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凶之后——绒布线袋
绒布线袋  发于:2011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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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伟平希望在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周盛压根没有注意到。虽然徐伟平憎恨周盛,但还是得承认周盛这个人头脑敏锐

、反应很快。如果周盛留意到,那么他肯定会开始怀疑……

徐伟平当初买凶的时候,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就算把自己搭进去,也无所谓。可现在,他感到忧心、害怕。他怕自

己真要有一天出了事,完全依赖于自己的弟弟该怎么办?谁会照顾他?给他吃的?喝的?他会不会流落街头,连讨饭也

不会,只能象狗一样捡垃圾吃?他会被人打,被人骂,冬天严寒的夜晚中无处安身,最后冻饿而死……

徐伟平一想到这里,心都揪得疼起来。他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痛恨当初一时的冲动、盲目、愚蠢。他现在突然觉得周

盛对他的评价是正确的:沉不住气,吃不了苦。后一项另当别论,前一项却实实在在的被事实证明了。

“你真蠢。”徐伟平心里面对自己说,“冲动、幼稚,把事情搞砸了。”

他的心情跌落到谷底。灰暗、彷徨、紧张、不安。小维流落街头的凄惨景象让他怎么也坐不下去了,说不定小维现在就

已经一个人跑到大街上,找不到回家的路,无助的蹲在路边哭着喊哥哥呢。

观察室里这个时候没有人。徐伟平溜下床,柱着吊瓶支架,准备就这么走出去,路上有人问就说去厕所。刚走到门口,

老陈正好推门进来,两个人撞了个正着。还没等徐伟平说出自己的借口,老陈抢先说:“徐先生,你弟弟在这呢。”

徐伟平急忙探头向外一瞧,看到两个人——一个是刚才做笔录的警察,另一个是跟着王队来过的便衣警察,正拉着站在

墙边的大个子少年,劝他过来见哥哥。

徐伟平眯起眼睛看清了,可不就是小维吗?他差点扔掉柱着的吊瓶支架,想向弟弟跑过去。老陈眼疾手快在后面帮他扶

住了。

“小维。”

小维看到他了,却并不过来,而是贴着墙壁站着,犯起了别扭。徐伟平走过去,摸摸他的脸和衣服,看着都挺干净和正

常,便放下心来,轻声问:“怎么了?不理我?”

小维扭脸到另一个方向。徐伟平知道他是生气了,大概是怨怼自己丢下他一个人在医院这么长时间。徐伟平心里也觉得

自责,只好摸摸他的头,转身先向送小维过来的两位警察道谢。

“没什么,”警察很客气的说,“找他挺好找的,那么大个子,一个人蹲在医院门口哭,一看就知道是他了。带他走,

他还不走,非要等着哥哥回来取了拍好的片子再走。没办法,只好帮他取了片子了。”

徐伟平看到小维手里拎着城南医院放射科的纸袋,心下感激,再三向警察们道谢。正在这里,另一个便衣警察手机响,

就到一边接电话,过一会回来告诉徐伟平和老陈,接到上面通知,打完点滴就可以走了。同时,他还不忘宽慰徐伟平,

城南医院那边虽然暂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但警方会加紧侦查,早日抓到真凶。

警察走后,老陈让徐伟平带着弟弟在观察室里休息,自己则去办理各种手续。徐伟平拉着仍旧闷不作声的小维坐到床边

,接过来他手里的纸袋,抽出里面的X光片,还有一张诊断结果,上面写明没有发现骨折现象。

徐伟平很庆幸,拉过小维的手腕,仔细检查一下,轻声问:“还疼不疼?”

小维皱了一下眉头,闷声闷气的回答,“你捏着,有点疼。这样动一动,也疼。”

“没事,我回家去给你搽点红花油,过几天就好。”

小维“嗯”了一声,不过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哥哥手上的胶布和点滴针头。

“你生病了?”小维惊讶的问,“额头烫不烫?脑袋疼不疼?”说着,伸手去摸徐伟平的脑门。

“我没事。”徐伟平笑了笑,“没发烧,头也不疼。”

“那你干吗在打针?”

“我……不小心蹭破点皮,医生怕我发炎,给我打针。”

“在哪儿?让我看看。”

“手腕上,脖子上。被医生包起来了。让它们快点长好。”

“你什么时候能好?”小维脸上露出担忧。

“很快就能好了。”

“很快是多久?四天吗?”

“比那要久一点。”

“五天?”

“再长一点。”

“六天?”

“小维——”

“我要是一直都听话,你是不是就会好得快一点?”

“嗯。”徐伟平招呼弟弟到床的另一边,用自由的那只手臂搂住他,心里五味杂陈,“等你的手腕不疼了,我也就好了

。”

“我已经不疼了。”弟弟抬起头,柔软温暖的鼻尖轻轻摩挲过徐伟平的耳垂,“你会早点好吗?”

“嗯。”

老陈办完手续,回来找徐伟平,顺便还给他们重新买了外卖的晚饭。小维看到菜色还算丰富的盒饭,胃口大开,吃得狼

吞虎咽。徐伟平则喝了几口微波炉热过的粥。

吃完饭,又等了一个小时,点滴才算打完了。此时小维已经蜷在床脚睡着了。徐伟平轻轻将小维唤起,跟着老陈走出医

院,坐上出租车。外面天已经黑了,街道两边亮起路灯。下班的人们匆匆忙忙的走过,街角的报亭中陈列着五花八门的

报刊杂志。不知道今天发生的这起枪击案会不会有相关报道出现在A市晚报的一角?

出租车在徐有树的废品回收站门口停下。老陈坚持要将徐伟平送到家,所以也跟过来。徐伟平走进院子里,正在屋里吃

晚饭的工人迎出来,惊讶的说:“徐老板,你回来了。俺们老板饭都没吃,就出去找你去了。你是不是从城南医院回来

的?听说那地方出事了……?”

徐伟平简单的回答了几句。工人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脖子上的绷带,还有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老陈。老陈倒是挺会交朋友

,立刻上前去与两个工人打招呼,一人递根烟,聊起天来。

徐伟平给老陈倒了杯水,又等了一会,徐有树还没回来。老陈就告辞走了。徐伟平有一种感觉,这个老陈就象只训练有

素的警犬,把周围的环境侦察了个遍,现在正赶回去向周盛复命。

当然也可能只是徐伟平自己多疑。老陈接触起来还是个挺不错的人,热情细心、办事麻利,看样子是周盛身边的得力干

将,当然,各为其主……

小维早就跑到屋里,吵着要睡觉了。徐伟平给他打来洗脸水,安排洗脸、洗脚、脱衣服、铺床。小维抢着都要自己干,

因为哥哥的伤口还没好。徐伟平就让他自己做,其实做得也不赖。徐伟平忍不住开始检讨以前是不是对于小维太娇宠了

,没有培养他力所能及的自立能力。看来以后得注意了。毕竟如果真出了事……

徐伟平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多了。回到相对熟悉的环境,小维又在身边,他没有那么焦急悲观,分析问题又开始往乐观

的方向发展。他刚才在出租车上已经又想了一遍,再次告诫自己在紧要关头要沉得住气,不要心慌则乱。他总结了三条

理由,做为自己能够撇清嫌疑的筹码。

1、杀手还没有落网。而且是职业杀手,就更不会那么容易落网。

2、枪击时他在现场,还受了伤。极端的情况下,才会有人怀疑他与枪手有瓜葛。

3、周盛在公司和生意场上一向霸道独裁,得罪的人不少。他与周盛的矛盾,虽然人尽皆知,但不一定警察的关注焦点会

集中自己身上。

思来想去的时候,徐有树回来了。进门看到他们安安稳稳的坐在屋里,徐有树一脸的欣喜。小维已经睡着了,徐有树小

声说:“俺以为你们出啥事了……咋不打个电话回来,刚才俺到城南医院外面打听,传得可邪乎了,说是发生枪战,死

了好几个人,外面公安警车乌泱乌泱的。”

徐伟平说:“这些谣言真离谱。你还没吃饭吧?赶紧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慢慢说。”

“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徐有树就到工人睡觉的屋子里盛饭。工人们留了面条给他。徐有树匆匆忙忙吃了,就来找徐伟平。为了不影响小维睡觉

,他们走到院子里,坐在废纸板摞成的台子上,徐伟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一般来说,徐伟平是不愿意多说话的。他很谨慎,出了事情,除非亲密的朋友或有关联的人,他才会原原本本的告知,

否则就是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但今天晚上对于徐有树,他却是愿意倾述。徐有树憨厚、朴实、古道热肠,在自己流落街

头的时候毫无计较的予以收留,徐伟平不知不觉的信赖他,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

当然,徐伟平是不会告诉徐有树杀手是自己雇佣的这件事。徐有树听了王队讯问徐伟平的事,忍不住打抱不平,“肯定

是有人想杀周盛了。他害得徐哥你破产,还不知道害了别的啥人破产。你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想不到要恨得杀了他。别

的啥人,要是凶恶的,指不定就会找人干掉他。活该,也是他做恶太多,惹上了仇家。可就是不知道你咋这么倒霉,这

个节骨眼上你就偏碰到他,害得你受了伤。幸好伤得不重。”

徐伟平自嘲的苦笑。反正院子里没有灯,徐有树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如果真象徐有树说的,那可就算是自己活该了

,“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徐有树说得也对。徐伟平也觉得挺倒霉。怎么就偏偏今天小维跳下来手腕受伤,自己要带他上医院呢?怎么到了

医院非就要一抬眼看到杀手呢?为啥看到杀手是个瘸子就非得气愤得追上去想查看个究竟呢(又是性情冲动害的)?到

了地下车库怎么就偏偏会遇到周盛呢?周盛又干吗到城南医院去?看他意气丰发的样子完全不象来看病的嘛!

总而言之,今天绝非黄道吉日啊。出门前要看看皇历:不宜寻医、不宜杀人。要不然,说不定这会儿杀手已经一枪得手

,而自己也不会赫然出现在警察的注意视线中……

有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今天周盛真得在城南医院地下车库中被杀手一枪暴头,自己就会很解恨很高兴吗?徐

伟平不得而知,他也没有心情去考虑。

至少他知道自己会不安,因为杀人并不是一件好事,人死了,就万劫不复,堕阿鼻地狱了……

第七章

过几天,一切又都平静下来。徐伟平干了两件事:

第一件,去眼镜店里配了副眼镜,花了好几百。他现在没有收入,在徐有树家里白吃白住,身上只有周克给的五千块钱

,上次给小维拍片子检查手腕已经花掉一些,以后若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五千块钱肯定很快就会花光的。

不过,他还有一笔九万块钱,存在银行里,原打算是付给杀手的。但现在却是个禁忌,他暂时先不能去动用它们。

所以第二件事呢,徐伟平考虑要找事情做,养活自己和小维。虽然有了念头,做起来希望却很渺茫。周盛已经在商界封

杀他,以前生意场上的朋友也没有一个肯帮他,他不能在熟悉的领域赚钱养家,就只能另寻出路。这件事徐伟平只好慢

慢来。

这天,徐伟平到城南医院去换药。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医院里的情况——只见秩序照常,丝毫没有受到前几天发生的枪击

案的影响。换好药,回到废品回收站的时候,老陈正站在院子里跟徐有树聊天。他来看望徐伟平,已经等一会了。

徐伟平把他迎进屋,请他坐下说话。老陈一开始就徐伟平伤口的恢复情况嘘寒问暖了几句,然后从胳膊下夹的公文包里

取出一个新手机,还有一张医疗卡。

“徐先生,你看你连个电话也没有,联系起来真是太不方便了。这支电话主要就是联络方便,您要有什么事,直接打我

电话,我随叫随到。我要解决不了的,您也可以打电话给周总。这张医疗卡里呢,早已存好了医疗费,您以后到市里哪

个医院换药,都可以直接用……”

徐伟平看到老陈把这两样子拿出来,心里就明白肯定都是周盛吩咐的。这种虚情假意、故做姿态的关心,徐伟平一向不

放在眼里。只是枪击事件后,他一直心中有鬼、惴惴不安,担心那日自己一句话的疏露,是否被周盛觉出破绽。所以旋

即虑及周盛今日此举是否又有其他用意?

老陈说话的时候,徐伟平只是默默的听,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想。等着对方说完,他便平淡的开口说:

“老陈,你要是了解我的话,就知道我是不会收的桌子上的这些东西的。”

老陈愣了一下,随即说:“徐先生,您说这话就有点见外了,好象不把我当朋友一样。”

徐伟平说:“老陈,你专程来看我,我很感动,当你是我的朋友。你以自己的名义提供任何帮助我都会很感激,也不会

拒绝。”

老陈说:“那是自然,朋友之间出了事,还能不多帮着点吗?”

徐伟平说,“是。可有的人不是我的朋友,他的小恩小惠就象扔块骨头给丧家之犬舔。我还不想当那条狗。”

老陈说:“徐先生,您想得太多了。咱们就事论事,单说您的这次受伤,可真是个意外,换成是谁都会心里过意不去,

想向您有所表示的。”

徐伟平说:“老陈,我理解你,也不想让你为难。你就当是个朋友来看看我,其他的就不要再提了。”

老陈听到这样说,就不再坚持。后来两人聊到枪击案件的侦破上,徐伟平不动声色的询问调查的进展。

老陈说:“没什么进展。枪手是职业杀手,用得是微型冲锋枪,那玩意儿国内一般小混混可买不到,30连发,20CM厚的

钢板都能打穿。”

“哦?”,徐伟平自己听了都感到诧异,同时后怕,如果那天自己真得被打中,早就一命呜乎了。哎,到时真是现世现

报的生动教材呢,估计可评为本年度世界倒霉之星冠军了。

“只要查到枪支的来源,是不是就比较容易有线索了?”徐伟平试探着的问。

老陈说:“具体怎么查,是警察的事情。我们这种老百姓就只能等着结果了。”

徐伟平知道老陈是不肯透漏太多情报,心下里不免紧张起来。不过看着老陈的态度,似乎并不是针对自己有意隐瞒,而

是此人本身就口风严谨,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愿乱说。

徐伟平想了想,又问:“那么调查还有其他什么方向没有?”

老陈很坦率的说:“这种案件,肯定是归为雇凶杀人的情况。警察调查起来,不外乎两个方向:金钱纠纷,感情纠葛。

所以这几天,周总身边熟悉的人差不多全部被调查一遍了。”

“哦,”徐伟平没有再问太多,做为本次案件的受害者,其实他大可问问周盛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当然这也是他最

想知道的。可是,目前他与周盛的关系微妙,可以说是本应势如水火,他的稍许关注,一言一行,只怕老陈都会回去如

实报告。

目前看来,无论是警方,还是老陈,基本上都已认定了本次袭击的目标确是周盛无疑。所以徐伟平现在觉得自己应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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