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这人吧，怎么说呢，别的都挺好，就是太花了，靠不住。”
小妹妹双目含水，点点头，然后跟时飞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时飞松了一口气，努力赶走心底的一丝心虚，蓦然觉得很有成就感。韩乐拿着个杯子优哉游哉地踱了进来，幸灾乐祸地
说：“小飞飞，你又干坏事儿。”
时飞皱眉，问：“我怎么干坏事儿了？”
“啧啧啧……”韩乐走近时飞，鼻子抽动一下，说：“好大的醋味啊。”
时飞伸手推了他脑袋一把，说：“你是狗啊！嗅你个头！滚回去上班，否则我告诉老爷子去。”
“嘁，又来这招，没点新意。”韩乐走到饮水机前打了一杯冷水，说：“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就信誓旦旦说从山上一下
来就要回家补眠，嘁。陶嘉也真是的，空长了一个脑子，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想想，我的指令什么时候敢要你时大经理
屈尊来传达啊。”
时飞走到韩乐身边，对着他的面门做了一个挥拳头的姿势，韩乐躲了躲，笑眯眯地说：“时飞，你真陷下去了。”
时飞作深沉状：“此话怎讲？”
韩乐说：“你以前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嗯？”时飞继续装傻。
“我看好陶嘉，至少以前没人能让你吃醋吃到这种丧心病狂乱造谣的状态。”
“多事。”时飞有点尴尬地转过眼。
“哈哈哈……”韩乐乐得不行，说：“你直面自己的内心啦，逃避不是你作风哦，我们小飞飞向来不是看上了谁就要不
择手段弄到手的人么？”
“我没逃避，但是……”时飞侧过脑袋想了想，说：“我也不确定，我对他是不是真的就……如果是别人我是无所谓去
试一试，但是陶嘉……我不想玩弄人家嘛，万一搞砸了，以后在公司怎么相处啊？”
“你得了吧，不喜欢人家你吓唬小姑娘干嘛？公司可是流言的传播地哦，你花那么多心思糟蹋人家名誉你已经够缺德的
了。”
“我……我这叫情急之下……”
韩乐撇嘴，说：“有本事你跟陶嘉坦白啊，说你情急之下说他是种马，看他会不会原谅你。”
时飞坚决反对：“我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我才不做这种影响人家情绪的事情。”
韩乐鄙视他，然后瞪眼：“还有！你追人家就追呗，干嘛又说我坏话！我多好一上司啊！被你说得奴隶主似的，我对你
的陶嘉够好了。”
从茶水间出来，时飞坐着电梯上了自己的办公室，本来为了今天回去睡觉，他昨天把工作都处理完了，现在还真没什么
事儿干，只能窝在办公椅里发呆。
韩乐的话在耳边苍蝇似的盘旋不走，眼前却是陶嘉毫无心机，干净率真的脸。
该去表白么？时飞陷入了苦恼的挣扎中。
下班时间到了，没有韩经理的允许陶嘉不敢挪窝，战战兢兢地躲在电脑后面犯困，韩乐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整个财务部
就剩陶嘉一个人了，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说他太老实还是太笨。
“陶嘉！干嘛呢？下班了还不走。”
陶嘉被韩乐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说：“报告经理，我在……工作。”
“你精力这么旺盛啊？不累？”
“我……累。”陶嘉的黑眼圈跟熊猫有一拼，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样子怪可怜的。
“回家去吧，好好休息。”韩乐大手一挥，心想，时飞啊时飞，你看你弄巧成拙，把你小情人连累的。
陶嘉得到了特赦令，还特别感激涕零地看了韩乐一眼，韩乐冷汗直冒，总觉得自己在欺骗无知小孩儿似的。
“陶嘉！”陶嘉才走出公司大门没多远，时飞就开着车过来了：“上车。”
“啊，时经理，这么巧。”陶嘉跑了过去上车，似乎还有点高兴有免费的接送车可以坐。
时飞咬牙，不巧了，都等你老半天了，你个笨蛋，说要你加班你还真不走了……
“哎，我朋友给了我几张新年音乐会的票，我一个人用不完这么多，你……你想去么？”时飞看着路况，假装漫不经心
地问。
嗯，先吃个晚饭，然后一起听音乐会，再然后送他回家，标准式的约会，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表白好了。
“音乐会啊，啊！我妈肯定喜欢！她最喜欢这种装高雅的东西了，你有两张多余的票么，我给我爸我妈！没准他们一个
高兴就把我欠他们一笔巨款的事情给忘记了！”陶嘉乐颠颠地看向时飞，眼神很热忱，哎哟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讨好老妈
债主的东西了，这个票据说很贵的，他自己才舍不得买。有钱的金领精英果然就是好啊，连这么奢侈的东西都可以拿“
用不完”来形容。
时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有的……反正我也不爱去，都给你好了。”
“谢谢经理！”
“下班了不用叫我经理……”
“谢谢师兄！”
“……不，不客气……”
第十一章：新年烟火
时飞计划中的浪漫音乐会之旅才邀请就泡了汤，看着陶嘉乐滋滋地接过自己历尽艰辛才托人买到的两张贵宾票揣兜里，
时飞心情很复杂地牙痒痒，早知道是这么个结局，他就应该在音乐会举行的那一天再不择手段地绑架陶嘉去！
这下好了，他的约会没了，那他的表白怎么办？
不过，没有音乐会，新年还是要来的。元旦公司放假一天，但是如果加班的话，就可以领到三倍的加班工资。很多人都
放弃了这个所谓的“福利”，资本家果然很坏，总是让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陶嘉倒是很高兴能有额外的钱挣，干脆一整天都在公司里勤奋工作顺便摸鱼偷懒，反正他对过节也没有太深的执念，就
他这么个精神状态，其实天天都跟过年差不多啦。
收了收桌面上的零食包装，陶嘉边哼着新年好呀新年好呀边盘算晚饭的着落，虽然跟繁杂的数据和乱七八糟的分录奋斗
了一天有点累，不过他心情还不错。今晚市中心的商业广场有个新年大倒数，他也去凑凑热闹好了。
走出办公室准备去乘电梯，陶嘉的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陶嘉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时飞。
“师兄新年好，谢谢你的票。”陶嘉是个讲礼貌的乖孩子，一接起电话就毕恭毕敬地向时飞问好，听得时飞哭笑不得。
“不谢，今晚有安排么？”
“有。”
“……哦，有啊。”时飞有点措手不及，他还以为陶嘉是闲得慌才来加班的呢，听见原来他已经被预定掉了，一时有点
接不下去。
“师兄有事儿？”
“没有……需要我送你么，我正好在公司附近。”
“不用啦，我其实就是想去吃个麦当劳庆祝新年然后去广场跟大家倒数而已，慢慢走过去就好了。”
这叫什么安排……果然是个闲得慌找不到事情做的人！
“麦当劳有什么好吃的。”时飞有点郁闷，难道他的魅力就比不上几个鸡翅鸡腿汉堡包么？他都主动约了陶嘉这么多次
了，为什么陶嘉就是不能在吃饭时间想起他呢？宁愿去又冷又挤的广场凑热闹也不愿意……
也不愿意跟他去听音乐会！
“那……肯德基也行……”陶嘉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时飞突然别扭起来了，对他这种工薪阶层小蚂蚁来说，麦当
劳已经是相当奢侈的庆祝方式了，难道要他去必胜客么？那他大概刚看了价目就已经饱了。
“这样吧，今晚我也是一个人，你陪我吃顿饭怎么样？”山不知道主动来就我，我去就那座笨山总行了吧？
“好的。”陶嘉倒是应得很爽快，时飞甚至还很欣慰地听出了一丝雀跃。
原来他的新年礼物是一张饭票耶。挂了电话，陶嘉乐颠颠地想。
时飞开车带着陶嘉，也并没有去到什么太倾国倾城有品位的地方，半个小时后，陶嘉坐在熙熙攘攘的炒粉店里，开始兴
致勃勃地研究菜单。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么？”时飞停好车，走进来坐在陶嘉身边。
“因为这里好吃？”
“嗯，还有一个原因。”时飞往前靠了靠，想要使自己看起来更亲和一点，更帅气一点，更……有魅力一点：“猜猜。
”
陶嘉盯着时飞，茫然。
时飞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陶嘉那死记性要是靠得住猪也能爬树了，他连自己这个跟他滚过床单的人都能忘
记，区区一个炒粉算什么。
“以前在学校那会儿，我记得你特别喜欢吃北门那儿的牛肉豆芽炒粉的，后来那家店关了你还难过了很久。”时飞给陶
嘉倒了一杯茶：“这家店的老板就是以前那个，我前几天无意中发现就想带你过来了，你尝尝味道变了没有。”
“哦……原来是这样啊，说真的，从那以后我就没怎么吃过炒粉了，因为一直都觉得不正宗，找不回原来的味道了。”
陶嘉捧起杯子喝水：“师兄你还记得啊。”
“何止记得，简直是印象深刻。”时飞目不转睛地盯着陶嘉：“你的很多事情，我都没忘。”
陶嘉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都到这份上了，就是傻子都该知道时飞是什么意思了。
勾起美好回忆，再共同回味，不就是……想要再续前缘？
陶嘉精神恍惚，这是……正式在追他？还是只是想分享一下吃炒粉的心得呢？
唉，搞暧昧就是这点不好，弄得对方左右为难，七上八下的，有什么直白一点说出来就好了嘛。看看他当初勾引时飞，
据说就很直白啊，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目的不也一样达到了嘛。
时飞被陶嘉的沉默弄得有点不自在，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台词编得不大好，心里挫败极了，只好干咳了一声，说：“我去
叫两个炒粉，这里的粥也不错，你要不要尝一碗？”
陶嘉点点头，说：“你定吧，我都行。”
时飞站起来，转身走去门口的点餐区，陶嘉神经质地往嘴里灌茶，快速想着对策。
万一等下时飞说他想要跟自己在一起怎么办哟？他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虽然以前就对这种情况有所觉察和担心
，可是总侥幸地觉得不可能所以也没往下想，如今时飞都表现得这么露骨了，难道他要装傻么？
他这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人家了，万一他脑子一热答应了呢？虽然，虽然答应时飞也没有什么损失啦，但是他现在
已经不是这么随便的人了耶，都二十多岁了，要是真的开始，他一定会很投入的。
如果时飞只是想玩玩呢？到时候他动了感情然后时飞腻了，他岂不成了惨遭抛弃的可怜虫？
陶嘉想象着自己咬着小手绢的一角，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目送时飞远去的场景，纠结啊纠结，直到时飞回来，也还没找到
一点点的头绪。
“陶嘉。”时飞沉吟片刻，抬眼看向脸颊有点泛红的陶嘉：“你……不必勉强的。”
陶嘉挠挠头，傻笑两声。
时飞还想来点深明大义的花言巧语，看到陶嘉憨憨的表情一下子语塞了，支吾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要是吃不下，
就……就给我吃吧。”
陶嘉愣住，哦了一声，摸着茶杯说：“经理，其实我很能吃的。”
“那就吃多点，不要心疼我的钱包。”时飞脸上微笑，心里抓狂，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段对话啊！他明明是要表白的！
为什么遇到过那么多难搞定的人，他都能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偏偏就是面对这个毫无心机，简单得一塌糊涂的陶嘉，他
反而紧张起来了呢？陶嘉是个耳根很软，生性乐观的人，在一起那两年他已经把陶嘉的脾性摸了个清楚，所以才能在分
手的时候那么毫不拖泥带水地放心离开。
现在只要他发起猛烈攻势，陶嘉肯定只有晕晕乎乎点头的份，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呢？
“经理……”
时飞看陶嘉，陶嘉缩缩脖子，改口：“师兄。”
“嗯？”
“呃……没事，就是叫叫你。”
“我买了鞭炮，等会儿陪我去公司顶楼放好么？”时飞决定转移话题，要不这么下去，两个人就得一直僵着。
陶嘉点点头，又问：“现在市区里不准放鞭炮吧？”
“谁发现得了啊，没事儿，就玩一会儿，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嘛。”
“那好吧，我也很久没有玩过了。哎师兄，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曾经被鞭炮炸伤过哦。”
“知道，你以前说过的，手臂上还有一条疤留着是吧？”
“嘿嘿，对，不过已经很淡了。”
尴尬在闲聊中慢慢消退，过了一会儿时飞点的东西都上齐了，陶嘉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香喷喷的炒粉中，拆筷子的动
作飞快。时飞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里好歹有了点安慰。
看吧，跟自己在一起，他还是高兴的。
虽然……虽然这是炒粉的功劳。
晚上陶嘉又跟着时飞回到了公司，大概是小时候的阴影，陶嘉还是不大敢点火，大部分时间都站在时飞身边看着，时飞
侧过脸，看着映着火焰的光芒，陶嘉孩子气的笑容，有点感慨。
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呢？要是一直在一起，现在就不用这么伤脑筋了。大概那时候觉得自己人生还长，还有太多精彩
刺激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而陶嘉只是大学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生而已，不足以绑住自己的人和心吧。
“师兄，小心烧到手了。”陶嘉提醒，时飞连忙松手，扔开了快要燃尽的烟火，陶嘉看着时飞慌张的样子，忍不住幸灾
乐祸地笑。
师兄，小心烧到手了。
那时候时飞还大四，正在为进公司做准备，虽说这个公司就是他老爸的，可是股东毕竟不只是他老爸一个，年纪轻轻就
被叫进来当经理，没有经验也不符合程序，不服的人大有人在。时飞从小到大都听惯了夸奖，一下子受到那么多质疑，
有段时间特别消沉。
有一次他和陶嘉在学校附近的酒店过夜，第二天一早靠在窗边抽烟，想到了烦心事就忘记了手上的烟，陶嘉走过来，乐
呵呵地说，师兄，小心烧到手了，然后拿走了他手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微微仰头吻上了他。
跟陶嘉在一起，他很快乐。这是实话。不管有心无意，陶嘉总有办法把他自己的愉悦和笑容感染给他。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多好。
元旦的钟声响过，时飞和陶嘉在清脆的鞭炮声中迎来了他们的新年，点燃最后一支烟花，时飞转身假装随意地拉住陶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