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三卷 下——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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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这个灵巧的女人此次是绝对不会再允许自己有半点闪失的。

天玺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只是呆呆的望着床榻里面凌乱的被子,宛如一尊雕像。瑾妃本就是个厚道的女人,多年来靠着

忍让与平和安稳的平步青云,替疲于奔波的耶律彦和偶尔提供着波澜不惊,不痛不痒的臂弯。但是她自是不傻的,当然

知道辽王对这个捡来的女孩儿是多么重视,此时一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要是她真的在皇上出征的这段时间出了事儿,依皇上的脾气,即使是无罪,也能妄伤不少性命!瑾妃赶紧搂住呆若木鸡

的天玺,心急火燎的对耶律熙恳求道:“王爷,公主好像不太对劲儿,审讯的事,您先回避一下吧!”

展昭和耶律熙几乎同时投去焦虑惊愕的目光,但还是这位王爷首先恢复了常态的冷静,狠狠的命令早就侯在一旁的禁军

统领莫敕翰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本王拿下?!?立刻飞鹰传书皇上,请旨候审!!”

七十六、再现杀机

天牢,这个世人眼里阴森恐怖,九死一生的人间地狱,几乎与展昭的坎坷命运有着撕扯不开的因缘。而那一块块被水沁

过般潮湿阴冷的青石地板泛着阵阵驱赶不去的寒意,在日落之后,更是冷彻心肺。

与以往入狱就重镣加身不同,这次一进来,平时凶狠势利的狱卒们却如同惊弓之鸟般小心伺候。禁军走了以后,不但齐

刷刷的跪到展昭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凄凉,而且还求他千万不要有什么轻生求死的举动,因为那个铁面无私的克硕

汗亲王亲口下令,如有闪失,天牢所有人都要株连九族!

事关公主的名节,他是要等辽王回京亲自处置展某吧?

展昭平淡的想,无声的点点头,任凭狱卒小心的将他手脚牢牢绑在椅子上。恐是还不放心,其中一个临走居然还在他嘴

里塞了麻布。但是整整一日过去了,展昭只是默默阖眼坐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应和着这座死寂一般的牢笼。但他

的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片刻。昨夜逃亡路上遇到的那群诡异的蒙面人,如同鬼魅阴霾,一遍遍在脑海里闪现。

就在昨夜,当他顺利骗过上京最后一道守备,策马南行月下飞奔之时,却突然被一群人截住了去路!领头的蒙着面,一

身黑衣,似是知道他盗了谕令金牌,上来就命令手下缴了去。展昭知道事迹败露,正在担心送走的那道假折子会不会也

被发觉之时,却突然听那蒙面人仰天大笑一声,冷冷的抛下一句令他错愕难忘的话!

“既是天要折他,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今晚的事——”他继续说的阴险尖利,仿佛紧绷着的唯一一根神经就要断裂

开,让展昭顿时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走火入魔或是心智残损所致。但是等他绕到展昭身后,却窃笑着道,“我倒要看看,

耶律彦和是不是真的肯为了那个妖女而放弃江山!”

当时的自己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何状况,就被人在脑后猛地一击失了知觉,而再醒来时,便已经在公主的寝宫了!即使

知道自己与公主是清白的,但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矜持内敛,把气节廉耻看的比命都重的男人却只能选择默认下来,否

则便要将改奏折,盗金牌,而后遭人暗算的事和盘托出!

那道奏折关系到契丹与大宋之间一场你死我亡的战役,关系到几十万大宋子民,数十座城池的生死安危!十日,不,恐

怕只要五日,便会有人察觉辽兵不同寻常的粮草调运,那时大宋就能有所防备,挫败辽王的野心!

但是这一切现在还不能大白于天下——展昭想到这儿,心里居然痛的无可名状——即使这要牵连公主被人冷言冷语的作

践排挤,自己却还是不能现在就讲出实情!

公主啊,展昭对不起你!你性格真挚如火,心地却又善良如水,像你这样高贵脱俗的女孩儿,当然不可能猜到展昭竟会

这样恩将仇报吧?!展昭欠你的,这辈子甚至几辈子都还不清!等到两国间的这场战役有个分晓,展昭一定以死明志,

用展昭的血还你一生的幸福与清白!!

除了送饭送水的狱卒,天牢里再也没来过其他人,时间的缓慢流逝,像是成心要拷问这个被良心折磨快要崩溃的耿直男

人,逼着他独自赤裸的面对自己内心的愧疚,阴暗,卑微与无助。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一队杀气腾腾的

禁军突然破门而入,掀翻了狱卒手里捧着的水碗,不由分说给展昭蒙上眼睛,套上镣铐,连拖带拽的拉出了暗无天日的

牢房!

一连十几天的半睡半醒,展昭早就心力交瘁,疲于招架,一路跌跌撞撞,感觉路程持久的仿佛永无止境。但是他始终没

有开口询问一句,只是稀里糊涂的跟着来人走的匆忙,似是知道自己天数将近般反而不再过分在意将去何方。而等到禁

军将他猛地向地面一抛,褪去蒙眼黑巾的一瞬间,展昭依旧清楚的感到自己心如死水般的平静。

但是眼前出现的并不是想象中阴森的刑堂或是杀人的刑场,而是一间高大庄严,灯火通明的大殿。同行的禁军将展昭抛

下后,二话没说头也不回的退了出去,只留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茫然的环顾。

几十根高大黑红的梁柱巍峨耸立,冉冉幽香和四散的酥油味儿,令人心态顿时宁静安详很多。重视理佛的大宋中原到处

都有这种展昭熟悉的味道,他随即抬起头仰望,面前果然是一尊高大雄伟的佛祖立像。

原来这是一座佛堂。展昭恍然记起,其实契丹人也大多信奉佛宗,甚至有时比中原人礼佛敬神还要来的虔诚认真。

真是讽刺,一个敬神敬佛的部族居然是如此嗜血,杀戮无数的他们到底是如何祈望自己的灵魂能被净化赦恕的?

但是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多少都会本能的对神秘力量产生渴望与依赖。此时展昭看着那庄严慈祥的面容,也不知不

觉的合十祈祷,祈祷大宋能够尽早破解辽国的阴谋,祈祷受自己牵连蒙冤不雪的公主能挺过这段时间,祈祷为了自己舍

身犯险的那位挚交好友能平安回到中原。

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到身后好像有人影一晃而过!展昭顿时机警的转过身,结果便对上了辽王一对阴翳而充满血丝的

愤怒眼眸!

耶律彦和身着一身华丽的短装黄袍,玉带横刀,俨然亲征的戎装君王,气势威严,宛如身处金殿之上的恢宏高傲,凌厉

的咄咄逼人。特别是他现在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愤怒和杀气,给人不可一世的压迫感。这种杀气展昭在金殿之上领教过,

能令任何一个与其锋芒有过接触的人顿时毛骨悚然,本能的想要退避或是逃走!

何况他手里紧握的一根粗壮的鞭子,俨然预示着一场无可回避的残暴。

‘啪’的一声,他将一本奏折丢在展昭面前,面无表情,而展昭却盯着那折子,脸上挂着深邃由衷的微笑。

才半月有余你就已经回了上京,看来是贻误了战机,被宋军察觉而无法南行了吧?毕竟断了粮草的十万大军根本没法儿

饿着肚子替你攻城拔寨!

他的冷笑愈演愈烈,终于引得耶律彦和怒喝一声:“跪下!!”

但是展昭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高大的契丹君主,丝毫没有因篡改过他的绝密咨文而有所堪忧,反而是更加横眉

冷目的直视过去,没有半点儿退缩或是求饶的意味。

一阵刻骨的疼痛,辽王已是手起鞭落猛抽在他腿上!那鞭注了内力,混了怒火,当然不比单纯撕扯皮肉的刑罚,仅此一

鞭,就打得展昭踉跄着寻不着个支撑,一跤跌倒在地!

耶律彦和冷眼看着这个毫不示弱的宋人挣扎着要爬起来,一边围着他踱步,一边恶狠狠的说道:“朕恩典你,不信朝里

朝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风言风语,而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腿上的伤口鲜血淋漓锥心刺骨,但展昭还是把牙一咬,硬是在辽王的雷霆震怒中又站了起来!可还没等他完全保持好平

衡,耶律彦和又是凶狠一鞭,彻底令他已经脆弱的腿老老实实的瘫软下去!

“哼,你居然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趁机侵犯中原,完成你的什么千秋大业!狼心狗肺,不通人情!虎毒还不食子

哪!你……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展昭连试几次都站不起来,憋了多时的怒火终于发泄,既是万无生机,干脆口无遮拦骂个痛快!

可是话音未落又是接连几鞭,漫天飞舞全是恨不得致命的狠劲儿,鞭梢划过展昭手脚上的厚重镣铐,竟然隐约挂出了火

花!落在皮肉上,更是顷刻间皮开肉绽,血花四溅,打得展昭脑海中顿时白茫茫的混沌!还好耶律彦和连打几下就罢了

手,而不得不再次与伤痛如影随形的展昭才终得一丝喘息之机。

“怎么,朕千刀碎剐了你都天经地义,打你几鞭还冤枉了你?!”耶律彦和看着站不起来却也不肯善罢甘休的展昭满眼

倔强不服输的愤怒盯着自己,教训的咬牙切齿。

“哼!展某落在你手里,要打要杀,用得着什么缘由,更谈何冤不冤枉?!”展昭咬牙挺直身子,毫无畏惧的面对那几

乎要生吞活剥了他的犀利眼神冷冷说道,“但只要展某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对你侵犯大宋的江山袖手旁观!你既已犯

了一次错,如今不尽早杀了我,就终有一日还会后悔!!”

“你——混账!!”

耶律彦和显然是被他激怒,面色赤润,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红的好像要吃人的恶狼,随手一掌,竟将带着几十斤沉重镣铐

的展昭一下就掀翻撞到一旁的梁柱上!然而等到展昭终于稳住被撞的恍惚的视线时,一封被辽王揉成一团的纸就狠狠砸

在他脸上!

“你给朕看清楚,你到底干出什么好事!!”

展昭一听顿时惊诧的一愣。他大发雷霆难道还不是因为自己擅改调兵令?可还有什么事能比有意扰乱辽国十万大军,毁

了这个战无不克的‘北国战神’英武神话更能让他气急败坏的?!?

但当他狐疑的打开那份被揉成一团的书信,才读两行便是脑中轰的一震!

公主为了替展某洗罪,不但承认趁着酒醉勾引了自己,居然还服了朱砂,想要一死负起祸乱后宫的罪责!!

这个男人抛下数十万亟待的军队,不远千里的奔回上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展昭死命攥着那封锐利的能割断他每一

寸神经的书信,猛地抬眼望向耶律彦和——他……难道是来救公主的?!

捧着这封字迹清秀的罪己狀,展昭脑中瞬时一片空白,久久的徘徊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公主的种种恩惠,她的音容笑貌

,她善良清丽的品格,以及绝非尘世该有的那头燃烧炽热的红发,都在这时铺天盖地的卷来,痛苦积满了展昭再也无法

承受半点儿罪恶感的心!

“公主她……”四目相对,耶律彦和看到的却不再是一往无前的宁死不屈,而是发自心底的恐惧——这个坚忍男人努力

良久,终于还是再也遮掩不住那份窖藏的感情。

但辽王好像是在控制自己刚刚几乎溃决的愤怒,又似乎并不急于让这倍受良心折磨的男人得以解脱,依然只是沉默而残

酷的注视着他,秀手他的苦痛。整座大殿,除了偶尔噼啪作响的灯芯,一时间寂静无声。

“……难道……”展昭没等来任何或好或坏的回答,就如同天下所有遭逢绝境的人一样,首先想到的往往是最坏最惨烈

的结果。

许久,见他脸色煞白如纸,目光惊愕的盯着地面发呆,耶律彦和终于无声地冷笑一下。

“你们中原人不是信神礼佛吗?今日朕当着神佛的面,替公主罚你的十鞭,你可心服?”

“……展昭忘恩负义,一再祸累公主……别说十鞭,就是千鞭,展昭也是罪有应得!”他说的恍惚,仿佛与平时的展昭

判若两人,甚至感觉不到他骨子里那种浑然天成的坚刚如玉。

耶律彦和见他锋芒已逝,心防大破,虽然还是横眉立目却也终是忿忿的哼了声便将鞭子丢到地上。展昭惶惶的看着他,

嘴唇微微颤抖,可是又发不出声音,但是眼中却罕见地对这个暴虐成性的契丹君王透露着期望。

辽王冷冷的回视着,展昭的所求他一目了然。但是耶律彦和终究不甘心如此轻易的放过这个让天玺受尽委屈的男人,而

是又狠狠的说到:“为了公主,朕只问一次!假如你一生只对朕讲一句真话,朕希望就是这一句……”

此情此景,展昭只能被迫认输,不自觉的连点几下头,甚至忘记了呼吸一般猝然等候着他的问话。

“那一夜,你到底有没有染指公主?”耶律彦和虽然口气淡泊如水,但是展昭却从他的脸上清楚地读出了浓浓的杀气。

接连半月活在背叛与欺骗的谎言中,唯有这件事他问心无愧。展昭闻后一脸决绝,毫无任何犹豫的一口否认道:“展昭

对天发誓,如若碰过公主一根汗毛,让展昭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见他果然如己所料,耶律彦和也暗暗松了口气。要知道当他听说天玺展昭被众人捉奸在床,简直比闻报瀛洲粮草未到还

来的震惊!

天玺生性天真善良,品格清高娴雅自不必说;而展昭与朕同处一室也不是一两日,他这人除了执拗外就属迂腐守礼最为

出类拔萃。以他的性格,为了效忠宋室而篡改朕的调兵谕令朕都不甚稀奇,但是要他干出伤害救命恩人的事,公然的伤

风败俗,朕是真的不得不怀疑!退一万步,就算这两个人情投意合,倘若对他的这点品行都没有把握,朕又怎能允许一

个男人进出朕的后宫禁院?!?

“那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从实招来,假如欺瞒半句,朕就应你所誓,把你剁了抛到野外喂狗!”

事到如今,隐瞒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那夜神秘蒙面人的出现,也着实令展昭感到深深的不安。望着地上的奏章和

书信,展昭漠然的阖眼片刻,随即开始一五一十的将整个经过如实讲来。当他提到那蒙面人所讲的最后一句话时,却发

现耶律彦和脸色骤然突变。

“这么说朕的大内有人要害天玺?后来呢?”辽王青着脸。

“是……”展昭略有讶异的看着他这有些反常的不冷静,再次点头确认道,“接下来发生的,展某与你知道的一样多。

其实即便辽王不问,展昭也一直耿耿于怀。那人明摆着忌恨这个辽国君王,但又为何要利用展昭的背叛,苦心设计陷害

公主而不是耶律彦和本人呢?

七十七、天命难违?

“当着神佛的面,朕就暂且信你!”耶律彦和沉思片刻,转过身来对着伤痕累累的展昭满眼挑衅,但说出的话却令展昭

顿时又是五雷轰顶!

“天玺这次虽然千钧一发捡回命来,但禁城之事已经闹得尽人皆知,朕也再难收拾!所以朕要给你与公主赐婚,等她身

子好起来,就择良日替你们完婚!!”

“不、使不得——!!”展昭站不起来却也拼足全力的向前猛爬两步,黑如子夜眸子里居然是出人意料的慌乱与惊恐!

“展昭只是一届莽夫,一时糊涂做出的事,恳请陛下立刻赐死展昭,保全公主的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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