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地方,他总是特别容易想起蒲亮。
庄适凡拿了个包包,简单的收拾了梁雨岳的一些东西。
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打算转身搀扶坐在床上的梁雨岳,却见对方只是默不作声的净瞧着他。
「怎么了?」庄适凡见梁雨岳并没有移动的打算,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也跟着坐在床上。他伸出一只手搂着梁雨岳,感
觉对方削瘦的身材而微微皱起了眉。
「适凡,宁平呢?」梁雨岳淡淡的将话问出了口。
「宁平啊,听瑞琪说宁平帮公司临时出了一个外景,大概要大半个月才会回来吧!」庄适凡没料到梁雨岳又突然问起了
夏宁平,只得心随意动的先扯了个谎。
「是吗——」梁雨岳低头沉思了下,才转头望向了庄适凡:「适凡,你骗人。」
「呃——」庄适凡顿了下才故作轻松的笑了下:「我怎么会骗你,你想太多了。」
「你跟我说,宁平是不是出事了。依宁平的个性,就算他再怎么忙到不能来见我,也不可能半通电话也没有的。」
因为情绪有点激动,梁雨岳下意识的按着腹部受伤的地方。
这可把庄适凡吓坏了,他慌忙低下头察看,连声哄着:「好好好,我不骗你,你不要激动。」
轻轻拍着梁雨岳的后背顺着气,庄适凡叹了一口气:「你先答应我不能胡思乱想。」
「恩。」这段时间梁雨岳在每次询问庄适凡和瑞琪关于夏宁平的消息时,二人有异的脸色和飘忽的眼神早就透露了一切
,他只是不想二人再为他担心而以。
「那天宁平去追那个杀伤你的人,后来宁平上了对方的车,他和对方在车上发生争执,结果车子闪避不及的和对向的大
货车迎头撞上,对方当场身亡,而宁平现在人还在加护病房里昏迷不醒……」
庄适凡小心翼翼的边观察梁雨岳的神色边道出真相。
再瞒也瞒不了多久,如果雨岳想知道,还不如先坦白让他心里有个底。
听闻庄适凡的叙述,梁雨岳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爆炸了,一阵不祥的预感笼罩他整个人。
他不停的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脑海里飘过那一晚夏宁平哀伤的脸,然后瞬间便和蒲亮的脸重叠了起来……
不顾激动而牵扯到伤口,他焦急的对庄适凡道:「带我去宁平的医院,快!」
梁雨岳一直等到了加护病房的开放时间,才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夏宁平。
原本英姿焕发的人,此刻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手臂布满了许多管线,梁雨岳看到心便狠狠的揪紧了。
有种不能呼吸的疼痛感在胸前漫延开来,他多希望眼前所见的都非事实。
艰难的在病床旁坐下,覆上了夏宁平毫无所觉放在病床上的手,感觉手心之间传来的温度,梁雨岳的眼前开始模糊。
「宁平……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都是他害的,宁平是为了他才去追那个凶手,才会发生这场车祸。
如果宁平那天没来看他,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而受伤的也只会是他一个人而以。
「雨岳——」站在梁雨岳身旁的庄适凡,看着梁雨岳懊悔自责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善良的人铁定又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
己身上了。
他叹了一口气,从后抱住了梁雨岳,温声的安抚着:「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想太多了。我相信宁平一定会醒过来的,
因为他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
「适凡,我好怕,要是宁平有了什么,我……」后头的话梁雨岳再也说不下去,他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下去,「
我真的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出事了。」
蒲亮已经生死不明,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夏宁平,也随时有可能就撒手人寰。
他是不是个不祥的人,才会让他身边爱他的人都受到伤害……
心知受了打击的梁雨岳正在胡思乱想,庄适凡立刻将人转了过来面对自己:「没有人因为你而受到伤害,相反的,就是
因为你在,我们才都感到快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好好养伤,然后我们一起等宁平醒过来,好不好?」
庄适凡沉稳的眼神和语调,果然让梁雨岳混乱的思绪平息了下来。
他安静的让庄适凡帮他拭去脸上纵流的泪,然后才点了点头。
之后,梁雨岳就请了个长假,每天在医院里陪着瑞琪等探视时间的到来,几乎快到了每天都留宿在加护病房外了。
他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甚或不知道如果夏宁平醒过来时第一句话该跟他说什么,但是他知道他该在这里,至少他不想
错过可以见到夏宁平一面的任何机会。
庄适凡自然不想见到梁雨岳这样,但他明白如果硬把梁雨岳带回家,对方也只会一直心神不宁无法好好吃食,还不如和
瑞琪做伴一起加油打气还好些。
想到此,坐在办公桌前的庄适凡眉头深锁了起来。
他该相信雨岳一但选择自己就不会再改变了吗……
夏宁平在雨岳心中的地位也不同于一般人,至少他是蒲亮和雨岳之间一种重要的连系。而雨岳爱蒲亮爱得太深,深到把
这样浓烈的情感也分了部份给夏宁平。
雨岳和夏宁平也许不是情人,可是他们的感情却超出了好友的界线……
明明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吃醋的,但庄适凡却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
雨岳已经属于他了,为什么他还是会没来由的不确定呢。
阖上了桌上的公文夹,他站了起来走到玻璃窗旁往外头看去,外头的街道因着下班时间的到来而开始水泄不通。
望着无名指上那枚前不久他才满心欢喜请人手工打造送给梁雨岳的对戒,「雨岳,你不会再离开我第二次的对不对……
」
28.
长久的等待渐渐的把人的神经拉扯到一个最紧绷的状态,要不是还有庄适凡的鼓励,也许梁雨岳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感觉到身旁的人低落到谷底的情绪,瑞琪伸出手握住了梁雨岳的,然后温柔的开了口:「雨岳,今天你先走吧,回去好
好休息好不好。」
「不行,探视时间还没到,我要见到宁平才能安心。」
梁雨岳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最近确实感觉身体老向他发出抗议的讯息。
「你忘了还有我吗,只要宁平有什么动静,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更何况雨岳,你有没有想过适凡的心情——」
「适凡?」
「恩!」瑞琪点了点头,才摇摇头道:「那是因为适凡体谅你着急宁平的心情,要不然有哪一个人能够容忍自己的情人
镇日在担心另一个人而老不回家呢。」
「我——」
被瑞琪这么一提醒的梁雨岳顿时语塞,良久他才迟疑的道:「适凡他不会的……更何况宁平不是外人,他是我们的朋友
,现在他受伤了我来看他也是应当的呀。」
瑞琪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浑身僵硬的身体才转头看着梁雨岳:「你啊,就是因为明白适凡很爱你,所
以才觉得他什么都能理解你吧。可是雨岳,感情其实都是自私的,那些什么能对感情故作大方的人,其实才不是真心喜
欢对方。」
「我并没有故意利用适凡对我的爱而请他包容我所有的行为,我只是……只是真的放心不下宁平的伤势,毕竟这件事上
我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想到了庄适凡,梁雨岳的心里涌起一阵甜蜜,但却也多了一层歉疚。
从夏宁平发生车祸开始,他便没有开心的笑过,和庄适凡相处的时间里,他也净是想着夏宁平的伤势而不再全心全意的
看着庄适凡。
相信适凡心里一定是很难过的吧,谁都希望感情是二个人互相回应,而不是一方认真付出另一方却为另一个人魂不守舍
啊……
「雨岳,宁平的事已经是事实,现在你第一重要的反而是把你身边的人顾好吧。适凡是个成熟的男人,所以他表面都顺
着你,可是谁晓得他心里又藏了多少委屈没跟你讲呢。」
走过去将梁雨岳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拿起递给了还在沉思的人,瑞琪推了推梁雨岳,「好啦,别想啦,回去跟适凡多温存
下就算弥补啦!」
温……温存……
梁雨岳实在没料到瑞琪会突然跟他提到这种事,他有点脸红了起来,还想着要说什么来反驳,瑞琪已经板起了脸来,一
副他不走就要叫人来把他抬走的模样,他只好点点头的开车离开医院。
在开车的途中,梁雨岳不断的想起瑞琪刚说过的话,益发的觉得自己似乎太过自私,所以才任由自己放纵心底的伤心,
只因还有庄适凡会帮他加油打气。
而他呢,在他享用了庄适凡那么多的温柔后,他给了庄适凡什么?
越是这么想着,回家的心情便显得急迫起来。
没有先打电话说要回家,梁雨岳在进门时,对着多日未见的李婶眨了眨眼睛,然后将手指放在唇上,要李婶不要声张的
样子。
「梁先生,你终于回来了,我还在烦恼今天的饭菜要怎么让少爷吃下去呢……」
李婶有点苦恼的看了看桌上她帮庄适凡呈好的晚餐。
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庄适凡都没怎么下楼吃晚餐,一下班就直接上楼了,连庄廷真也拿他没办法,而且庄适凡还不准别
人向梁雨岳说去。
「没关系,就交给我吧,李婶谢谢你!」
梁雨岳向这位在庄家服务几十年的长辈微微笑了下,才端起托盘小心翼翼的上了楼。
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间门,庄适凡并没有待在房间里,梁雨岳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才在阳台找到了正发着呆吹风的庄适
凡。
梁雨岳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静静的瞧着庄适凡的背影。
那背影透露着一股寂寞孤独的味道,明明自己在这个人的怀抱里时感觉到的都是安心幸福,但为什么这个人却会在自己
不在时露出那样无助的神情呢——
适凡的快乐是他给的,而他现在的痛苦却也是他给的。
在快乐和痛苦之间,他要如何去找到一个平衡点,对他和适凡还有宁平都好的呢。
悄悄的上前从后抱住了庄适凡,打断了对方的沉思。
他含笑的看着对方转过身来,然后用着满是惊喜的表情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听到对方激烈的心跳声,也知道对方此刻有多么的开心。
「怎么突然回来了?」庄适凡眷恋的吻了吻梁雨岳的头发。
「知道家里有个没断奶的超龄孩童啊,都不吃饭只想着要找妈咪,我怕这个超龄孩童饿死了,所以赶快回家来看看,今
天就待在家吧。」
难得今日梁雨岳会有心情对他开玩笑,庄适凡颇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李婶跟你告状啦?」
梁雨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拉着庄适凡来到桌子旁坐下,他指着桌上的饭菜道:「今天你没吃完这些不准你上床睡觉了
。」
「雨岳,这些菜也太多了吧——」
庄适凡看着那些碟子里满满的菜摆出了一副苦瓜脸。
「恩,是有点多,为了帮你我就牺牲一下吧。」
说完梁雨岳拿起了筷子,挟了菜放到庄适凡嘴边:「来,张嘴,妈咪要喂你吃东西了——」
敢情梁雨岳这么做是真的把他当孩子了,庄适凡笑了出来,刚刚盘旋在心中的苦闷情绪顿时消失不见。
是的,只要有梁雨岳在的地方,他又怎么能够不感到幸福呢。
张开嘴吃下了对方殷切的心意,在对方又预备帮他挟菜时,他出其不意的将人扑倒在沙发上。
「适-适凡,你干嘛,我挟好的菜掉地上了啦。」梁雨岳张大眼睛埋怨的说着。
「我想吃别的——」庄适凡高深莫测的说着。
梁雨岳一时之间还没意会过来,他把视线扫过了桌上的菜:「你不想吃这样菜,我挟别样就好啦,干嘛不用说的啊。」
然后,庄适凡低下头在梁雨岳的耳边说了几个字,只见到一向容易害羞的人一瞬间那红便从耳廓漫延到了脸颊胸口。
庄适凡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的效果,然后起身一把将梁雨岳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比起那晚餐,他更想吃的东西就摆在自己眼前,又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呢。
之后,梁雨岳便将去医院的时间和陪伴庄适凡的时间做了个调整。
感觉到庄适凡又重拾了活力,梁雨岳便庆幸瑞琪提醒了他。
人总是活在别人理所当然的爱里,而忘了对方也需要自己的付出,好险他在还没让庄适凡受伤过重前明白了这点。
他会去更努力的学着如何让庄适凡快乐的,回报别人的爱,而不单单只是享用别人给的。
在这么想的时候,事情就开始渐渐平顺了起来,梁雨岳也对夏宁平的病情有了信心。
终于,他们等到了医院通知的好消息,夏宁平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29.
「雨岳,你总算来了!」一见到梁雨岳和庄适凡来到,二眼红肿似刚刚哭过的瑞琪,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梁雨岳,像是看
到了救星一般。
「瑞琪,你怎么了?你不是说宁平已经醒来了吗,还是他的伤又变严重了,要不然你怎么这副模样。」梁雨岳安抚的轻
拍了拍瑞琪的背,怀里的人仍在抽噎着。
「不是,宁平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可是医生说他-他——」
「宁平到底怎么了,快点告诉我!」
一看到瑞琪又要哭出来的样子,梁雨岳也急了,隐隐之中,他心底浮现起一股不祥的念头。
瑞琪用手背抹去了掉下的眼泪,但却无法阻止更多的眼泪掉下来:「医生说宁平以后可能没办法走路了——」
「什么……」
梁雨岳震惊的放开了瑞琪,庄适凡立刻上前搂住梁雨岳摇摇欲坠的身影,「雨岳,你要振作,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让
宁平好起来啊。」
「适凡,我——」梁雨岳也觉得自己泪腺有点不受控制了。
夏宁平在他心中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他还有大好的前途,老天爷怎么能跟他们开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玩笑。
更何况,他自己也要为这件事负上一半的责任……
脸色瞬间惨白的他,就想要进去病房,却被瑞琪拉住。
「雨岳,刚才我们所有人连宁平爸妈都被他轰出来了,他现在情绪很不稳,也只有你能按抚他了,拜托你一定要让宁平
继续接受后头的治疗——」
「宁平的爸妈来了?」
梁雨岳看着瑞琪点了点头,这才发现他们身后老早就站了一对夫妻。
「夏伯伯和夏伯母你们好,我是宁平的朋友雨岳,这是适凡——」梁雨岳赶紧拉过庄适凡和夏宁平的爸妈打招呼。
夏氏夫妇看起来人都很和蔼的样子,只是脸上神情都非常被累,大概是刚刚夏宁平真的大闹过一场的样子吧。
「你就是雨岳吗,我有听蒲亮的父母提过你。」夏靖庭仔细的审视着眼前这个长像清秀的男子,但眼里没有半分轻蔑的
意思。
从以前夏宁平为蒲亮闹出割腕自杀这等糊涂事来时,他就已经明白儿子的性向。这么多年来,就算没有明着接受,但其
实也等同于妥协唯一的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实。
至少他的儿子在事业上很成功,不需要他们二老担心。
「夏伯伯,我——」一听到蒲亮这二个字,梁雨岳便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好在庄适凡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了他支撑下去
的勇气。
「你放心吧,无论你和蒲亮过去的事或现在和宁平之间的事,我都不会多说什么。我只拜托你一件事,把我的儿子救回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