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之无愧 下——小小未然
小小未然  发于:2011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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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朝沈裴招招手,示意他随自己出去。

沈裴会意,又转头看了熟睡的安宁一眼,便随沈忆萱走出了病房。

“这几天我会去小宁的学校替他办理休学手续,这里就麻烦你多照看一下了。”沈忆萱来到走廊上,微笑着拜托道。

沈裴微怔忡,随后不确定地开口:“这么急?小宁他知道么?还有夏御霆那边……”

“小宁已经答应我,六个月后跟我回沿海,至于夏御霆……他刚刚也已经给了我承诺,不会阻止。”沈忆萱飞快接过话

,免掉了沈裴的后顾之忧。

沈裴讶异地张了张口,不由得感叹起沈忆萱这迅速而果断的行动力。

“姨妈您还真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难怪小宁也是如此,一旦做了决定,就无人能左右。”

柔和的笑容一如往昔,只是这其中又平添了几分苦涩。

回想以往,似乎沈裴每次在面对安宁时都会是这样的感觉,明明想要与他更加靠近,想要给予这少年更多的温暖与关怀

,却总是被对方有意无意地温和拒绝,令他不安,令他失落,但就是无法下定决心离开。

因为沈裴深知,这个倔强任性的少年,骨子里其实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善良敏感,他努力支撑起一副强势的面具,掩盖住

自己的真性情,却不知看着他的人内心是多么的难受。

那种摇摇欲坠的假装坚强,令人不忍狠心揭穿,但也无法就这样放手不管,所以只好默默守在一边,盼望着某天这少年

会向自己伸出手,允许自己扶他一把。

这渺小而卑微的愿望一直横亘在沈裴的生命中,让他一次次妥协,一次次失了自我。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小宁吗?”诸事已成定局,沈裴自知无转圜余地,遂小心地道出了内心唯一的期冀。

沈忆萱看着眼前的英俊少年,他只比自己儿子大一岁多,但由于家庭的原因,那原本略显青涩的脸上却早早地显现出了

成熟的风貌,让人不由得期待他今后的人生会有怎样的辉煌。若就此将他绑住,沈立新只怕永不会原谅她这个妹妹吧?

沈忆萱这样想着,正欲开口,却在接触到沈裴那双坦诚真挚的眼时,又一次停顿了下来。

那眼神她懂得,因为她已不是第一次看到,无论是安宁,还是夏御霆,她都从他们眼中读到过相同的情绪。

挣扎的,缠绵的,缱绻的,痛苦的,矛盾的,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匹绚烂的云锦,上面满布着华美浓重的色彩,展现出

热烈到颓靡的绝望而又满怀期待的斑斓图景。

这景象美到让人痛彻心扉,却又不忍就此毁去,只好小心珍藏,不再直视。

“若你不嫌路途遥远,想要来我们随时欢迎,毕竟,我们也算是一家人。”拒绝的话到嘴边转了180度的弯,沈忆萱终究

还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谢谢您,姨妈。”沈裴松下一口气,像个小孩子般满足地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明亮的光彩。

沈忆萱侧过身,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幽幽叹息了一声,直觉告诉她,安宁留在C市的这最后六个月或许并不像她所想的那

么容易过去。

Chpater.41

在医院里休养了几天,连着做了几次检查,安宁在张一平诧异的目光下再次康复出院,又重新回到“夏维建设”执掌大

局。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安宁的病……怎么会这样?”张一平手中拿着一叠病案报告坐在夏御霆病房内大惑不解。

“他今天出院了?”夏御霆转过头,淡淡问道。

“是的,而且他身体的各项检测数值都相当正常,根本看不出是个前几天才从急救室捡回一条命的心脏病患者,”张一

平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这根本说不通,现代医学上完全没有像他这样的例子,他的身体到底……”

“不管怎样,痊愈了就好,你就别想着再要他回来协助你做那些个研究了。”夏御霆明白他的心思,随即语带警告地说

道。

被他看穿了自己打的小算盘,张一平面上微是一窘,合上安宁的病案夹,又拿起夏御霆的,转开话题:“夏先生您今天

感觉怎样?是否还会感觉到头晕恶心?”

夏御霆略停顿了一下,继而开口:“前几天还有一些,现在已经无碍了。”

张一平听了,提笔在夏御霆的病案上记录了些什么,然后站起身,将东西放到床边的矮柜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听诊器,

替夏御霆做起了例行检查。

“一平,照我目前的状况,最快要多久才能下地行走?”夏御霆由着张一平四处查看着,随意问道。

“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两个月您就可以开始做复建了,至于完全康复,恐怕还要好好调理一阵子。”张一平

检查完毕,一边往病案上填着今天的情况,一边简略回答。

“两个月吗……”夏御霆沉吟着,低头思索起来。

张一平见他这样,犹豫了一会,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夏先生,关于我上次跟您提的那个建议,您还是……”

“一平,你知道我的个性,同样的话不要再问我第二遍,我不会更改决定。”夏御霆飞快截断张一平未完的话,不给对

方再留一丝余地。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您……”张一平有些急了,也不管夏御霆瞬间沉下的脸色,继续大着胆子劝道。

“在我脑子里的只是一点淤血,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就算用药物迟早也能清除掉,不用再大动干戈。你记住了吗?”

夏御霆转过头,眼神凌厉地盯着张一平,不允许他再多说半个字。

张一平被他的气势震慑到,努力了半天,终究没有勇气将这话题继续下去。

“既然您这样坚持,那就还是按照我们以前商量好的方案来进行治疗吧……但是,若您今后感到有任何不适,都要在第

一时间告知我。毕竟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算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为其他关心您的人多想想。”

夏御霆默然颔首,彻底终止了这一话题。

张一平看着他心意已决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顽固的人自己不是没见过,但像夏御霆这样坚持己见,油盐不进的,还是第一个。如果在他脑子里的真的只是一些淤血

那就好了,但偏偏……

张一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份病案,苦恼地摇了摇头:所谓祸不单行,指的应该就是夏先生这种状况了吧?

“一会叶隋或者陆凛过来,你就别让他们进房了,顺便告诉他们一声,以后每周报告的事情交给安宁,他们就留在公司

里处理余下的琐事吧。”夏御霆忽然再次出声,打断了张一平的思路。

“让安宁过来?夏先生,这恐怕……”张一平的神色更显纠结,他可不想把刚送出院的人又再接回来。

“你放心,我知道怎样把握分寸,上次发生在安宁身上的事,绝不会再出现。”夏御霆明白他在顾虑什么,于是干脆把

话整个挑明。

“……好的,夏先生。那我先去忙了。”见他已把话说到这地步,张一平清楚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枉然,只能恭谨地朝

他点点头,退出了门外。

“夏维建设”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内——

“要我亲自过去跟他汇报‘夏维建设’的大小事务?”坐在皮质转椅里,安宁手中把玩着几张单薄的A4纸,抬眼扫了扫

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叶隋。

“是,我和陆凛今天连夏董的面也没见着,就被张医生拦下来交代了这么一件事。”叶隋低垂着眼,不卑不亢地回应。

安宁没接话,而是将目光放到自己手中的那几张白纸上,皱了皱眉头,继而飞快舒展开,挑起一边唇角,露出了嘲弄的

笑。

“好啊,反正也只有半年的时间,他想见就让他见个够吧……我正好也有一堆破事要丢给他处理。”

说着,安宁将手里的那几张白纸折好,放进口袋里,又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将它们统统塞进一个黑色复古公文包

内,然后轻轻松松提在手上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乘坐公司的车来到医院,安宁连声招呼也没打,径直推开了夏御霆病房的门,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打开公文包,照本宣科地将这一个星期公司内发生的事全部讲了一遍,最后大大喘了口气,静下来看着对方,神情似笑

非笑。

“夏大董事长,我已经报告完毕。”

夏御霆睁开半寐着的眼,转过头:“这周就只有这么些小事?”

“嗯……”安宁手指点着自己额头,“努力”思考了一会,忽而佯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几张白

纸,甩到夏御霆身上,笑眯眯地说道,“差点忘了,你手下最得力的市场部经理准备走人了,那么,夏大董事长,你打

算怎么办?是高薪挽留还是另寻良将?哦,对了,公司内除了那些个占着股份吃分红的老头儿之外,其他人我可是一个

都不熟,如果用错了人弄垮了公司,你可别怪我。”

夏御霆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将那封辞职信拿起来草草扫了几眼,又抬头意味深长地盯了安宁一瞬,最后把那几张白纸随

意地丢到了一旁的矮柜上。

“他走是迟早的事,选择这个时机最恰当不过。”似早有所料般,夏御霆平静地说道。

安宁见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懒懒挑起一个笑:“这么说,你已经物色到合适的人了?”

“‘联力重工’的金宇凡,听说过吗?”夏御霆也不绕圈子,直入正题。

安宁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些印象,他到‘联力重工’半年,就把那家濒临破产的公司从生死线上拉了回

来,然后又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使那家公司成功盈利两千万,如今,在机械行业中,‘联力’已算得上是龙头企业

了。”

“金宇凡进入‘联力’时,才25岁,现在也不过30岁。”夏御霆补充了一句。

安宁敬佩地吹了声口哨,顺便拍了拍手:“不错不错,典型的青年才俊啊……跟你有得一拼。不过人家是白手起家,你

则是祖上庇佑。啊,不对,你这应该叫鹊巢鸠占才是。”

“……现在的情形,是完璧归赵。”夏御霆对安宁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介意,轻轻松松就将射向他的利箭拆了箭头,随意

丢了回去。

“……”安宁没有从夏御霆那得到预想中的反应,反而被对方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当即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只能面带不忿地紧了紧手。

夏御霆观察到他这一神色变化,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似乎不算很热,出去走走吧,我也该透透气了。”

“……走?”安宁怀疑地将夏御霆上下扫了扫,“你要怎么走?”

“……”夏御霆语气一滞,随后轻瞥了安宁一眼,淡定说道,“安宁,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做轮椅。”

“呃……”安宁面上表情霎时僵住,感觉就像是突然当机了的机器人一般,所有动作一瞬间全部停顿,那副陷入呆滞状

态的滑稽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忍俊不禁。

似乎许久都没见他展现过如此单纯直接的反应了,还是跟以前一样,都没变啊……夏御霆想到这,不知不觉弯起了嘴角

因着这发自内心的愉悦,他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温和了许多,就像是冬日里降下的绒雪,虽带着寒意,但却显得轻柔无

害。

安宁看着这样的夏御霆又是一愣,仿若回到了多年以前,每当他做错事,或者出了糗,自己的哥哥都会用这种带着点滴

温暖的表情看着他,似责备,似宠溺,似无奈,即便对方什么话也没说,他也会不自觉低下头,红了脸,为自己的失礼

感到羞愧。

而现在,安宁也感觉到自己双颊的温度正在不断升高,让他难以坚持。

于是,他赶紧转过身,慌慌张张嚷了一句:“我去借轮椅。”

然后,夏御霆便只见一个修长纤瘦的身影飞快打开门,落荒而逃。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范围之外,他这才轻轻垂下眼,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淡却无比柔和温暖的笑容,久

久不散。

守在门口的成意阑被突然闯出的安宁惊到,正打算入内查看,却被房中躺在病床上那人闭目微笑的模样止住脚步,惊诧

地站立在了原地。半晌,他回过神,转头朝安宁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失落地低下了头。

那表情,他曾经见过,在夏睿霖还活着的时候,成意阑总有机会看到自己的所守护的人对这个唯一的弟弟露出这在外人

看来虽冷漠,但对于熟知夏御霆的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极其温柔的神情。

那笑容,那情感,就如同难能可贵的一缕碎金,只为夏睿霖一人而存在,也只有在夏睿霖面前才会绽放出璀璨光华,旁

人休想分享一丝一毫。成意阑羡慕过,嫉妒过,但最终,还是死了心,安安静静地守在夏御霆身边,为他做一切他所能

做的事,即算那会要了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这是成意阑表达情感的方式,隐忍的,沉默的,卑微的,隐约带着一丝绝望。

爱情之中,人人都如同一只困兽,用自己的浓烈情感筑起了精美的牢笼,心甘情愿将自己关在其中,不可逃,不能躲,

日日品尝着这份甘美的痛苦,不得解脱。

安宁,夏御霆,沈裴,亦或成意阑,皆是如此,因爱而困,由此成为了the prisoner of love——爱之囚徒。

Chapter.42

热带风暴刚刚离境,C市因昨晚那场豪雨消去了不少暑热,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稀薄地洒落在地面上,仍携带着浓重水气

的东南风轻轻扫过,竟透出一丝清凉,在这如火炉般炎热的城市来说,算是极其难得的好天气。

医院的后花园中,安宁在接受了张一平相当冗长的一番千叮万嘱后,总算用轮椅推着夏御霆散起了步。

而我们伟大的张医生站在夏御霆病房的窗前,看着神色平静漫步于花园中的两人,仍旧不由自主地啧啧称奇:当初他们

两人闹到差点丧命的地步,如今居然能够如此相安无事地走在一起?这情景未免有些太过诡异。

抖了抖身子,他甩掉那令自己毛骨悚然的感想,转过身,离开了病房。

张一平自然不会明白此刻的安宁为何会如此平心静气地跟夏御霆呆在一起,除去刚刚在病房里发生的那段将他们之间剑

拔弩张的气氛消减大半的小插曲,他多半的心思还记挂在“夏维建设”的市场部经理即将离职的这件事上,所以,他才

会没过于在意自己与夏御霆之间的那些扯不清的纠葛。

重生之后,真正让安宁执着的人或事并不多,夏御霆自然首当其冲,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夏家这份数代相传的基业。以

前“夏维建设”有夏御霆撑着,他完全没有担心过对方会将这好不容易到手的财产与权势一夜之间全部倾覆,相反的,

他确信夏御霆一定会尽其所能将这份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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