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三卷 下——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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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当真以为朕是姑息你吗?”耶律彦和雷霆震怒,猛地转身对着侍从吼道,“把他给朕绑到院里

去!传内侍府来,宫杖伺候!”

众人哪敢怠慢,连忙将展昭拖出去结结实实的绑在院中的老银杏上。对于他突然的逆鳞之举,司宫也是一头的雾水,心

思着皇上对他可算是天恩浩荡,这个人虽然是个刚烈的武将但也算知书达理,怎会今晨还好好的,再见了皇上就犯了混

呢?

可是眼见着皇上此时是动了大怒,绝对不可能轻易罢休。但是细细一想,伺候了皇上十几年,何曾见过皇上会亲自施恩

于一个庶子,更何况还瞒着天下留他在禁宫内院疗伤?如今他虽出言不逊,却也难保皇上不是一时气昏了头。如若真是

下了狠手,这个护卫大伤未愈再加上杖刑,可是绝无生路。万一皇上哪时后悔了,也是已经无从挽回!情急之下,他想

到了一个人,随即偷着在一个宫人耳边低语几句,那人便一溜儿小跑的偷溜出去。

没有一刻的时间,一队内侍府的掌刑宫人便肃杀而来,几十支茶碗粗的宫杖林立,好不瘆人。众人都溜着花廊站成一排

,心惊肉跳,谁也不敢抬眼乱看,更别提站出来求情了。

这时坐在屋里的耶律彦和才走进院子,依旧一脸冰冷沉重的阴霾,好像北国的寒冬提早来临。他沉默的扫视一遭,最后

在展昭面前驻足而立。低头一看,目光所及,依旧是充满愤恨的眼眸,毫不妥协。

他不痴不傻,无缘无故何必总是自讨苦吃?伤病才刚有好转就这般与朕执拗,你当真以为朕从鬼门关前将你救回来是件

易事?

耶律彦和想到这儿,刚刚烧的正旺的火气不可思议的熄了大半。再看展昭此时总会断断续续的咳嗽,感到恐怕是刚才那

一掌打得狠了,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般打闹,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逃离朕的视线,但是他昨日不是明明应诺了那

个白玉堂留下调养的么,何以才一日又生变故?必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不通情理。

“说说看,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个?”耶律彦和问的口气冷淡,伸出手执起展昭的下巴。四目相对的瞬间,展昭想起了与

这个彪悍的男人在林间的首次相遇。

“……什么?”他听了眉头凝的更紧,不知所谓但是却立刻果断倔强的甩开他的手。

耶律彦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转身对着那群寝宫侍从突然说道:“你们中若是有谁在搬弄是非,现在就站出来!否则

朕就每人打三十廷杖,倒要看看尔等能不能守口如瓶!”

此话一出,整个宫苑立刻惊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是面若死灰,浑身冒汗。这时一个侍女突然跪倒在地,惊慌失措的叫道

:“皇上开恩!奴婢们只是与他玩笑过几句,是……是怜儿说他昨夜侍寝有功,他、他才变得怪异不语的!”

“对!是怜儿——”又是几个侍女跪倒在地,树倒猢狲散的指责归咎到那个被点名的侍女头上,辽王的犀利目光刚一落

下,她便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皇、皇上……奴婢不……不是有意的……”她吓得口齿不清,颜面青灰的吓人。展昭当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的

中原面容实在是太过显眼!

耶律彦和见有人出来认罪,狠狠的瞪着她说道:“哼!上次云妃的事儿朕就觉得奇怪,传出去,还以为朕的宫里出了什

么人安插的眼线!原来是你在背后嚼舌!今日既是认了,就杀一儆百!”

他说着便是忿忿的转身拂袖道:“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怜儿立刻痛哭失声,哭喊着求饶,可还是被两个凶煞的宫人架了便往外拖!展昭心里猛的一悸,眼前立刻又是金殿之上

那一片血红!

“——住、住手!这不是她的错!!”他急得大叫,可身子被绑得牢靠挣扎不动!

耶律彦和见他果然跳出来替这个宋人模样的侍女求情,心里也就有了胜算。这个男人刚倔艮耿的出类拔萃,可是偏偏心

软的跟豆腐一样,只要抓住这个弱点,几乎就是无往不利!

“……怎么,不是她错还是你错了不成?”他说的轻蔑,报复意味浓厚。

展昭一听就傻了!这不又是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认和不认都是罪过?但是一边是条无辜的性命,一边是自己无可预计的

坎坷命运,何去何从对他而言其实在开口前就已经注定了。

“你干过的事还怕别人说?一国之君居然这么淫荡,展昭被你羞辱,本来也没脸再活着,你要杀就杀了我,拿一个女子

发威,算什么英雄好汉?!”

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辽王心里好笑却又故作漠然的盯着他,朕什么时候羞辱过你?你以为你今日能站得起来是为什么

?要不是朕整宿整宿的舍了睡眠给你施针运功打通筋脉,你那僵得像棍子似的腿想站起来至少还得个把月的时间!

“哼,你欠朕的还没还来,朕管教身边的人,你倒跳出来说三道四?”耶律彦和眼露嘲笑,语气戏谑的问道:“口口声

声朕羞辱你,你当真知道侍寝指的是何许事也?”

一句话,说的展昭立刻涨红了颜面,气势和斗志也都瞬间大减!

“我……我不记的!但是——”

“但是什么?男人不比女人,昨夜你若是真侍了寝,恐怕整日都下不了床!”光天化日之下,他把这么难以启齿的事说

的光明正大,着实令展昭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也隐约多少琢磨出个眉目来,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就在此时,殿外

突然响起大声的哭闹和杖击之声,顿时打断了他的一切思绪与尴尬!

怜儿的行刑已经开始了!展昭浑身一震!

宫杖不比鞭刑,用不用内力都能伤筋动骨,何况还是不计数的乱棍,打起来肆无忌惮,一个柔弱女子能捱几下?展昭心

急如焚又追悔莫及,汗珠一下子就渗满了额头!

“……停手!让他们停下,陛下!”结果他还是毫无选择的被迫服输,“是!是我的错!是我不明是非,口出狂言,冒

犯了你!展昭是一介钦犯,你怎么罚都无可厚非,只是你……你不能对身边的人都这么残忍——”

他的话一出口,就在所有宫人心里留下一道温热的痕迹,尤其是司宫,更是深深感动。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无论何时

都是出手无情,仿佛天生的杀戮之神,除了公主和北院王爷,对亲近的人也没留过一丝情面。即使是自己,如果一旦犯

错,也会被毫不留情的处理掉吧?想到这里司宫忍不住望向执掌生杀大权的辽王,却惊诧的发现,他居然也是一脸前所

未有的错愕!

“……不过是个下婢,赦了她就不怕朕再罚你?”耶律彦和困惑的看着这个总是惹祸上身的男人。难道你当真以为自己

就该替天下人受苦受罪?

“我只是不想再见到有人因展昭而死——”展昭说的痛苦不堪,却似乎并非全是因为屈服在异族的面前,更多的是由心

而生的悲哀和不忍,“……求陛下开恩,就饶了她吧!”

见他垂下头去,满头油亮的青丝被院中的火把照的闪闪发光,半遮着苍白的面容,更显憔悴。耶律彦和凝眉驻目片刻,

终于吩咐道:“叫他们住手!”

怜儿再回来,股间已露血色,蓬头垢面,但是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展昭深感内疚,突然心中悸痛,一时疼的他隐忍不

住,轻叹出声。辽王见了想起他其实脏腑孱弱,恐是禁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引发了心痛之症,既可气又无奈的白了他一

眼,撂下句“这是你自找的!”便满是怨气的朝屋里走去,可是还没等跨进门槛,就听见一个宫人小跑着来报。

“禀皇上,天玺公主在宫外候旨,说是皇上的琴已经调好,就亲自给您送来了!”

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怎会如此巧合,不偏不倚单挑这个时候来献琴?辽王顿了一下,回转过来对着颇为震惊的展昭说

道:“她这明摆着是冲着你而来!为了公主着想,这次欠的朕就暂且记下!公主大病初愈,禁不住忧恐劳心……”

展昭低头顺目,一张清秀的脸孔迎着火焰的光芒,柔美的令人心痛:“陛下放心,展某知道该怎么作……”

五十八、侍寝风波(三)

寝宫外殿,天玺正心急火燎的等着。

日前白玉堂去了陛下寝宫便是有去无回,后来肖龙的那位身在御林军中供职的旧识捎来口信,但也只是说他们为寻太子

向西而行。天玺正纳闷他们不是去救展昭的吗?怎么突然又掉头去救皇兄了?就在这时,从寝宫来的小宫人连跌带撞的

跑进‘翠煌宫’,说陛下雷霆大怒传了内侍府,怕是要活活将那侍卫打死在宫里!

这个展昭,定是又执拗过了火才会惹恼了陛下!她一听就拔腿要走,但若是没有个适当的借口,岂不是立刻被陛下怀疑

自己何来的消息,追究下来反倒是要害死这个来报信儿的宫人和司宫大人?还好想起了几日前送来的那支万年黑檀宝琴

,顿时有了主意,便毫不迟疑的抱着琴立刻赶来了。

等了不到半刻,辽王便闻讯而来。天玺一见立刻笑脸盈盈的迎上前去行礼问安,尽量装作若无其事。耶律彦和几日未见

着,看她又是生龙活虎的上蹿下跳,心情顿时大好了许多,不知不觉也挂上了笑颜,才令跟着担惊受怕的众侍从长吐一

口气!

“来来来,让朕好好看看!伤口还疼么?”辽王的温柔一如既往,完全没有天玺想像中的震怒之虞。

“早就不疼了!陛下的药,真的神奇的不得了呢!您啊绝对是天底下一顶一的神医,连御医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呢!”天

玺说的神情投入,但可绝不是单纯的恭维,而是真的受惠其中的感叹。

“才几日不见啊,公主这张嘴怎么变得比抹了蜜还甜?”辽王听了罕见的侧过头来对跟着伺候的司宫说到,惊得司宫呆

愣一下才满脸堆笑的应和着夸奖起公主,但是心里却极为惊讶这位目空一切的天子怎么会破天荒的主动跟自己这个奴才

搭话。

“陛下,天玺已将您的那只宝琴调理妥当,陛下过过目,看可有什么疏漏之处?”天玺见辽王似乎并未生气,却更加担

心起来。

莫非展昭已经被处决了,陛下才会这么惬意?想到这儿,她心里猛的一痛,没有防备扯得眉头紧皱一下,在原本打算故

作轻松的俊脸上形成极为抢眼的不协调!这,当然逃不过耶律彦和的眼睛。他微微一笑,心中有数。

“不急,难得公主康复的如此之快,朕见了就高兴!刚刚朕已经吩咐了御膳房,今日你就陪朕在这里用个膳吧!”说罢

,执起天玺的手便往外厅走。

天玺一听,赶紧收拾心中的忧虑,咧嘴笑着答应,但却离百媚丛生相去甚远!唉,自从大皇兄出事以后,听说陛下根本

就忙的无暇好好吃顿饭。结果这多日的首见,兴致正高之时若被自己搅了局,那可就太扫兴了!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

暗暗叹气,心想也只能走走再看了。

外厅之中,晚膳已经摆的密密麻麻,各色山珍海味一应俱全,整个厅中飘满食物的诱人香气。

所有的菜色都精致的无与伦比。除了契丹人必不可少的串烤羊肉和砂锅煨鹿筋,还有一些诸如八宝兔丁、香烹狍脊、野

鸭桃仁丁等二三十道宫廷珍馐,色泽光艳,惹人垂涎。

“好像很好吃……”天玺不禁脱口而出,虽然自己平时起居简单,但毕竟宫中的御厨不比公主府,食材和技艺都大胜一

筹,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是诱惑。见多识广的他们不知是不是也会作北方难得一见的江南菜呢?她回想着自己和玉

儿曾经为了替展昭找个精通南菜的厨子是如何奔波了一个上午,忍不住举着筷子痴痴的傻笑起来。

辽王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默然一笑,随即夹起一箸手边的怪味鸡条添到她的碗里。

“这道听说是西域名菜,朕觉得甚好,不知公主尝了可还喜欢?”

“喜、喜欢啊!”天玺的思绪被打断,尴尬回笑的同时看都没看就夹了那菜塞进嘴里。谁知道这道菜肴用了极辣的青皮

虎尖椒,再加上醋和盐糖调味后辣味更是浓重非常。

天玺平时偏好甜口的食物,对于糕点是喜爱有加,但是却从不肯碰什么辛辣之物。耶律彦和与她呆的久了怎会不知,可

是却没想到她真的心不在焉到全塞进嘴里,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结果一阵手忙脚乱,天玺一口气喝了三大杯奶茶才好不容易止住那辣的哗哗不绝的眼泪!

“陛、陛下……是要辣死天、天玺……啊……咳咳——”她舌头火辣的发麻,连说话都不利索。

耶律彦和起初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但是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朕并非有意,可别人给的食物,你怎么真的看也不看?”

“因、因为人家从来没想过陛下你也会害我啊——”她满脸被捉弄的委屈和不甘都毫不客气的挂在明处,幽深的眼眸可

是满是怨恨。

这——耶律彦和一听就是一愣,心里却是充满难以形容的滋味,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不过为了安抚她的忿忿,还是赔

礼道:“是朕不好,害了公主。来来,这回可都是你喜欢的甜果糕点!喜欢就多吃点,算是朕与你赔礼就是了!“

他边说边指挥侍女们将远在长桌另一端的蜜饯果脯,奶汁角,奶白枣宝,金丝烧麦,豆沙苹果,菊花佛手酥,木犀糕,

水晶梅花包等悉数取了端到天玺面前。不计其数的经验说明,这个天然高贵女孩和自己后宫的那些女人唯一的共同之处

就是喜欢这些自己几乎不会碰的小食。

可能是因为受了委屈,天玺撅着嘴,却不动筷,只是盯着食物,不发一语。

“唉,朕真的是无心之举啊……”辽王以为她生气,很是担心的劝慰道,温柔的令人简直可以把下巴掉在地上。

“天玺不是小孩子,陛下不要以为可以用些吃食就收买我——”她装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其实是暗自替自己的下一

步计划积累筹码。

“哦?好好,你说要怎样就怎样还不行?”耶律彦和这时心里也暗暗明白了几分,却又不点破,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天玺忽闪着大眼睛抿嘴顿了顿,终于深呼口气,将最想说的全说出来。

“那,陛下让天玺见……见见我府上那个侍卫……行吗?”

她说的轻声细语,小心翼翼,毫无须臾之前的那份嚣张,眼中也充满了浓浓的期盼。但是一见辽王随即敛了些许笑颜,

转而沉寂下来,心里暗叫不好,连忙补了一句道:“天玺不是要怎样,……只是想探探他的伤势而已。”

朕就知道你会如此。辽王心里暗想,可是却也无可奈何。如果她真的对一个宋人动了心,朕又能怎么办?她的性子浑然

天成,岂是这世上的平庸礼数,门第之界可以束缚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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