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意锁莲(穿越 女变男 生子)中+番外——醉吟浅唱
醉吟浅唱  发于:2011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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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疏庭立遮清华,难掩曦光摄红初。

坐在我对面的人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毛笔,轻吹着墨迹未干的纸张,低眸看着他自己娟秀飞扬的字迹,和七年前比起来已经是差的许多。

如果七年前是尚未长大的幼雏,如今这笔小楷依然已经可以为天下仕子争相借阅的文书,他临摹的樽天行的草书狂体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连樽天行也啧啧称奇——或许大哥心内其实张狂,所以才能写出这的字。

而我心并不在此,故而书写也仅仅是研习稍许,写的端正便可,没有大哥那样的着迷和投入,宛如过着世外隐居一般的轻松和闲逸,时而吹吹笛子时而弹弹琴,我反而白日勤练武功,读书直到午夜。

我夺走那张薄薄的纸片,轻声念出上面似曾相识的词句,不由莞尔一笑,这首词的第一句和多年前并没有改变,依然是斑驳,只是现在看来已经不是当年的心境……如果说曾经是倦怠和孤寂,而今就是仿佛获得生命一般。

我幽然的转头迎上大哥青黑闪烁的目光,如果不是仔细的注意到,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大哥依旧清清的目光中何时出现了这样的神采。只是离开了穆风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么?不,我知道绝不是这样,能让他的神色中有这样的光彩,绝不是现在我的能办的,那么也仅能只有一个人选了。

这么多年来和他日日相对的他的师父——仅有樽天行一人。

于这个人,我一直看不透他的深浅,并非不知,而是不知道到底深到底深到么地步,知晓到什么地步,自从我对那三个人说出我对大哥的情谊,虽然另外两个人待我并无不同,但是樽天行那了然于心的神态和无形中拉开我和大哥距离的举动还是让我微微恼火。

他到底了然于心什么?说我会背叛大哥,简直是笑话……我欠大哥的实在是太多太多,用我的一辈子赔上都不够,这么多年来我拼命的习武是为了保护他不再经受被劫掠的苦,读书是为了辅助他管理穆风堡庞大的产业,我没想站在他之上,只想站在他的身侧。

只是后来我想起那时候的所想,实在是觉得讽刺……当初为什么那么笃定我绝不会选择伤害大哥而得到他,我却终究还是出手了。而樽天行竟然在和我们碰面没多久便做出这样的猜测,一语中的的道明,我不知道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那么我想作出的事情他知道却无动于衷的原因,便不仅仅是政务繁忙的问题……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竭力维持着那个表面繁华实际岌岌可危的大桤帝国,皇帝重用却不会真正信任他,他的同窗惧于他的传奇而不敢贸然接近……他未在明处发展自己的势力,如何不摇摇欲坠?

我随即释然,我要定的事情没有谁能阻止,樽天行远在千里之外,便是叫璺东风和韩情立刻赶来,所有的事情也都俨然已成定局,穆风堡密不透风,石室的秘密仅有几人知晓,纵然韩情的轻功能轻易的潜入穆风堡,他也找不到我藏大哥于何处。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记的大哥的那第一首诗,第一首的苍凉绝望,而第二首的清澈轻喜。我记得当初是那样跟他说的……

“大哥你依旧想站在阑珊斑驳之处,只是如今比曾经多了些许的入世之心吧。”,我在桌面上摊开那张宣纸,上面浓稠的墨色一一入眼。他曾经跟我说凭栏阑珊斑驳,只想站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繁华之下,感受着他人的开心,自己潜心收集。

我自己倒并不同意大哥的说法,我们生的这样,从师之人也并非凡人,即使站在斑驳阑珊之处,也不会在那里孤静多久,便会被谁拖出来,不得不互相寒暄。

他点了点头,嫣然轻笑:“我们姓穆,被世人醒目。虽然我是长子你是次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将来都是要一起接下爹爹的担子,分开你我又有什么意思。”

“是没什么意思,反正我又不离开穆风堡,只在你身边帮你。”我玩笑的揽上他的肩膀,蹭了蹭他的脸颊,推着他走出去晒晒太阳,看着他的眼睛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来,弯弯的笑着,我也觉得非常……幸福。

春华秋敝,一年又一年,没有变的只有他,而我们静静的相伴也很好,很好……

但是那个时候谁又能会想到,后来大哥对我说要娶另一个女人为妻,我离开的时候他似乎要说什么,我却没有给他机会扭头便走,怒火掩盖了所有的一切,叫嚣着让我毁了一切,几乎成魔。

求而不得,辗转反侧,优哉游哉,谁懂我苦,谁解我痛?!

俯视的看着他离开穆风堡,我冷笑着看着他不等我出现,甚至头也不回的离开,心中的凄苦几欲让我的眼泪忍不住。我小心翼翼的对待,却换来他的无视和不在乎,他如此冷清的对待我,我为何还要继续战战兢兢?等待另一个女人来夺走属于我的他?那还不如我夺,让我亲手来夺!只有得到穆风堡,我才能得到他,让他去掉身为穆沉漪的责任和重担。

一无所有,没有他物牵扯,便很容易决定不是么?

我疯狂的调动所有的力量,激活了默默隐藏在穆风堡所有势力之中所有的线,拉起一张大网,牢牢的将穆风堡的一切都锁在我的手上,原本为了辅助他的一切此刻都可笑的变作了捉住他的力量……

“穆沉漪”死去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大桤,我负手站立在为他布置的灵堂之前,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独自看着这座寂寞的灵堂,却突然觉得想笑,然后漠然的泪流满面。

是对是错,我都已经走出这一步,早就不能后悔——

这辈子能陪他走到最后的人,就只有我穆沉莲而已。所以大哥恨也罢,怨也罢,我都知道的,无论大哥离我有多远,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直视回应我的感情,我的所有……

五十一 妄今朝(大修)

南有穆风,北有凤凰。

凤凰城地处三国交界之处,人声鼎沸和熙熙攘攘的商贩旅人来往令那个城市时时刻刻都是热闹非凡,而穆风堡地处大桤的江南一带,每日仅有堡主发出的命令和穆风堡下属发回的信函来来往往,平日都是冷冷清清,时而有些堡主的旧交前来拜会,但是自从穆泽谒放手退下,前来拜会的人更少了。

虽然穆风堡两位新堡主盛名在外,却鲜少有人真敢来一瞧穆沉漪和穆沉莲的真容。穆二堡主失踪七年归来后多了一身高强的武功,他曾与老堡主穆泽谒一比高下,穆沉莲竟然隐隐已经有着压住穆泽谒的实力,谁又敢来强看那两人到底长得如何惹怒了穆沉莲呢?

即使门庭冷清,穆风堡两位堡主依旧如往常一般生活在这座坚固的堡垒之内,两个人共同管理着穆风堡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下人们每每看见两个堡主一坐一站的在书房内讨论着什么,便会互相会心一笑;每每看见他们挑灯通宵时,便会纷纷前去劝阻他们早些休息。

只是近日穆风堡的下人却不得不满目悲戚的在整个堡内挂起了惨白的白纱,穆风堡内曾经盛开的莲花如同得知了主人之一已经不在一般,纷纷落落的凋敝而去,只剩下残叶断枝,使得穆风堡更加沉寂,只有前来吊唁的宾客,打破了穆风堡往日的安静——

两个月前,穆风堡的大堡主穆沉漪为接自己的未婚妻而千里迢迢出行前去洛煜,却在返途中遭遇袭击,李家的大小姐当场毙命,而穆沉漪也不知所踪,人们都纷纷传说穆沉漪已经坠崖身亡,尸骨无存,已经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怎么逃?如果不是坠崖身亡,他还会在哪里,为什么不回穆风堡呢?以穆沉漪和穆沉莲的深厚感情,穆沉漪又怎么会抛下穆沉莲一个人让沉莲备受煎熬呢?

初夏抹去脸上的泪珠,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已经一动不动站在灵堂前出神许久许久的青年,叹息着将披风盖在他的身上,黯然道:“二堡主,大堡主已经走了,初夏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请您节哀,但还是希望二堡主保重身体……如果大堡主知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在天之灵怎么会安心呢。”

初夏看着自从穆沉漪不在了之后沉莲变得越发消瘦的身体,心疼的扶起沉莲的胳膊轻轻的捏了捏:“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这两个月来你为了大堡主四处奔波,拼命的寻找他的一丝丝消息,还要照顾好穆风堡,嘴硬的不肯告诉我怎么弄的伤……你让初夏如何是好?要让大堡主还在……又要让他担多少心?”

初夏的纤指轻轻的拂过沉莲的肩头受伤的地方,不禁低低啜泣了几声,手指心疼的在伤口的附近轻轻徘徊着。若不是她突然闯进沉莲的房间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困难的包扎着那个血肉模糊几乎溃烂的伤口,她什么都不知道……

听见初夏的呼唤,沉莲似乎终于找回了魂魄,木然的扭头看看眉宇之间满是担忧的初夏,苦笑着推开她的双手放在她的身侧,声音因为连日的忙碌和疲惫而变得沙哑难听:“啊,是初夏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爹爹和娘亲他们回来了么?”

初夏看着沉漪憔悴的神色不禁心里一酸,老堡主和夫人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沉莲失去了从小到大一直生死与共的哥哥,曾经穆风堡内那温馨而欢乐的昔日,现在已是荡然无存了。便不忍的回答道:“二堡主,你已经站了好多时辰了,暂且休息一下吧。老堡主和夫人虽还没到,但已快要回来了……”

匆忙的跟在忽然转身的沉莲身后接住那从他身上滑下的披风,初夏抿着双唇拦在精神恍惚的沉莲面前,不容拒绝的将披风在他的锁骨前系紧,然后仔仔细细的为沉莲理好披风上的每一寸皱褶处,欲言而又止。

“堡主……万事都要顾好自己。”

千言万语,初夏此时也只能劝一句了。穆风堡已经失去了一个堡主,若是二堡主再出什么事情,堡内上上下下谁还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呢?

回身看去,穆风堡的厅堂内放置着的一樽漆黑木棺,那一樽黑棺中只有一套穆沉漪常穿的衣物。沉漪经常弹的琴还放在两个人的卧房,常用的笔也还放在他们的书房,染了他众多气息的一切也都还安安静静的放在原来的位置,除了那一套衣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跟随着放进那一樽冰冷的棺木。

沉莲停伫在棺木的侧面,冷冷的看着自己的面前走过的一张又一张模糊而又面熟的脸庞,一个个一次次的对着他说着节哀,一次次的对他说着死者已矣……如此看来,的确是可笑之极,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被祭奠的人还被锁在穆风堡的地下,他们却已经开始为他送别,即使沉漪仅仅留下的一个苍凉的衣冠冢而已。

“大哥啊……若你亲眼看一看,会有怎么样的表情呢。” 低低的喃念着,沉莲缓缓的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看着厅堂之外越发明亮的天空,晴空万里,蔚蓝无云。

一如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每一个晴朗灿烂的日子。

蓦然的转身离去,不理会身后唤他的声音,沉莲独身一人静静的向内堡走去,双手拂过他和沉漪曾经一起倚栏看莲喂鱼的石栏,踏过和沉漪曾经一起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最终停在他们幼时的书房窗前,怔怔的看着那扇沉漪总喜欢呆在附近的窗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走狗……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看破,可是应在沉漪的身上,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一声琴弦铮铮划破静寂的气息,空灵而彻然。席地而坐的少年双腿上放置一把古香古色的七弦琴,随着少年微微晃动的双手而微微颤抖。

他来得无声无息,静静的坐立在那里,似乎和空气融入一起不曾被人发觉。

这个世界上谁走了都罢,也没有穆沉莲这个孩子的俩开让他惊讶,一切的事情都来得太突然,一切都来得让他措手不及。消息传到洛煜已经是那个孩子出事一个多月之后,待他从洛煜赶来,恰能赶上他出殡……

“天地不仁……他自是不仁了,若是仁又怎么会是天呢?”勾起唇角讽然的笑了笑,沉莲忽然以手指天,浅紫色的晶眸冷冽的看着苍天,冷冷的笑道。“不是都说天若有情天亦老?若是为谁有了一丝偏袒,想谁不死谁就不死,那也不是天了……欧阳天枢,你活了这么多年,早该认命的……你们欧阳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还需要我大哥来继续验证这句话么?”

琴声霎时停止,嗡嗡的余音阵阵的挥洒在两人之间,少年的脸上忽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灰败而又痛苦不堪,似是回想起了不堪想起的回忆,伏在琴弦上微微的颤抖着。十根修长的手指狠狠的掐入血肉之中,欧阳天枢轻轻一笑:“是啊,欧阳家便是最好的例子。多少年前曾经门庭若市,后辈子孙遍布整个大桤……如今也只落得只剩下我一个子嗣而已。

可是,可是那孩子和我欧阳家族并不相同,你要让我怎么接受沉漪这样的孩子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去了呢。欧阳家是活该,理应承受天罚,但是沉漪并没有走错什么,那样好的一个孩子——”

“够了!”愤怒的低吼了一声,沉莲愤然的挥袖走至欧阳天枢的身边,狠狠的掐住欧阳天枢的双肩,踢开放在他膝上的名贵古琴,一字一顿的说道。“真的够了!你们都跑来跟我说这样的话,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一个都对着我说我大哥可惜……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们以为我不痛苦吗?你们以为我大哥仍然在我的身边吗 ——可是你们懂得什么!”

颓然的推开欧阳天枢,沉莲苍茫的后退几步,抱着自己的头颅缓缓的蹲坐在地上,悲凄的闭上双眸:“大哥,我大哥……我也不希望大哥就这样走了,我也不希望……我对大哥的感情你们谁都不会明白,谁都不能明白……我怎么会伤害他,我怎么会希望他出事……我怎么会伤害我大哥……怎么会让他出事……”

几年来不为外人知道的痛苦思恋,折磨的他为之癫狂,几乎入魔。

这两个月来他日日夜夜强行得到,可是看着沉漪越发冰冷和无神的眼睛,他的心中有百般说不出的痛苦滋味,一如上百万只蚂蚁一同噬心一般的难以忍受,他想好好地对待怜惜沉漪,却每次看到他和往昔的宠溺完全不同的冰冷,便忍不住出口嘲讽和粗暴的对待……

沉漪由冷漠而变得害怕,甚至一看到他便会止不住的颤抖,拼命的想逃开却被脖颈上的银蚕丝紧紧的束缚着不得动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他分不清自己要的是沉漪的身体还是他的灵魂……

“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

欧阳天枢惊惧的看着沉漪浅紫的双眸渐渐染上一丝丝疯魔的鲜红,一身长及腰腹的乌发在空中无风自动,心中不禁害怕起来,似乎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恶魔,而不是自己七年前还低头凝视着的后辈。

七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变得如他一般……沉莲对沉漪的感情到底有多么的深厚,才能让他如今癫狂成这样呢……

五十二 海中针(大修)

“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我对他的情有多深有多执着,你们谁都不知道!”沉漪打出一掌推开欧阳天枢的身体,似乎疯狂了一般向内室奔跑而去,一路上卷起烟尘无数,只剩下脸色苍白的欧阳天枢独自站在院中。

欧阳天枢疲惫的闭上眼睛,双手颓然脱力,刚刚重新抱在怀中的上好古琴铮铮的掉落到地上,那七根琴弦似乎也如主人一般失去了颜色,忽而噌噌的崩断了两三根,在风中萧萧瑟瑟的轻拂着,擦过欧阳天枢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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