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西言还是有些担心母亲:“爸,妈她……”
“我知道,去吧。”佟父叹气着挥手,看着他们下了楼梯,才关门回转身来,把妻子的双手包在手心里揉搓。
“好啦,别多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佟母靠在老伴儿怀里呜呜哭。
57
雨还在下。
佟西言垂着眼睑咬手指关节,还不确定,是不是不该出来,在家陪陪老太太会更好。
车里的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雨天路滑,视野也相对模糊,刑墨雷一根烟抽完了,边开车,边注意街两边的商铺,
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了车,伞也不打就跑了出去。
佟西言回神,想叫,来不及了,赶紧找了雨伞追出去。
刑墨雷正在柜台付钱,回头看他:“你出来做什么?”
“雨大。伞。”
刑墨雷笑了笑,对眼神怪异的收银小姐说了声谢谢,拎着塑胶袋的手接过伞,搂着人往雨里冲。
回到车上,佟西言问:“您买药?哪儿不舒服?”
刑墨雷把袋子递给他。佟西言打开来一看,脸红了,难怪收银小姐那种眼神。
“龙泽园没有这东西。”
“您跟师母呢?”佟西言故意问。
刑墨雷喷笑,说:“像吗?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除你以外,我也没那习惯。”
佟西言把东西放一边,没说话。
“你不是现在想起来吃醋吧?”刑墨雷又摸出一根烟来点上了。
“……我吃的过来么。”
“这个时候跟我算账,不公平吧。”
佟西言没说话,看着窗外模糊一边,雨雾中依稀可见商家的招牌霓虹。
刑墨雷瞟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车子开了近半个小时才进入龙泽园,绕过庞大的人工湖,驶进刑家大院儿。佟西言撑了伞下车,抬头看雨中的别墅,他
最后一次来,是跟科室同事一起受邀到刑家打麻将,摆了两桌。那次关华不在,是他下厨做的饭和点心,距离现在,有
好几年了。
刑墨雷停车出来,开了门,换了鞋子拿拖鞋,问:“饿不饿?”
“不饿。”
“再陪我吃个月饼?”
“嗯。”
刑墨雷手指倒夹两个玻璃杯,手心一个大月饼,另一手一瓶酒,放茶几上,然后掏出钥匙串来,边挑边摘:“钥匙给你
,方便些,我未必每天都能准时下班。”
佟西言接了过来串自己钥匙圈上,看刑墨雷开了酒,倒了两杯,无奈说:“您知道我不喝。”
刑墨雷笑眼里有一丝促狭:“我知道,不过,你还是喝一点的好,一会儿不用太难受。”
佟西言一开始没听明白这话,看他那赤裸裸的眼神,才领悟过来,脸有点热。
“要不要先洗澡?”刑墨雷说:“衣服在我卧室柜子里,挑合适的穿。”
佟西言下了狠心,把酒一口闷了,上楼去了。
刑墨雷完全放松下来,大字型瘫在沙发里,仰头看天花板,微微叹息。他还从来没有为了谁这样豁出去不要体面了,其
实佟母的反应比他想的要好得多,他原以为为这场持久战大概会打到过年,甚至准备好了今晚这顿饭,老太太直接拿饮
料泼他,可没有,佟家二老,到底还是通情达理的人。
总算是光明正大,这个人,现在归自己了,想到这些,他呵呵笑,福气不小啊刑墨雷,终于还是他来陪你终老。想啊想
啊,动了歪念,站起来快步上楼去。
佟西言全身都是白色泡沫,刚发现刑家的洗脸水槽花纹很特别,靛蓝色的瓷盆,槽底描了白荷,明明是清雅的花,在水
底却异常妖冶。他有些惊艳,手刚探入水中要摸,听到了叩门声。
“谁?!”
门外人闷笑:“你说还有谁?”
佟西言松了一口气:“您等一下,我马上好。”
“睡衣没有新的,我给你找了一件刑少驹的,先凑合。”门又敲了两下。
佟西言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儿,呼啦一下就被推了个大开,刑墨雷衬衫扣子一颗没扣,支在门框上邪邪看他,手上一片未
拆开的保险套轻轻敲着嘴唇。
佟西言倒退一步,头发上洗发水流进了眼睛,他反射性的伸手揉,冷不防被一把抱了起来。
“等、等一下!眼睛疼!”他挣扎着地,伸出去盲目摸的手被握住了,然后又松开,温水自上而下冲洗头上那些泡沫,
还有某人算得上温柔的揉搓。
等冲下来的水没有什么味道的时候,佟西言刚想开口说好了,水却适时停了,熟悉的吐息扑到脸上,嘴被封住。
会发生的事其实心里已经清楚,也做好了准备,但真正这样亲密火热,却仍然要一下子紧张起来。刑墨雷是对的,喝点
酒或许真有好处,起码脑子不会想很多事情。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刑墨雷停下动作看他,笑着说:“怎么我老实交待了,待遇反倒差起来了?”
“嗯?”佟西言不明白,光裸的背贴着冰凉的瓷砖,抬头看男人。
“原来你还经常勾引我,现在我倒贴了,你都不愿意摸我一下。”
佟西言无奈,抱着男人,摩挲他宽厚的背,刑墨雷主动抓着他的手往充血的阴茎上放,亲昵的蹭他的脸颊耳廓,亲吻他
的耳垂。
佟西言敏感的侧了侧脑袋躲避,手心包拢那根嚣张的东西,娴熟的上下滑动套弄,他的感觉在同步,燥热,有股想发泄
的欲念在腾升,迅速占领了大脑,靠在这个老男人怀里,嘴唇里他的乳头那么近,近到可以毫不费力的咬到它。
这个动作就像导火索,他不过是嘴唇覆上去,牙齿磨了一下乳头,立刻眼前景象飞旋,被大力压在了墙上。
刑墨雷喘着气压着他,大手急切的往股沟探,借着皮肤上没冲净的沐浴乳滑溜的在会阴来回抚摸几下,一根手指就直直
探入。
佟西言五指扣着墙壁,调整呼吸以防这个男人会突然进来。这个姿势没有在床上舒服,再不放松,两个人吃苦头。
很快,手指的侵犯暂时告一段落,刑墨雷靠得更紧,双手慢慢抚过他的手臂与他五指相交,恶劣的吐息:“帮我……”
下身那根粗壮的东西在股沟顶弄,故意一次次擦过入口。佟西言试图配合,但看起来并不容易,他颤抖着停下来,脸贴
着墙面降温,无声呻吟:“您别……”
“叫我。”
“老师……”
“不对。再叫。”
“刑主任……”
“不对佟医生,再想想看。”
混混沌沌的脑子根本就无法思考,佟西言觉得自己要被折腾疯了,恨恨叫:“刑墨雷!”
身后的人低低笑,缓缓插入,舔他的脖子,说:“姓去掉,还好听些。”
“……毛病,又不是,没有人叫,叫过嗯——”
“我就爱听你叫。”几次浅浅抽送,待他适应后,缓缓退至肛口,然后突然大力插入。剧烈的摩擦使得两个人同时出声
,一个是因为过瘾,另一个则是因为难耐。
佟西言扭头去亲吻他,嘴唇哆嗦的厉害,一碰到对方,就像有意识一样拼命的吮吸纠缠,这已经是他最直接的催促邀请
了。
刑墨雷岂有不知之理,他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唇齿回应安抚恋人,双手下滑握住他的腰,狠狠插入的同时扣着他往
自己身上带,每一记深入,都让他想要更多。
身体碰撞的声音伴随着低低的呻吟喘息声响在安静的浴室里,是最好的赞扬和鼓励。
中秋佳节,难得良宵,就是做上一夜,也不算过分吧。刑墨雷默默想完这一层,一口咬住身下人的脖子,把剩下的,全
交给本能了。
58
男人被微弱的光芒吵醒,这些年的老习惯,他总是睡不熟。
陈若裸着上身,毛毯围在腰间,坐在床尾看录象带,是盘GV。男人坐起来,在床头柜上摸到眼镜,架到鼻梁上仔细看大
屏幕,两位“演员”很熟悉,兄弟俩自编自导自演。
男人坐过去,与陈若一起看。
陈若轻轻吐着眼圈,点点屏幕,没有扭头看他,说:“角度差了点,你说呢?”
男人没有回答,下了床,开了壁灯看时间,开始换衣服。
“这么快就走?吃了早饭再走嘛,难得来一趟。”陈若冷冷笑。
男人只说他要说的:“有人砸场子,说明你太张扬了,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保得住你一时,未
必保得住你一世。”
陈若说:“没办法,老罗家的血统啊,赶尽杀绝不一直是你的风格?”
男人一把扣住他的下颚,说:“我要是真的赶尽杀绝,你就不会坐在这里,说这些倒我兴致的话!”
注视几秒,甩开了陈若的脸,跺到窗边,撩起窗帘看外面,雨已经停了,整个城市像是被冲洗了干净,霓虹都分外耀眼
。
他转回身来,关了影碟机。高高站着,俯视陈若,说:“不用一遍一遍跟我示 威,这些东西是你的筹码,我每时每刻都
记着。”
陈若斜斜咬着一点烟屁股头,扭头看别处。
“有机会,我会让她亲自跟你道个歉,这笔账你可以留着慢慢清算。只是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你吃得这些苦头,一
样也是已经吃了。做人,不能光聪明在面儿上。”
男人拍拍他的脸,弯腰吻了一记他的额头,关门离开。
陈若捏碎了手里燃着的烟头尚不知觉。
梁悦是被冻醒的。他躺在客厅地毯上,头痛的要命,胃里翻江倒海。
他坐起来,差点踢到身边沉睡的梁宰平。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哦,那酒不是假的,他喝醉了。
他上楼找感冒药吃了,拖了空调被下来给梁宰平盖好。然后退仓取出那张碟,自己笑了笑,放回书架某个书盒里。
时间才六点。
早点吃什么呢,他站在厨房摸下巴,拉开冰箱拿了昨夜吃剩的晚饭,放点水煮稀饭。
天还阴着,厨房窗口望出去,正好对着院子里几棵残败的虞美人,鹅黄色的花瓣被雨打得憔悴,好生可怜。
他就这么呆呆站着,看了好久。
时间慢慢的走到九月底了,医院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每一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待着上头的晋级检查。佟西言的
工作量依旧很大,这种繁忙跟科室里忙病人的感觉大不一样,他总是忍不住要皱起眉头来严厉的说话,尤其是重复过很
多次的注意事项,一定要板起脸来警告,才能有些成效,这让他很无奈,他本想和同事们相处的平淡融洽点。
刑墨雷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他认为佟西言或许也有必要改改性子,只要他每周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能有四天,其它事
情,他不太关心,因为肿瘤外科的工作也一样不轻松,况且他还得掐出时间来打打麻将。
行政部门不断的开会,各式各样的会,孙副总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准备好,他在各种会议上重复再重复,请各位同仁多辛
苦,一定要把级晋上去。
王副也已经尽力跑他的人脉。
但是大家都觉得差一点,差了一个头儿,总得有个人,在检查团下来的时候,带领着所有人精神抖擞的去应对,去经受
各式苛刻的刁难以及汇报如司法考试一样的工作报告。
这个人,只能是梁悦。
这天晚饭后,梁氏父子在小区里散步,踩着合欢树凋零的粉红色的花,他们走得很慢,因为梁宰平总是弯腰去捡那些落
花,手里拽了一大把。
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回到家里,老保姆说,医院里来过电话了,是佟医生,一会儿还会再打来。
梁悦回拨了过去问什么事。佟西言把众人的意思说了。梁悦说:“不行,我没有时间,而且,我是最不熟悉的这些的。
”
佟西言无奈的说:“孙副让我告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悦乐了,说:“怎么着,你们还想逼宫啊?”
佟西言说:“对。”然后电话就挂了。
梁悦有些莫名其妙,只当是佟西言忙晕了,怨念太大,可没过多久,他正在教梁宰平看书,老保姆就进来报告说,治安
岗打电话来,说医院里有人来看院长。
梁悦说让他进来吧。
结果开了门,才发现不是“他”,是“他们”,一大群人几十个,站在梁家大院门口,把保姆吓了一跳。
梁悦从书房窗户往外看,暗暗叫了一声,操,真来逼宫啊。
挡是挡不住了,只好让进来,顺便瞪了佟西言一眼,可对方视而不见。
幸亏是书房有足够大,几十个人站着,倒还不算很挤。保姆一趟一趟的给客人倒茶,等给所有人上了茶,家里的一次性
杯子用光了,她也跑累了。
梁宰平自醒了以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高密度的站在一起,连穿着都惊人的整齐相似,一个个的跟他鞠躬,叫院长
。
梁悦帮他拉端正领子,眼神扫着这些人,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于是只好说:“都找位置坐啊。”
没人做声。一个个都盯着他。梁悦背后有点冷,靠近梁宰平,走投无路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佟西言带头发言:“我刚才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了。”
梁悦说:“我我我我没听清楚。”
孙副是恨铁不成钢,上前一步,痛心疾首:“梁悦!你要眼睁睁看你父亲辛苦打下来的江山统统毁了不成?!”
梁悦缩进梁宰平怀里,他那茫然无知的父亲条件反射一样搂住了他的腰。
他陪笑,说:“那不是有你们呢嘛……”
“我们什么都能做,就是做不了院长这个位置。”佟西言看他,心里道歉,对不起了梁悦。
“那你们想我怎么样?!”小太子有点恼了。
孙副说:“明天就去找律师,办财产转移,一系列的手续都要尽快办好。”
“……二十三岁的院长?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孙副简直是在斗地主:“梁悦,你看看你父亲,他这十几年,为了医院呕心沥血,连个伴儿都没
功夫找,辛苦半辈子才有现在的规模,你够走运了,他出事这些时间,医院里没有一个人走开,一个个都忠心耿耿的守
着自己的位置,你呢,你倒好了,干脆一撒手不管事,你是拿我们开涮呢吧?!今天你一定得给个话,你以为我带着他
们是来做什么的?我是带他们来辞职的!”
嚯!不得了!赤裸裸的逼宫啊这是!
梁悦被喝得两只手不停掐梁宰平手臂,冷汗都要流下来,惊恐看着孙副,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人群中有些人也一样被孙副的嗓门惊到了,王副拉孙副袖子:“老孙!你别吓着他……”
孙副呼呼喘大气,哆哆嗦嗦掏衣服口袋里的硝酸甘油,佟西言赶紧给搬了条转椅让他坐下。
梁悦看着这一群医院的中流砥柱,万念俱灰。他看着梁宰平,他也在看他,但目光里什么都没有。等孙副吃了药,稍微
平静了一点了,他才沮丧的说:“好吧,给我三天时间,我会给你们答复。”