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立刻吹熄了灯。
他们在黑暗中紧紧相拥,不胜唏嘘。
“我想你。”
“我也是。”
虽然每天都能见面,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抱了片刻,朱爽忍不住凑近了朱云礼鬓角轻吻起来。沿着他的脸庞颈中吻下去,最后咬住了锁骨一阵乱啃。朱云礼给啃
得又痒又疼,不住哼哼。朱爽玩了半天才肯放过已经被咬得发红的锁骨,又转回去热切地吮吻着两片颤抖的薄唇。唇齿
绞缠,越是深入便越疯狂。朱云礼两手搂着朱爽的脖子,越抱越紧,仿佛溺水的人在抱着根救命的木头。朱爽几乎透不
过气来,用力把他推开了一点:“放松点,放松点……”
朱云礼轻呼了口气,把脸贴上来。朱爽在黑暗中,只觉他脸上一片湿冷。手摸上去,摸到一把水迹。
朱爽发觉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九叔,九叔——”
朱云礼不吭声。朱爽摸索着探到他眼角,果然有大颗大颗的热液涌出来。朱爽心一疼,把他揽在怀里,温柔抚摸他背后
:“怎么了?不舒服么?”
朱云礼摇头,“没事,没事,对不起……”朱爽不解:“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呢,我在岛上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咱们
俩不相欠。”说罢又一阵连哄带吻。朱爽到底深谙此道,朱云礼招架不住,不到片刻便缴械投降,乖乖地躺倒了任他亲
摸。只是喉咙间仍旧哽咽着,仿佛哭不出声。朱爽只当他是头一回这样难免会别扭,没太放在心上,心想只要自己小心
一些就没事。下了决心之后便伸手到下面解朱云礼的衣带,一边解一边凑在他嘴边撕咬。慌乱中,忽然听到一阵清晰的
敲门声。
两人的动作顿时僵住。
房内没有声音,于是敲门声又坚决地响了一次。
“小九,睡了么?”
朱爽几乎晕死过去:“怎么是三叔……嘘……”
心想只要朱云礼不回答,朱云翼便会很快离开罢?
朱云翼在门口等了一阵,又敲了一次:“小九?小九?你今晚的药还没喝。先喝了再睡!”朱云礼万般无奈,凑近朱爽
的耳朵:“你先躲一躲!”
朱爽急问:“哪里?”
——千万可别让他躲床底下!
朱云礼稍顿:“衣柜。下床,向右走八步。”
朱爽如获大赦下床过去,黑暗中摸到了一扇门,想都不想便打开藏了进去。朱云翼又敲门:“小九!先起来喝药!”
朱云礼听到衣柜门合上的声音,才懒懒答应了一声:“嗯……等我点灯……”
朱云礼喝了药以后照例浑身发冷,于是朱云翼天经地义地留下来搂着他睡觉。
于是朱爽在窄小的衣柜里蜷了一夜。
第七十章:怒吃三叔 上
清晨时分,朱云翼照例回自己的小院练剑。他前脚一走,朱云礼立刻跳起来去拉衣柜的门。
朱爽缩成圆圆的一团,在一堆皱巴巴的衣服中间睡得正香。
朱云礼叹一声,心想让他在衣柜里睡着也不是法子。于是轻声叫他:“皇上?皇上?”
朱爽睡得极浅,立刻就醒了。朱云礼把衣柜的门彻底打开,他险些从里面滚出来。
朱云礼一把扶住他:“皇上——”他顺势靠在朱云礼身上,在朱云礼耳根亲了一口。“九叔昨夜睡得可好?”
朱云礼耳根给吹得发麻,脸上一红,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其实朱云翼的怀抱是舒服得很的,可惜心里记挂着衣
柜里的朱爽,怕他被朱云翼发现了大家都尴尬得很,又怕他在里面闷坏了——一夜难眠。
他老实道:“不好,因为知道你一定也睡不好。”
两人各自瞪着带血丝的眼,相对傻笑
朱爽高兴起来,翻个身把他按在衣柜门上,又是一阵乱亲。朱云礼眼见自己房门还敞着一条缝,推开他:“皇上,皇上
——快回去——好歹补一觉吧。”
朱云礼这么一提醒,他果然觉得自己头重脚轻,飘飘忽忽的全身无力。他故意在朱云礼脸上摸了一把:“怎么,我在你
这里睡不行么?三叔可是在这里睡了一夜啊。”
朱云礼脱口而出:“那不一样啊……他是我哥哥,你是我侄儿——兄弟俩同处一室,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我们…
…”
是,是,兄弟连心,再怎么亲密都不会有人多说一句话。他们之间终究隔了一层。
朱爽点点头,叹道:“你我年纪倒是差不多大,怎么就不是兄弟呢。”朱云礼笑说:“要真的是亲兄弟,弄成现在这个
样子,倒有些不好了。”朱爽故意问他:“你和三叔天天呆在一处,有没有想过——”朱云礼瞪他一眼,扯开那只在自
己身上乱摸的手。朱爽心里猛地一抽,摆出一副嬉皮笑脸道:“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喂喂喂,你们该不会早就——”
朱云礼气得眉毛竖起:“你把三哥当成什么人了?!”
朱爽看他认真的样子,顿时放下心来。他蹭上去抱住朱云礼的腰:“好了好了,我不是看你们整天呆在一起,不痛快么
。”朱云礼哼道:“那不一样。”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他不说朱爽也能明白。
朱云礼一降生便没有父亲,哥哥们把他拉扯大,他对他们无比依赖。
朱爽揽住他,扳过他的脸靠在自己肩头。过去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了,但是,至少未来可以。
趁着外面还没人,朱爽溜回自己房间去补觉。走的时候不住地嘲笑自己——偷情的甜头半点没尝到,苦头却先吞了一大
堆。他拿圣人的话安慰自己,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要得到一个人
,其中的辛苦想必也是一样的。
他没命地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周之信卫修仪可以公然结亲称皇称后
,他凭什么不可以。
朱爽喝了厨房送来的汤,迷迷糊糊的爬上床补觉。
昨夜明明没有睡好,好容易睡着了,竟然还是睡不安稳,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那梦又是断断续续的,一时回到小
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躲在花丛背后看朱云礼和伴读们玩耍;一时又回到刚才,朱云礼在朱云翼怀中沉睡。迷糊中又忽然
回到了去沙罗时的船上,那时朱云翼不在,他们倒一起呆了几晚……长长短短的回忆被剪得七零八碎,一一在眼前闪过
去。然而没有一段是好的。每一个画面都令他难受得想哭。
他终于梦够了,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偏偏越是这样,那些梦就越真实,像恶魔一样抓着他不放。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
,压得他窒息,压得他五脏六腑俱裂。
梦魇折磨了他不知多久,他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阳光透过薄薄的竹帘射进来,刺得他眼睛发疼。阳光很斜,带着点血红色。朱爽想,自己竟然一觉睡到黄昏了么。
等等,竹帘?他的房间可没有竹帘——
再看头顶的床帐,也不是他房间那顶纱帐。
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自己还没睡醒,头晕脑胀的幻觉。
他竟又在一条船上醒来。
床前跪着个人。低着头,神情肃穆。大约是跪了许久,紧绷的眉宇透出一股倦色来。然而他的腰杆依然挺得笔直,在摇
摇晃晃的船上纹丝不动。
朱爽心里一凉,知道必定出了什么事。
“三叔?”
朱云翼抬起头来。
朱爽翻身坐起,“怎么……你好好的跪什么?我这又是在哪里?”
朱云翼不说话,在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双手捧上。
“今早,臣在小九床上发现这个。”
朱爽一眼认出来,那是他的腰带。
大约是昨晚他和朱云礼亲热的时候扯下的,后来朱云翼来了,他匆匆忙忙地躲进衣柜,今早又匆匆忙忙地走了——竟然
没发现腰带不见了。
朱爽出了一身冷汗。
他强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接过来扔在一边,“多谢三叔替我捡了回来。三叔,咱们这是在哪里?九叔呢?方尚书他
们呢?”
朱云翼坦白回答:“回京城的船上。请皇上恕罪,臣擅作主张,雇船送皇上回京城。”
朱爽浑身都凉了,嘴唇发抖:“九叔呢?”
朱云翼微笑:“皇上若是不舒服,就接着休息罢。这条船很快,很快就能回到京城的。”
朱爽光着脚跳下去,奔去扯开那竹帘。
舷窗外是一片被夕阳染成红色的江面。江水浩浩荡荡地向东南流去,远处的江岸仿佛也是浮在水面上的,伴着粼粼的水
波不住晃动。
朱爽回头瞪了朱云翼一眼,拉开舱门奔了出去。
船上所的船工和侍卫都陌生得很,没有一个是认识的。
朱爽光着脚来回奔跑寻觅,甲板上,船上每一间舱房,最地下水手睡的大统舱,放杂物的仓室,厨房……每一个角落都
不放过。甚至连装米的大木桶也被他揭了盖子仔细看里面。
所有的人都冷眼看着他疯狂地翻找着,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帮忙,更没有人和他说一句话。他翻过了一遍又一遍,总
觉得自己在一处找的时候朱云礼就在另一处偷看他,于是又飞奔过去。
然而他什么都没找到。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冲回自己刚才睡的那间舱房去。
朱云翼仍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仿佛要这样一直跪到地老天荒。
朱爽绕过朱云翼,直奔床边一只柜子。他站在那柜子跟前,手扶在门把上:“九叔,你在里面,对不对?”
朱云翼惊异地看他,仿佛压根没料到他会变得那么疯狂。
然而朱爽似乎已经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柜子上。
“我知道你就在里面——哪,你最好自己出来,要是我数到三你还不出来,我就要罚你了!”哼哼——一,二——“
朱云翼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皇上——”
“三!”
朱爽大声喊着,猛地拉开了柜门。
里面空空如也,连件衣服都没有。
朱爽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去哪里了?他不可能躲着我的。九叔,九叔……”朱爽呆了片刻,又跳起
来,在船上没命地翻找。
朱云翼骇然。他拍了拍手,有个人从门边闪进来——正是钟余年,五年前亲手给朱爽喂下毒药的那个人。
朱云翼站了起来,沉声问:“我只是叫你给他点安神药,让他睡几个时辰——你给他喝的是什么?”钟余年一拱手:“
王爷,属下以性命担保,给皇上喝的是一般的安神药……”
朱云翼皱眉:“一般的安神药怎么能把人变成这样?”钟余年倒也不怕,笑着解释:“王爷不用担心,我看皇上是因为
最近思虑过重,有了这药催动,才会有些情绪激动。再加上他醒得早了,药效还没过去——等过会儿药效过去了,皇上
自然就好了。”
朱云翼不再多说,追着大步出去。
“皇上!皇上!”
朱爽不见踪影。
朱云翼看看周围空荡荡的江水,惊出一身冷汗,四处奔走找起来。边找边问船工:“皇上人呢?!”每个船工都说他刚
刚过去了,然而等他找到那个地方,朱爽就又跑到了别的方向。
朱云翼有些慌了,四处试探地叫:“皇上?皇上?”
有人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去,惊喜:“皇上?”
朱爽憋着一口气,捏着拳头重重打了过去,砸在他肩膀上。
朱爽武艺不精,蛮劲却不小。朱云翼没料到他会出手,被打得连连退了两步才站稳。朱爽还不罢休,追上来揪住了他的
衣领,咬牙切齿问:“九叔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说着照着他胸口又是狠狠一拳。朱云翼不敢还手,也不敢运气
相抗,被打得跌坐在地上。朱爽没有半点要住手的意思,扑上来又要打。朱云翼不闪也不避,淡然道:“皇上,小九不
在这里。”
朱爽的拳头停在半空,怒吼:“我知道他不在这里!他在哪里?你说啊!他在哪里?!”
朱云翼艰难地咳嗽:“皇上请恕罪,臣,不能说。”
朱爽的拳头毫不客气地砸下。
“你藏起来了对不对?你把他还给我!”
朱云翼被彻底打倒,嘴角渗出血来。船工们围上来想扶朱云翼起来,钟余年一摆手让他们全都退下了。“该干什么就干
什么去!”
朱云翼自己扶着桅杆缓缓站起来,正想站直了,忽然一弯腰,“哇”地喷出一口血。钟余年发现事情不妙,冲过去扶住
他:“王爷?王爷?”
朱爽大怒,指住钟余年:“你滚!滚开!你这混蛋!我记得你呢——你别高兴得太早,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
朱爽滔滔不绝地大骂,朱云翼和钟余年都懵了——认真算起来,朱爽只是在上次他们头一回出海的时候远远见过钟余年
一眼,两人连话都没说过;这次也是刚刚碰上面。可是瞧朱爽那个气疯了的样子,简直就像是钟余年杀了他全家一般。
他们开始相信,朱爽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安神药”而发疯了。
钟余年说:“王爷,甲板上危险,不如带皇上先下去吧。”朱云翼点头,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靠近:“皇上?”朱爽吼
:“滚!把九叔还给我!”朱云翼忍痛赔笑:“好,好,好——皇上,小九在和您玩捉迷藏呢,我们下去把他找出来吧
。”
朱爽大喜:“真的?快!带我去找他!”
朱云翼勉强站稳,转身带路。朱爽却已经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朱云翼慌忙跟上去,踉踉跄跄走
到那舱门口,就见朱爽气冲冲地迎了上来。不用说,里面已经给他翻了个底朝天。
朱云翼向前一步,反手在身后插上门。
朱爽腆着肚子拦住他:“你骗我。九叔不在这里。”
朱云翼哄道:“他躲得好好的,过一会儿发现没人去找他,他自己就会出来了。”朱爽不依不饶:“你骗我!你骗我!
他不在这里!你把他藏起来了!”
朱云翼没奈何,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皇上,小九不在这里,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砰”的一声,朱爽一拳打在他身后的舱门上。
“你骗我!他不会离开我的!”
朱云翼反问他:“他说的话也能信么?他说不会离开你,好我问你,他人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上船?”
朱爽这个时候倒头脑清醒得很:“是你在搞鬼!你趁我睡着偷偷把我弄到船上!他如果知道一定会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