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浦江 5——牧云岚卿
牧云岚卿  发于:2011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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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却很认真的说:“先生,我多嘴一句,现在最好别跟那些人多来往,说不定会给小爷惹祸的。”

方振皓笑了笑,语声平淡,“我知道,哪怕现在国共合作了,政府其实还是不死心的,总是不舒服,特别东北军又有前

科。”

“对呀,当年大爷在的时候,屁股上老跟着钉子,一刻不停的监视。现在小爷,恐怕也逃不过他们的法眼。”老刘狠狠

的骂了一句,“呸,这群狗娘养的!比那小鬼子都恶心人。”

夜色里,汽车一路疾驰而去。

邵瑞泽走了两天。

官邸前调派了警卫营重兵驻守,有人出门就一定有警卫相陪在侧,几乎是等于被困在府里寸步不能离开。方振皓知道这

预示肯定是出事了,而他又是两天不见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老刘拨了电话去绥靖公署,早上拨过去,只说潼关那里

出了大事;而午后电话,竟然是一直无人接听了……

出大事?又出了什么大事?

想起邵瑞泽,还有他的身体状况,越发令方振皓揪心,他自那一早匆匆离去,已整整两天没有消息。许副官来过电话,

只转达他的口令,先是吩咐官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随后一条,却是叫他随了陈维业去一趟王公馆。

东北军内讧的惨剧,他也是知道的,纵然心有疑惑,他还是收拾了一下,带上医疗用具,被警卫陪着出了门。汽车穿过

光秃树干夹道的大街,拐进一条曲曲折折的老巷子,最后停了下来。此刻王公馆的门上黑纱还没揭下,映着午后的阳光

,看起来仍是凄凄冷冷,

冷着脸的女管家将穿着军装的人拒之门外,她一面打量方振皓,一面在围裙上胡乱擦干双手,对陌生人的来访显得敌意

而冷淡。陈维业气哼哼站在一旁,扭头看着别处,方振皓带着淡淡笑意自我介绍,简单说明了来意,称自己只是个医生

,受人之托特地来拜访王太太。

女管家一愣,仔细看了看他,“是来给太太看身体么?”

方振皓点头,笑容温和,很是礼貌,那模样任是谁也没有脾气为难他,女管家的神情放松了些,点了点头,扭头走进去

。仿佛她是在劝说王太太出来见客人,等了半天,却又无可奈何的出来,朝方振皓摆了摆手,“她不愿意出来,话也不

肯多说一句,没办法。”

方振皓看着那门后,迟疑了一刻,轻声说:“麻烦转告王太太,我只是个医生,职责是行医看病。就算是受人之托,要

做的也是本分,更不是来做什么说客。”

他坚持说:“如果王太太不相信,我就不打扰了。”

女管家半信半疑的走回去,低低的语声传来,只听她一个人说话,并不见回答。里面隐隐传来一声急促的咳嗽,有个女

子的声音终于说了一句什么。这一次,出来的是女主人。

王太太鬓佩白花,招呼着方振皓落座,眼睛虽然带着哭肿的痕迹,一举一动却还合体大方。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检查身体

,方振皓检查得十分细致,半个多小时后才停下,嘱咐了几句饮食休息上的要紧事,她不必担忧。

“我的状况是不是不太好?”王太太噙着微笑,语声平静。

方振皓看着这个已经是寡妇的女子,心中不觉沉重,眼里似乎有些起伏,只温言道:“不要担心,只是因为过度悲伤和

操劳,精心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也罢……”王太太垂下眼睛,手抚了身上旗袍盘扣,轻声道:“现在除了两个孩子,我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了。”

“府上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很遗憾。逝者已逝,您为了孩子,也还是要振作的。”方振皓收拾着诊具,回答

的得体。

王太太抿唇,“您是受副司令之托吗?”

“是,的确是受他之托。”方振皓也不想掩饰,坦然的点头。王太太脸上神情没有异色,自言自语说:“其实我知道这

事情不能怪他,人人都有无奈,可老王的部下……男人们,火爆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

没听到回答,王太太抬眼见方振皓只是微微笑,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方振皓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只是莞尔,“我说过自

己不是说客,就只好听王太太讲了。”

王太太无奈而笑,与他闲聊起别的事情,忽然话锋一转,请他谈谈上海见闻。方振皓心里一顿,知道她这是话里有话,

旋即平复如初,随意一笑,似是不在意的侃侃而谈。闭口不提所见的风波,只是谈起自己怎么来了这古城,本职之余又

怎么做了私人医生,有好几次谈到了上海的风波和经历,似是不经意一点,随即又避过,仿佛是不想让对面的人听了不

快。

而对面的女子只是静静听着,抿唇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容。

说话间两个孩子跑出来,一男一女,扑在母亲身边撒娇。王太太抚摸着女儿的辫梢,叹道:“眼看到这世道真是越来越

乱,也不知哪里才好。老王当了一辈子兵,我也跟着东奔西跑。”说着爱怜的看儿子,眼里飘起雾气,“我们做女人的

,不图升官发财,只图个安稳,带着两个孩子,我只想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让他们平平安安长大。”

方振皓看着那两个娇憨的孩子,微微一叹说:“年少时嫌弃父母约束太严,那时是不懂得。成人了才明白,为人父母的

,所做一切都是为儿女,责备苛刻,忍辱负重,统统都是为儿女。明白过来为时已晚,也再没有机会告诉他们,做儿女

的有多么感激。”

王太太点头,忽然说:“方先生,您说,去国外好吗?”

“背井离乡,自然酸楚。但若是可以换个环境,不至于触景生情,对您身体恢复也是好的。”方振皓仍是笑的温和,说

话不急不缓:“再说了,国外的教育十分发达,对孩子成长也很有利。”

闻言王太太缓缓颔首,垂目仿佛若有所思。方振皓觉得也差不多了,于是又叮嘱些注意的,就起身告辞。王太太也没有

挽留,只叫女管家送客。她缓步走回里间,那里正坐着几人,都是丈夫生前的部下,几人看到她,欲言又止。

“你们也听到了,副司令在上海也过的辛苦,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她环顾四下,“各位要以大局为重,不可以

意气行事。骂了骂了,气也出了,就不要同他再闹,自家人的,有什么不能敞开了说。”

“嫂子,您可不要相信一面之词,那姓邵的小子,从小鬼点子只多不少。”张文清迟疑道。

不料王太太却漫不经心的笑:“鬼点子只多不少,还不都是你们教出来的?”

张文清被一下子噎住,只好闭口不言。

“你们若是还认我这个嫂子,就听我一句劝。”她踱着步,眼里有淡淡的温柔:“眼下刘师长在潼关举兵,脱离西安,

他所做的与那三人有什么两样?自己人的血,已经流的够多了,老王为了这十几万人操心了一辈子,他若是还在,也不

会允许你们做不忠不孝的事情。”

几人黯然垂了脸,又听她缓缓一叹。

“我已经决定,带着育然育罄去国外。邵副司令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先去上海,然后再送我们娘仨去美国。不仅准备好

了旅费和生活费,也给他们找好了学校。”

“嫂子?”在座的人皆是愕然。

“对我们孤儿寡母,他也是仁至义尽了。”王太太惨然一笑,缓缓转身。

离开前,她双唇轻抿,语音细微却清晰,“我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国家大事,却还牢牢记着老王说过的

一句话。”

“多大的仇怨,那也是我们自家家事,绝不能开门揖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晚上了,天气更是骤然变脸,午后还有些微弱的阳光,此刻夜色里竟然飘起白色雪粒。

吃完了那顿食不知味的晚饭,方振皓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抚摸着圆滚滚的兔子,一边看向窗外。

窗外雪粒落下,不一会儿就下得大了,和着寒风不住飞舞。

这样的夜晚,不知他休息在哪里,冷是不冷。

说是两日前潼关出事,他出门后一次也没回来,一走就是两天。潼关很是偏远,若是还要去往别处,往来奔波劳顿,又

遇上这突如其来的降雪……

依稀听得楼下大钟敲响,钟摆的声音一下一下,不多不少敲了十二下。方振皓将睡着的兔子放在沙发上,暗自叹气,凌

晨了,又是新的一天了……

也许,不会回来了吧。

方振皓的面容笼在夜色的暗影里,只有一双眼睛格外幽亮。也不知道,今天说的那番话,究竟有没有用处。

他是真的很想力所能及的帮他,哪怕只有一分一毫。

躺在床上,关了灯,方振皓闭住眼睛,却又浮现那双深邃的眼睛,还有那凝重目光。

朦朦胧胧睡去,心思却纷乱如麻,叫人总也睡得不踏实。

翻来覆去,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朦胧里骤然听见声响,随后又觉得有人俯身吻他额头,替他盖好被子。

腰间一凉,被窝里暖暖呼呼的感觉硬是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蛮横的将他从熟睡中拉了出来。

冰凉的手指带着寒气,不住的抚摸,方振皓忍不住打了寒颤,下意识缩紧了身体,想要躲避开寒冷的侵袭。但那寒冷的

气息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更是变本加厉,蔓延到他身体的其它地方,甚至还肆无忌惮的压住他。

他一睁眼,就对上那双深邃却带着血丝的眼睛。

第一百一十章

“衍之?”

“嘘……”

邵瑞泽飞快钻进被子,冻僵的手迫不急待的从方振皓睡衣下面伸了进去,紧紧的贴在他光裸的背上焐着。

两人紧紧相拥着倒在床上,方振皓轻轻叹了口气,任由他紧紧地抱住自己,把头都埋在自己的颈窝里。他伸手在他脊背

后抚拍着,感受着他脊背由紧绷慢慢放松了下来,抬手抚上他脸颊,又摸摸他的额头,没觉得有感冒的可能才松开手,

“才回来?”他轻轻问。

“嗯……刚从潼关回来。”邵瑞泽应了一声,更得寸进尺的将冰冷的脸埋入他温暖的颈间,索性张口咬住方振皓已松开

衣领,头一偏猛的扯开,用脸颊不住的磨蹭着,满意的听到他刹时的抽气声。

毫发无伤的回来,方振皓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微微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问:“事情解决了?”

不料邵瑞泽埋首在他颈间,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真暖和……外面太冷了。”

方振皓心里沉沉的,当作没有听见,眼睛却紧紧盯着他的脸庞,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他的头发。看来,最近一段日

子把他累得够呛,长长的睫毛下都有一圈淡青的眼圈了。方振皓有些心疼地看着,想必刚刚过去的几天,他实在是奔波

辛苦了,所以总该让他好好休息,放肆一点也无所谓……他什么都不做,拍抚着他的脊背,乖乖地任由他抱着睡。

手慢慢在他后背光洁的皮肤上来摩挲,被冻得发僵身体慢慢暖了起来,邵瑞泽整张脸都凑到他修长的颈脖上,深深嗅着

,“回到家就有人帮我暖好了被窝……比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好多了……”

呼出一口热气喷在他的脖子上,怀里的身体颤了颤,他连忙搂的更紧,又深深吸一口,说:“媳妇的味道……嗯……”

他不由自主地深嗅着,就像上了瘾一样,竟然一发不可收拾。真想就这样抱着他一辈子,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事也不顾,

但是……

他无奈地笑了笑,手上搂的紧紧地,抱着他,搂着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把握中一样,只剩

下安稳静好。

“累了?”

方振皓抵着他的额头,轻轻问,然后帮着他掖好被子。

“还好,就是冷,外面又是下雪又是刮风。”邵瑞泽抬起脸,收回手与他手指交扣,他又蹭了蹭他的脸颊,咬着耳垂含

糊不清的说:“有媳妇在身边,哪里都是家。”

说完轻轻问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看着他因为湿润亲吻微微颤抖的样子,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方振皓倚入他温暖坚实怀抱,同样微笑,忽然偏头过去,把自己柔软的唇跟他的唇相贴,开始笨拙的吮吸。随即放松了

,搂过他毫不客套地热吻,嘴唇碾压厮磨着,舌头在口腔内肆意搅动,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放开他,呼出的湿润的热

气扑到他脸上,

邵瑞泽舔舔嘴唇,盯了他微笑,将他搂抱到自己胸前,一把勾过他的脖子,得意的咬他的嘴,“嗯,南光,你的吻技,

终于开始有进步了!”

方振皓没好气瞪着他,一个亲吻落在他的唇角,抵着邵瑞泽的唇说:“你累了,睡觉吧。”

邵瑞泽良久凝视他眼中光影,不觉坠入那深深温柔中去,回吻了他,勾起舌尖一舔,喃喃说:“好。”

相拥着入眠,手指相扣,气息交融,寒意都被隔绝在彼此身外。

这一睡,便睡到晨光照上枕间。

方振皓眯了眯眼,侧头看过去。

枕边的人犹在沉睡,依稀晨光映上他刚毅侧脸,即使睡梦中仍眉头紧攒,似乎并不很安稳。

忍不住就伸手去揉了揉他不服帖的头发,又俯身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耳涡,出乎意料地看见邵瑞泽肩膀颤了颤,下一刻

就睁开眼睛。方振皓支肘伏在枕上,依然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睡得好不好?”

邵瑞泽眯了眯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翻身扑在他身上,将他压在身下。

猝不及防,身体一晃,顿时整个人都栽到枕头里去。方振皓躲避着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可惜踢了个空,被褥下面,四

只脚缠绕到了一起,邵瑞泽牢牢压住了他,接着猛地俯下身地咬住他的唇,手指压着他的肩膀,然后又低下头来,猛烈

地吻住他,好像这才是他们今天第一次的接吻,

他的手攀上他的脊背,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紧紧压在胸口。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那么大,彼此的肋骨撞到一

起,硬生生的痛,但方振皓一点想松开的意思也没有,一边摩挲着他的脊背,一边抬头努力回吻着。

感觉到气息难以为继,邵瑞泽慢慢放开他的嘴唇,改在鼻尖、眼睛、额头的地方轻轻吻着,辗转流连,最后停在他耳边

,一下一下舔弄着耳垂。方振皓则凑在他颈间,轻轻的磨蹭亲吻。

“嗯……”那慢悠悠的好像呻吟的声音传入邵瑞泽耳中,随后喉结上被他一咬又一舔,倾吐出的灼热又湿润的气息扑在

颈侧,一股燥热顿时汹涌而上,顿时浑身冒火,额头都渗出汗来。

没有任何犹豫的。邵瑞泽在方振皓的耳边暧昧地吹气,轻轻说:“来做吧。”

说罢也不等他的回应,俯下身去,用脸颊磨蹭着他修长的脖颈,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着方振皓颈侧微微的汗渍,酥酥

麻麻的感觉涌上来,方振皓没料到,当场浑身就又软了,手臂差点从他肩上滑落。

“衍……衍之……嗯……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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