将军,散朝了。”他才猛然清醒,一言不发,转身便往凌珰的居

处奔去。

当日励王初入掖留,因为要通过凌珰拉拢凌家势力以及劝降海凌,所以便不再将凌妃囚在冷宫之中,而是软禁在皇宫附

近的一处宅院中。虽是软禁,但又因为承慕容岱的人情,只需有人监视,便可偶尔在城内走动,这才让她得了机会去报

复缪憬。

自离昴回掖留后,知道了凌珰的肆意妄为,心中恼恨无比,加之海凌不愿归降,哪里还会再让她如此随意自由,命人将

她囚禁在那宅子内院里,连院门也不允许跨出一步。若不是看在凌家还有些可利用之处,早就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了。

待慕容岱奔到那宅院时,却慢了一步,看守侍卫说道,励王已经命人将凌妃带入皇宫。

慕容岱心中一紧,觉得有些不安,又连忙回皇宫,求见励王。

侍从为慕容岱传报,过一会转回来,请慕容岱在御书房外稍待片刻。慕容岱知道励王此时必然正在与凌珰说话,他一想

到凌珰知晓了噩讯必受打击,便觉得心中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在御书房前来回踱步。

却不知御书房内,凌妃已经知道了海凌暴毙的消息,隔着一层帷幕,离昴说道:“海凌前夜已暴毙在营中。”

凌妃瞬时脸上失去血色,后退一步,颤声道:“你胡说,我不信。阿海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

她激动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

离昴语气淡然,道:“好端端的自然不会死,可有人存心下毒,他海凌不过一个凡人,又怎么能不死?”

凌妃一愣,尖声道:“是你派人去害他的?”

离昴哼了一声,道:“这样的手段,若本王真想做,也未尝不可,不过既然有人主动代劳,本王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似是察觉到离昴话音中微妙的语意,凌妃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有人要害他,你竟然不阻止!”

离昴冷笑道:“真好笑,他海凌是要来反本王的,本王难道还要救他不成?我不但不阻止,还要助上一臂之力。”

见凌妃怔怔的站在那里,神情凄然,离昴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快意来,伸手掀开帘幕,道:“东州有离魂剧毒,难道我西

州就没有杀人的毒药了么?”

凌妃身形一震,抬眼看清楚离昴的模样,看见那一张俊美的脸上带着无比阴郁的神情,一双眼目光冷厉无比,瞬时认出

了他就是当日跟随在缪憬身后的那个侍从,不由一阵惊恐,喊道:“是你!”

离昴唇角勾起,眼中却无丝毫笑意,道:“你当日想要毒害缪憬时,可曾想到有朝一日你爱的人也会被人毒死?”

上前一大步,用力捏住凌妃手腕,轻轻在她耳畔说道:“你可知道,他中了毒,有多痛?”

凌妃看着离昴,想到当日他搂着缪憬伸手夺下自己的匕首,霎那间一个念头涌上,不可置信的望着离昴,道:“你和他

……你竟然和他……”

觉得这太不可思议,太过可怕。她竟然骇怕的说不出话来。

离昴神色转柔,道:“你猜的一点也不错。你可知道,我本来想,便是海凌不愿归降我,我本也可以不杀他,大不了将

他贬为平民逐出掖留便是了。可是你……”

凌妃见他神情恐怖,忍不住惊慌的用力挣扎起来。

离昴死死拽着她的手,不让她逃脱,狠狠的说道:“缪憬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这样屡次三番的折磨他,把他逼上绝路?

他身子有多痛,我心里就有多痛!你说,我怎么还能看着你得偿所愿,和海凌快快活活的呢?”

凌妃惊恐道:“不……”

离昴神情冷酷,轻轻道:“是你害死了他。”

凌妃尖叫道:“不是我!”

离昴不依不饶,冷冷道:“是你。”

“不,不是,不是!”凌妃连连尖叫。

第 20 章

慕容岱只觉得书房内募然爆发出一阵说不出恐怖的笑声,那笑声如此凄厉,又好像在哭一般,他辨出那是凌妃的声音,

忍不住一阵心寒,再也顾不上君臣礼节,推开侍卫阻拦,猛然冲入御书房内。

只看见凌珰跪倒在地,神色癫狂,一边歇斯底里的笑着,眼中却流着泪,喊道:“不是!不是!”

再看离昴,正站在一旁,注视着凌妃,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慕容岱心神一紧,奔过去扶住凌妃,急道:“凌姐,你怎么了?”

凌妃身形一颤,避开慕容岱,怔怔回过头,对慕容岱喊道:“阿海,不是我!”

慕容岱一愣,不由抬头望向离昴。

离昴神情有些冷淡,道:“她听闻噩耗,受不住刺激。”转过身,道:“你将她送回凌家罢,叫人好好照顾她。”

慕容岱心思单纯,他知道凌妃与海凌相恋数十年,却苦于无法结合,这时忽然阴阳两隔,凌妃自然难以承受,因而精神

崩溃。可他哪里想到这其中还有许多的曲折,此时心情沉痛,更无心细想,哽咽着扶起凌妃,道:“谢陛下隆恩。”

走出书房时,隐约听见离昴轻轻说道:“她也不是今天才刚刚疯掉的……”

不由心中一寒。

凌家人虽得励王重用,总归是战战兢兢的,唯恐被人抓了把柄。凌珰不过一个前朝废帝之妃,又与前朝逆臣海凌扯上关

系,如今变得疯疯癫癫,因而便对她冷淡无比。

慕容岱见状,知道凌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凌家过上好日子,心中叹息,于是索性将她接回自己的府邸,安排了一处宅

院供她居住。

隔着院墙,听见凌珰疯疯癫癫的哭喊,慕容岱心中难过之极,又猛然想到,若不是当年缪憬封她为妃,凌珰早就嫁给了

海凌,又如何会变成今天这模样,不由心中起了怨气,便悄悄奔去软禁缪憬的冷宫。趁着侍卫交接空档,冲了进去。

看见缪憬正靠躺在榻上,两眼看着窗外,神色宁静,也不知在想什么。

慕容岱不由心中气苦,指着缪憬骂道:“都是你不好!本来我们大家都好端端的,兄弟姐妹一样,互相的亲慕,快快活

活的。可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凌姐和海大哥分离。现在海大哥为了你也死了,凌姐疯了,只留下我孤零零的一

个人。”

他见缪憬望着自己,神色温和,却不言不语,不由心中酸楚,道:“缪憬,为什么你就这么狠心!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小

时候你对我的好,可是,为什么你就是这么的狠心!”

说到这里,心中难过之极,可看见缪憬躺在那里,身形削瘦,形容憔悴,想到那日缪憬在牢中的话语,又觉得一阵的怜

悯,心情矛盾到极处,只好转身离去。

奔出去不远,再也忍耐不止,眼泪流了下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高声责骂缪憬,心情激荡之下,语无伦次。

正哭骂间,忽然听见有人哈哈大笑,慕容岱心神一震,恍然惊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跑到了冷宫中的另一处屋舍,那笑声

便是从屋子传出。

慕容岱忍不住喝道:“什么人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偷听!”

屋中那人笑道:“真好笑,你自己跑到本王窗前来大声说话,打扰了本王好梦,本王还没有抱怨,你倒反而指责本王鬼

鬼祟祟的偷听。本王听你刚才骂靖帝,想必你就是贤王世子慕容岱罢。看来贤王世子也不过如此,只敢躲在别人背后骂

人么?”

慕容岱听这人自称本王,不由心中一惊,随即想到,莫非这人就是被俘虏的东州茂王?

不由问道:“你就是茂王?”

屋内之人傲然道:“不错,正是本王。”

原来东州茂王也被囚禁在冷宫之中。

冷宫之中,分别囚着天朝靖帝与东州茂王,本该侍卫严加看守。但缪憬半死不活,又失了聪,茂王镣铐加身,又倨傲不

言,侍卫守在屋外也着实无趣,便只将冷宫团团守住,冷宫内的动静反倒不曾留意。

这般的有些怠职,离昴固然知晓,但他常常要潜进来与缪憬相见,不欲别人发觉,因而便刻意纵容了。

慕容岱心神混乱,竟无意中走到了茂王的窗边。

茂王被囚许多日,一个人也着实无聊,这时忽然听见慕容岱在窗外骂缪憬,不由心神一动,便开口接了话。

慕容岱此时并未想到这许多,只是震惊于茂王言辞,忍不住一好奇,顺手推开窗,看见一人坐在屋内。那人已过而立之

年,本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但他的脸长了一分,一双眼又带着些煞气,便显得十分的阴戾。他身上虽然带着枷锁,可

却端坐在那里,腰背挺的笔直,显得十分倨傲。

慕容岱久闻茂王之名,却也是第一次亲见,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物,不由心中暗吃了一惊。

可他又想到方才自己哭骂的话语俱被茂王听了去,又感到一阵狼狈,冷着脸道:“茂王如今身为阶下囚,却还这般的镇

定自若,慕容岱好生佩服。”

茂王笑了笑,道:“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本王既然败了,虽然心中不甘,可也不会疯疯癫癫的又哭又骂,凭白的叫人

看低,折辱了自己。”

慕容岱听出他语中的讥讽之意,不由心中恼怒,道:“你这般冷酷无情,自然是不会懂的。”

茂王仍然笑着道:“你这样天真无知,又懂了些什么?本王听说靖帝把你当作手足兄弟一般溺爱,对你任求任予,结果

到头来,你非但不领他的情,却还躲在他背后骂他,啧啧,本王倒真为他觉得有些不平。”

慕容岱恨恨道:“他杀我父王,流放我亲族,这还叫对我好?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茂王默然片刻,忽然道:“慕容世子,本王简直想不到,原来这世上真有你这样天真之人,你真以为靖帝是无缘无故处

死贤王的?”

慕容岱神色一紧,道:“你胡说什么?”

茂王收敛了笑意,神情转为肃穆,说道:“若说起来,这世上,本王也只佩服三个人。第一个人,乃是励王。他攻入中

洲,入主掖留,又合南州之力打败了本王。这其中固然有许多的巧合与时运,说句自夸的话,若本王有这样的运气,将

来未必便不能成为一统天下的明君。可是他能够抓住这些机会,成就大事,这便是天命如此,因此本王是极为佩服的,

他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帝王。所以本王虽然败在他手中,不但不恨,反而还是要佩服他的。”

慕容岱忍不住点头道:“励王陛下仁明,自然天下归心。”

茂王又说道:“这第二个令本王佩服的人,便是靖帝。”

慕容岱略吃一惊,不屑道:“他残忍暴虐,为天下人所不齿,你竟然还佩服他?”

茂王冷冷笑道:“什么残忍暴虐,若他真如天下人所说的一般,你慕容世子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骂他么?”

慕容岱一怔,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茂王道:“说起来,靖帝其实真是十分的可悲。他的能力与手段,并不在任何人之下,他屡次识破本王的计谋,便连本

王在掖留宫中安插的探子,他也能不动声色的一一铲除。他这样的人,若是早出生一百年,这天朝便不会这样快便灭亡

了,也许能创出一个不逊于羽朝的盛世也不一定。但是可惜他生不逢时,凭一人之力,却挽救不了一个朝代的崩溃。这

并非他的错,也并非他的能力不及,而是这天朝,已经崩坏腐朽了,只有推翻一切,重新开始,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他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处在这样一个艰难的位置上,如果说励王得到了上天的眷宠,那么靖帝便是生来就被上天所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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