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三卷 下——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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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似的继续等待。

克硕汗亲王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闪过,从来都没有贪生怕死过的展昭此时每走一步都觉得倍感毛骨悚然,不是对自身死

亡的恐惧,而是对要阻止眼前这个给世人带来无数杀戮的男人的毫无胜算。

终于,他见到他时,那男人正无言的望着榻上睡的深沉的公主。看到展昭进来,他陡然拧起了眉,随口嘟囔一句:“…

…真是多管闲事!”

展昭一愣,迅速明白了他讲的恐怕是带自己来的克硕汗亲王。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沉默,令这两个意外照面的男人倍感阴

郁。

“你不是要杀身成仁吗?还来找朕做什么?!”终于,耶律彦和转过脸不再看他,语气怨恨冰冷,但是却隐约听得出淡

淡的无奈。

展昭心痛的远望榻上的公主,她面色憔悴蜡白,即使睡着也不能松心似的微蹙眉头。

“……展某不放心公主的病情,所以想来看看……”这是个为了自己而差点寻短送命的高贵女子,是展某人世间唯一还

舍不得抛下的一份亏欠。

辽王狠狠瞪他一眼骂道:“少在朕面前假仁假义!公主的性子比你还倔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真关心她,为何不应

许朕的旨意给她名分?!如今被世人猜忌,她去意坚决,不医不药下去朕救不了她,你却只是想来看看?看什么,看朕

的笑话?!?”

展昭猝愣的看着这位高傲的契丹君王居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束手无策,怒骂的竟像个市井怨妇。想必公主真的病情危机

,他连忙焦急的辩解道:“不是的,展某并不是不愿迎娶公主,只是不配——”

“哼!那你当日为何不据理力争,以死明志?!你不是不怕死,向来不肯做违心事吗?枉费这傻丫头白替你流血流泪,

什么一身正气的南侠,倒头来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利用他人蒙骗天下?!”

这一次,展昭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辽王讲的句句事实,那日自己的确为了遮人耳目而默认下与公主的私情!公主的

清白,展昭相信,辽王也相信,但是天下人不信!在民风开朗的契丹西域,与男人私通的女人并不是死罪。但即便可以

留下条命来,与男人不明不白的风花雪夜,注定会终身抬不起头来做人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陛下,别怪他……”

谁知榻上正睡着的天玺突然醒来,气息微弱但是却难掩喜悦,目不转睛的看着远远站着的展昭。她嘴角扬起一阵令人心

疼的笑,仿佛在说你平安无事就好,看的展昭居然有种眼角发酸的感觉。

当时自己的确是服下那瓶丹青用的朱砂粉,酸苦辛辣,以至于舌头至今还尝不出味道。干出这样的糊涂事,自己从知道

的一瞬间便下决心要死的;但一想到祸乱宫墙的责任,又怕陛下盛怒之下会对展昭也下杀手。反正一死,如果留下遗言

,陛下会不会念在自己的情面上饶过他呢?

“你醒了就好,药朕给你温过了,起来喝下吧。”谁知耶律彦和见天玺回复了意识,不但完全没了刚刚对展昭的横眉冷

对,也没有因为天玺寻短之举而有丝毫的埋怨,一副再亲切不过的关怀之情,令人几乎不相信这就是那个因为愤怒差点

儿进门就血洗了整座‘翠煌宫’的契丹帝王。

见辽王将药碗端到嘴边,天玺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展昭身上抽回来,但只是轻叹一声将头偏了过去,丝毫不给他面子

“……朕没对他出手,你也看见了,听话,赶紧把药喝下,再这样任性你身子受不了……”耶律彦和无奈而又疲累的将

她搂在怀里,口气居然尽显恳求,温柔的令展昭做梦都不会相信。但是天玺只是张开眼看了一下这个为自己熬到两眼通

红的君王,哀怨的抿起嘴,坚决的摇了摇头。

一时间三个人谁也不再讲话,除了天玺偶尔轻微的咳嗽,整个寝宫死一般宁静。看着她当真是一心求死,展昭的心像仿

佛腰斩了般碎裂成块,喉间居然哽得半天讲不出话来。如果这个君王拿展某胁迫,也许公主真的会乖乖的将药喝了,但

是他却没有这样做。展昭无言的看着辽王沉默的心痛,紧紧搂着虚弱的公主就像天底下所有守护女儿的父亲,克硕汗亲

王的话瞬间在他脑海里回荡。

这到底是上天给世人的机会,还是给展昭的惩罚?展昭猝愣的想不明白,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确无法眼睁睁看

着无辜的公主冤屈而死,也不能冒险让天下因展昭的自私再起杀戮,即使这样做的代价是要自己历尽屈辱,身败名裂。

一股超出承受的痛从心中蔓延至每一寸肌肤,撕扯的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展昭一时糊涂,害公主伤心,实在罪该万死!只要公主肯医治,要展昭做什么都可以,但求公主不要再苛责自己,将

药进了吧……”

话语未落,听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花了好久才消化了展昭固执了两天两夜却又突然转变的态度。

他是真心的还是哄骗公主的权宜之计?辽王怀疑的盯着他上下打量,但展昭说完只是低头垂目的站着,接不上目光,也

看不出破绽。但不管是真是假,眼下只要助朕哄着公主进了药就好,辽王无奈的暗暗叹道。

“你想好了?”他问。

“是……”展昭回答的不算利落,但很坚决。

“很好。”辽王放下药碗,扶天玺起身倚靠好说道,“你也听到了,既然他答应做朕的驸马,那日的事就算不得是祸乱

宫闱。只要你好起来,朕就给你们俩赐婚!”

要说毫无眷恋是不可能的,毕竟死是不得已的事啊。天玺怵愣一下,望着这位毫无怨言照顾了自己两日两夜的君王疲惫

的脸孔,余光所及是展昭消瘦的身影和沉默的期盼,她一瞬间酸楚的想哭。

八十、意外天恩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展昭在辽王一纸诏告之后成了准驸马,也开始有了进出宫廷的权力,从御膳房后面的柴房搬进了外

戚居住的皇宫外城‘轲颐宫’,开始了他根本不习惯其实还很抵触的前呼后拥的贵族生活。但他禀不退那些侍从,他们

就像苍蝇般,走到哪跟到哪,不知真的是宫廷规矩,还是辽王不放心自己会出尔反尔的故伎重演,趁机逃跑。

但是公主经由辽王的亲手调理,毒已是完全消除,身体日渐大好,只是要治愈精神上的伤,并非一朝一夕那么简单。天

玺没有怨天尤人的性格,但多少还是留下了伤痕,笑容没有以前那么轻松快意,对人也不似从前般毫无隔阂,而变的谨

慎小心。

展昭知道这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祸端,深感内疚。为了弥补对天玺的亏欠,他每日都在宫门一开的时候便侯在外面,寸步

不离的守着天玺,陪她读书习字,游园抚琴,无微不至的关心呵护,俨然一个体贴温柔的丈夫,令所有见过的侍女嫔妃

垂涎三尺,嫉妒的快要发疯!

一日午后,御花园中,他们碰上了多日未见的三皇子耶律沁。他正守着那满塘凋谢殆尽的荷花出神发呆。

“沁儿……”天玺第一个看到躲在树后的他,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见他脸色不好,便关切的问,“你好久没来看姐姐了

,生病了吗?”

耶律沁径直走到天玺身边,却有意远离不远站着的展昭,眼中满是畏惧。

“没有……沁儿也想去看皇姐,但父皇一直罚我闭门思过,不能迈出‘弼霄宫’半步……”

“思过?你干了什么?”毕竟是孩子,好玩的性格难以掌控,住进宫里本就多管束,陛下何以还苛责他呢?

耶律沁满脸委屈,瞟眼看了一眼展昭:“调兵的折子写错了字,结果害父皇不得不临阵撤换部署,贻误了战机……”

展昭本就感到欺骗了这样一个天真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卑鄙,现在又听说他因为那张调兵令被辽王责罚,就更内疚。这个

聪慧的孩子一定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才对自己心有余悸,但是他依旧善良的没有质问责骂。相形之下,展昭觉得自

己实在是太卑劣了。

而后,那些因此而蒙冤致死的数千往生之痛接踵而至,如涟漪般悄无声息却遏制不住的层层扩散。几千条人命,他们都

是因展昭而死的,他胸闷心痛的想,展某的罪孽到底要多深多重才算是个尽头?

此时来传令的宫人跑来找耶律沁,因为今日是淑妃的寿辰,作为唯一在朝的皇子,他肩负着开贺进礼的重任。太傅担心

他记不得那些繁缛的步骤,特意进宫来为他温习,正等在殿里呢。

虽然淑妃并未被册封为皇后,但是年龄最长,品行仁德端正,即使不敌云妃的风姿妖娆,百媚丛生,但多年来辽王似乎

是有意要确立她主持后宫的地位。即便云妃费尽心机,却还是不能让这位君王公开的放权于她,而且对这个几乎整年见

不到皇上两面的淑妃,这位帝王一直给予后宫里其他女人没有的恩宠——庆祝寿诞就是公开被皇亲内戚朝贺的机会。

耶律沁乖巧的向天玺告退,随着宫人渐行渐远。天玺和展昭对望一眼,都彼此感叹这个依旧是孩童之年的皇子却不得不

活得如此身不由己。天玺心直口快,不禁脱口而出道:“都是天玺害的陛下心烦,否则沁儿如此乖巧的孩子,陛下怎会

对他发火?”

展昭料想天玺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和耶律沁那夜发生的誊抄调兵令的事,自然也就无从得知自己其实才是这整件事的始作

俑者,更加感到亏欠内疚,踌躇半天,终于决定还是应该坦言相告。

但是还未等他开口,站在天玺身边以为侍女却突然说道:“公主有所不知,那日奴婢到碟换处更换名碟之时,碰到了三

皇子的珞阿奶妈。她是奴婢的同乡,与奴婢无话不谈。据她讲,三皇子虽然被罚,但其实是作了一件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哦!”

“好事?什么好事?”天玺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道。

“据说那日皇上因为延误军机盛怒不已,本来是要将那些押运粮草与传错令的三千余人全部处斩的。三皇子跑去认罪求

情,在御书房外面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般凛然的承担下来,这才保住了那些人的性命!珞阿奶妈

当时差点儿吓死,事后却是又心疼又高兴,直说三皇子长大成才,有了担当,她就是死了也能向灵月娘娘交代了!”

——原来他并没有处死那些人?!?

展昭听了仿佛从高空坠落,一颗被纠集扯拧得鲜血淋漓的心如释重负,立刻重重的摔在地上,牵扯的人都有些恍惚!还

好一个宫人眼快的上前搀他一把,惊得毫无准备的天玺赶紧过来询问缘由。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他强压着内心的波澜,挂上一抹微笑,但还是挂心的问那个同天玺说话的侍女,“皇上没

有处斩那些人,你可知道他们……”

那侍女答道:“回驸马,听说那些人被发配漠北,多日前便已动身了。”

展昭听了点点头,他们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还能奢求什么?在一旁的天玺眼明心慧,对他的反常举动似乎看出的些许

破绽,但人多口杂之时也不好细问,只得作罢。

八十一、冷箭难防

当晚,辽国皇宫里一片灯火辉煌。即便只是内戚参与的‘家宴’,但皇家的气派还是不减,何况太子被俘两国交兵后,

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筋,如今终于可以稍稍松缓下来半日,自是喜出望外的。

从皇子到王爷家眷,所有人都盛装齐集之时,天玺几乎是捱到最后一刻才出现。因为后宫事件的影响,她一直耿耿于怀

不愿出现在公开场合。这次是因为辽王日前特意提及,联想到他为自己如此忧心劳累,天玺实在不忍心扫了他的兴,才

答应下来。

何况展昭身为驸马,早晚也要习惯这样的场面的。她想。

淑妃虽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但是循例守旧,见到这对被人风口浪尖议论得通透的佳人露面,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避讳。

无奈皇上对这个赤发公主的宠爱恩典及天,一见她现身便立刻精神大好,笑意连连,嘘寒问暖的招呼,任四座侧目而毫

无顾忌,淑妃就是再不悦也不敢显在脸上。

嫉妒能令人发疯,尤其是失了宠的女人。这点用来形容此时的南仙公主简直是再准确不过了。自从天玺与展昭一进殿门

,她的目光就没有停止的剜在两人脸上,狡黠而怨恨。而这种怨恨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在她母后横死之前,身为

大辽唯一公主的耶律南仙一直是辽王的掌上明珠,享有着可与天玺媲美的宠爱。然而自从辽王性情大变,恩宠也随之淡

然,而当南仙眼睁睁看着父亲将自己梦寐以求的眷恋亲情毫无保留的施加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身上时,她的人格逐渐

得由期盼哀怨进化成为愤怒凶狠。

多年来,经过无数明争暗斗的尝试,耶律南仙发觉想要夺回失落的父爱几乎是不可能的;而随着这样的绝望,她的一腔

愤怒都集中到了天玺的身上,一有机会便不会放过抹黑攻击。

展昭逃跑的那夜没有,现在更加不会。她咬牙切齿的想,心甘情愿不动声色的潜伏。

宴会按部就班的进行,歌舞杂耍一应俱全。因为这位叱诧沙场,日月争辉的君王除去征战与医术,乐舞也是他相当喜爱

的,所以辽宫里一直都豢养着多个技艺精湛的曲戏班子。但是这种酒醉间助兴的节目是无法同辽王真正欣赏的,天玺那

种天籁如虹的表演相提并论的。

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南仙突然提议让这位公主兴乐庆寿,众人立刻叫好响应,不知是真心还是有意。毕竟已经太久没

有欣赏过那种沁人心肺温柔如酒的天籁之音了,耶律彦和心中默念道。不过因为天玺的郁郁寡欢,即使再喜爱,这位对

她宠爱有佳的君王仍不会强迫她在众人面前违心表演。结果他犹豫一下,并未说话却也眼带期盼的转望向这位公主,显

然是由她自由决断。

展昭心里一怔,担心的看着身边的天玺。她没有特别的反应,甚至对喝彩声中偶起的杂音都没有气愤或是悲哀,似乎是

早有准备被人赏鉴般的平和,任人评说宛如稀世珍宝。

须臾,天玺无声的起身,大殿里随即便是寂静。

“淑妃娘娘若不嫌弃,天玺甘奉一曲,略表贺意吧。”面对众人品头论足的眼光,天玺毫无畏惧,满满的高雅。

“公主的乐舞世上无人能及,本宫洗耳恭听。”淑妃淡淡的回复一句,口气掩饰不住的冷淡了些,惹得耶律彦和挑剔的

一瞥,她便自知的垂下头去。

展昭这已不知是多少次亲眼见识天玺的表演,玉指轻拨,顿时丝竹齐响,众音绕梁宛如天音,一如既往的不可思议,令

人猜不透她是如何同时调和这些纷繁复杂的悠悠之声。悄然环顾,即使已经见识过多次的王公们也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

久违的赞叹,眼中的鄙夷很快蜕变成震撼与追捧。

朱唇皓齿,宛如天物,而声音却如玉珠落入朱盘,清晰明丽,绝然脱俗。

“长生殿,九华山,翠叠峦嶂万峰蛮。昆仑宫,清风峡,弱水柔肠日百千。鹞鹤白日祝天寿,鸾凤披霞朝君山。贺彤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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