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子——憨工
憨工  发于:2011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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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格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要到香港了,到香港是要住在那里了,香港离H市很远,去了就难回来了。回不来,就

见不到程爸妈,就见不到他的水哥。以前水哥说是一辈子,现在却就分开了。之前自己还在水哥面前那么开心,水哥一

定是讨厌自己了,连自己离开,他都不来送。这一堆思绪在小格脑子里出现后,是理不出条理来的。小格只是明白一点

,水哥讨厌自己了,水哥讨厌自己了。所以他哭,放开声的哭。

熙熙攘攘的车站,所有的人都能听到小格响亮的哭泣。转过身看却是一个十几岁的中学男生。现在到这个年纪的男生,

哪还能哭成这样?所以大家都开始盯着看。这一看还真看出个所以然来,原来是个傻子呀。他跪坐在地上,衣服因为挣

扎而凌乱,抱着身边的椅子脚死死不愿意放手,抬着头张大着嘴,眼神鼻涕流了一脸也不去擦,一个劲摇头晃脑的哭。

身边有四个大人在劝道,却怎么也劝不住他。直到他被其中一对夫妇扶上了长途汽车,还能从车箱里传出这样的哭喊声

来:“水哥……水哥……”

车,开出去了。狗子哭累了,头靠着自己的亲娘,睡着了。

淼淼呢?那天在小学的球场角落坐了一天。他难过,他当然难过,但他心里却一直自己暗示说自己不难过,自己是生气

,非常生气。因为生气,所以不去送小格,而且以后也再也不去想小格,就算小格来信来电话也不理。

为什么?

那天淼淼的身边,放着两本一模一样的相册。

这两本相册后来估计是被扔到了家里某张床的床底。程淼上大学了,离开家到了B市。程爸开始申请回所里工作。程妈依

旧为本校的高考录取率而努力着。谭佑楠的港大第一年的学习在内地G市大学进行。周言之的演艺生涯用自己的话说是到

了瓶颈阶段。李明启在拿到大学通知书后却莫名的跟着家人去了日本。宁云袈还是跟着妈妈到处拍摄。

每个人都在离别中追求着自己新的希望。世间多少让人醉生梦死的情感,时间却只需要弹指一挥就让它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真是个有心人吗?时间似乎在对程淼阴险的笑。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程淼大学二年纪了。上一年他过得怎么样?这样说吧,上学年他跟一个大四的学姐交往并在其毕业后迅速分手,足以见

其在学校活得潇洒。到了大学,谁还会看谁学习成绩怎么样?同一班里,随便指指,不是保送生,就是某某地区的状元

榜眼。这人在什么什么科技比赛拿过什么什么大奖,那人在什么什么博览会展出过什么什么作品,在D大这样重点中的重

点大学,学习好的人多了去了。不过程淼却依然崭露头角,只需要一条消息就够让他成为瞩目了。程淼新生开学下飞机

的那天,是付教授亲自到机场接的飞机。其实以讹传讹的谣言是真是假还不一定,但却为程淼聚来了不少目光,再加上

程淼外形条件非常棒,马上就虏获了不少女生的芳心。军训,交朋友,谈恋爱,偶尔旷课满B城的玩,程淼十分充实的过

着他的大学生活。

你问他程格?他才不屑呢。什么程格?这世上哪里有程格这号人呀?哦,你问的是我家以前收养的那个傻子呀。他命不

错呢,跟他爸妈去香港享受去啦,听说还改名字了吧。跟他爸姓了,现在叫林子格吧。啊?我怎么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跟我又没关系。

程淼轻松着呢。

是呀,关系是没了。

感情呢?

二年级开学一个月,这天晚上,程淼正跟几个室友商量着国庆去哪里玩,电话响起。一室友接了起来,然后捂着话筒问

:“程淼,香港来的电话,你接不接。”

程淼很自然的回答:“不是早说过了吗?香港姓林的电话,都说我不在呀。”

“他说姓谭。”

“?”程淼想了想,还是接过了电话。

“程淼,我是谭佑楠。在我说完话之前,你不要挂电话。”谭佑楠第一句话就这样要求着。

“哟~~~是我那个考上香港大学的小学初中高中同学谭佑楠哇。”程淼脸对着室友夸张的调侃,“你今年到香港了吧

,跟那个傻子好上了吧。恭喜恭喜呀~”

谭佑楠并不理会他讽刺的言语,直接说道:“小格过得不好……”

程淼好像并不愿意听到这个,马上插嘴:“关我P事!”

“你给我住嘴!”谭佑楠严肃的说:“听我说完,然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关我P事!”

然后,他说出这样的事实。

而小格在香港也确实过得不好。

小格的爸妈在香港发展得是比一般人好点。林爸在一家美资服装工厂做一领班,林妈在码头有自己的海鲜批发铺。两人

还买下了一套60多坪的二手房,算是不错的一个小家庭了。小格初到香港的家,有了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还有一

堆爸妈买好的新衣服,新鞋子。书柜里也摆着一些学习粤语的工具书和影像资料。林爸妈确实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想得挺

周到。

平日里,林妈通常是凌晨四、五点就离开家了,林爸早上起来后给小格做完早饭就自己一个人到工厂去了。小格吃完早

饭后应该是到林妈的店铺里去,但他实在受不了海鲜的气味,没去两天就再也不敢去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他

只用自己给自己做饭吃就可以。林妈通常是晚上8点到家,在外面早就吃好了。回家后稍稍收拾一下自己就睡了,因为第

二天还要早起。林爸的工厂天天加班,晚上9点10点才回家也是正常的。有时加班得实在太晚,就直接睡工厂不回来了。

所以小格跟家人的沟通少得可怜。

小格要学习粤语,但以他的智商,没人教,光看个书和光盘,怎么可能学得到。所以小格说话越来越少。在香港的生活

就变成早上起来给爸爸做好早饭,看着他出门,然后就自己抱着一瓶白开水坐在楼下的石凳上,看路上的人来人往,一

看就是一天。

也会有人过来问他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但小格即听不懂又怕生,加上笨笨的表情,一下子大家都知道了,原来住

了n座n层的内地夫妻带回来的是个傻佬。

林家父母有自己生活的苦处,所以需要努力工作才换来了这一点点的正常生活。在香港这样的城市里,要想生存下去,

两人忙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平时不能照顾到自己儿子,他们也是想了方法的,送到教会去。

林妈通常会在早上10点左右,店里相对清闲的时候回家来,亲自送儿子到邻近的教会。他们并不是教徒,但牧师也真诚

的接待了小格这个被他认为是自闭症的青年人。牧师会安排一些志愿者与他聊天,会安排一些年纪小一点的孩子跟他玩

。可小格的反映却都是全部拒绝,别人跟他讲话,甚至是努力的用普通话跟他讲话,他装听不到,不理人家。小朋友拉

着他的手跟他玩,他一把就把别人的手给甩开,努力躲着不让别人碰自己。他心里印着他的水哥在某个晚上说的话,虽

然只是模模糊糊的,不跟男生玩,不跟女生玩,不让别人碰。他就一定要照着做了。

去教会一段时间后,林妈发现小格的生活方式并没有发生改变,只不过发呆的地点从自家楼下换成了教会门口,于是也

不再带他去了。

林家只好厚着脸皮给内地的程家打电话,问问以前小格都是怎么样跟大家相处的。程妈听了之后也觉得奇怪,虽然在H市

时小格也显得笨笨的,但也不可能到自闭的程度去呀。于是就把淼淼在B市大学宿舍的电话和地址给了林家,说让他们哥

俩接触多聊聊。

但是一年过去了,小格给他的水哥写的乱七八糟的信,没有收到过回复。每次满怀希望的往内地拔打电话,可从来都没

找到过他的水哥。

小格说的话越来越少,人越来越内向。有时问他十句,他能回答一句就不错了。现在每天下楼,除了水瓶,还会多带着

一个背包抱着。这个背包,小格记得是程妈为了庆祝他工作而买的。程妈通常都会一次买两个,所以另一个一模一样的

背包,在他的水哥那里。那时,每天早上他的水哥都会载着他上班,兄弟俩就会背着一样的背包出门。小格背着自己的

背包,其实里边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些纸巾,MP3,小笔记本,有时还会装点零食。但小格就一定要背,因为他的水

哥就背着一样的。淼淼要在前面骑车,小格就坐在后面抱着淼淼这个一样的背包。背包很重,里边的书特别多,小格就

想水哥真厉害能看那么多的书。等淼淼把小格送到物业楼了,小格先跳下车,提着两边的背带帮淼淼把背包背上,然后

看着背着背包的淼淼骑车离开。现在的小格看着一样的背包,景色心情却完全不同。

他难过,并不是因为父母太忙不关心他,他们已经在努力抽出时间来陪他。

他难过,并不是因为周遭不懂事的小孩骂他“傻佬”,在内地时他遭到的讥笑并不比这里少。

他难过,并不是因为没人跟他沟通交流,他甚至不理会其它人,包括后来常常来看他的谭佑楠,只因为他的水哥说过的

话。

而让他难过的水哥,一年多,都没有消息了。

“如果我本人能对他有影响,那今天我就不会打这通电话。程淼,我只给你时间到国庆结束。如果10月7号之前我看不到

你对程格有任何举动,那么,相信我,我会直接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要是再不行,我就会让家里直接找催眠师。我不保

证程格在受催眠之后还能不能想起自己姓程的这段回忆,我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在我身边活着。程淼,你知道的,这些我

能做到!”谭佑楠这样说完,电话就挂断。

而电话这头的程淼,放下电话后就态度正经的对室友们说:“大伙儿,我抱歉了,今年十一不用预我了。”

香港

这天,下着雨呢。小格还是抱着背包坐在自家楼下。外边括起了风,风吹着雨滴打在他身上,他也不会往后退躲着点。

对面楼一个不懂礼貌的小P孩儿趴在窗户上伸手指着他大叫:“妈咪,你睇那个傻佬,这样冷的天都不识得换件衫出门。

“是呀,你以后生性点,睇见他躲边远点。”

小格听不懂,也不感觉冷。只是这样静静的坐着。

远处走来一个撑伞的人,踏着他熟悉的脚步声,侧背着一个他更熟悉的背包,缓缓向他走来。

小格到香港后第一次瞪那么大的眼睛,放下手里的东西不顾大雨就冲了出去。跑到那人的面前,小格张开了手臂。

“水哥,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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