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涯的人在工棚外啃东西。我当时以为我眼花了,今天我来医院又经过工地,看见他在搬砖块,我就跳下车子去找他
。但是那个人看见我就丢下东西跑掉了。”
脸色犹如死灰的徐翎宁突然从床上窜了起来,抱着叶铭说到:“我要见他,带我去工地,我要见他!”
叶铭看着窗外叹了口气说道:“这也许是命儿,走吧。”说完他帮着徐翎宁换了身衣服,带着他离开病房。
第四章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慢慢步入工地之中。徐翎宁四处张望着叶铭也跟随着他的目光。看着一个个人在眼前晃动,
好久才看见那个人全身肮脏的走了出来辛苦的将地上的红砖搬到推车里,然后向工地的另一边推去。
看着经过眼前的人步伐有些蹒跚,徐翎宁终于忍不住唤道:“天涯。”
听到呼唤,江天涯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见向自己走近的徐翎宁,江天涯下意识的把手往裤子上擦了擦,却无意间弄破
了手心而疼得皱眉。
往徐翎宁的方向移动了几步,江天涯似乎想到什么一样停住脚步然后转回身子又走回推车的边上。他忍着疼,将双手握
向推车的手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江天涯低低的哼了一声。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的江天涯转过脸,看着徐翎宁慢慢的说道:“对不起,我已经没有钱为你垫付医药费了。”
叶铭和徐翎宁的心头像是被针尖狠狠地刺伤一般的疼了,疼得说不出话了。
“不,不是向你要钱。天涯,别做了,快回家,我们回家。”徐翎宁湿润课眼角却强忍着悲伤。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江天涯苦笑。”如今的我,一无所有。”
“那就暂时住在我家。”叶铭带着不忍得口气。“住下来也能帮我照顾翎宁。”
江天看着叶铭,没有说话。但那浓浓的悲伤却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的。
“不要吗?”叶铭再度开口问道。
“恩。”江天涯算是沉默的点点头,便离开前去工头身边说了声谢谢,说明原因以后就跟着眼前两个人回了医院。
叶铭就着手续帮着翎宁办下出院手续,又吩咐江天涯拿着余下的钱去买了些伤药准备回家处理伤口用,然后就带着这一
病一伤两个人再度坐上出租车往家里赶。
回家的路上那无言的平静尴尬的可怕,叶铭也不愿在开口,就任由着后座的两个人沉默无语。就连出租车司机也能感觉
到这种气氛的冰冷,于是把车开的飞快。
而冰冷得连空气都可能在下一秒凝结的气氛在回到叶铭家那一刻才算是稍稍缓解。江天涯有些疲惫的站在一边,不敢接
触屋里的任何东西,生怕自己会弄脏它们。
叶铭扶着徐翎宁在沙发上坐下,便回了房间取来几件换洗的衣服放进浴室然后让江天涯前去沐浴,最后自觉地把江天涯
的脏衣服拿去洗干净。江天涯则呆在浴室里任由着温水冲洗着身子,把身上的每一次肌肤都洗了个遍才关上喷头,擦干
身子套上衣服。
躲在浴室里,江天涯突然委屈的哭了。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心口堵得发慌,他便这样小小的发泄了一番,洗了把脸才
打开浴室的玻璃拉门准备出来。
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看的他不自在。过了一会儿江天涯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蹲坐在地上泪眼朦朦的徐翎宁扶了起来,拥
进怀里。感受到怀里的人在不停的哭泣甚至发抖,江天涯慌忙安慰道:“没事了,真的没事了。走,我们过去坐下,别
站着,你还有伤呢。”
徐翎宁抬起原本深埋的脑袋,静静的盯着江天涯,突然侧过脸狠狠地往江天涯手臂上咬了一口,忿忿的看着江天涯像是
赌气又像是撒娇似地说道:“怎么能这样,你把我弄成这样还没有赔偿我呢,你怎么能一无所有。你怎么能为了我一无
所有了,怎么可以这样?”
听到最后一句话,江天涯忍着手臂上的疼笑了出来。死性不改的嬉笑道:“谁说我是因为你变得一无所有了,你这个小
自大鬼。哈哈哈。”
“咦?不是吗?”被江天涯这么一说,翎宁突然又气又恼的,但却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问道:“那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呀?让我想想。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上男人,他们怕影响家族声誉所以把我赶出来反省。”江天涯倒是振振有词
的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告诉他真正的原因。自己怎么忍心开口说自己是因为他和家人赌气,自甘放弃继承权。虽然自
己原本就不怎么想继承。
“你没骗我?怎么觉得你说谎,你的眼睛老是转溜着。”徐翎宁把头埋在江天涯的胸膛,仔细的感受江天涯给他的温暖
,仔细的品味这份他从没有认真的品味过得温馨。“到沙发上坐着,我给你擦药。”
“你身子还弱着,我自己来就好。”江天涯拥着徐翎宁往沙发上坐着,一边把一大包药取了出来。
徐翎宁静静的看着江天涯自己为自己擦药,看他疼得脸都白了还是不肯出声并不时的冲自己摆出那些难看的笑容。徐翎
宁心疼的直掉眼泪,最后终于是忍不住靠了过去,顺着江天涯的气力,让他摊开手心,然后小心翼翼地为江天涯的手心
擦药,认真的用嘴吹吹生怕疼了江天涯。
江天涯无奈的安慰道:“不疼的。看你都紧张成什么样啦。没事,我才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小公主,我在工地可勤劳了
,搬的石头都比别人多……”未说完的话突然没了音,仅仅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儿在不停地颤抖,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开
始往下落。江天涯便说道:“翎,别哭。眼泪都掉我伤口里了,好疼的。”
“你取笑我,你刚不是说不疼的吗?”徐翎宁嘟囔着。
“没,真的没。我是心疼。”江天涯很认真的说。“你哭了,我会心疼的。”
“真的吗?”听到江天涯这么说,徐翎宁倒是开怀笑了。
“真的,这回眼睛肯定没有转溜。”江天涯很肯定的回答道。
这一回倒是翎宁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又认真为江天涯擦药,才舒展开的眉头慢慢的又皱了起来。
同样无声的晚餐之后,叶铭尽责的收拾碗筷。我、另外两个人则悄悄的进了房间,叶铭咋着眼睛看了看关上的门,也知
道才可自己不应该去打扰他们。翎宁从小和他一块儿长大,前一刻的眼神他在熟悉不过,那种毅然决然的眼神,定是下
了什么不可改变的决定。
关上房门,看见翎宁背对着自己久久不说话,江天涯有些着急,心中隐约着不安。他慌忙上前说道:“翎,我明天会再
去找工作的,你别担心,不会白吃白住的。我知道叶铭也不容易。”
徐翎宁才缓缓转过身,看着江天涯然后撇过头,最后才说道:“难道你还要回到那个工地去吗?若是你能找到更好的工
作,你又怎么可能去工地工作。这个城市本就是江家的天下,江家若不容你你哪里都呆不得,你又何必骗我呢。江天涯
,我不傻。”停下来喘了口气的徐翎宁终于正视江天涯,有用恳求的语气问道:“天涯,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江天涯叹着气问道,
“你倒是先说答不答应啊。”翎宁跌坐到床上闹着别扭。“只要做到这件就好了,以前没有完成的都不算了。”
“嗯,都答应。”看见翎宁的执拗,江天涯不得不点头。
“那明天你就回江家吧!这儿养不起你。回去和江爷爷江叔叔道声歉,忘记我也忘记我哥哥,从此我们再无交集。”一
顺溜的话就这么出口,徐翎宁便抱着膝盖窝在床上埋下头。“天涯,无论我还是哥哥,你给的爱和温暖都太沉重了,压
的我们喘不过气来。”
“翎宁,我……”江天涯张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答应我,求你……就算是哄我的也请你说你答应了。”翎宁的声音有些凄凉。“天涯,求求你快说啊。”
“恩,我说。我答应你明天就会江家。那至少今晚让我陪着你睡,最后一个晚上好吗?”连哄带骗的才把翎宁流了一天
的眼泪止住,将他又抱回怀里。两天没有好好入睡的江天涯也终于抵不住睡意而沉沉的进入梦乡。徐翎宁确定身边的人
熟睡后,草轻声起床,来到客厅。
叶铭把早已备好的药放到他的手里,咽下药,翎宁才缓缓开口说道:“明天,我就走。”
“真的只能这样吗?病还没好呢,何必这么着急?”叶铭担忧的回应道。“要不我陪着你一起走?”
“叶铭哥,还是让我一个人走。无论如何请让我一个人走。”翎宁侧着头,望向窗外。“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不管去
哪里都随心吧。哥,帮我告诉他,回到江家吧,算是完成翎宁对他的最后一个请求,然后天涯海角两相忘。”
叶铭于是不再多语,顺从的点点头,伸手抚顺翎宁肩上被压弯的茶色长发,最后一次为两年束起那头长发。
叶铭最后在翎宁的劝说下终于是进房入睡,而翎宁则继续安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夜凉而无声,月光也似乎没有往
日的冰冷,直射在脸上竟带着一点点温度。
悄然合眼,回忆着江天涯偶尔给予的一些暖人心扉的拥抱,体会着最后的一点点幸福。
天边渐渐明亮,几缕沾染了朝阳光芒的云朵在漂浮着。翎宁打开衣橱取出几件衣物,拉开抽屉取出几章剩余额的票子,
咽下苦楚又不舍的看了看依旧在床上熟睡的江天涯,然后在心中悄悄的道了声永别,便转身走出房间,快步离开家。
早晨的空气很冷冽,翎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步行向火车站走去。离开了居住这么多年的城市,是伤感的。这里有爱他
的人也有他深爱的人。而今天他要告别这一切,离开这座让他浑身是伤的城市,离开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然后去向连
他也不知道的未知地域。
翎宁摇了摇头,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伤感的往事。一步一步的往遥远的火车站走去,走走停停,在火车站开始运营的那
一刻终于是走到了。
于是,他就这样怀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他新的生活。
渐亮的光线透过床边的窗子照耀着江天涯的脸颊,江天涯揉了揉眼睛,伸手下意识的去拥抱本应该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但他摸索到一片冰凉。江天涯一下子醒了过来,支起身子环望了一下四周,想起这是在叶铭家,便穿上衣服下了床。
原本以为客厅的人会是翎宁却不料看见叶铭满脸哀伤的坐在那里发着呆。江天涯的内心闪过一丝不安,便开口问道:“
翎宁呢,去哪里了?”
叶铭摇了摇头没出声,只是等着眼睛盯着江天涯,过了不知道多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翎宁呢?究竟去哪里呢?”江天涯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他连目的地都没说就独自离开了。他知道你不会就这样离开他回到江家,所以这么残酷的事情就由他来做
。就这一次。你就随了他的意思回江家然后忘记他吧。他要过一个没有江天涯的生活而他希望你过一个没有徐翎宁的生
活,你们最后不该有交集的。”说罢,叶铭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一室的安静,独留下呆滞的江天涯。
坐在叶铭家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江天涯才拿起电话,慢慢的拨通江宅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
,江天涯便唤道:“爷爷。”
“天涯呀,怎么要回家了吗?”老人当然知道这次他胜利了。他那个从不低头的孙儿自己打电话回来意味着什么。
“恩,一会儿就回家,爷爷,他走了,我会回去的。”江天涯对着话筒说完,便自己挂上电话。
江家继承人与两外一个财团的独生女朱莉安小姐将于一周一后联姻,事前没有任何消息,这一重磅炸弹在业界立刻炸开
了花。
而当事人一个正在独自哀伤的置办着婚礼的一切事宜,另一个则如行尸走肉一般坐在总裁的办公室里望天,连他那个新
来的特别助理都不停的叹气。
“江总,三十分钟以后要召开记者会了,你能不能把自己打理干净一点啊。”叶铭看着眼前的大肉块,恨得咬牙切齿。
一周以前,江天涯让原来的公司把他辞退了,硬是将他挖到身边带着,美其名曰新来的特别助理。事实上,就是把全部
的工作推到自己身上,外加天天的精神折磨要他说出翎宁的下落。
而江家也是无可奈何,江老爷子以帮叶铭还债和同意让叶铭在江天涯身边做特助为代价终于是让江天涯同意尽快与朱莉
安完婚。谁都知道朱莉安有多么的不甘心,也知道江天涯的心早就不知道飘哪去了。
叶铭边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江天涯威逼着去打理自己的衣装容貌,然后又像是拖着一只巨大的布偶熊一样将他拉到
记者会场塞在椅子上。叶铭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要做这种事情,竟要帮着这个欺负翎宁的无赖打理一切,这让他
几乎要抓狂。
记者会按时召开,记者如炮击一般的问题连连降下,江天涯始终没有开口,而叶铭倒是像背书一样的一一做出解答。直
到有这么一个记者问道:“曾经有人传闻江总的性向其实与常人不同,是否能请江总为我们给个答案。又是否想外面传
闻一样,江总在外有一个情人,还是刚成年的孩子。”全场鸦雀无声。叶铭也忍不住转过头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江天涯
,那无神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申请,令叶铭的心有些刺痛。原本以为用什么无法唤醒眼前的人,然而
这一刻他却从江天涯眼里看见那份悸动。
叶铭在江氏工作了整整三周了后,疲惫的回到江天涯为他准备的特别助理别墅。休息不久以后,他便听见隔壁的屋子里
传出东西碎裂的声音。叶铭无奈的哀号一声,奔出门往江天涯的住处奔去。用备用的钥匙打开门,便看见一地狼籍,江
天涯窝在沙发一角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借着月光,叶明看见江天涯流着血的手心和依旧无神的双眼。
静静的收拾好一切,为江天涯包扎受伤的手指,安抚他去睡觉。叶铭关上灯便坐在江天涯住处的沙发上,为了避免江天
涯在闹出问题他决定在这里守上一夜。
已经三周了,离翎宁离开已经 过了三周了。然而这个孩子没有给自己一个消息,连去向都没有告诉自己,就这样独自离
开。江天涯的闹别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叶铭当然也知道为什么,还有一天时间,他将成为别人的丈夫。
就连叶铭也很疲惫,于是他就这样每夜握着那台淡色的手机入睡,这一夜也不例外。睡着睡着,手心的东西发出一阵轻
轻的嗡鸣,叶铭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翻开手中的东西看了看。号码是陌生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句我很好外加一
个地址以及附加在最后的那个名字翎。叶铭看了好久好久,一直看到失神,一直看到天亮才合上手机放进口袋。
为江天涯摆上早餐,便进入房间唤醒江天涯。江天涯还是像往常一样,细声问道:“他来消息了吗?”每天早晨的惯例
,叶铭也依旧像往常一样摇了摇头,然后到了声:“我把车开到外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